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之家by米饭加点糖
米饭加点糖  发于:202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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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碗里都倒满油,徐大婶还在阿娘那屋吗?”
佟母跟佟父忙活了两天,好不容易把家里的铜钱花完了,这才安心的日日织半天的布,不像之前早晨睁开眼织到晚上睡觉,一心一意的赶工忙碌。
“徐婶子要待到晚上织完才回去,阿爹把她跟小川娘的织机送过去也没用,放在家里只能干看着,说是来这边练练手,年外五六月份能采到料子了,熟练的也差不多了,”采薇扭头看了一眼外面说道。
芦苇听完抬头想了一下,“她们整天来也不是个事,棒槌都快馋坏了。”
采薇听了扑哧一声笑起来,“可不!早上跟阿爹出门找蜂窝的时候,还嘟囔呢!非问阿爹什么时候才到春天。”
芦苇扬了扬嘴角笑,“你去树林子那边看看阿爹,回来跟阿娘说,阿爹让送二十筐麻线去徐婶子家,也给小川娘送二十筐去。”
“白送呀?那麻线可要好几十文一筐,阿姐咱们可不能穷大方呀!”采薇惊愕的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想啥呢?白送?借给她们的,过完年五六月份可以采料子了,得让她们还新线回来,还有三四天就过年了,过完年最多最多也就空闲二十多天,咱们就要下田捉虫拔草。”
“阿爹还要挖塘找莲种子,那时候阿娘哪有闲心织布了?挖塘没有一两个月都挖不完,紧接着就是四月令芒种的时候,阿娘估计得等到深秋才能闲下来织布。”
“家里弄回来的那些麻线,都不知道布铺子放了几年的了,不赶紧给用掉怕是会腐了,自己用不完,不如借给人家用,一来多了一份顺水人情,二来可以换明年秋天新鲜的麻线,这个小账算不过来吗?”芦苇说完笑吟吟的看着妹妹。
“没错阿姐,还是我阿姐脑子转的好,我这就去找阿爹说去,”采薇喜笑颜开的跑出了家门。
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子里找了半天,最后在老远的一棵树上找到了佟父爷俩。
“阿爹,打到多少蜂窝了?”
佟父伸头朝树下看,呼一口白气道,“打了六七个盘子了,怎么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阿姐让我来跟阿爹说一声麻线的事,”采薇仰着头说道。
“麻线?”佟父不解。
“嗯,”采薇便把姐姐说借线的缘由学了一遍,末了又道;
“阿爹,你同意阿姐的话不?”
“同意,你回去告诉你阿娘吧!徐家要的线就从棒槌那屋拿,那屋线不多进去装线不起眼,另外给两家各借六十筐去,你阿娘暂时不织麻线的布了,她得紧着另外一种线先织,”佟父挥挥手表示同意了。
采薇听佟父吩咐完,转身欢快的朝徐家跑去,“小妹在不在家?小妹?”
“二妹妹?小妹去五嫂子那边了,我去帮你喊她回来……”徐仲林听见喊声出来看是采薇。
“姐夫不用喊了,你出来听了也是一样的,你待会拿两个筐,去俺家挑六十筐线回来,还有五嫂子那边也是一样的,我阿爹说,婶子她们的织机干放着也是放着,正好俺家麻线有多的。”
“就先借给婶子跟五嫂子各六十筐,等明年秋天出麻丝了,再还给俺家就行了,”采薇笑眯眯的说完。
“借给俺家六十筐?”徐仲林听完都惊讶了。
“是的,阿爹说现在府城缺吃少穿的,手快点两天织一匹拿去铺子卖,一匹可以卖一二百钱,这能让俺们过个舒心年,姐夫我先回去帮你们整理线了,你一会带五哥就过来挑,”采薇说罢摆摆手小跑着回去了。
“采薇来啥事?”徐父拄着拐杖出来问儿子,
佟大叔让采薇来通知我,他家有多的麻线,打算借俺家和五哥家六十筐线,还说阿娘的织机好了,干放着看了着急,阿爹觉得俺们能去挑线吗?”徐仲林挠挠头问父亲的意见。
徐父听了眼里立刻多了心动,吧嗒了一下嘴,“借,你佟大叔有胆子主动借给俺们,俺们就承了这份情。”
“那我现在去通知五哥了?”徐仲林脸上都是笑容。
“去通知吧!”徐父乐呵呵的点头了。
采薇跑回来直接进了屋,把遮线的帘子拿掉,屋里点上一盏灯,没多久徐仲林兄弟挑筐就过来了。
“采薇二妹妹,麻烦你跑一趟通知了,”徐五子感激的道谢。
“五哥,搞那客气干啥呀?再说了这是借给你们的,”采薇谦虚的强调一遍“借”字。
“借的也要谢,这织出来就是钱,等于是借钱给俺花呢!”徐五子此时此刻的心里,对佟父是说不出的感恩戴德。
“徐五哥,谢来谢去的没意思了,你们早点把线挑回去,婶子跟嫂子就能早点织布,对了,怎么没见徐八哥过来挑线?”芦苇手拿盆走进来看情况。
“阿姐怪我,是我光顾着通知五哥他们了,想着八哥那边织机还没好,迟两天让八嫂子过来挑线也不晚的,我现在去通知八哥挑筐来……”
“采薇,别跑了,待会我挑线回去喊一声就行了,”徐五子叫住要出去的采薇。
“那也行,”采薇咧嘴笑自己爬进线堆里,呼啦啦的给两人往外扒拉线。
芦苇看屋里埋头苦挑线,她又回到了小偏屋里烤油。
傍晚佟父带着棒槌回来,三家的线才挑了大半走。
佟叔(佟大叔),三兄弟恭敬的喊了一声。
“挑筐挑到啥时候了!俺家有车用车推,”佟父赶紧放下背上的蜂窝,去廊檐下推了车进屋装线,一车装了十五筐,跑了五六趟就结束了。
天黑织布屋的声音歇了,徐母伸了一个腰拍拍衣服准备回去了。
“徐嫂子,留下吃完饭……”
“不了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徐母一边说一边走出了门。
回到家看屋里堆了几十筐线,嘴巴张的都能塞鸡蛋了,“他爹,这哪来的麻线呀?”
“你不知道呀?中午采薇来通知仲林去佟家拉回来的,是佟家借给俺们的线,说等明年秋天能打麻丝了,才让俺们还,不仅借给俺家了,五子八子那屋都借了,怎么你在佟家没听到一点动静?”徐父奇怪的看着老伴。
“一听动静也没听到了呀!我跟芦苇娘从小响屋一直坐到天黑,屋里也没去人说啥的,”徐母拍手说道。
“那估计是怕打扰你们织布,行了,明早你起来吃完饭,就在俺自己家织布吧!听采薇说手快的两天出一匹,一匹布可以卖一二百个钱呢!”徐父说着就心动的不行,看着自己棒槌似的手,只能寄希望在老伴身上了。
“不用明天早上了,一会我就生个火堆打个头,我现在去做吃的出来,”徐母喜滋滋的笑道。
晚饭火急火燎的做出来,自己匆匆吃了一碗就放下了,去偏屋生了火盆点上亮,把从佟家学到的一丝不苟的复制到自己家。
徐家老少待在偏屋里,都屏住呼吸齐刷刷的看着徐母忙上忙下的,好一会的功夫忙碌,最后坐下来,一声吱呀的脚踏声,响在了一家人的心头上。
徐父脸上都是激动的喜悦,徐家也终于开始踩动钱袋子了!
徐家无论什么样的喜悦,佟家人都感受不到,晚饭跟平常一样宁静祥和,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佟父才低声跟佟母解释借线的事。
佟母听完一骨碌起身,“咋我们在偏屋一点没听到动静?”
“应该是他们挑线走路的声音轻,怕打扰了你们织布,仲林娘织布熟练了没?”
“熟练了,她呀!真是天生干织布的好料子!下午半天的功夫织出来大半匹布,一点都看不出才学了三天的人,到是小川娘手生的厉害,来学了两天才勉强熟步,一台机子学不了两个人,她跟仲林娘商量错开来学,今天是徐嫂子来,明天换她来。”
“结果……这会在自己家慢慢摸去吧!”佟母说完摇头笑起来。
佟父听完皱皱眉良久,“你明早去她家看看去,她要是不熟,给线她也只能干看着,那二棕和经线也不会弄白搭,我明天上午加紧给八子媳妇的织机赶出来。”
“好,”佟母重新躺下,安逸的打了一个哈欠睡着了。
次日早晨吃完饭就去了徐老五家。
佟父吃过饭抱着一筐篾片来到闺女油屋,围着火堆专心绑叶棕,织机框架做起来真不会费时,费时间的是做叶棕和竹筘。
框架只要有材料木头,慢悠悠的两天就能做出来,竹片就得先破再刮,然后上火蒸熟抽丝抽的溜光水滑的。
涂上漆通风烤干,最后在一片一片给绑均匀了,三片叶棕耗时四五天才能完工,完工了还得在漆一遍才能算完事。
“徐八子媳妇都没来学织布,让他来挑丝他还真来了,挑丝回去留着生吃呀?”芦苇漫不经心的跟她爸吐槽道。
“她不来这里学,她还能不去徐家学呀?别操那份心了,咱们图咱们的目的,他们图他们的目的,各取所需相安,”佟父无所谓的开导闺女。
佟父忙了大半天,总算把最后一片绑结束,起身活动了半天筋骨,朝外喊了一声,“棒槌?”
“阿爹什么事?”棒槌小脸冻的通红的来了。
“把这些东西送去小川八叔家,能背动吗?”佟父把做好的东西放筐里,又给背棒槌的肩膀上。
“能背动的阿爹,”棒槌两只手牢牢的握住筐把子,一蹦一跳的出门了。
佟父把屋里的碎木屑扫了,舀水洗干净手,抱着空盆去屋里舀了大半盆面出来,放点温水开始沉浸式的揉面。

佟母披着厚衣服走进锅屋,“睡了,要烧油吗?”
“烧,明天家里卫生打扫打扫,带一匹布跟徐家一起去铺子里卖了,买点年画回来贴上,后天就干干净净的等着过年了,”佟父低声絮叨着话。
佟母坐在灶洞处,在摇曳的火光里看唠叨的佟父,心里不知为何热热的安宁,说不清什么滋味,棒槌爹活着的时候,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踏实。
“你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佟父说完抬头问佟母。
佟母闻言摇头笑,“没有想买的,家里该买的都买齐了,不缺啥东西了。”
佟父看佟母的样子真不像说假话,便丢开了话题,切一揪子面团做个动物造型,眨眼功夫,扁食里多了各式各样的动物开大会。
“当家的,这是什么动物呀?”佟母围着扁食篮子看的稀奇不已。
“那是马,囡囡属马……这是骡子,这个是驴,长鼻子大耳朵卷起来的是大象,大脑袋两边长着鱼翅鱼身的,是屋脊兽狎鱼、大公鸡、蛇、龙,老鼠,羊,兔子……”
佟父指着扁食里的东西,逐一给佟母介绍起来。
佟母看的目瞪口呆的,“当家的,你真厉害!这些动物捏的都跟真的一样!”
佟父听了笑道,“我是木匠呀!捏动物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说完起身端着扁食揭开锅盖放进去,开始蒸馒头了。
同时油锅也炸开了花,佟父手脚麻利的端来一盆烫好的面,揪点面团,搓成葡萄大的圆球丢进锅里。
佟母坐回去接着烧火,两口子夜里偷摸的忙了半夜,白天不敢做,怕香味太香了让人闻见了,引来人借吃的破坏心情。
忙到最后快结束了,佟父新舀的两碗面也和好了。
他手快的给擀成了皮,擀大了就折叠继续擀,一直叠加了六层左右才停手,给切的细细的抖开,然后下进锅里来回翻捞。
不多时油锅里飘了一层金黄的小炸棒,佟父也不怕烫,夹了一个尝了尝,酥脆可口炸好了,捞起来控干净油,接着把桌上的面皮放进锅里继续炸。
“当家的,这支棱着的面片是啥呀?”佟母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叫啥,没吃过没见过就是闻着特别的香。
“这叫麻叶子,就是跟芝麻的叶子很像,本来炸这个需要放芝麻的,这不没芝麻放我就直接炸了,”佟父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条件有限只能做乞丐版的麻叶子。
佟母目光炯亮的看着佟父,她当家的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呀?
芦苇夜里硬是被香醒的,迷瞪蹬的摸黑穿好衣服出来,到锅屋发现工作都要收尾了。
“阿爹炸了什么呀?”她睡意有些浓的问道。
“炸了你最喜欢吃的麻叶,”佟父答的颇为顺口,说完还拿碗给闺女装了半碗递过去。
芦苇拿碗的手顿了顿,“我就卖豆芽的时候看别人吃,顺道跟阿爹提了一嘴,阿爹竟然还记着?”
佟父微不可见的紧张了一下,余光看佟母皱眉没反应过来,随即笑道,“阿爹何止记着你说的了,还记的棒槌喜欢糖圆子,采薇喜欢吃带馅的饺子,不过今晚是满足不了采薇了!”
“冬天我们吃的菜都没,更别提给她做炸饺子了,不过阿爹给她包了带肉馅的包子,等天暖和有菜吃了,我再给她做一顿带馅的饺子。”
“当家的,就这些都很不错了,不能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还不翻天了?”佟母佯装责备的说儿女。
“孩子要吃的又不是糟蹋了,能满足的就满足了,油锅盖上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早,”佟父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佟母神情柔和温暖,拎着两筐炸货送屋里放好,出来又把蒸好的动物馒头装了,然后吹熄了灯带着闺女回屋休息。
早上芦苇还在睡梦里,佟父佟母跟徐家两口子,都已经在去府城的路上了,两家人怀里都抱着一匹布,背着筐一路兴高采烈的走着。
“徐嫂子,我还没问你呢!八子家的织机踩起来了吗?”佟母走到徐母身边问道。
“今天正式踩呢!前天昨天黄妮都在我那还学织布来着,”徐母朗声回答道。
“她学会了吗?”佟母又问。
“应该会了,就是不会,不是还可以去跟川儿娘学嘛!大妹子别担她的心了,”徐母爽声笑道。
“黄妮学了就行了,我怕她刚来胆小害怕不敢过来学,对了徐嫂子,你家三小子准备啥时候成亲?”佟母在佟父的目光里又笑问了一句。
“打算明年六月份,我家三子过完年都二十二了,这要是搁以前,那孩子都四五岁了!这逃荒不逃荒的,给我儿子逃的就剩下了两个,”徐母神色黯然的说完。
“怪我不好嫂子,我不应该提的……”
“怪你干啥呀?你也是随口关心才问的,该怪我没福气的儿子,”徐母说完擦了擦脸打断了佟母的自责。
佟母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佟父,她真不是有意提以前的事的。
“哎!这几年逃荒的路,家家都是一把血泪史,我家就剩我一个活着了,咱们活着的人得朝前看,要是总想着去了的人,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佟父声音低沉的说完。
“是呀!哪家说出来都是碗大的伤疤!”徐父心有戚戚的赞同道。
四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到了,佟父直接领着人,到他第一次卖布的铺子里。
“掌柜子生意好呀!”佟父在门口朗声笑着问好。
“哎呦,客官您来了!您今儿有带布来卖了?”掌柜正在柜台后面站着,听见声音抬头朝门口看,见问好的是佟父,他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至少比佟父他们第一次来热情了些。
“是的,以后我们每隔几天,都会送一匹布来,价钱还跟第一次一样吗?”佟父自来熟的进来,把手里的布递给小二检查。
“你们要是长期过来卖,价钱肯定不会变的,你们这次多来了一家来卖布的?”掌柜看了一眼陪笑的徐父两口子问。
“今天是多一家来,过两天还会多两家来,我们都是离府城不远的柳林村人,村里二百多户人家,只有我们相近的四家织布,以后掌柜子只要布价给的公道,我们就全都来你这里卖布,”佟父趁热打铁的介绍着四家的情况。
“客官你放心!只要你们布织的好,价钱绝对给的公道,”掌柜子立刻拍胸脯保证道。
佟父前两天送来的布,他净利赚了一百五十文,这要是放以前,一百五十个钱,他还真是看不上眼。
这不如今的府城啥啥都缺,来往的人口袋里都没钱,他铺子里的布价钱都不便宜,十天半个月都开不了张。
上次这对夫妇送来一匹粗布,他留着细细卖,别说,这几天每天都有客人登门,不说人来人往吧!至少店铺有点活气了。
徐父也学佟父的样子,把怀里的布匹放在柜台上,给小二仔细检查一番。
“掌柜,布匹可以挂了,”小二尖声吆喝起来。
“二位客官,今天还买线吗?”掌柜笑眯眯的问道。
“上次买回去的线还有很多,这次就不买了,布匹卖了买挂炮仗回家去去晦气,好过个新年,期望来年能红火起来,”佟父摇头笑着解释不要线。
“行,来年咱们生意常来常往,”掌柜中气十足的笑道,分别给佟父和徐父二百个钱。
徐母在后面看见一串钱,眼睛顿时激动明亮不已。
四人拿到钱出来,佟父把徐父拉去角落里说小话,两人嘀嘀咕咕说了许久。
“徐大哥,我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反正我的心意告诉你了,我们二百个钱都打算买东西花了,你的也可以存着留下趟来买他的线。”
“芦苇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心,你说的有道理,明天就过年了,我们家这二百个钱也买东西回去添置了,等下趟来卖布直接换成线挑回家,”徐父的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笑道。
“你家准备添置啥?我们合计合计看,要是买一样的东西,还能跟人家压压价,”徐父摸着怀里的钱问佟父。
“买一挂鞭炮炸炸,然后添置几个新碗碟,剩下的买菜种子,过完年门口荒草地挖挖,一大家子得个菜园子才行,”佟父认真的掰手指规划花钱。
徐父一拍大腿,“成了,我们两家买一样的吧!我家人口比你家还多,”说罢两个当家人兴冲冲的去了炮竹坊。
花了十八个钱买了一挂大炮仗,添置碗筷花了三十文,去酒铺子买了点酱醋,又去粮种铺子买了春天的菜种子,七七八八花了一百文钱。
剩下一百文徐父跑回去买了两筐线,佟父则是买了莲子种子,打算过完年搬塘,就把莲种子撒淤泥里长长。
“当家的你疯了?刚到手的钱花干净……”
徐父咳嗽了一声,看佟父两口子离的远,低声道,“我是乱花钱的人吗?你是想这钱将来留手里花不出去,还是现在花了给家里添置东西?”
徐母一时摸不到头脑,“啥意思?”
“我现在给你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听我的就行了,保证不白让你辛苦织布的,”徐父神秘的说完,挑起筐走的飞快。
几人到家已经是下午了,柳林村的村民们,开始在村里小范围的活动着,村里到处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年味,还能时不时的听到点围在一起说闲话的声音。
徐父进村几乎是用跑的,他怕村民看到他挑线,会拦着他问个没完没了的。
佟家姐弟三个忙的一头灰,采薇带着弟弟脚不沾地的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大大小小的门窗都是擦了又擦,桌椅板凳抬出来洗好晾干,拍手就等着明天正经的过年了。
佟父回到家坐着歇息了一会,拿出买回来的年画字,带着棒槌给家里大小门窗都贴上。

第47章 教育男孩子
“阿娘,饭什么时候好呀?”棒槌第无数次的跑到锅屋吸溜鼻子问,目光馋馋的看着喷香扑鼻的大锅。
佟父坐在灶洞里帮着烧火,佟母戴着围裙挽着袖子,甩开膀子可劲的炒肉做菜。
佟父对棒槌招手示意他过去。
“棒槌,你过完年已经八岁了吧?八岁的孩子也该懂些道理了,家里你阿娘做饭,饭好了自然会喊你们,她没喊,就说明饭菜还没做好,你不能一遍遍的过来催促,首先这是不礼貌也没教养的事,其次这种纵容自己的品格不能有。”
“吃肉每个人都很馋,你两个阿姐虽然比你年长几岁,可她们吃的不见得比你好多少,甚至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比你多吃了好几倍的苦。”
“阿姐们都能克制自己的口腹欲望,你是家里的男孩子,你也应该适当的约束自己,家里每一顿吃食,你阿娘做出来都是吃的,做何用一副没吃过饭的样子呢?”
棒槌被说的深深的低下了脑袋,“阿爹对不起我错了。”
佟父摸着小豆丁的脑袋,“我们棒槌以后长大也是要当木匠的人,知错认错就是好孩子,阿爹晓得你从出生就逃荒,但是你很走运,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都活下来了,好大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以后顿顿吃饭,我们都应该慢条斯理的,要像个福寿绵长的人,也要顾及着同桌吃饭的其他人。”
棒槌抬起懵懂的脸上,“阿爹我不明白。”
“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能慢条斯理吃饭是福气,出去玩吧!”佟父拍了拍棒槌的手。
棒槌跑出去后,佟母声音很轻的问道,“是我把棒槌惯坏了吗?”
“孩子恃宠而骄,跟你惯不惯没关系,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如果你依着他的脾性下去,他会越来越自私,吃饭好的自己给吃完,眼里完全看不见别人也饿也馋。”
“咱家目前来说每顿做好吃的,都不是只做一点点,或者够一个人吃,其他人干看着只有馋的份,所以他这习惯必须得给他别过来。”
“男孩子不能惯的自私了,要让他明白父母姐姐们的辛苦,体谅别人的忍让和包容,”佟父很认真的看着佟母说完。
“我听你的当家的,你教导孩子我绝不多言多语护短,你都是为了棒槌好,我心里感激的很,”佟母目光坚定且信任的回道。
两口子达成了共识,小锅里的年夜饭香的更远了。
“开年夜饭了!”佟父起身洗干净手站在院子里吆喝一声。
芦苇姐弟三人脆声答应好,堂屋放了六盏油灯,把不明亮的屋照的亮堂了不少。
佟父佟母紧接着端菜送过来,一盆炖肉、一盆肉圆子、一盘炒豆芽,一盆炒泥鳅,一盆甲鱼汤,一条红烧鱼,刚刚好凑成六个菜,寓意六六大顺。
佟母又进睡觉的屋里,端了两盘炸货出来放在供桌上,这两盘要放到年初三才能撤下来吃,那是供祖宗用的供果。
“我出去放炮仗了,”佟父看供桌一左一右的香快结束了,急忙带着火棒子去门口了,一会的功夫,门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来。
“开饭!”佟父笑呵呵的走进来坐下。
看着并不丰盛的菜,脸上依旧是幸福满满,可惜饭桌上没有闺女最爱的荷花酿!
“阿爹阿娘吃菜,”芦苇拿干净的筷子给佟父佟母夹了大块肉,给自己夹了一块,然后给采薇跟棒槌也一人来一块。
“等过完年了,阿爹把塘清理出来种满荷花,等明年年底,阿爹让你们都喝上荷花酿,”佟父郑重的对着几个孩子说道。
“阿爹,什么是荷花酿?”采薇好奇的问道。
“就是荷花酿的甜酒,喝着甜甜的一股子荷花香,”佟父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佟母脸上闪过笑意,而后严肃起来;
“过完今天,你们姐俩就十七了,芦苇的亲事我跟你阿爹就不操心了,徐家就在俺们隔壁板上钉钉的亲事。”
“剩下采薇的亲事,也该想想定下了,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姑娘也不多……”
“阿娘,我不要说亲……”
“丫头家说什么胡话?这么大了不说亲,说出去还不被人指头上说?之前村里有一家递话来,想把你说给他大儿子,我跟你阿爹想了想没答应,等正月不忙了,你别到处淘气的出去了,在家给我老老实实的等人说亲,”佟母严肃的看着小女儿叮嘱道。
“阿娘我不……”
“吃饭,”佟母强势的打断了小女儿的话。
没人知道她的揪心,还有她提心吊胆的害怕,村里看着太平了,实际谁也不了解谁。
她有两个十六七的女儿,要是有一个稍不注意出事了,都能要了她的命,现在村里日益熟识了很多,她得赶紧给闺女安排好人家才是正事。
“阿姐,”采薇可怜巴巴的拉了拉芦苇的衣服。
芦苇扯回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她如今也是被佟母和老爸按头磕徐家!
其实她是能理解佟母的忧心,世道处于看似安,其实并不太安的情况下,有成年的闺女是最焦心的,特别是她的脸还毁了,年龄又是大龄的姑娘,不巴结紧徐家的亲事,她还真找不到下家来接收她了!
问题是自己真的不想嫁人,老爹来了她也不想死了,想来想去想破脑袋了,也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今天过年不说烦恼的事了,都吃菜,”佟父温和的起身给三个孩子舀肉圆子。
佟家来柳林村安家的第一个热闹的年夜饭,过的异常的丰盛且幸福,年夜饭吃完,一家人围着火堆守岁,村里时不时的传来炮仗声,有的人家才开始过上年。
“我不行了,我熬不住到子夜睡了,我现在就要去睡觉,”芦苇哈欠连天的起身嘟囔道。
“困了就去睡,我跟你阿娘在这守着,”佟父不在意的赶三个孩子去睡觉,他自己跑去偏屋端来篾棒,对着油灯开始做竹帘子。
这是挽帘子是他闺女后面要用的东西,还是个极其细精的活,做起来非常的耗时间,佟父没事的时候不是抽竹丝,就是编织帘子,就这么带着做,竟然也做了大半出来。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眨眼间便到了子时,两口子起来喝口水进屋休息了。
初一的早上冷冷清清的,一家人吃完一顿手擀面条,又开始忙着各自的事情。
佟母早早的去了织机屋织布,采薇带着弟弟忙豆芽。
佟父跟闺女在油灯屋里,一个做他的手工帘子,一个添油熬灯灰,快中午的时候,佟家的门被敲响了。
佟父起身去打开门,门口徐家的几兄弟笑呵呵的齐声说道,“佟叔,给你和婶子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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