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一点小事,我从国营饭店打包了几道菜,咱吃饭吧。”
花了钱,那一桌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裴玉珍自然要打包回来。
一顿饭吃下来她心里愈发的恼火,放下碗筷后,平静的说,“娘,我有些累了。”
雷丽娟心疼女儿,立马道,“那你就快去休息一会,桌上这些,我来收拾就好了。”
裴玉珍叮嘱道,“好,那这些汤汤水水你先别倒掉,我留着有用。”
“行,我找个饭盒给你装起来?”
裴玉珍点点头。
翌日出门上班时,她把装着剩菜的饭盒放进了布包,背着去厂里了。
中午员工吃饭的时间。
刘彩霞跑到另一个部门找人。
询问了一圈,才找到她暗恋的男同志。
刘彩霞面含羞怯的递给对方一个饭盒,“冯同志,这是我亲手做的饭,我第一次给别人带饭,你尝尝吧。”
“现在时间还早,没那么快开工,我可以不可以在这坐着,跟你一起吃饭?”
冯德胜有些心不在焉,眉宇间挂着几分落寞。
他正是那个被裴玉珍拒绝了的男同志。
现在沉浸在类似于失恋的情绪中,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是真的喜欢裴玉珍,已经默默的关注她很久了。
之前一直不敢打扰,只敢悄悄的注视她,害怕对对方造成困扰。
酝酿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想着先跟对方从朋友做起,没想到一开始就被拒绝了。
如今一点机会都没了,冯德胜自然感到失意伤感。
面对刘彩霞的示好,冯德胜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看出对方的意思。
他明确的表示,“刘同志,男女授受不亲,你跟我坐这么近容易被人误会,对你名声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冯德胜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他对人情世故还是了解的。
清楚的知道对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也不能含糊不清的给别人发射错误信号。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早点说清楚对两个人都好。
他以为自己拒绝的这么明显了,刘彩霞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刘彩霞跟听不懂似的,倔强的将盒饭塞给他。
冯德胜直接站起身,把东西还给刘彩霞,顺势后退了几步。
在别人看过来的时候,两人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刘彩霞怔了片刻,随后紧咬嘴唇,眼神里透着一丝受伤。
“冯同志,你看不出来我对你什么意思吗?”
明明是她先认识冯德胜,也是她先喜欢上他的。
凭什么裴玉珍才来几个月,冯德胜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了?
裴玉珍不就比自己年轻一点吗,论资历那些,都是自己更胜一筹。
她到底哪里好了?
冯德胜见对方直接把话挑明了,他也没再迂回,“正是因为我看出你什么意思,才更要跟你保持距离,刘同志,我有喜欢的人了。”
刘彩霞不甘心的垂下目光,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嫉恨。
她弱弱的说道,“冯同志,我知道你对裴同志有意思,但是你不知道吧,她昨天跟设备维修部门的马同志在相看,我听说马同志对她挺有好感的,估计他们相看的挺顺利吧……”
前几天才被拒绝的冯德胜忽然愣在原地,心里好像被扎了几下。
倒不是他觉得裴玉珍相看有什么不对,只是一想到对方是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感到十分的难受。
“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冯德胜面无表情。
刘彩霞表情一僵,急忙上前一步,表达自己的心意,“你们两个没可能,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其实从很早之前就……”
“刘彩霞。”话音未落,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裴玉珍手里同样拿着两个饭盒,眼神冰冷的朝刘彩霞走过来。
不等刘彩霞反应,裴玉珍直接掀开盖子,将里面的汤汤水水全部倒在刘彩霞身上。
昨天发生的事,是个正常人都会气愤不已。
但光天化日之下,裴玉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套麻袋把她打一顿。
更何况,为了这种人惹上官司,真的不值得,平白添一身腥。
那些剩菜汤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冒出了难以言喻的味道,闻一下都想吐。
酸臭的气味争先恐后的钻进刘彩霞鼻子里,冲的她大脑都要炸了。
“裴玉珍!你有病吧!”
“我的衣服啊啊啊!”
刘彩霞失控的尖声大叫,锐利的嗓音几乎要刺破众人的耳膜。
这一番动静,吸引来了更多的目光。
裴玉珍冷静的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语气深沉,“昨天你喊我陪你去县里,还要去国营饭店吃饭,点了一大桌子菜,钱都没结就一声不吭的溜走了,我可是出于好心,才帮你把钱结了,还把饭菜给你打包回来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帮你结账打包,做了好事,你不仅不知道感谢,还反过来骂我有病?到底是谁有病?建议你去卫生院挂个精神科看看,是不是小时候脑子被门夹坏了!”
“昨天的饭钱一共七块六毛五,劳烦你现在立刻还给我,不然我可要上报给厂里的领导,说你吃饭不给钱,还欠钱不还,有非常严重的作风问题了!”
刘彩霞一听这话,彻底傻眼了。
她咬牙切齿的吼道,“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吃饭不给钱,欠钱不还了?”
“你凭什么说那份账单是我的?”
她这是料定裴玉珍拿不出证据。
但裴玉珍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看来你真是脑子不好使,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忘了?”
“你忘了也没事,饭店里的人可都替你记着呢,昨天我帮你买单的时候,跟店员说了一下,说你不是故意跑单,只是有事先走了,人家说,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进门就大手大脚的点菜,三个人点了六个菜,害怕你吃不完浪费粮食呢,对你的印象可深了,你不服气就跟我去饭店找人家对峙呗。”
“哦对了,我忘了说,你昨天还安排了一出好戏,乱点鸳鸯谱,放在过去,这样的戏曲好像挺受欢迎的吧?”
这会儿正是休息时间,厂里的人一看有热闹,纷纷凑了过来。
听到裴玉珍的话,各个人精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多。
刘彩霞被泼了一身的潲水,气的浑身发抖,听到裴玉珍如此铿锵有力的语气,更是心虚的脸色发白。
她下意识去看冯德胜的脸色。
却见对方满眼都是裴玉珍,连个余光都没看向自己。
顿时内心又委屈又生气。
“裴玉珍,你个贱蹄子少在这里污蔑我,我要打死你!”
有些人一旦恼羞成怒,就试图使用暴力解决事情。
正好了,裴玉珍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再加上也跟着付婉君练了一段时间,反应和力量根本不是刘彩霞能比的。
刘彩霞扑过来的一瞬间,冯德胜下意识想上去阻止她,免得她伤到裴玉珍。
但是裴玉珍的反应比他们两个人都快。
一把拧住刘彩霞甩过来的手,掐着她的两根手指用力往后掰。
刹那间,剧痛席卷而来,刘彩霞脸上表情瞬间扭曲了。
嘴里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都不用裴玉珍再动手,她捂着手指扭着身体瘫坐在地上。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滚滚落下。
闹了一会儿,车间的领导收到消息跑过来。
恰好看到这一幕,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下意识抬手捂住鼻子。
没办法,刘彩霞这一身……着实太臭了。
简直是臭气熏天,狼狈不堪。
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在那么多人面前形象都没了。
车间主任严厉的问,“你们几个,到底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现在国营厂的管理制度还是比较严格的,对厂里工人发生矛盾,上级也有权插手管理,负责调节。
主任看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索性将裴玉珍、冯德胜和刘彩霞三人喊到了办公室。
听说这里面还有马壮林的事,又差人去把他喊过来。
马壮林是个外强中干的,一见到主任那副厉声厉色的样子,生怕牵连到自己,毫不犹豫的将所知道的都倒出来。
原来,是刘彩霞先找上他,说要把裴玉珍给他介绍。他本来觉得裴玉珍年轻漂亮干活又利索,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综合条件挺好的,才同意了在饭店相看。
没想到到了之后,裴玉珍一点面子不给,他也有些生气,觉得对方不识好歹,之后便歇了心思。
“主任,我跟裴同志之间可能是有一些误会,但我绝对没有参与到讹她钱这事上面,跟我没关系啊!都是刘彩霞一个人干的!”马壮林实话实说,不忘推卸责任。
主任看得出他没敢说谎,无语的摆手,“你回去干活吧,以后注意一下你的个人作风,我知道你快三十了心里着急,但感情这种事你能勉强别人吗?即便是相看,也要走正规流程,看人家女同志同不同意。”
“是是是,我知道了主任,下次不会了。”
冯德胜眉头紧锁,看着刘彩霞,语气冷淡的说,“刘彩霞同志,你这个人思想上真的有不小问题,难道真的像裴同志说的,你小时候脑袋被门夹坏了吗?”
“你自己请人吃饭,却不结账,把账单赖给别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怎么做得出来啊?没钱就不要随便请客。”
“不对,你不只是思想上有问题,你这个人的人品也有很大问题。”
她还故意在自己面前撒谎,说裴玉珍跟马壮林相处的不错。
现在回过味来,才发现她是别有用心。
主任已经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了。
沉声道,“刘彩霞同志,虽然裴玉珍同志只是我们厂的临时工,但她也是一位勤劳可敬的工人,工作上从没有过懈怠,我不管你对别人有什么意见,都不该做出这种赖账坑人的事情。”
“往严重了说,吃饭不给钱,坑别人给你买单,事后你死不承认,拒不还钱,放在前两年可是要被打成老赖的。”
刘彩霞还挂着一身的汤汤水水,站在那的时候,泛着恶臭的汤汁不停的滴在地上。
主任看到后,脸色更加难看,连这个办公室他都不想要了。
“现在你赶紧把钱还给裴玉珍同志,要不然人家是可以去公安局告你的。”
刘彩霞想哭,又吓得不敢吭声。
当时她压根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嫉恨和生气,气裴玉珍不给面子,不识好歹。
所以才想着给她一点教训。
同时也是真的不想出那么多钱,她的工钱每个月一发下来,就交给父母了。
原本跟马壮林说好了,一人一半,结果饭局被裴玉珍搅黄,人也走了。
现在刘彩霞掏遍全身,只拿出来两块六毛钱。
主任严肃的告诫她,明天上班的时候,一定要把钱还清,不然厂里要对她下处分的。
随后才转过头来,安抚裴玉珍。
按主任的意思,还钱道歉,这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裴玉珍可不愿意,刘彩霞的行为又蠢又坏,还幼稚的不行。
多大的人了还搞这样整人的法子。
往最坏了想,要是自己当时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结不清账,可能要被饭店送去公安局的。
昨晚还气的没睡好,所以裴玉珍不可能轻拿轻放。
她的态度很坚决,主任也不好说什么了。
第二天,刘彩霞当着同事的面,还钱给裴玉珍。
开车间例会的时候,主任还就着这种行为严厉批评了一下,敲打其他员工吸取这种教训。
现在的大厂处罚制度大致相似,基本都是遵循“思想教育为主,纪律处分为辅”的原则。
例会批评之后,刘彩霞还吃了个警告的处分。
虽然只是最轻的处分,但影响还是不小的。
每个员工以后想升职或者加薪,都要先经过考核,考核内容就是看你在任职期间有没有犯什么错,受过多少处分。
简单来说,刘彩霞今年不仅评不上优秀职工,加薪的机会也泡汤了。
这一次对她来说,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要算计人,反倒害了自己,既失又失。
裴玉珍对于这个处理结果还算满意。
她这辈子不求别的,首先要求自己一个,不能吃亏,这是最最最基础的了。
想让她吃亏,她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乳腺增生,这是季如梦教她的。
无理她都要争三分,得理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坏人。
“所以你那个同事,是因为喜欢那个男同志才故意这样给你使绊子的?”季如梦正在包馄饨,跟坐在对面的裴玉珍聊天。
心想着,这不就是雌竞套路吗……
裴玉珍随口回答,“八成是吧,有很多同事是这么说,我不太懂她的脑回路,理解不了。”
“她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去争取,去努力啊,为难别人干什么?”
季如梦又想起了那句话,聪明的女人只会想办法搞定男人,而不是去搞定别的女人。
“……再说了,我跟那个男同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拒绝他了,说清楚了,现在就是单纯的同事。”
裴玉珍一边搅和着馅料,一边嘟囔。
“你处理好了就行,我还担心你不会处理这些关系呢。”
“那你现在在厂里,有交到新的朋友吗?”
季如梦也听雷丽娟说过,裴玉珍性格比较独来独往的,不怎么交朋友。
喜欢独处固然是很正常的性格,但完全不社交,还是不行的,人类社会本来就离不开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规律。
季如梦还是有些担心这姑娘以后直接不社交了,那会被人当做异类看待的。
裴玉珍很自然的点点头,“也有,就是关系谈不上多好吧,普通朋友是有的,我娘老是担心我,天天嘱咐我要跟人多来往,多交朋友什么的,其实有些道理我是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才不会因为一个坏人,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呢。
季如梦便也放下心来。
过了几天,宋春秀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季如梦让裴玉珍和雷丽娟都上家里来吃饭,热闹一下。
裴玉珍这天刚好下早班,骑着自行车到学校,打算顺道接一下徐飞扬。
结果等所有孩子都走了,还没见徐飞扬出来。
她以为是自己来晚了,找到一个老师询问。
对方正好是徐飞扬那个班的班主任。
“飞扬一放学就走了,还没到家吗?”班主任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裴玉珍摇摇头,“可能是我来晚了,刚好跟他错过了,谢谢老师。”
她没做多想,骑着车回了家属院。
结果就听到季如梦说,徐飞扬还没回来。
从放学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一直等不到徐飞扬回家,季如梦去王家问了下振国。
平常徐飞扬都是跟着振国还有大院里其他孩子一起结伴回来的。
振国说,“我们今天没见到徐弟弟,还以为他跟着别人先走了。”
大院里的孩子多,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有,放学时间各不相同,王振国也上五年级了,放学更晚一些。
一般早放学的孩子会自己凑一块回来。
晚放学的又凑一块。
徐飞扬都是随机跟着他们。
季如梦眉眼间像是烧起来了似的,心中狂跳,止不住的担忧焦急。
立马喊小孙去部队里找裴铮野。
她和杨淑芬等人,自发的先在大院附近找。
宋春晓留在家里看孩子,雷丽娟和裴玉珍也一起出门,帮着找人。
“这孩子会不会跟着谁家孩子,跑别的地方去玩了?”
胡金凤一听说徐飞扬不见了,饭做到一半,丢在灶台里,跑出来加入寻人大队。
此时季如梦和胡金凤、刘红梅一起,沿着道路一路找过去,这边是一条小路,到处都有田地。
现在天还没黑,能看到地里收了一半的庄稼。
几人一路问,一路喊,行人和村民都没见过徐飞扬。
季如梦心急如焚,此时也是强逼着自己才镇定几分。
“不会的,飞扬这孩子从来不会乱跑,即便是想出去玩,他也会先回家,跟我说的。”
何玉兰是因为信任自己,才会把孩子托付。
要是徐飞扬出了什么事,季如梦怕是这辈子都要在自责中度过。
这时,刘红梅纠结了好半天,才说道,“其实,我下午那会去接我家孩子的时候,好像见到他了……”
“啥?!”胡金凤严肃的眼神一看过去,刘红梅呼吸都滞住半晌,“你咋不早说呢?”
“你看到他在干嘛,跟谁走了吗?”季如梦抓着刘红梅的手,紧张得问。
刘红梅瑟缩了下,“我、我不确定是不是他,隔着老远只看到一眼,好像跟两个穿着军装的人走了。”
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说,是前面没想起来,刚刚看到几个穿着军便装的人走过去,才突然想到了。
再者一个,不确定是不是徐飞扬。
季如梦神色瞬间变得凝重,继续追问,“是穿着军装,还是军便装?”
现在的军装没那么复杂,65式和71式是差不多的,也属于当下最流行的穿衣风格。
不只是军人能穿,老百姓也会自己买布料回来做,一般是军便装。
粗略的看一眼,其实很相似的。
季如梦这么问是为了辨认,那两人是军人还是伪装的。
但刘红梅深深埋着脑袋,像个鹌鹑一样,怯怯的摇头,“我、我真的没看清,分不出来。”
不管如何,这怕是眼下唯一的线索了。
问刘红梅有没有看到对方长相特征,她也回答不上来,毕竟连衣服都没能看清楚。
来不及想那么多,季如梦立马返回去,找裴铮野,把这唯一的线索告诉他。
季如梦是跑着回来的,见到裴铮野的时候,额上覆着一层薄汗,脸颊泛着红。
裴铮野一听到线索,立马吩咐身旁的炳子,“带人去查一下汽车客运站,省城那边打个电话,让人盯着火车站汽车站,县城国道的各个出口都设卡守着。”
徐飞扬可是徐青山跟何玉兰的命,他要是出了意外,两口子即便平安回来,恐怕天也要塌了。
更何况,这是在自己的管理下,发生这样的事,裴铮野心里也过不去。
他隐隐有几分怀疑,徐飞扬失踪的事,怕不是跟徐青山被查的事有关。
哪怕只是自己的猜测,也绝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即便是把梧桐县翻过来,都得把徐飞扬找到,确保他平安无事。
炳子一脸肃然,按照领导的命令部署下去。
裴铮野细心的给季如梦擦去脸上的汗水,摸到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套给她。
“秋夜天凉,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再出来,风一吹要感冒了。”
季如梦一想到徐飞扬可能被拐了,急的心里冒火,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细节。
“我实在不放心,回家也坐不住,我再跟淑芬姐她们一起,在周围找找吧。”
杨淑芬和朱翠英她们是往学校和教职工宿舍那边找了。
这时,裴玉珍骑着自行车回来,气喘吁吁道,“嫂子,我去教师宿舍那边问了一圈,学校里的老师在放学之后都没见过飞扬。”
“我再去镇上找一找吧。”
季如梦见裴玉珍也是心急如焚的模样,拿出一个手电筒给她。
“你别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幸好她们发现的不算晚,就算徐飞扬真的是被人拐了,现在应该也没来得及离开梧桐县。
裴铮野在第一时间就严密部署,守着各个出口,除非插上翅膀,否则跑不出去的。
裴玉珍感到五味杂陈,内心十分自责,“我今天都去了学校,为什么就不能再早点到,要是我早点到,说不定就能……”
季如梦打断她的话,“这不是你的错,别把所有责任都往我们身上揽,要怪也该是怪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徐飞扬在家里住了两个月,全家上下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这孩子总是懂事的令人心酸,又乖巧又坚强,越来越沉稳独立,不仅能把他自己照顾好,不麻烦别人,还总是帮忙照顾安安宁宁。
像个小大人一样。
“媳妇,让小孙跟你去找老铁牛媳妇。”
“我现在开车去县里,跟相关部门那边对接一下。”
裴铮野眸色幽深,稳若泰山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裴玉珍立马收起沮丧,举手道,“堂哥,我跟你一起去!”
季如梦还想说什么,她继续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嫂子,你们就让我去吧!”
她不做点什么,这一晚上都无法安心。
裴铮野已经上了车,看了她一眼,裴玉珍立马麻溜的爬上后座。
随行的还有另外一个警卫员和部队里的干部。
大院里许多人都被惊动了。
不管徐飞扬是不是师长的儿子,一个军人的孩子不见了,正常有同理心的人都会想出一份力帮帮忙,这是人之常情。
王铁成抽不出空,程深忙完后也带着人扩大范围去找。
季如梦在小孙的陪同下,找到了杨淑芬她们。
杨淑芬这边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朱翠英急的嘴角都起皮了。
家属们以大院为中心,自发的向周围发散寻找。
一直忙到天完全黑下来,入夜九点多,才陆陆续续的各自回家。
很多热心肠的嫂子同样放心不下,纷纷来到裴家,跟季如梦说话,顺便等等消息。
这一晚,许多人都睡不着。
县城里。
裴铮野联络了相关部门的人,跟公安局联手查找,封锁了各个出口,过路的汽车、火车,连拖拉机和自行车都没放过。
他提起高度精神投入其中,一时间没空管裴玉珍。
裴玉珍只能跟在身后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她实在待不住了,跟裴铮野说,“堂哥,我跟着他们一起去客运站找吧。”
裴铮野回过头,看了她和两名战士一眼。
随后交代对方,“替我看一下她。”
两名军人敬礼,“首长放心,那我们这就去了。”
裴玉珍跟着来到了客运站,已经有公安局的人员在跟客运站的人核对情况了。
现在的客运站不同于后世二十四小时营业,基本都是白天服务,晚上歇息。
夜间的汽车班次少之又少,一般等最后一趟车发出后,就关门停止服务了。
除非特殊情况,例如春运那些。
他们过来主要是查从下午到最后一班车之间的情况。
梧桐县人多,所以汽车每天班次也不少,从县里到省城的,或者是直接从县里出发去别的城市的,根本数不过来。
白天的时候,乘客更是鱼龙混杂。
现在又还没有进行实名制乘车。
想查出什么,着实有些困难。
正当裴铮野联手公安局的人火急火燎寻人的时候,有一伙人窝在客运站附近的老巷子里。
两个人裹在夜色中,脚步匆忙的往回走。
直到巷子尽头,才转身进入一道不起眼的小门。
“该死的,被发现了!”
“现在客运站没有车,咱也联系不到接头人,外面风风火火的在搜咱们,这可咋办啊?”
“你急什么,这不是还没找到吗,等天亮再看看情况……”
话还没说完,两人听到屋内的动静,齐刷刷拔腿就冲进去。
徐飞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内心慌乱又恐惧。
努力回想半天,才记起来,放学的时候,有两个穿军装的男人跟自己说,他们要带自己去见爸爸。
徐飞扬并没有一下就相信对方。
这年头穿军装的不一定是军人,而且季姨说过,爸爸和妈妈都在省城,他们要是回来了,一定会亲自来接自己。
徐飞扬当时镇定的试探着他们,想找机会开溜。
结果不知道怎么了,脑袋忽然浑浑噩噩的,身体不受控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被他们牵着就走了,他完全没办法反抗。
被那两个男人带走后,徐飞扬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发现屋内可能没人。
立即开始想办法自救。
可惜,他再怎么聪明,都只是个小孩子,能做的太少了。
手上被绑了绳子,脚倒是没有束缚,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徐飞扬想爬出去,奋力挪动半天,连门槛都没摸到。
就被那两个赶回来的男人发现了。
“臭小子,还想跑,他怎么醒了,不是让你用药迷晕他吗?”长相凶恶的男人叫包健,另一个是他弟弟包富。
他们俩表面上是扫大街的普通人,实际上另一层身份是另一边的暗线。
也算是跟徐青山打了好多年的交道。
早些年他们还比较有谋略,经常负责一些很重要的任务,结果在徐青山手里栽了无数的跟头。
徐青山就跟他们天敌似的,干啥都克他们。
隐匿了几年,两人一直在蛰伏找机会,想要报当年的仇。
包健和包富还有一个弟弟,被徐青山亲手抓走了。
两人对徐青山的恨意已经到达了极致。
这一次,也是从某个接头人手中得到情报,说徐青山要遭殃了。
他儿子还在梧桐县。
两人才想到了这个计划。
徐青山害了他们的弟弟,他们便要拿他儿子开刀。
杀一个孩子,太容易暴露。
所以包健和包富决定,冒充拐子,把徐飞扬带到外地,卖给别人,最好是找那些条件艰苦落后与时代脱节的地方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