她飞快的打量钟盈两眼,语气中带上几分若有似无的嘲讽,“我说弟妹,你这衣服都是前两年做的了吧,再怎么说大兴现在也是个干部,一个月工资不老少,你身为他妻子,出门在外怎么也得收拾的干净利落一些,不然叫别人瞧不起你们两口子了。”
“而且眼下都快过年了,有空你也去做两身新衣服,新年当然要有新面貌。”
钟盈无视她的炫耀,在前面带路,很少开口。
偏偏曾大姐好像完全意识不到,对方不想搭理自己,一个劲儿的说个不停。
到了家属院,她一进院子就又开始挑毛病。
“不是我说,大兴现在都是师级的领导了,怎么还是住在这种小院子里?才两间房,家里来个亲戚啥的都不好招待,我房间在哪呢?”
钟盈让她把东西先放下,“哪里就两间房了,我们又建了两个房间和一个杂物间,住人完全够用了。”
曾大姐撇撇嘴,没多说什么。
曾妙桉放学回来,曾大姐立马又开始找话题,“妙妙,看见姑妈咋不知道打招呼呢?越长大越没规矩了啊,你爸和你妈是不是太忙了,都不知道教你喊长辈了。”
“姑妈好久不见,我刚刚在放书包,不是故意的。”
“嗐,姑妈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孩子还当真了。”
曾妙桉抿着唇,对这话不置可否。
“妙妙,你最近成绩咋样,在大院里别的孩子有没有欺负你啊?”
“姑妈跟你说,你要是受气了,一定要回来跟你爸告状,让你爸替你出气去,咱曾家的孩子可不能受委屈。”
“那些个熊孩子再调皮,他们家长都不敢惹事的,只要你爸一出面,全都得老实,毕竟你爸现在可是……”
钟盈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大姐,这些话就不用在孩子面前说了吧,大兴和我自然不会让妙妙受委屈,但也不会让孩子养成不对的观念,仗着家里大人在外面随意欺负人。”
“整的好像咱们是什么黑恶势力,只会仗势欺人。”
本身她和曾大兴也不觉得自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再厉害的职位,也都只有一个本心,为祖国、社会和人民服务。
钟盈不怎么跟别人打交道,但也知道大院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好的,谁会无缘无故的欺负自家孩子。
她就是不喜欢曾大姐在曾妙桉面前说这些,把孩子都教坏了。
“你这说的,我教妙妙别让自己受委屈,那还有错了?”
曾大兴一回来,就听见自家大姐喋喋不休的抱怨,暗戳戳的说,自己才跟孩子说几句话,就被钟盈教训了,说得好像钟盈很不尊重她似的。
要不是曾大兴对自己媳妇的性子再清楚不过,都要被她绕进去了。
曾大兴无语极了,“大姐,这是在部队,在家属院,你别一来就乱说话,给我惹麻烦。”
“在部队和大院要谨言慎行,别说那些没有用的。”
曾大姐吃瘪,看着曾大兴的眼色,到底没再说什么。
接着她又开始诉苦,说她在夫家受了委屈。
丈夫如何如何气自己,孩子如何如何不听自己的话。
整得家里都快怨气冲天了。
这样的氛围着实压抑,曾大兴额角青筋跳了跳,赶紧结束话题,让钟盈和曾妙桉先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
接下来,曾大姐在大院里转了两天,钟盈真是时时刻刻都得看着她,生怕一刻没看到,她就在外面得罪人。
硬是给钟盈这个社恐人士逼得,每天都要硬着头皮跟别人打交道。
两天下来,曾家就没一刻是安生的。
全家人都盼着曾大姐赶紧走。
曾大姐还一直想把曾妙桉养的小长毛狗送走,只因她不喜欢猫狗这些动物。
幸好有钟盈挡在曾妙桉面前,不然曾妙桉得委屈死了。
钟盈不得不硬气起来,才帮曾妙桉把小长毛狗保下来了。
对此,曾大姐意见越来越大。
这天她出去溜了一圈回来,拉着钟盈悄悄问道,“弟妹,这大院里除了我弟之外,是不是还有两个大领导啊?”
之前一直以为副政委已经很厉害了,了解之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曾大姐觉得自己这一趟接触了不少大人物,开了眼界了。
第356章 哪冒出来的神人
钟盈不知道曾大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只想着赶紧敷衍过去,懒得跟她多说,随意的点了点头。
曾大姐却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不管钟盈干什么都一直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最后结合她这两天了解到的信息,眼珠子转了几圈,一合计说道。
“那平常你跟两个领导的爱人关系怎么样?人情来往这些有没有搞好?”
钟盈隐隐察觉到什么,“大姐,你想说什么。”
“你这啥态度,我就问问还不行了?”
曾大姐没理会钟盈不耐的语气,自顾自继续道,“弟妹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是太木讷了,不太懂的做人情,为人处世搞不好,对我弟的事业可不太好啊。”
“你就应该多跟那些领导的家人走动,打好关系,以后大领导们就随时都能想到我弟,说不定一句话就能给他提拔起来呢?”
“算了,这些事跟你说了你也不会做。”
钟盈看着扭头就走的曾大姐,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曾大兴一回来,她立马把曾大姐那些反应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曾大兴最是了解自家大姐是啥样的人,愤愤的拍了下大腿。
“我得赶紧找个理由,让她回家去,再住下去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第二天早起,曾大兴直接对大姐说,“姐,你都过来好几天了,姐夫没写信来吗?”
要是换做个正常人,早就听出来话里的赶人意思了。
偏偏曾大姐的脑回路跟别人不太一样。
“爱写不写!难不成我离了他还过不下去了?自打我嫁过去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的,结果他咋对我?这次我说啥都不会轻易回去,必须让他意识到自己错哪了。”
现在曾大姐觉得自己底气更足了。
毕竟自己亲弟弟都成了大领导,只要他站在自己这边,给自己撑腰,丈夫早晚会主动认错,过来接自己回去的。
更何况,曾大姐还想多住一段日子,沾沾自己弟弟的光呢。
曾大兴一时被噎住,实在无法理解她脑子是怎么长的。
“姐,你跟姐夫怄气我都不说啥了,但你难道不管家里孩子们了?你家老大今年刚结婚,大儿媳又怀着身子,你不多帮帮他们,孩子得多辛苦?”
“还有老小,我记得他明年就毕业了吧,只剩下半年时间,你还不给他把工作落实下来,到时候下乡了你咋办?”
曾大姐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都成家了我还管那么多干嘛?老大他媳妇怀孕都五个月了,胎稳着呢,老大把她当金帛帛一样紧张着,压根不用我操心,他现在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自己都离开家里好几天了,老大也一句都没问,怕不是忘了自己这个亲妈了。
“至于老小的工作,这不是有你吗,你现在那么有出息,一个工作而已,我要求又不高,到时候你随便给他安排个轻松些的活计就行了。”
一听到这些话,曾大兴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了。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曾大兴就是个老实人,面对大姐这种贯会胡搅蛮缠的本来就没办法。
他憋了半天,也想不到别的说辞。
只好悻悻而去,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说才能让大姐赶紧回家去。
钟盈在厨房里把姐弟二人的对话听得完完整整,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曾大兴拿她没办法,自己就更没办法了。
看来只能先看紧了她,别让她出去招惹是非。
下午的时候,有人来传话,说曾妙桉在学校里上体育课的时候摔伤了手臂,让钟盈去接。
钟盈一听,着急忙慌的就出门了。
“我家建国明年就毕业了,看他那成绩,上高中八成是没指望了,现在只有两条路摆在跟前,要么下乡,要么参军,我跟老铁牛为了这事吵了几天,我头都大了!”
季如梦将一杯热茶放在杨淑芬面前,宽慰她道,“要不问问建国自己的想法呢。”
“这孩子,眼瞅着就十六了,还跟几年前一样虎了吧唧,成天没心没肺的,让他拿主意?他像是有主意的样子吗?”杨淑芬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
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再怎么样不争气,当父母的都还是想为他多筹划一些。
杨淑芬既不想让王建国下乡,也不太愿意让他参军。
觉得孩子还小,不成熟,现在下乡名额多,但就近的不好安排,要是被安排到远的地方,杨淑芬哪里能放心。
参军的话,按照王铁成的意思也是,把他放到别的部队去,让他好好历练,放在眼皮子下哪能历练出什么。
该说不说,每个军属心里都知道,当兵不容易,常年都在外,好几年回不来一趟的情况很常见。
杨淑芬私心里是不肯的。
“我是想着,能不能给他找份工作,先过渡一下,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但老铁牛又说,现在外面多少人为了一份工作争得头破血流,好工作不容易安排。”
总之就是愁啊,愁的吃不下睡不好。
其实如果王铁成心软徇私的话,以他的人脉,给王建国在本地安排个工作易如反掌。
但他比杨淑芬多了几分望子成龙的心思。
更多的还是不愿意走后门,想尽量公平公正。
杨淑芬也能理解,所以这才觉得哪条路都走不通了。
“还有半年时间,先慢慢找,能找到工作的话最好,找不到就听组织安排,看孩子意愿。”
马上就75年了,即便是下乡,也待不了两年,等到了77年政策有所松动恢复高考,很多知青都会通过报考的方式离开农村,而且从76年开始便已经有大批人开始办病退程序回城了。
当然这些季如梦是没法直接跟杨淑芬说的,只能先安慰她一下。
杨淑芬不知道历史走向,所以愈发忧心忡忡。
两人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自从认识到现在,季如梦还真很少见到杨淑芬这样蔫巴巴精神不振的样子。
奈何家事她一个外人也没办法插嘴太多。
她们正聊着天,就听见宋春秀打招呼的声音。
“宋婶子,带孙子呢?那个啥,我昨天去买了点枣子,给你们拿点尝尝。”
宋春秀跟曾大姐不是很熟悉,但对方那么热情,且来者是客,只好让她进屋里坐。
曾大姐一进屋,就扬起笑脸朝季如梦她们走来,稳稳当当的在杨淑芬旁边坐下。
“季同志,杨同志,你们尝尝这枣子,我在家里都洗过了,今年的枣子个头大又特别甜。”
季如梦笑了笑,“我前几天也买了些,确实是很甜。”
“你喜欢吃枣子啊,早说嘛,我们老家那块,一到冬天就开始做蜜枣,可以放好几个月呢,回头我做一些,拿给你们尝尝,平常可以甜甜嘴。”
杨淑芬咬了一口,果子脆生生的,嘴里很甜,心里却依旧很郁闷。
曾大姐没说几句,又从兜里掏出一堆东西,奶粉、雪花膏啥的,价值可都不低。
季如梦脸上的笑意不动声色的减淡了几分,身子微微后倾。
“妹子,我第一回 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大院里谁家的女儿,看着才十几岁的样子,完全没想到你都已经当妈了,你长得好看显年轻,这大冬天的冻脸,可得好好保养一下。”
“你家两个孩子也随你,漂亮得跟以前那种年画娃娃似的,我一看就喜欢,感觉跟你们老有缘分了,这些奶粉都是买给孩子们吃的。”
曾大姐完全没注意到季如梦和杨淑芬的脸色已经发生变化,态度简直好到近乎谄媚。
她是真不长心,把这些事直接明晃晃的摆到面上来了。
季如梦当即把东西推过去,“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哎哟,这都是我一片心意,主要是还想替我弟,我弟曾大兴!替他和我弟妹好好感谢你们一下,平常多谢你们对他们小两口的照顾了,尤其是我弟妹年纪小,很多时候不懂事,要不是大院里大伙对她包容,肯定早就得罪不少人了。”
曾大姐的笑声让人觉得有些刺耳了。
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还有我那弟弟,大兴从小就被我们兄妹几个惯着,虽说现在当上干部了,但他比较笨,平日里有啥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得让组织领导们多多担待。”
“我一早就听说在部队里,裴首长能力出众,令人信服,我家大兴能有这样一位好领导,属实是他的福气,以后要是有啥事,领导多多提点一下……”
杨淑芬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这啥人啊?哪冒出来这么个神人?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就这番言论,要是让纪检部门的人听到,都直接可以给她和曾大兴带走了!
这人到底是没长脑子还是胆子太大了?
季如梦的脸色也直接冷了下来。
“这位同志,我请你慎言,这里是部队家属院,什么话都要过一过脑子再说。”
“你这些东西赶紧拿走吧,我是不会收的。”
“至于你说的担待和提点,谈不上,不管多大的领导,都是为组织做事,为人民服务,谁的表现如何,组织心里自然有数,用不着谁提点不提点的。”
不是季如梦冠冕堂皇装腔作势,她对这方面一直忌讳的很。
不管是谁,但凡是存了一分歪心思来送礼,她全都会拒之门外。
要不是曾大姐今天来的太突然,她连门都进不了!
而且这人实在是,令人太无语了。
明晃晃的把蠢字都贴在脸上了。
光明正大的送礼,是嫌自己和家人的日子过的太安生了,还要连累一下其他人呗。
“今天不太方便,你请回吧,还有这枣子,分量太重,我们一家人是消受不起,你一并带回去。”
杨淑芬看了眼手里咬了一半的枣,嘴角猛抽几下。
暗骂自己手那么快干啥?
这东西是随随便便能吃的吗?
现在只觉得烫嘴的很。
她赶紧放回去,恨不能把喉咙里的也抠出来。
曾大姐的表情僵在脸上,终于感到几分难堪。
“不是,妹子,这是做什么呀?”
她努力思索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这些领导夫人咋就那么不好相处呢?
说发火就发火,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留。
季如梦懒得多说,拿起她的东西塞回去,直接起身送人。
曾大姐几乎是被雷丽娟撵出来的。
站在裴家门口,满脑子凌乱。
她气呼呼的回到家,钟盈刚把曾妙桉接回来,看她这模样,心里咯噔一声。
还没来得及问,曾大姐就大吐苦水。
当钟盈得知曾大姐光天化日下,大咧咧的直接跑到别人家里送礼,还说了那么多敏感的话,直接两眼一黑。
钟盈咬着牙怒斥她,“大姐,你是要把我们一家害死吗!”
曾大姐懵了,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生气。
不是,她招谁惹谁了?
连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弟妹都跟自己发起火来!
钟盈心里焦急,不安的跑到裴家,站在大门口却愣住了。
自己跑过来,又能做什么?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曾大姐那张嘴,蠢得可怜,说的话肯定会让人以为,是曾大兴教她的。
自己这张笨嘴,能解释的清吗?
她只好又回家去。
曾大姐又想出门去秦家,直接被钟盈拦下了。
冷冷的呵斥她,“大姐,你要是不想拉着我们一家人一起死的话,我劝你最好哪也别去了,收拾好你的行李!”
曾大姐第一次见钟盈这样疾言厉色,还真有些不敢妄动。
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她想不明白,却也察觉到自己可能闯了祸,更加心慌意乱了。
季如梦和杨淑芬想起刚刚的事,无语到差点气笑了。
杨淑芬问,“妹子,曾家大姐那些话,你怎么看的?”
季如梦沉思片刻,思绪清晰道,“副政委为人还算正直可靠,平常做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爱人更是本本分分的,搬来那么久了,从没做过啥不合适的事,跟人来往也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他们两口子都是心里有数的人,我觉得今天的事,可能真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前段时间一堆人过来巴结的时候,曾大兴和钟盈一直都没表示过什么,只安分的做自己的事。
裴铮野也说过,曾大兴太老实了,以至于有时候办事,都不太会变通,这是个优点,有时候也是个小缺点。
所以这事跟他们应该没多大关系,估计是曾大姐自作主张了。
第357章 儿媳来了
季如梦不喜欢那些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人,但她也并不会是非不分,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曾大兴和钟盈夫妻俩的为人如何,那么久了大院里的人心里都有数。
所以静下来想想,很容易就猜出曾大姐的行为跟他们无关。
甚至等曾大兴知道了,估计还要把曾大姐好一顿骂,收拾一通呢。
杨淑芬见季如梦都看得明白,便也没多说啥。
继续聊了会,瞅着点起身,回家做饭去了。
季如梦猜得没错,晚上曾大兴一回来,听到钟盈说自家大姐竟然愚蠢到做出这样的事,顿时气的浑身发抖,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曾家父母从小就教育孩子要尊敬长兄长姐,尤其是曾大兴也差不多是被大哥大姐带大的,所以对曾大姐的所作所为一直容忍着。
但今时今日她做出这样的事,不说丢不丢面子,这已经严重触犯了部队里的纪律!
曾大兴实在忍无可忍了。
愤怒的拍响桌子,“大姐,你这样做是要害死我不可,明天你就从大院里搬出去吧,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去招待所住,以后都别到大院来了!”
曾大兴知道,要是说让她回家,她肯定不干,自己也没办法把人赶上火车。
既然不愿意回去,那她爱去哪就去哪吧,反正别待在大院里了。
多住一天,不知道要招惹多少事端。
曾大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珠子,“曾大兴你说啥?你这是要赶我走?好啊你,现在当上领导了,了不起了,以前你小时候天天都是我背着你做事,你生病不舒坦了,也是我照顾你,后来你参军,爹娘病重都赶不回来,是我和其他兄弟帮你尽孝,你个没心没肺的,现在是翻脸不认人,要赶我走是吧!”
“我做啥错事了,你就要赶走我,我一个当姐姐的,住自己亲弟弟家里犯法了?”
曾大兴怒火中烧,吼道,“对,你就是犯法了!部队里的纪律就跟法律一样,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有多严重?送礼贿赂上级,降职撤职都算轻的,重则开除军籍,坐牢或者下放!”
闻言,曾大姐身上的气势陡然消散,瞪大的眼珠子里满是惊惶害怕。
坐牢?下放?
怎么会这么严重。
自己只不过是……送了一点东西……
曾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老百姓,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出了个比较有出息的曾大兴。
因着曾大兴发展越来越好,曾大姐等人出门在外见到邻里乡亲,都感觉腰杆硬了不少。
哪怕不说曾大兴多有出息为家里做出多少贡献,曾大姐发自内心的也不愿意看到弟弟遭祸。
她的手都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这、这怎么能算是行贿呢……”
“不就是送点吃的喝的,我又没往别人家里送钱……”
见她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不知悔改,曾大兴也懒得跟她废话那些。
直接让钟盈去,把曾大姐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让她连夜搬到县里的招待所住了。
即便如此,钟盈还是有些忧愁,“大兴,今天这事虽然是大姐做的,但是我怕季同志和领导那边会不会觉得是我们授意……会不会误会咱们?”
如果真的误会了,也不能让曾大兴直接在部队里跑去跟裴铮野说,到时候外人就全都知道了。
“要不我找个机会去跟季同志解释,再给道个歉吧。”
尽管不擅于社交,但这件事发生了,钟盈还是想尽办法想解决掉。
曾大兴按住她的手,“咱俩是夫妻,但这些事我怎么会全都推给你去做?交给我就行了。”
知道她不擅长这些,曾大兴也不会推自己女人出面,去给自己擦屁股。
他已经有初步的打算了。
第二日,曾大兴主动打了两份报告,一份交给政委秦保国,一份交到师长裴铮野手中。
辩解的话他没有多说,而是直接坦白,承认错误,自请处分。
报告里还说,不管组织如何处罚,他都绝无怨言。
裴铮野和秦保国都知道,曾大兴这个人是老实的直肠子,嘴上说的基本都是心里想的。
这事他们也简单讨论过,不至于到处分那么严重的程度。
所以由秦保国出面,以思想教育为主,跟曾大兴好好聊了聊。
这两天有不少信件往裴家送。
除了一两封杨家二老和杨娇娇写给季如梦的,其余的基本都是雷丽娟的大儿子二儿媳写过来的。
依旧不放弃他们的温情关怀路线,处处关心裴玉珍和雷丽娟,还寄了些包裹过来,里面是一些提前买的年货和特产。
说什么怕雷丽娟和裴玉珍在这边吃不习惯。
对此,裴玉珍只冷嗤一声,“我和我娘都到这边多久了,刚开始怎么没见到他们放个屁,现在跑来嘘寒问暖的,太虚伪了。”
雷丽娟直接跟邮差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信,全部不用管了,也别送过来,退回还是放着吃灰都随便。
省的看着心烦,影响过年的心情。
可谁知道,没过几天,雷丽娟的二儿媳直接出现在了大院门口。
杨淑芬过来传话的时候,雷丽娟正在收拾家务,扫地的动作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
再三确认后,雷丽娟急忙丢下手头的事,跑到大院门口。
果不其然,见到了风尘仆仆站在大门口吹冷风的何玲。
看到雷丽娟出来,何玲立马咧开嘴朝她笑,“娘,我还怕找不到你呢!”
雷丽娟冷着脸,“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谁让你来的。”
“之前我和大哥一直给你和小妹写信,可是你们一句话都没回,快过年了,我和老二还有大哥实在是牵挂你跟小妹,而且你们不回信,我们都怪担心的。”
何玲自然看出了,雷丽娟不欢迎她,但她佯装不知,端着一副孝顺的模样,“我去大队长那问到了堂哥部队的驻扎地,到了县里找铁路部门问了才找过来的。”
雷丽娟才懒得搭理她一路过来有多累,脚步都没挪动一下。
“牵挂我们?之前你们连个屁都没放,现在才说牵挂,我跟你小妹都好着呢,不用你们操心。”
何玲脸上的笑僵了下,“娘,我知道刚开始那会,确实是我们当儿子儿媳的没关心到位,但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你们的。”
“你看我特地从老家带了不少东西,都是你跟小妹爱吃的……”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袱里翻找,拿了很多特产出来。
但雷丽娟板着的脸没有一丝松动。
“谁让你带这些了,我和玉珍在这边啥都有,缺了我们会自己买,用不着你们送。”
“你有那个钱,不如留着给孩子们用。”
何玲表情差点挂不住了。
她才发现,那么久没见,雷丽娟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了。
之前再怎么样,她都不至于那么不好相处,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刻薄了。
何玲没有发作,掩饰了心中所想,提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孩子们我当然会把他们照顾好,但孝敬娘也是应该的,以前不懂事,自从娘你和玉珍走了之后我才发现,以前你帮了我太多太多。”
“现在两个孩子都已经懂事了,他们还经常念叨着要找奶奶呢。”
“可惜咱镇上没有照相馆,去县里一趟也不容易,要不然我就带他们去拍两张照片,拿过来给娘看看了,那么久没见娘你一定也挺想他们的吧。”
何玲心里猜测,雷丽娟再怎么性格大变,应该也不会对孙子冷漠无情。
从前雷丽娟经常帮自己带孩子,她肯定也放不下孙子们的。
孰料,雷丽娟神色依旧没有松动,眼神甚至是毫无波澜。
何玲一惊,难道这招对婆婆不管用了?
见雷丽娟不说话,何玲又开始自顾自说道,“娘你和玉珍现在居然住在部队家属院里面吗?一定是堂哥给你们安排的吧,真好,这样子你跟玉珍也能和堂哥一家互相有个帮衬。”
“这家属院外面的哨兵可真严肃,我刚刚说了好久,他们都不让我进去,我活了快三十年,都还没见过家属院里面啥样呢。”
雷丽娟语气平淡,像是对陌生人,“有啥好看的,不就是房子挨着房子,还有人跟人,你以为里面有金子吗。”
“你大老远跑过来,现在我你也看到了,还有啥事吗?没事你就赶紧拿证明和介绍信去招待所,自己开个房间住,明天买到票就走吧。”
何玲悄悄咬着牙,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雷丽娟。
“娘,我这次来看望你们,是打算住个几天的,看看生活上有没有啥我能帮你们的。”
雷丽娟听都不想听了。
自己这个二儿媳,心眼子还是挺多的。
她说这话,可信度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