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阿娘让我紧紧的跟着阿姐别丢了,”棒槌老实的回答道。
昨晚姐弟二人上岸后,芦苇临回去的时候说,想今天去府城卖烂荷花,卖到的钱买零嘴吃,棒槌听了一百二十个同意,有吃的比什么都好!
“我背大筐你背小的,”芦苇把一个大的装满荷花的筐背了,又给棒槌背上个小的,姐弟俩人一路摔着泥巴来了府城。
“阿姐我们去哪卖花呀?”棒槌吞了吞口水,看街上来回走动卖东西的人,眼睛骨碌碌的转无从下手,没卖过东西不知道怎么办。
“背着筐跟我一起路上走动卖呗!现在就能喊起来了,”芦苇说完晃了晃背筐。
棒槌仔细听别人吆喝了一阵,他也晃了晃背筐,小手掐腰仰天喊道:“卖!荷花呦!又香又好大的荷!花!呦!”
芦苇听了抱着肚子笑的毫无形象,眼泪都笑出来了。
“拜托棒槌,人家卖烧饼的这样喊没什么问题,你一个卖花郎这样喊谁来买呀?”
“我喊错了吗?”棒槌一脸无辜的不知所措。
“没……错!还真让你把人喊来了,呶!收地保费的来了,”芦苇无语的看着渐渐靠近的两个汉子。
“不跑吗阿姐?”棒槌皱眉不高兴的问道。
“那还等什么?”芦苇说完转身姐弟俩人撒丫子狂奔起来,几年前跑路的本事保留的挺好的。
“站住!你们两个泼皮小崽子给我站住,不给地保费就敢卖东西,今天大爷非把你们腿给打断了不可,让你们不懂规矩,”两个收地保的人,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追人
棒槌扭头看那俩人累的气喘吁吁的,就这都不愿意放过他们,硬生生的给追了好几条胡同路。
“卖荷花呦!又香又好闻的新鲜荷花便宜卖了!卖荷花呦……”棒槌脚步轻快的跑着,嘴炮的喊了一路声音,给身后追不上他们的人气的够呛。
“好好好,我……我让你们小崽子现眼,让我逮到你们了,给你们头拧下来……”
芦苇看被人追也不是办法呀!突然发现巷子里有一个狗洞,她急忙拉住棒槌。
拿下背筐趴在地上,先给花筐送过狗洞,然后一路拍打棒槌的屁股,跟着爬过了狗洞,徒留身后追到跟前的人,睁眼怒骂她们姐弟。
俩人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巴,打量了四处看看,狗洞的这边街面有点冷清,还有点高大上的感觉。
“这里莫不是东城街?”芦苇眼里闪过疑惑。
棒槌也不敢乱喊了,跟着他姐小心的看着四周,二人七拐八绕的走着,慢慢的走到一条人稍微多点的街上。
有一处停留了十几个人,穿着打扮及说笑聊天的表情,这是学子?芦苇第一个反应如此。
“阿姐?”棒槌紧张的拉着芦苇的衣服。
“没事看我的,”芦苇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喊道;
“黎明慌,赶花香,六月荷花满池塘,年年月月为花忙,花郎挑担送荷香。”
原本低声交谈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姐弟二人,他们目光里都是惊讶探究打量。
棒槌被看的害怕的直往芦苇身后躲。
芦苇面无表情的又道,“黎明慌,赶花香,六月荷花满池塘,年年月月为花忙,花郎挑担送荷香。”
“公子们,要来几支荷香吗?很便宜的五文钱三支呢!”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话,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芦苇心里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恶心人!亏的自己喊的卖力,搞半天没一个人买,没什么表情的拉着棒槌,走过这群人的身边。
“等等!小花郎身上的荷花我要了。”
芦苇转身看喊她们的人,是一个约么三十岁的白净青年,细长的眼睛笑咪咪的,一身衣服看着不好不坏,头发用缎带束成的花型,她打量那人,那人也打量她们姐弟,应该是一群人打量她们姐弟。
“五文钱三支不还价,”芦苇硬邦邦的说完。
“放心不跟你们还价的,”那人闻言笑呵呵的摆手。
芦苇带着棒槌上前,小心的从背筐里拿出荷花数,余光打量这人的手,细皮嫩肉的把玩着扇子,她又悄悄的看其他人的穿着打扮,以及使用的东西还有手。
“两筐荷香共计六十文钱,”芦苇把花给他们扎好,又分别绑了小荷叶才递上去。
那人拿起花看了看不规则的花,绑的错落有致的,仿佛在水里长着一般。
他身边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壮壮的黄皮没什么表情,看着挺严肃的,一言不发的数了六十个钱给芦苇。
棒槌看到钱高兴的咧嘴笑,两个眼睛亮的都发光。
“小花郎,你得了钱准备做什么用?你家在何地呀?”年轻的笑问棒槌。
棒槌抬头看了一眼姐姐,小声回道,“得了钱给阿姐买药膏。”
那人闻言看了一眼芦苇的脸,眼里闪过同情,这脸一看就是好不了的。
“先生我们不打扰你了,家里人还在等我们回去采荷花卖,”芦苇礼貌的拉着棒槌弯腰走了。
“大人她……”
“没什么问题,”这年轻的男人挥挥手不在意道。
卖荷花拿到钱了一身轻松,搁府城瞎走了一大圈,中午过完来到卖饼人跟前,买了两个酥头翁双手抱着吃,棒槌吃的眉开眼笑的。
“你看她们……”巷子口说话的人,赫然就是芦苇她们遇到的人。
“你也去买两个回来我们尝尝,是不是南阳城的小食真有那么好吃,别漏了口音,免得惊扰了蒋大人。”
年龄大些的出来抱拳,转身走进人群里排队买酥头翁,排了好一会拿了两个回来递上。
那人咬了一口咂咂嘴,嫌弃的皱眉道,“花酿做的不够时间,没有松州府的入口绵糯,”嫌弃完还是津津有味的吃完了两个饼人。
姐弟二人满足了口欲,下午晃悠晃悠的回去了,到家棒槌献宝一样给佟母拿了饼人,并把余下的钱也交了出去。
“两筐花卖这么多钱?”佟母睁大眼睛高兴道。
“多吗?今天遇到有钱的公子了,要不然是卖不到这些钱的,”芦苇懒洋洋的说完,两条腿走泥巴路,走的感觉像是把腿彻底拿了,又重新按上去的疼。
“走累了回去休息休息,”佟母看儿女一脸的疲累,赶紧叫人回家休息了。
第108章 妯娌的帮忙
芦苇睡到半夜醒来,睁开眼看月光洒耀在床边,旁边趴着睡觉的徐仲林,打咕噜打的震天响,她抬手晃醒了人。
“怎么不上床来睡?”
徐仲林揉揉惺忪的眼睛,两手胡乱的抓了灯绳点亮,“你肚子疼,我给你熬了草药凉着,看你好不容易睡着了,没敢叫醒你,我现在给你端来……”
“那药停停吧!”芦苇拉住徐仲林的手,从床头柜上拿了饼人给他。
“给你吃,你不是不舒服吗?”徐仲林摇头不要。
芦苇还是老样子掰了一半给徐仲林,“你晚上吃了没?”
“吃了,阿娘还给你炖汤送来了,我去给你端来喝,”徐仲林三两步跑了出去,端了一大碗肉汤送过来,上面放了两块白面馍馍。
“你阿娘给我的?”芦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碗说道。
徐仲林小心翼翼的看着芦苇,“真是阿娘送来给你吃的,这是我阿爹托妹婿在府城买的肉,捎回来一半做给五嫂吃了,剩下一半听说你肚子疼做给你吃了。”
芦苇看徐仲林紧张的神色,接过碗没说什么,喝了一口汤温热的,又吃了两块面糊肉。
徐仲林眼里渐渐的多了一丝放松,还仔细的掰了馍馍放进碗里给泡着。
“明天种哪家的田活了?”芦苇吃了大半饱放下筷子问道。
“明天该五哥家的田了,你把这些全吃了,”徐仲林一边回答一边两手摆动,企图给碗里的肉汤扇凉些。
“我饱了,你把剩下的吃完吧!”芦苇挥挥手推开了碗。
“我不吃,给你留着明天早上吃,”徐仲林像个佣人一样,端着半碗肉汤还有一块馍,半个饼人,飞快的送去锅里保着温。
芦苇半躺倚靠着床头,看着徐仲林忙碌的背影,觉得他如果是个女的,应该很得徐母喜欢,他把徐母身上的那种苦自己,幸福全家人的精神保持的很坚挺。
这事换她就做不到,大家都是生而为人,可以苦别人,但是坚决不能苦自己,一碗饭别人可以不吃没关系,自己绝不能不吃,自己不仅要吃最好能吃饱穿暖。
“睡觉了,你要再不舒服了告诉我,我去给你找郎中回来,”徐仲林回来打断了芦苇的胡思乱想。
“来月信肚子痛都是老身常态化了,明天不是还要干活吗?你赶紧休息吧!”芦苇看人上床炊熄了油灯。
徐仲林睡眠真好!上床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芦苇是睁眼差不多天快亮才睡着的。
白天睡到中午才醒,起来有气无力的捧水洗漱好,揭开锅,锅里温着面疙瘩,还有肉汤和白面馍,她可以肯定这是今天新做的,昨夜的白面饼子不是这样的。
吃完饭死狗子般躺回床上挺着,晚上徐仲林早早的回来伺候她,过了一夜芦苇面色好多了,她觉得自己又是个人物了。
来月信肚子疼还是有点改善的,可见钱没白花见效了不少,以前来的时候,疼的能在床上躺三四天起不了身,最近两个月疼,除了头两天下不来床,剩下的时间都能走动下床。
第三天早上芦苇从窗户里朝外看,看见徐母脚步很轻的跨筐进来,筐上盖着布块,从筐缝里还能看见碗盆,她脚步很轻的去了锅屋,不多时又快步回去了。
芦苇等人走了好一会,才出去打开锅盖,锅里放着白米稀饭兑面疙瘩,这伙食在徐家应该是除了小川娘能享受到外,再一个就是她了,徐家的男人目前都还没这待遇。
芦苇也没客气,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遇事不往心里搁不开心干就是了,可以吵架干架但是不能不吃饭,在家猫着养到生理期结束才出的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对它好它才会对你好,得好好的爱惜点,享受日后的大富大贵,不然身体撩蹶子了,一切都是空谈。
她出屋的第一时间,就是把家里的麦子抱门口晒上,晒了一中午太阳,顶着柳条绿帽子开始翻麦杆。
小麦脱粒徐仲林腾不出手来弄,他们忙着犁田撒稻种子,恨不得日夜不睡觉干活才好。
“阿姐你好了没有?”棒槌推着车过来担心的问姐姐。
“好了,你推车来干什么?”芦苇看一头汗的棒槌问。
“来帮阿姐脱麦粒呀!我去林子里捡木棒子回家,看阿姐在门口翻麦杆子,我就回家推车来了,”棒槌说完龇牙笑。
“嗯,棒槌越来越像佟家的男人了,”芦苇闻言打趣的笑棒槌。
“那当然了,家里除了阿爹外,以后我也可以给两个阿姐撑腰的,阿姐,以后姐夫要是欺负你,你自管回去告诉我,到时候我给你们出头打他,”棒槌说完挺了挺三寸丁的身体,神色极为认真严肃。
芦苇看着棒槌笑,没说话而是认真的点点头,不知不觉棒槌都开始懂事了!时间过的真是让人没知觉。
姐弟俩人一个推车,一个翻麦杆子忙碌,在太阳底下晒的脸红红的。
“六弟妹你好点了吗?”翠桃扛着叉子过来细声询问。
“好了,我就是那几天人不舒服,平时身体壮的能打死一头牛,”芦苇吹牛皮的晃了晃瘦弱的小身板。
棒槌看看他姐的身体,默默的低下头,觉得这话吹的有点大了哈。
翠桃听了捂嘴笑,放下叉子捡起旁边的连盖拍打起来。
“你过来帮我打麦子,你家里不忙织布了吗?”芦苇有些懵的问翠桃,啥意思?想帮忙干点活借此机会来她家蹭饭?
芦苇跟这个妯娌打交道不多,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骡子都没她能干!
织布织的像个木得感情的机器人,恨不得日夜埋头踩织机,肝上长个人也不过如此吧!幸好她不热衷比较,不然非得被翠桃卷死不可。
“家里的线织完了,我家的麦子也被我手脱好了,放院里晒着,这会没啥事可做了,正好看见你在晒麦子,就过来给你帮帮忙,”翠桃温声解释笑。
芦苇吃惊的看着她,“手脱麦子呀?”
“嗯,我不舍得用你这样的方法脱粒,太伤麦子了,本来麦头也不是很多,搓手脱两天就能完事,”翠桃不好意思的笑道。
芦苇听完想立刻跪翠桃跟前,高低要膜拜一下这个轻描淡写的女人!
手脱搓麦子呀!真皮手呀!三亩多的田得抡圆了胳膊,连摔带搓七八石的麦粒呢!她要是搓完手估计都血糊糊的了。
“怎么了六弟妹?”翠桃看芦苇变幻莫测的脸色,忙抬手不自在的摸自己的脸,还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呃……鞋头有两大块补丁,裤子上也是补丁,上衣就是补丁做出来的,她余光看芦苇的全身。
六弟妹全身上下也是补丁呀!那脚趾头还有俩露外面来了,应该没资格看不起她吧?
“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能干!”芦苇幽幽的说完,还给翠桃竖起了大拇指。
心里暗道,怪不得徐仲林老娘喜欢三儿媳妇!听话不顶嘴还勤快,干活能让里正家的牛都输一头,这要是换成她,她也喜欢的没话说呀!
翠桃被夸的羞红了脸,晶亮的眼睛里藏着快乐高兴,脸上还有些许往日活泼的痕迹,手里抱着连盖打麦秆打的啪啪响。
芦苇看了眼里闪过不解,黄翠桃看着不像胆小的人呀?怎么平日说话做事都束手束脚的?
随即脑海里又扔了这个问题,活泼应该是做姑娘的样子,胆小谨慎则是为人媳妇的模样,像采薇一样,在家的时候性格活泼可爱,出嫁以后性格泼辣沉稳。
三人说说笑笑打着麦秆,傍晚太阳落山麦草堆起来,麦子推到中心,迎风扬灰灌装,前后一个时辰结束进屋了,又去翠桃家帮她晒的麦子收了。
棒槌一身灰的推着车,“阿姐,我要去给桃树浇水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了,你等会我跟你一起去浇水,”芦苇把麦袋子扎紧盖好,出来拎着木桶放车上。。
翠桃听了跑的飞快的也拿了木桶,“六弟妹我也去帮忙浇水。”
芦苇想说不用了,结果看翠桃这兴头点头笑说,“好!”
三人把车送回佟家,拎着桶拿着葫芦瓢来到塘埂边,拎水仔细的浇着每一棵树,整个塘埂的树浇完,又给豆子来了一遍水,七忙八忙天也黑了。
晚上芦苇让翠桃到家里吃饭,翠桃说什么也没答应,她回家跟徐仲林说了白天的事。
“你说你三嫂来帮忙干活,她是不是想求我们帮什么忙?然后不好意思说?”
徐仲林一脸的茫然想半天,“应该不会吧?要是有事三哥应该会亲自跟我说的,会不会是感谢我们给的铺子?”
芦苇拍了拍桌子,“大概是的,要是谁白送我一个铺脸,我也会像骡子一样给她干活的,”自认为想通了就放下了。
晚饭简单的做好,俩人吃完也没心思做二人运动,都早早的死狗子般休息了。
第二天芦苇忙好家里,扛着锄头打算去菜园子挖地,出家门意外的又看到了笑笑的翠桃。
“六弟妹去菜园子忙活吗?”
芦苇老实的点点头,“我打算锄块地出来点秋豆子,你有啥事吗?”
“没事,我去给你帮忙,”翠桃热情的说道。
芦苇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斟酌的想开口说不用了。
结果翠桃兴冲冲的带头走了,她跟在屁股后面走,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到菜地她前头锄地刨坑,翠桃后面蹲地上点豆子进去,她还没搭个菜架子,翠桃就跟在后面绑绳子,芦苇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怪哪里。
翠桃此时这感觉就像幼兽找母亲,据她了解黄翠桃应该不缺家庭的关爱吧?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的做派。
很多年后芦苇才明白这种感觉,翠桃把她当成了在徐家的救命稻草,这种安全感,她的丈夫没给她,反而是大年夜那晚上,她这个陌生的妯娌给的她!
那晚除夕夜,她看翠桃孤孤单单的坐在角落里,一个鲜活的姑娘瑟缩在犄角旮旯里,低着头连笑都不敢笑,便开口跟她说笑聊天,没想到这是翠桃在徐家,感受到的唯一温暖善意。
说笑里没有刻意的安慰,看不起,更没有话里有话的嘲讽她爹娘,就是那么简单直白的聊天说笑,让她心生了莫名的暖意。
第109章 东西来的意外
农忙田结束酷夏也飞驰而来了,芦苇每天躲在家里开始研磨料子,早早晚晚抱着油盆,搬来搬去的忙个不歇息。
“芦苇,我们要不要去岳父那里看看?”徐仲林浑身汗淋淋的挑着辣蓼草进来问。
“怎么好好的要过去干什么?”芦苇惊讶的抬头奇怪。
“我担心那边人多住不过来,就两间房子天还这么热的,家里现在暂时不忙了,我想着我们过去也能帮把手不是?”徐仲林来到芦苇身边坐下说道。
“我们现在不去,要秋收的时候才去,”芦苇低头继续研磨东西。
“秋收?”徐仲林有些惊讶。
“嗯,阿爹那边种的东西,采薇他们不懂做什么用的,而且她们还要打叶子做香,人手很紧巴不够用,我们得把秋天的活挪到现在做了,到时候要去待好一段时间才回来。”
“你一会去通知草根,我打算明天开始动工做东西,今天把工具都抬出来下水,傍晚凉快了砍藤子回来泡上,”芦苇停下手里的活说了打算。
“我现在就去通知他,顺便把屋后收拾出来,你这料子够用吗?”徐仲林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问。
他看芦苇这几天忙的灰头土脸的磨东西,那料子好像是一包包的药材。
“够今年用的了……”
“请问是徐仲林家吗?我是来送东西的,”门口传来年轻的声音带着疑问。
徐仲林跟芦苇疑惑的对看了一眼,朝门外走出去,门口停了一辆牛车,车头前有两个陌生的小伙子,车上都是封死的大坛子,即使站的不近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浪。
“徐娘子是我呀!”车屁股后面传来年轻的小伙笑声,语气熟练的跟芦苇打招呼。
“小二哥?你咋下我们村来了呀?”徐仲林惊讶的看着脚行的小二问道。
“我是奉我们大掌柜的意思,来给你们送油来了!”小二回手拍了拍牛车上的坛子回道。
“快进屋里歇歇,”徐仲林忙不迭的打开大门,招呼着让人把车推进院子里。
脚行小二进来有眼力的吩咐人,把大酒坛子抬去屋里放好。
徐仲林飞快的进屋,不多时送来凉开水给小二解渴,他还帮着一起抬坛子送进屋里去。
脚行小二也没客气,抱碗咕嘟喝了一碗水,感觉自己快热爆的身体都要冒火了。
“小二哥,这是什么东西?”芦苇走到小二跟前低声询问,她跟她爸没跟车行订什么东西呀!
“是你要的桐子油,我们掌柜子难得弄了一点回来,这不到了后,马上就让人给你送过来了,”小二神秘的回了一句。
“大掌柜怎么知道我要这个?”芦苇目光凝了一下。
从知府太太手里换了几桶油回来用完后,她跟她爸拿钱去油铺买过,可惜!跑遍了所有开门的铺子,都买不到桐子油,蓖麻油倒是挺多的。
“佟老爷无意间跟我们掌柜提过,我们大掌柜就给记心里了,这不,遇到了就给你捎回来了,二掌柜还怕他们莽撞说不清,亲自让我陪着来的呢!”小二邀功的解说道。
芦苇听完脸上也多了笑意,“谢谢你们铺子的二位掌柜有心了,这东西送来正是我需要的时候,你们掌柜有说它什么价吗?我拿钱给你带回去……”
“徐娘子,来的时候二掌柜说了,这油给你们挂账,年底大掌柜回来了,到时候你们送东西去了再结,”小二摆摆手今天不拿钱回去。
徐仲林走过来闻言怔了一下,“你们掌柜不怕我们跑了赖账呀?”
小二笑了起来指了指徐家的大门,“我们知道这儿的门了。”
徐仲林挠挠头也跟着笑道,“我们是诚信人家不会赖人账,小二哥,你回去告诉你们掌柜,往后再有这油了,还给我们带回来,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说罢手极快的塞给了小二一个荷包。
屋里抬油的两个出来,徐仲林坦荡大方的一人给了十五个钱,“请你们吃个茶,今天送油过来辛苦了。”
那两个人没伸手同时看向脚行小二。
“徐东家给的赏快拿着,”小二明快的笑声吩咐道。
“谢谢徐东家,”两个小伙喜滋滋的接了钱。
芦苇看徐仲林人情应付自如的,她带着笑脸进屋端了两碗水出来,分别递给抬油的两个人喝。
脚行小二趁他们喝水的空隙,挂着笑容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徐东家,你想要这油现在铺子买不到,你可以让我们东家带,后面油铺子有了就去铺子买,这样至少能省个车马费,这油以前在铺子里不是好珍贵呢!你要是愿意,完全可以去找铺子掌柜定,”说完给了徐仲林一个大大的笑脸。
徐仲林眼底闪过感激,“谢谢小二哥指点。”
脚行小二连忙摆手,“这不损害我们铺子的利益,我跟你说了,也不会对不起我们掌柜,你每次去脚行都赏我,我知道的这点小事告诉你,那也是应该的。”
“徐东家我们不打扰你了,你们喝完水了我们回城了,”小二朗声对赶车的两个小伙说道。
徐仲林一直给脚行小二送出老远才回来,进屋满脸的迷惑不解。
“芦苇这个油你做什么用?”
芦苇看徐仲林围着酒坛子转悠,翻了一个白眼,“你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你还让人遇到了就带回来?”
“我那是看你眼睛亮了,我晓得这东西对你肯定是有大用的,所以我让他遇到了就带回来,”徐仲林狡黠的眨眼笑。
“可以呀徐仲林!你看着老实没想到挺鸡贼的,”芦苇没好气的说道。
徐仲林挺了挺胸脯,“我是老实又不是傻,还能看不懂眼色吗?”
芦苇讥讽的撇撇嘴,“那我当初跟你说亲事算了,你怎么就没这个眼色了?”
徐仲林胸脯顿时泄气了,耷拉着脑袋嘟囔道,
“那能一样吗?那会我要是识眼色了,我媳妇就没了,芦苇我知道你聪明,你学东西又快又好,但是我保证,我也会努力跟你学习好东西的,等以后我学多了,所有的风雨我给你挡着去。”
芦苇看徐仲林认真的眸色里,是坚不可摧的执拗,点点头,“看你努力了。”
徐仲林龇牙嘿嘿的傻笑,笑开心了转身出去找草根干活,做纸已经是半熟练工了,去年做了两个月至今没忘。
芦苇在家把最后一点料子磨完,又把徐仲林挑回来的草铺开暴晒,一个人在家里忙的天快黑了,才出门去佟家屋后看情况。
“芦苇姐,”草根甩了甩手上的水跟芦苇打招呼。
“你仲林阿兄呢?”芦苇看只有草根一个人在捣藤子,身上的衣服都汗透了。
“六哥去砍这个了,”草根小声的指了指缸里泡的刺藤子。
“草根,如果我不给你们帮忙,就你跟徐仲林两个人忙的过来吗?”芦苇皱眉问道。
“应该可以吧!现在又不用蒸草洗草的,”草根也不是很确定。
“明天先忙一天看看,我手上目前有别的事要做,今年有点帮不上你们的忙了,”芦苇无奈的说道。
“没事芦苇姐,这活都交给我跟六哥了,”草根拍着胸脯不当回事。
俩人说话间抱了很多寮草过来,晒的不好的挑出来,好的给剪碎单独放,一直忙到天黑透了,徐仲林摇摇晃晃的推车回来了,车上绑了满满一车藤子。
草根看了急忙上去接过车,芦苇倒了一碗水给徐仲林,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三个人在屋后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把明早要用的东西全部弄齐,忙到很晚才分开回去睡觉。
“吃饭!”芦苇晚上出门的时候,锅里是做好了饭的。
徐仲林进屋先洗了个澡,感觉凉快了才坐下吃的饭,饭罢给芦苇撵去睡觉,他把锅碗抱去洗刷干净,趁着皎洁的月色,推车送了两大坛子油去岳母家。
次日天不亮起来做了一口吃的,俩人来到佟家屋后,草根都已经等在这里了。
“什么时候到的?”芦苇佩服的问道。
“草根都来小半个时辰了,你们看那些东西都快晾干了,”佟母抱着水罐子过来接了话。
草根听了腼腆的笑道,“早晚凉快些干活,就早上出来早点晚上回去迟一点。”
“明天我也来早点,中午热不能干活我们就回去补觉,”徐仲林觉得这个办法好。
芦苇到池子跟前看了一眼,池子被刷的很干净,放的水清澈见底的。
“芦苇姐池子可以吗?”草根看芦苇去池子跟前看,忙小声问道。
“可以的,把藤汁滤滤倒进池子里,”芦苇说完又去了一口大缸跟前,伸手朝缸里摸寮草絮子。
“可以下料子了!”
徐仲林脚步轻快的拎着桶,笑嘻嘻舀东西出来倒进池子里。
草根抱着浆打的池子里的水噼里啪啦的。
佟母看他们干活了,她自觉的回了家里去,这东西当家的不许闲人看,怕看了忍不住多嘴多舌问,问的不好会出事的。
芦苇在屋后陪着徐仲林他们忙了半上午,感觉他们渐渐的找到熟悉感了,才回屋忙别的事情。
拿出草绳子泡碗里,跟棒槌两个在屋里倒油点灯火,忙了好半天才把所有的碗倒满。
中午在佟母这里随便垫了几口,回自己屋里还补了一觉,早晨起来的太早了,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下午起来来到偏屋,看棒槌坐在门边打盹,脑瓜子靠着门一点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