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之家by米饭加点糖
米饭加点糖  发于:202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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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快进屋坐,芦苇她娘别织布了,仲林兄弟们过来拜年了,快洗手做中午饭,”佟父高声对小屋吩咐道。
佟母急忙跑出来打招呼,“快进屋里来。”
“佟叔,佟婶子,别忙活了,俺们来拜个年就要回去了,今天还在给八弟那边盖院墙呢,”徐仲林急忙阻止要去做饭的佟母。
“咋,八子家的院墙推倒了?我一会去给你们帮忙,”佟父朝徐八子问去。
“哪是俺推倒的呀!是前几天下完雨后上冻,把墙土冻酥了它自己倒的,这不佟大叔给黄妮打了织机吗!”
“俺怕被有心人看了惦记上了,又没个院墙挡着,俺不能时时刻刻在家看着它,昨天大伯就说正月在家也没事做,叫俺们兄弟几个自己把院墙砌了,”徐八子笑呵呵的解释道。
“你佟大叔在家也没事,让他也去给你们帮忙……”
“真不用了佟婶子,两面院墙,俺们兄弟几个几天的功夫就完事了,佟大叔每天忙的跟什么似的,这点小事不用他出手的,”徐仲林婉拒了佟母的话。
佟父看他们的样子不像说假话,笑道,“我这几天忙着给你阿娘她们打纺线车,好几天没出门了,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需要帮忙了你们就过来叫我。”
“放心佟叔,真要是需要帮忙了,我第一时间来找你,你跟婶子接着忙吧!我们也要回去忙了,”徐仲林说罢跟着兄弟扭身要走。
“进屋坐一会呀!”佟母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
徐仲林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几兄弟很快没了身影。
拜年这种礼节都是礼尚往来,初一徐家兄弟来了佟家。
初二佟父便让采薇带着棒槌上门拜年了,目前而言,两家都管不起吃饭,差不多情谊到了就行了。
为什么芦苇没去徐家拜年呢?她不太喜欢你来我往的这一套,佟父自然也不肯为难亲闺女,外面问起来,理由就是帮她阿娘织布呢!
“小妹,你织布的手艺这么熟练了?”采薇看徐小妹的手来回穿梭,手快的就剩个影子了。
徐小妹停下手上的活,“我阿娘逃荒的时候腰受过伤,不能久坐织布,所以这活就被我接过来做了。”
“那去医馆看了没?”采薇关心的问道。
徐小妹摇摇头,“老伤了,看了也不能根治,只要我阿娘不久坐就没事,六哥说等过两天去府城卖布的时候,会给阿娘抓几副药回来。”
“那你接替徐婶子织布了,春天挖野菜还去挖吗?”采薇抿嘴又问。
“会挖的,采薇,到时候你出门的时候喊我一声,”徐小妹肯定的回道。
“行,那你织布吧!我回去摘豆芽了,”采薇领着弟弟回家了,去了油灯屋跟她姐学了一遍徐家的情况。
芦苇听了也没放在心上,倒完最后一碗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两三个月没日没夜的烟熏火燎,总算把桐油都熏完了。
拎着木桶到不远处的小水缸跟前,缸口上还放了一个细筛子,她把桶里的灰,小心的倒进筛子里,动作温柔的筛了一遍。
落尽缸里的灰用木棒给搅拌均匀,然后盖上盖子放着不管了,第二天把浮沉的灰舀出来,放在阴凉通风的位置阴干。

第48章 雇人搬塘干活
“他爹,这次卖回来的三匹布钱,你咋又给花的一干二净的?”徐母看徐父推了一车麻线回来,一搜口袋比脸都干净,立刻皱眉心疼嚷嚷了起来。
“你懂什么?现在卖钱了不赶紧花了,等后面花不了了有你哭……”
“大伯不好了……大伯不好了!”徐五子急切的声音从门口冲进来。
“怎么了五子?出啥事了?”徐父扔下车急忙朝外跑去。
“我们……我们……我们的钱出事了!”徐五子慌慌张张的说完,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一脸的心疼晦气。
“啥钱出事了呀?”徐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
“是我们织布卖的钱用不掉了,怎么办呀大伯?”徐五子红着眼睛抽噎着说道。
徐父闻言生气的瞪着侄儿,“你没听我的话?我让你卖了布就把钱花了,你没花?”
徐五子心疼后悔的哭道,“我还没来的及花,大伯跟我说的时候,我想着川儿娘手上的布就差一点织完了。”
“到时候把家里所有的布卖了,得了钱一把都买线回来,谁知我昨天去卖布都好好的,刚刚官差来村里贴通告,说我们手里的钱,通通作废不能用了!还改了年号叫什“元国”。”
“我那可是川儿娘日夜辛苦挣的一千个钱,现在不给用了,岂不是烂在了手里吗?怎么办呀大伯?”徐老五哭的撕心裂肺的。
徐母茫然的看着徐五子,听了半天只听懂一件事,就是五子没按老伴说的话做,铜钱没给花了,现在想花了,可惜人家不要了!
徐父听完狠狠的瞪了一眼徐五子,扭头急忙忙的朝着村中心方向跑去。
来到村中心围了不少人在说话讨论,还有一头瘦不叮咚的牛在屋檐下拴着。
“我说咋回事呀里正?是不是说我们手里的铜钱不能用了?”徐父眼巴巴的看着彭里正问道。
彭里正也是一脸的愁容无奈,“呶,这不是官老爷发的告示吗,说是新帝新年瑞,旧的钱物都要作废了,家里有钱的统一交来我这里,明天由官府老爷亲自过来收走。”
“白给呀?”徐父气愤道。
“咋的,你还想官老爷用新钱给你换老钱呀?告示你们也都看了,家里有钱的赶紧送来,这钱留着也花不掉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犯事下大牢,”彭里正挥挥手赶人走。
“我们哪有钱呀!去年抢种的粮食,深秋不都交了吗?过年家里都开不起火,这又送来牛要给啥税的,日子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有村民嚷嚷了起来。
“就是就是!”其他村民纷纷烦躁起来。
“没钱的就回家猫着,也跟没来的左邻右舍说道说道,牲口税是一定要给的,”彭里正好气的赶人走。
徐父有些心烦的往回走,看来侄儿的布是白卖了!
“徐大哥,听说换新钱了是吗?”佟父手拿一截木头朝村里走,半道正好跟徐父来个对面。
“是呀佟兄弟,唉!”徐父伤神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难道徐大哥有铜钱没花?”佟父凝目道。
“哪是我呀!是五子,织了六七匹布卖了,那是一个子都没花,现在钱全烂手里了,”徐父恨声低语道。
佟父脸上闪过愕然的无语,“五子不知道情况吗?”
“咋不知道!仗着主意大我说话不听了,现在贴告示出来了,晓得哭着跑去我家问我拿主意了,可我也没办法呀!我又不是官老爷的,”徐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责骂道。
佟父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不徐大哥回去让五子带着钱,现在跑府城的钱庄看看,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想钱庄应该会趁机便宜收老钱,毕竟铸造新钱还是得融了老钱才行。”
“哪怕一千个钱能兑二百钱回来,或者五十个钱也可以呀!总比一个钱都花不掉行吧?还是年轻没吃过亏,经过这一次,他以后胆子也能小点,”佟父低低的说了建议。
徐父眸光亮了一下,“我现在就回去让他去府城瞧瞧,”说罢疾步跑走了。
佟父摇摇头继续朝村口走去,他跟他闺女预计的真没错!正月十五六一过完,正月二十昭告就下来了。
晚上佟家人正在吃饭,门口的大门被拍的啪啪响。
佟父佟母对看一眼,同时起身出屋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徐父。
“佟兄弟,府城万源钱庄收老钱,五子的一贯钱兑了五百个回来,听他说,钱庄人挤人的都是兑钱的。”
“官差老爷白收我们的钱,拉回去也私下里兑给万源钱庄,你手里要是还有老钱赶紧去兑了,”徐父近乎耳语的告诉佟父。
“这么心黑……”
徐父摇摇头苦笑示意知道就行了,“我们是小民,他是官老爷,他说咋办就咋办,我来告诉你一声,有钱别傻乎乎的去白交掉,能兑一点是一点。”
“我们是一点都没了,芦苇娘织的布当场卖,当场换线回来织布,就是没想到告示下的这么快!”佟父嘴角上扬的笑道。
“行,我不打扰你们安歇了,你搬塘可定啥日子了?”徐父也扬起笑脸换了话题。
“约么十来天吧!现在雪还没完全化冻,到时候我会去通知你们爷几个的,”佟父表示放心不外道。
“我回去了……”
“我们正在吃饭,徐大哥进来一起吃了再回去……”
徐父摆摆手打断了佟母的话,转身步伐略快的没身影了。
“五子咋这么糊涂……”
“他不是糊涂,他是贪心不足呢!跟他说了他都抱着侥幸的心理,”佟父不屑的笑一声。
“算了不说他了,”佟母也觉得好没意思,反手关上门回桌上继续吃饭。
新令换铜钱持续了一阵风波,柳林村还是比较风平浪静的,说白了换不换的跟他们也没关系,因为他们兜比脸干净,别说一个铜钱了,怕是好几年都忘了铜钱长啥样了。
正月过完二月初一的早上,佟母在佟父的要求下,在家点了一柱香拜了拜,然后做了两锅稠饭出来。
徐父带着儿子侄子也没客气,过来吃饱喝足扛着铁锹挑着筐,几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荒塘开挖动工。
中午芦苇拎筐过来送水跟吃的,看有十几亩田的荒塘,就靠这几个人挖到猴年马月了?她围着塘埂停停走走转悠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徐父几人挖塘的地方。
“你咋过来了?”佟父满头大汗的问闺女。
“来看看阿爹跟徐大叔挖塘,”芦苇扬起笑脸说道,而后她对着不远处的徐仲林招招手。
“怎么了芦苇?”徐仲林一身泥巴的爬上岸边。
“徐六哥,麻烦你去里正家里,帮忙请二十个人来帮忙搬塘,工钱是每人二十文,塘搬好就结账,搬出来的淤泥要挑去我们家田里肥地。”
“二十个人?这塘我们自己慢慢搬就成了,雇啥子人呀?佟父不赞同闺女的话。
“阿爹,现在不雇人帮忙搬塘,一个月后田里的庄稼要锄草了,那时候你能兼顾上塘吗?就是你有心要雇人,都雇不到人来挖塘了,二十个人搬这么大的塘,算算还是很划算的。”
“至于工钱,阿娘从年前回来织的布就没卖了,昨天我数了数,目前咱家有十一匹布了,人一旦雇好了,明天把布拿去府城卖了,搬塘的人不就有工钱了吗?”
“早点把塘搬出来放上水,你育的莲种子早放进去,秋冬的时候还能卖一波莲藕回点本,这不比你跟徐大叔几个搬一年划算?”芦苇微不可见的对老爸眨了眨眼,她晓得她爸怕什么。
可是得考虑眼前的实际问题呀!既然怕就让别人帮忙跑腿说就好了,她们几家织布在村里也不是秘密了,这会不正合适理由吗?
“这……二十个人会不会有点多呀?佟父一脸沉思的迟疑道。
“不多,我刚刚围着塘丈量了一下,这荒塘少说有十二三亩地大了,又要挖又要挑的,没有二十个人根本就不行的。”
“再说了,雇人挑泥为了什么?咱家的田还有徐大叔家的田,那土质薄的都不能看,你不趁着搬塘方便,把淤泥送去田里垫着,好多收一把粮食,难道阿爹要把这么肥的淤泥,便宜给了别人呀?”芦苇扬起小脸问道。
“那不能够!”佟父吐了口唾沫搓搓手。
“你这么说是划算一点,明着花钱整了我们的塘,暗地里还不知不觉的整了田,要是把这么大的塘淤泥,都清理去了田里,那可就不得了了哟!那我们的田不得变成了上中等田?”佟父目光炯炯有神起来。
芦苇给了她爸一个这还用说的表情?
徐父在旁边听的也是两眼发光,芦苇这说的可不就是,看着花了不少钱,实际一份钱让人干了两份活呢!
“那佟叔,我这就去里正家了?”徐仲林笑嘻嘻的问道。
“仲林你先去我们家,让你婶子裁二尺布出来,去找人家办事空手不好说,另外工钱让里正别担心,他这边找好人,我明天就去府城把布都卖了,塘清好立刻结清钱,”佟父抱着铁锹交代道。
“明白的佟叔,”徐仲林小跑着回去了。
“徐大哥你腿不好,明天带孩子们就别来塘里了,五子八子可以来,你们的工钱佟叔一起给……”
“佟大叔,啥工钱不工钱的我们不要,”徐五子直起身说什么也不要钱。
“就是佟大叔,你要给工钱就外道了,我们有事你也没少帮忙,”徐八子龇牙笑。
“不要工钱……”
“佟兄弟,五子八子说不要也是真心的,我们两家谁跟谁呀!里正要是找好了人,我就让他们兄弟四个盯人肥田,这么肥的淤泥,花钱去买可不便宜,不能让人糟蹋了,”徐父晃着大笑脸低头看脚边的黑淤泥,还有一股冲人的臭味。
庄稼人眼里没有臭,只有肥不肥好不好。
“那行,我这几天搁家给里正媳妇也打一台织机,一个村的,我们以后麻烦他的事多,先用好处堵住他的嘴再说,”佟父说完露出狡黠的笑意。

徐父听了跟佟父相似而笑了一下,几人上岸坐下喝水吃干粮。
“二十个人?确定吗仲林?”彭里正吃惊的再次确认道。
“确定的彭大叔,俺佟叔那塘你也知道的,凭俺们几个别说一年了,就是二年也搬不出来,还要伺候田里的庄稼,这不没办法了,俺佟叔咬牙让俺来彭大叔这里请人,塘好结清工钱,彭大叔,你看能找到人不?”徐仲林憨笑的问道。
彭里正沉默良久,手不断的摩挲着二尺布没什么表情,“请是能请到的,就是吃喝……”
“唉!彭大叔,俺佟叔家啥情况你是知道的,要是能管一顿吃喝,他哪舍得出二十个钱请人干活了!去年佟婶子家分田你看过那田的,秋上粮食一交就没吃的了。”
“去年冬种的粮种子,还是俺家借给她的,后面佟大叔入了佟家,有个木匠手艺,还会发点豆芽菜,才勉强没让一家人出门讨饭吃。”
“冬天勒紧裤腰带,把唯一的两石口粮卖了买的线,好不容易织了匹布出来,送去府城得了钱才来回循环起来。”
“这不家里存了五匹布没舍得卖,就是为了清塘找人卖了给工钱的,这都是量衣裁架子一点富余的都没了,”徐仲林碎嘴一大套的牢骚词说完。
彭里正看了看手上的布,眸光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行吧!明天我给问问看,如果能找到二十个人去清塘,我就让人告诉他去,时间是一个月是吧?”
“是的彭大叔,我现在回去告诉俺佟叔一声,估计他明天一早就得去坊子卖布了,不管人问的咋样,他都要提前准备钱出来,”徐仲林轻快的嘟囔着走了。
里正媳妇从里屋出来,伸手拿起桌上的布满脸的喜色,“他找人搬塘工钱二十文,你干啥吊着他不答应呀?嫌弃二十文扎手呀?”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他们两家抱住根发展起来,我这个里正还能管住他们吗?”
佟家起来了就起来了,一屋的女人和孩子不成事,也不足为惧,徐家年轻的小伙子可是有四个的,村里人多的家除了俺们彭家就是他家了,我不防着点,你以后能收上这二尺布?彭里正瞪了一眼媳妇。
“我是不懂,但我晓得你要不答应,佟家肯定得去找外村的人过来挖塘……”
“他敢!住在柳林村想越过我这个里正做事,我借他个胆子试试,佟木匠以为俺这个里正是看着好玩的?”彭里正轻蔑的拍着桌子。
“他有什么不敢的呀?你想拿架子压佟家呀?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不是说他手里的塘契,是府城官老爷给的吗?你要是真的为难狠了他,他一声不响的跑去府城找官老爷做主,那还有你的好吗?”
“再说了,搬塘找你请示,又不是请你白干活的,二十文钱呀!现在可是旧钱不能用,新钱又等着急用的时候,好好的人情给你上门不用,莫不是想作死?”里正媳妇毫不客气的掐腰怼里正。
里正听完独自沉闷着,又闻外村人以及官老爷,神色当即怔忡了片刻,而后语气很冲的骂道;“显得你话多是吧?老爷们的事你说的明白吗?”
里正娘子面色一噎,拿着二尺布头也不回的进屋里了,走前还嘴碎道,“我是说不明白,我只晓得他在本村请不到人,百分之一百会拿塘契去找外村人来干活。”
里正喷火的看着媳妇的背影发愣。
得了里正模棱两可的回应,塘里几人傍晚就上来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佟父看着闺女芦苇。
“你今天好端端的提请人干什么呀?这个时候……”
“我觉得没什么,徐家爷几个帮忙清塘,最多帮一个月,后面田里忙了人家不好意思说,难道阿爹还能装看不见吗?”
“人情这东西虽然有来有往,可是往往两相对比,立刻就能显示它的不对等了,与其消耗这样无谓的人情,还不如花点钱来的实惠,咱们早点把塘弄出来,就能名正言顺的告诉村民们。”
“那个荒塘是咱家的,有时候东西只有光明正大捅开了,别人才不会和稀泥,”芦苇轻描淡写的说了原因。
佟母看看闺女又看看佟父,“是不是芦苇做的太亮眼了?”
“不算出风头,仔细想想丫头说的在理,是我想的太多了,以前是我们太上赶着了,”佟父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采薇听半天有些懵,脸上都是迷茫和困惑,上赶着什么了?
“阿爹,上赶着什么呀?”棒槌年纪小不懂就开口问。
“上赶着就是明明都是一样的,因为某一样缘由,自觉的把自己变矮了一头讨好人家,这就叫上赶着,”芦苇好笑的给棒槌解释道。
佟父白了一眼闺女,“别听你阿姐乱说,俺们都是实在人,做事做人都是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
“这个我知道的阿爹,小川有野果子带我吃,我摘了也带他吃,”棒槌小鸡吃米似的忙附和着
夜里上床睡觉的时候,采薇悄悄趴在她姐耳边说道,“阿姐,是不是徐家做什么过份的事了?”
芦苇微微抬头回看她,“不是徐家,阿爹打算给里正娘子也打织机,傍晚我听徐仲林回来学话,从他的言语里我听出,彭里正似乎想拿捏咱家。”
“为什么呀?俺们又不跟彭家借吃喝的,”采薇生气的问道。
“为什么?因为阿爹凭白得了这么大一个塘呗!别管他,他要是仗着里正位置卡咱家,咱们就去找去年来村里帮忙的隔壁村人干活,二十个钱,不是哪都能赚到的!”芦苇冷哼一声。
采薇仰面躺着看顶棚,“彭里正不会给俺家使绊子吧阿姐?”
“他不敢,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摸清阿爹这个人,又加上阿爹这个塘,可是知府大人亲手写给他的,借里正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在这上面打主意的,”芦苇抬手拍了拍采薇,示意她不用太担心了。
“可……”
“睡觉吧!卡不卡的明早就知道了,明早他要是组织人过来搬塘,就说明他还不错,他要是不来,我直接去找外村人来干活,就凭阿爹手里知府大人给的塘契,他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上门,”芦苇说完打了一个哈欠睡着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的,佟家门口齐刷刷的站了二十个汉子,他们有挑筐的、有带铁锹的,还有扛锄头的,个个脸上都带着莫名的高兴。
“里正?咋这么早就过来了,快屋里坐……”佟父挑着扁担打算出门卖布的。
彭里正看佟父挑的筐,眼里闪过一丝快不可见的东西。
随即朗声道,“你要雇的二十个人我给你找齐了,干活的期限是一个月,三月份俺们田里庄稼也该忙活了,以后每天是天不亮下塘,天黑回去,今天第一天开工,过来跟你打一声招呼。”
“好的里正,进屋坐一会……”
“不坐了,干活去!”彭里正一挥手,二十个他挑选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没想到真带人来了!”佟母伸头看了一眼嘟囔道。
佟父听了笑,“他毕竟是里正,不管他啥想法,俺们一概不知道不理会,行了,我去卖布了,下午赶回来加紧给他家打个织机出来。”
“路上走慢点!”佟母不放心的叮嘱道。
佟父挥挥手挑着布走了,他走后没多久,徐家的兄弟几个也扛铁锹下塘了。
佟家屋后猛然聚集了不少人干活,出门找吃的妇人自然好奇打听呀!结果听到是佟家雇人挖荒塘。
脸上顿时都是羡慕和嫉妒,一份二十几文的工钱呢!自家怎么没摊上这好事呀?不行,得去跟佟家的婆娘套套近乎,说不定交情好了,自己家也能赚一份工钱。
能想到的自然不会是一个人,因此不过大半天的功夫,佟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妇人上门打探情况。
佟母刚开始来人还会陪着说两句话,后面实在觉得浪费她织布时间,索性把门关上插死,来人拍门她也假装不在,才安心织了半匹布出来。
下午佟父挑着空筐回来了,进屋先喝了一大碗水,然后歇了半个时辰,才狼吞虎咽的端碗吃了中饭。
“当家的,布的行情怎么样了?”佟母坐在旁边忐忑的问道。
“麻布掉价了,一匹布只能卖到一百二十文钱,麻线的价钱还是老价钱,你织的那棉布一匹可以卖到一贯五百钱,”佟父低低的说完,又把装钱的筐推到佟母跟前。
“麻线卖这么贵?咋织出来的布掉价的这么严重?那俺们岂不是亏了吗?”佟母抱着筐皱眉说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府城三个布铺子我都跑了一遍,三家都是这个价钱,就这还是要求你两天一匹供应的价格,要是十天半个月卖一匹,估计一百文都卖不到!”佟父放下手里的碗无奈的解释道。
佟母拨了拨筐里的草,“俺们胳膊扭不过人家的大腿,一百二十文就一百二十文吧!总比一个钱没有的好!”佟母自我开解安慰自己。
“你要是觉得麻布织出来便宜了,那就别织了,把咱们手里的线做完结束,”佟父心里算了一本账。
五十的线本钱、还有日夜的人工,冬天用的木柴火等,这么算下来几乎是不赚钱的,就落下个忙碌了。
佟母咂咂嘴,“再说吧!虽说掉价了八十文心疼,可是去村里走走看看,哪家两天就能挣七十文钱呀?”
佟父闻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佟母,“你听我的,把家里的棉线织完就别织了,剩下的麻线织布留着咱们自己穿,等秋上可以采料子了,你再织布,那时候线没本钱,还有他们还回来的麻线,卖一百二至少咱们可以赚一百文到手。”
“我进村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荒塘,还别说,里正挑的人干活都是好手,大半天的功夫荒塘都挖了不小一块地方了!”
“等三月塘挖好了,引满水放上莲种子,我再去附近沟塘逮鱼放进去养着,到时候咱们专心的打理荷塘,年底卖鱼卖莲藕莲子,不比你织麻布少赚钱。”
“织麻布也就是冬天没事出不了门,在家闲着每天织,年外开春就丢开手忙庄稼事。”
佟母听佟父描绘着荷塘,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干劲,“行,我听你的当家的,明天我再去跟仲林娘说,把俺们剩下的麻线,都借给她们婆媳用了,我把家里的棉线织完收机子。”
佟父放下碗,“你回头点点还有多少筐线,给里正娘子留二十筐就出来,我去荒塘那边看看去。”
“好!”佟母起身接过碗进屋数线了。

第50章 拿人的手短
“这是给俺家打的?”彭里正颇为惊愕的问佟父,棒槌粗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织机,这可是宝贝呀!听说徐家人就是靠它,两三天一趟去府城卖布赚钱。
“没错的里正,年前我就动手做了,只是没做完正月赶工到现在才做好,这织机你一会回去扛家里摆上,明天我让芦苇阿娘去你家教嫂子织布,麻线俺家还剩十多筐,回头也借给嫂子用了,”佟父语气真诚的笑道。
“线……不借了吧!”彭里正忍着心动推拒了。
佟家看样子也没线了,已经无偿得了人家的织机,再厚脸皮的抢人家的线,过份了!
“里正,俺家剩的十多筐麻线,是俺当家的专门给彭嫂子留的,他呀!感谢你去年巡夜对俺家芦苇的照顾。”
“眼下虽然线是珍贵了一点,可也就珍贵这三四个月的,等夏秋到了麻杆长好了,那时候咱们自己采料子线,到时候你在还给俺家线就成了,”佟母走过来笑语爽朗的劝解里正拿线。
“这……都借给俺家了,你自己岂不是闲着了?”很明显彭里正被劝顺势收了。
“嗨!俺哪能闲着呀!荒塘挖了半个月有一多半挖出来了,俺当家的要带俺们全家人,下塘去挖好的那一半里先育莲藕子,俺空不下时间来的,”佟母说完脸上扬起大大的笑脸。
“种莲藕苗呀?要不我带他们帮着一起……”
“不用这么麻烦的里正,莲子秧抬手撒淤泥里就行了,你让他们帮俺的塘挖快些就成了,地里的庄稼不等人,他们要是提前把塘活干好了,我还是照一个月的工钱给,”佟父老实憨厚的表示不用帮忙的。
彭里正搓搓手,脸上多了许多真诚的笑容。
“行,你塘活我明天再催催他们,至于照顾你家大丫头的情,这个俺可不敢担名声,俺们柳林村的人如今能全乎的,都得感谢你家大丫头,要不是她,全村活不了几个人下来!”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彭里正不愿意让人说他贪功。
“里正莫这样说,俺丫头初生牛犊子不晓得厉害,俺们村能全乎下来,那得感谢村民们自己,是他们敢拼不怕死,不然那么悍的流寇,就凭芦苇几句话就能活?不现实,”佟父惶恐的直摆手不愿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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