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她就跟裴铮野说了这一好消息。
裴铮野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了。
这让季如梦猛的回想起当初，在医院里刚检查出她怀了龙凤胎的时候，裴铮野也是一听到消息，险些跳到天花板上。
“媳妇，你怎么厉害成这样了？”
“前几天跟领导吃饭的时候，刚跟我说，这次省美协办的画展，意义重大，据说还有一个重量级的老艺术家出山，给省美协坐镇呢。”
如今国家已经开始慢慢重视起艺术方面的发展了。
这对培养下一代很重要，想要发展的更好，繁荣强大，就必须要全面发展。
所以才会连领导都注意到这些事。
总而言之，这次省级的画展，含金量很高。
之前因为还没确定，季如梦就没跟他说。
也没对宋春秀她们提过。
不然就怕有什么意外，最后白高兴一场了。
裴铮野比季如梦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兴奋的眼角眉梢都挂上了喜色。
不停的抱着她亲了又亲。
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明天上班中途休息的时候，要怎么很不经意的跟秦保国提一嘴了。
季如梦的能力越出彩，裴铮野觉得自己在男人堆里就越有面子。
没办法，谁让他娶到了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出类拔萃的媳妇呢？
“媳妇，娶到你，我真是太幸福了，你都不知道你给我挣了多少面子，现在别人看着我的眼神，有多羡慕，这都是你的功劳。”
季如梦温柔的笑了起来。
她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别人看她也是这样的。
嫁给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军官。
那时候外人都说她后半辈子有依靠了，可以高枕无忧了。
后来渐渐的，她才用自身实力，赢得了外人的正视和尊重。
她不否认她喜欢依赖裴铮野，但那不代表，她是个只能依附着别人，才能生存的人。
同样的，她喜欢和裴铮野互相依靠，互相取暖，成为彼此的后盾。
为了陪着媳妇去看展，裴铮野抓着这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疯狂拼了命的工作。
把能处理的事，全部加急处理了。
实在不能提前解决的，他就尽量往后推。
说什么都要挤出一天时间来。
在他忙碌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开展当天，他要去省城开个会，会议时间在下午，开展时间在上午！
这不就巧了吗，他刚好能趁这个机会，陪季如梦好好看展！
裴铮野在办公室里笑得跟捡到钱一样。
秦保国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收起表情。
让秦保国心生几分不好的预感。
话说起来，当初裴铮野升师长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笑过。
貌似每次都只有跟季如梦相关的事，才能让裴铮野笑的这么灿烂。
秦保国立马调转方向，准备溜之大吉。
结果还是被裴铮野抓住了。
“老秦，你是不是有事找我？有事你就直接说呗，跑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秦保国嘴角抽搐，“我突然想起来，我等下要开会，先不跟你说了。”
“等下！”
“老秦，你怎么知道我媳妇的画获得了参加省里画展的资格，马上就要在八月二十号展出了！”
砰的一声，秦保国往外走的时候，直直的撞在了门上。
疼的他龇牙咧嘴，捂着脑门不停的倒吸凉气，心里一百个后悔。
就不该这时候过来找裴铮野！
都那么多年了，还是这副死样子，一点都没改。

不对，他可不就是中奖了吗？还是管一辈子的大奖。
对外人来说，裴铮野娶到季如梦这么优秀的媳妇，比中奖更幸运一百倍。
秦保国被裴铮野唠叨的，一个头两个大。
无数次忍下了想要套麻袋揍他一顿的冲动。
不只是因为战友情谊，更多的还是因为，秦保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怎么样，如果动手的话，不管是点到为止的切磋还是动真格的，他都过不了三招。
哪怕是三十七八了，裴铮野的身手依旧吓人得很。
王铁成自然更不用说了。
两人都被裴铮野整的有些应激了，现在在单位里看到他，都下意识的拔腿就跑。
偏偏裴铮野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碰见个人就说我媳妇怎么样怎么样。
原本这两年部队里来了不少的新兵，习惯了裴铮野工作室威严的样子，突然见到了他嘚瑟的另一面，全都跟被雷劈了似的。
无法接受，完全不敢相信，那个得意洋洋，尾巴翘上天的家伙，是他们的领导。
季如梦还不知道裴铮野在部队里显眼包到这个程度了。
她在家依旧过着平淡美满的日子，生活和工作上有着自己的节奏。
她的画参展了的消息没有刻意瞒着，慢慢的就传了出去。
大院里越来越多人听说了，都纷纷过来恭喜她。
聪明人都知道，以后的形势会改变，不再像过去十年那样严峻紧张。
季如梦的画参展了，以后她肯定会正式接触到艺术圈，以她的能力，当个艺术家绝对没问题，出名也是早晚的事。
她的前程也是亮的刺眼。
明知道对方以后前途无量，趁现在有机会，可不得抓紧了搞好关系吗。
正所谓多一个朋友，人生路好走。
季如梦感受到大部分人都是好意，对登门的客人照顾的很周到，令所有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对于阿谀奉承和巴结的，她就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
别人看她态度那么明显，也不会自讨没趣，及时收住话题，聊点好听的，爱听的。
蔺主任寄过来的票，很快就送到了。
六张票，其中是包含了一张送给朋友的，一张裴玉珍的名额。
但是裴玉珍现在在外地读书，季如梦就空出了两张票。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送给谁。
知道季如梦手里有票的人，也没几个好意思厚着脸皮过来白要的。
谁都知道票需要花钱买，一张几毛钱，那也是真金白银的。
现在挣钱都不容易，哪好意思占别人的便宜。
不过还是有人想要花钱从季如梦这买的。
水莲嫂子和蓝嫂子都去省城上学了。
八月正好是放暑假的时候，她们都回来了。
这天两人一起结伴，提着一些小礼物上门，没聊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她们想要原价购买这个票。
水莲嫂子的儿子也想考艺术专业，算是继承了他娘的衣钵。
毕竟水莲嫂子以前是在歌剧团发展的。
蓝嫂子则是帮朋友问一问的。
“我们都听说了省城要办画展的事，在学校里消息早就传开了，学校里年轻人多，大家都对这些感到好奇，我好多同学都说想去，可是怕抢不到票。毕竟这会还没开始呢，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等到开展那天，一定爆满，一票难求。”蓝嫂子不停的摇头感叹。
水莲嫂子笑着附和，“没办法，过去的形势你也知道，咱们国家有很多搞艺术的人，都忍了太久了。”
“是，也多亏了现在政策越来越好了，搁以前，哪里敢办这样的展，我听我家里那位说，这次还是受到官方支持的呢。”
“必须的，现在咱们发展的越来越好，其他领域自然也要跟上，艺术能够影响一代又一代的人，让大家精神富裕起来。”
季如梦给两位嫂子都倒了茶，随后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我这两张票原本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待会回去的时候我拿给你们。”
水莲嫂子和蓝嫂子都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
虽说现在画展还没公开售票，售价如何还没准确的消息。
但有一些人门路多，已经打听到了，一张票五毛到六毛这样。
对一些人来说，这些钱都能买大半斤肉了，拿去看个画展凑个热闹，太不值得了。
但也有人觉得这种价格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每个人追求不同，有的人追求精神上的满足，有的人追求物质上的满足。
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其他都无所谓。
季如梦原本说两张票而已，她也没花钱，本来就是蔺主任多准备给她送朋友的。
所以她不打算收钱。
但水莲嫂子和蓝嫂子都很识趣，不会白拿这个票。
她们过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
也是知道季如梦为人大方，所以她们早就有了对策。
一番拉扯之后，拿了票，临出门时，两人一齐快速的跑回来，把钱放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季如梦看着桌上的钱，无奈的笑出了声，心里有一丝暖意。
到了开展的时候，季如梦和裴铮野带着一家子，提前一晚上到了省城。
把宋春秀和雷丽娟安置在招待所，夫妻俩带着孩子们一块，去唐铭勋家吃了个饭。
唐铭勋把弟弟唐铭宣和弟媳陈亚也叫上了。
三家人坐在一起，显得平常很空旷的房子都有些拥挤起来了。
以唐铭勋的职位，配的房子是将军楼。
面积很宽敞，房子修的也好。
饭桌上，刘芳华眼角带着笑，一直念叨着，“也就是你们一块来了，才显得家里热闹一些，平常就我们几个人住着，我总觉得家里太大了也不好，还是像现在这样，人多一点好，尤其是有孩子们在，这欢声笑语根本停不下来。”
这氛围都快赶上过年了。
裴铮野主动举杯，“领导，我敬你一杯，多谢你这次给我机会。”
季如梦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在桌子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面带疑问。
唐铭勋故意不接他的话，“谢我什么？你来开会是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铮野一口喝完，啧了一声，“我得有好久没喝这一口了，好酒。”
也就是唐铭勋现在休假中，不然他平常也不会拿酒出来喝，工作期间有规定。
裴铮野也一样。
“领导，我人都在这了，你别跟我打太极了，我知道这次喊我来开会，是你的意思。你肯定是为了方便我，陪我媳妇一起来看画展的。”
唐铭勋早已习惯裴铮野直来直往的性格，有话就说。
“你这家伙，怎么还是这样，一点都不懂的拐弯抹角，圆滑一点，平常在工作上，你这样子多容易吃亏。”
“嗐，这不一样，工作是工作，现在是私人时间，算私交。”
要换做别人，说这话绝对要被批评了。
但唐铭勋知道，裴铮野没有太复杂的意思。
来往了那么多年，尽管裴铮野还是没有拜山头的意思，但他们的关系已经不止上下级。
唐铭勋越来越欣赏裴铮野的工作才能，个人功绩。
心里已经打算着，再过两年，该如何安排人员调动了。
唐铭宣主动跟季如梦聊起了画展相关事宜。
“原先我得知消息后，还打算去梧桐县拜访一趟，跟你聊一聊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你的动作更快，我听朋友说，美协的几位老前辈，都对你的画评价很高，非常欣赏。”
“这两天还有人向我打听，不过我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说实在的，唐铭宣替季如梦感到高兴。
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好，他希望看到每一个拥有天赋的人能够在各自的领域发展起来，发光发亮。
看到她的作品参展了，真心实意的恭贺她。
季如梦很谦虚的说道，“正好之前合作过的出版社有名额，就帮我推荐了一下，能得到美协领导们的认可，我也很高兴。”
“其实说句实在话，咱们省美协的那些人，我以前打过交道，没几个好相处的。我也不是背地里说人坏话，而是实话，特别是章老，他年少成名，在二十年前，他的画就已经上了拍卖会，拍出了高价，被很多人收藏，那时候章老也才三十几岁吧……”
说起章泉松，唐铭宣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他刚回国发展的时候，第一个跟头就是在章泉松这里摔的。
那时候本土的传统画家，有一部分对于接触国外的风格和文化很是抵触。
章泉松也是站在反对方的，他是坚定的传统国画派系。
在过去，传统和新文化也产生过碰撞。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念和坚守，守旧派和创新派的争论不只是单一某个领域的。
当时的章泉松是最讨厌像唐铭宣这样的人了，过去的唐铭宣意气风发，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看不上章泉松。
几乎见面就是硝烟漫天。
可过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双方的心态早已发生改变。
看法也和过去不同了。
章泉松固执的观念逐渐松动，慢慢的接受了外界的变化。
唐铭宣也更能理解像章泉松这一辈人的坚持。
这一年来，他们也见了不少次，几次都相谈甚欢。
唐铭宣反而觉得，外界说的章泉松现在的脾气比几十年前更加古怪是谣言，明明章泉松现在的脾气，比以前好太多了，人也好相处。
“……对了，你说你走的是新月出版社内部推荐的名额，可是我听美协那边的人说，你的画是章老亲自送过去的，并且装裱之类的流程，也是他全程盯着的？”
季如梦听得一脸懵，“啊？”
看她的反应，唐铭宣沉默了几秒。
随后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原来如此，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季如梦：“……”
明晃晃的两个问号直接写在眼睛里了。
但唐铭宣只是看着她笑，说了一句，“等明天你见到章老，就知道了。”
想到最近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一些消息，唐铭宣忽然就把各种事串联在一起了，直接猜到了真实情况。
季如梦只觉得越听越迷糊，难道是多喝了两杯果酒的原因？
“妈妈，这个字宁宁不会读！”这时候宁宁跑过来，拿着一本连环画，指着上面的一段话提问。
季如梦的注意力顺利被转移。
刘芳华招呼她坐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儿，顺便醒醒酒。
吃完饭后，该回去了。
裴铮野把安安抱在怀里，后背还背着宁宁。
两个孩子跟陈亚和刘芳华玩累了。
这会已经睡着。
跟唐铭勋等人告别后，裴铮野和季如梦步行回招待所。
这个片区治安好，还挨着公安局，招待所也离得近，所以不用送，也不需要开车。
刚好散散步，吹会风，等回到房间酒味就散了。
累了一天，回到招待所一家四口就快速洗漱，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穿戴整齐，全家人精神饱满的出了门。
裴铮野开着车来到艺术中心附近，找了个位置停车。
下车后，一家人走着往艺术中心过去。
路上发现，为了维持秩序，已经出动了公安在附近巡逻。
今天的人确实很多，艺术中心前面的小广场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周围路过的人，有本地口音，也有不少外地口音的。
让季如梦不由得想想起三月那会儿在京市看的画展。
差不多也是这样的阵仗。
看来苍省美协为了这次画展，确实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光是宣传工作，就已经非常到位了。
能够吸引来大量的外地观众和画家，极其不易。
季如梦忽然想到唐铭宣的画，侧目问身旁的男人，“这些人今天到底是为了画展而来，还是为了章老？”
她在得知自己的画已经拿到参展名额后，特地去了解了一下苍省美协。
得知了章泉松的一些信息，再加上昨晚上有唐铭宣的一番科普，了解的更多了。
章泉松在美术圈，甚至是艺术界的影响力都是很大的。
原本平反回来之后，他老人家已经打算退休，算隐退吧。
结果突然又宣布出山，担任了苍省美协的名誉会长。
这个消息一传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连裴铮野一个完全不懂艺术的人，都知道章泉松的名号，也关注到了这个事情。
足以看出他的名气有多大了。
裴铮野的身子一直侧向季如梦，目光时刻注意着她和两个孩子，担心孩子们在前面跑容易撞到人，或者摔跤了。
闻言他低声回道，“这两个原因各占一半吧，昨晚听唐同志说的。”
“不过今天这个阵仗确实大，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
季如梦点点头，“我也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早上九点开展，现在买票窗口挤满了人。
从开售到现在，才不到半小时，几分钟前已经挂上售罄的牌子了。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在排队，等着如果加票的话，能够早点买到。
按照这情况，本来预计下午两点闭馆，现在估计真得延长了。
门口检票处也大排长龙，根本看不到尾巴。
季如梦他们排了快一个小时，才检完票进入展馆。
这个装修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
现在的年代，极简风格并不流行，国外还在流行波普、自然和折衷主义风格等，国内开始流行起田园风，但更多的还是讲究实用。
展馆内部的极简风装修，让进来参观的人都觉得很新鲜，很舒适。
到处都有吸睛亮眼的小设计，但不突兀，别出心裁。
墙上、展示架上，挂着一幅幅来自不同画家之手的作品。
按照风格、流派等摆放展览。
整个展馆的设计，让人从头到尾都不会有视觉疲劳的感觉。
当然，这种极简风跟后世那种，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放在后世，也算是非常有年代感的。
人们进入展馆之后，都静下心来，全身心沉浸式的开始参观、欣赏。
经过了十年的断层，很多画作的技巧和风格放在如今还是挺怀旧的，但也有不少创新风格的作品。
譬如季如梦看到了几幅抽象派的油画，画法和色彩搭配都很大胆，而且情感表达很强烈。
连安安看着看着，都不经意间入神了。
时不时定定的在一幅画面前站很久。
季如梦和裴铮野时刻都关注着孩子们的反应，见他停下来，也会收起脚步，安静的在一旁陪着。
宋春秀和雷丽娟不懂这些艺术，纯属就是来看个热闹，看个新鲜。
确定他们俩能看好孩子，就在场馆门口，跟他们暂时的分开了。
两人溜达了几圈，新鲜感过后，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们不懂什么画法、什么流派技术，只知道这幅画好看，那幅画看不懂的。
逛够了就先离开了场馆，到外面找了个显眼的公共区域，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等着。
季如梦一如既往，在安安看完画之后，会询问他的看法和理解。
在安安表达自己的想法时，会及时给予肯定和引导，一边参观游玩，一边进行教育。
宁宁依旧是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偶尔看到一些她认为好看的画，会拉着爸爸妈妈一起看。
不过整体玩下来，她还是很开心。
毕竟是少有的体验，小孩子也会觉得新鲜。

“章老来了，还有省美协的各个领导！”
“真的是章老，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出现在美术圈的大型活动现场。”
“开什么玩笑，以章老的名望，再加上他现在是省美协的名誉会长，他出现在这有什么稀奇的，很正常好吧。”
“十年，整整十年过去了，我听说章老之前也被……唉，现在总算是回来了，希望他和其他领导能够带领咱们美术界开创更好的未来，让我们这一辈人，能看到点希望。”
“唉，如果没有那些变故，或许我现在还会坚持画画，继续拿着画笔……”
“幸好我没有放弃……”
章泉松和美协其他成员出现在画展上，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凡是接触过美术圈的人，对那几位老头老太太都很熟悉。
他们每一位在过去都是名声大噪的艺术家。
不少人也为这十年间，章泉松等人遭遇的变故而感到惋惜。
好在现在一切都开始恢复了。
许许多多曾经感到失望，甚至是绝望压抑的画家，在见到章泉松后，眼里燃起了闪烁的光芒。
每一个领域在不同的时期，都会有几个脱颖而出、卓尔不群的领头人。
而包括章泉松在内的，目前备受关注的一些艺术家，正是这个圈子里泰斗级的人物。
说句实在话，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后世，三十几岁就能成名的画家，少之又少。
章泉松过去的那些成绩，确实能担得起如今圈内人对他的崇拜和追捧。
人群里，季如梦的目光也带着敬重。
不论在哪个时期，这样大佬级别的人物，都值得崇敬。
以她现在的资历，在这种大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忽然间，季如梦怔了一下。
她怎么感觉，刚刚章老的视线看了过来？
“爸爸，让哥哥也看一看好不好？”
宁宁听到动静，立马扒拉着裴铮野的大腿，骑到他肩膀上看热闹。
看够了之后，也没忘了跟哥哥有福同享。
裴铮野把女儿放下，又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肩头。
“看得见吗？”
“看见了，爸爸，我好高哦！”
宁宁拉着妈妈的手，笑嘻嘻的说，“今天我们比爸爸还要高咯。”
裴铮野眼中浮现柔和的笑意，“行，你们比爸爸高很多，你们是最棒的孩子。”
对孩子，只要没犯错的情况下，他总是下意识无限宠溺。
季如梦叮嘱安安，“要扶好哦，小心一点，别摔着了。”
接着抱起了宁宁，现在人太多，牵着走怕走散了。
“我们看的差不多了，等下就出去吧，待会可能还要加票，延长闭馆时间，后面还有人要进来呢。”
“好，”裴铮野点点头，但是又疑惑的问道，“媳妇，我们都逛了一大圈，怎么还没看到你的画？”
季如梦才反应过来，刚刚看别人的画太投入了，连自己的作品都忘了。
“那边我们还没逛，应该在那一片吧，要不过去看看？”
“走！”裴铮野扛着儿子就走，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他今天来，陪媳妇和家人是主要原因，当然还有一部分次要原因，要看媳妇的画。
这么有意义的时刻，他当然要亲眼见证。
看看别人见到季如梦作品时的反应，听听别人的称赞。
他就乐意听别人夸自己媳妇，与有荣焉。
比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季如梦见状只好紧紧跟上。
章泉松一入馆就注意到一家四口了，见他们往里走，不再关注这边，他顿时有些着急。
努努嘴道，“怎么来了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你们要注意好秩序和安保问题，别发生什么意外。”
旁边美协的成员笑着应和，“章老放心，工作人员已经在维持秩序了，主要是大伙听到有您的作品展出，这不就热情高涨了嘛？”
章泉松不喜欢听人拍马屁，扭头就走，吭都没吭一声。
吃了冷脸的男人也没在意。
谁不知道章老的臭脾气，早就习惯了。
场馆分为上下两层，上面空间没那么大，暂时没有开放。
今天只开放了第一层。
目前二层还用做接待和休息的区域。
章泉松今天只是过来看一眼，顺便看一下能作出《香自苦寒来》的作者。
这个小辈，实在是令人期待，令人好奇。
之所以章泉松能一眼认出季如梦，还是因为蔺主任拿过以前的报纸给他看，特地找出来的，上面有她的报道。
不过那是关于破案之类的。
而且季如梦的身形高挑，比一些男性还要高，加上今天穿了带跟的鞋，更出挑了。
她的气质和形象，总能让人在人群中第一眼注意到。
章泉松虽然是个老头子，但视力还不错。
再者，不止季如梦，她旁边的裴铮野同样让人忽略不了。
两人站在一起，气质莫名的很协调，一柔一刚，仿佛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都这样了，要是再看不到，章泉松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
不只是他，其实从一入馆，就有很多目光都落在他们一家子身上过。
男的刚强硬朗，帅人一脸，女的优雅温婉，穿着白色长裙，在人群中亭亭玉立。
两个孩子也是精致漂亮，可爱又乖巧的。
往那一站，十分养眼。
往二楼走的时候，章泉松注意到展馆布置的最好的一个区域，人山人海，挤得都快走不动道了，工作人员在尽力的疏通，但效果甚微。
这里面积很大，展架却只有寥寥几个。
每一幅画，都可以说是场馆内顶尖的作品。
笔触细腻，画技扎实深厚，画风鲜明，独具一格。
画面和风格皆是每个派系的出众之作。
有传统国画，也有艺术油画，各种风格和派系形成了对比。
但不得不说，大师之作，每一幅都无可挑剔，令人产生共鸣。
唯独有一幅画，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其他画的署名，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有名画家。
只有那一幅《香自苦寒来》的署名，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画家。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个区域摆放的作品是什么分量，突然冒出来一幅‘无名小卒’的作品，很难不令人注意到。
有的人甚至下意识想到，是不是有资本的力量在操控，开后门进来的。
但转念想到章泉松的脾气，多少想找他走后门的人，都被他臭骂一顿然后赶走，更有甚者直接被骂出名了，然后名声臭了，在这一行直接混不下去。
章泉松眼里容不下沙子，有他坐镇省美协，不会有人敢这么做。
大家想法各异，但都不约而同的用更苛刻的目光来审视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