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都跟我走!”
啪嗒、啪嗒……
一颗颗布满血丝的眼珠滚落在地上,以风漪为中心,成片的落在了地上。
鲜血开始流淌,疯狂开始弥漫,地面开始颤动。
那涌动的黑雾,突然坠落到了地上,然后,一具黑气组成的人形,开始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布满血丝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风漪转过身,迈开了步子,朝着大开的城门走了进去。
一个‘人’爬了起来,
一群‘人’爬了起来,
这片大地上,所有被埋下,早已遗忘了一切的、早已倒下的‘人’,都慢慢爬了起来。
她们跟在风漪身后,她们迈着一致的步伐,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的木偶,一步一步的,僵硬的跟着她……
这里,将一切都埋葬,连神都只能被埋葬。
可此时此刻,有一群‘人’,死而复生!
四周,开始汇聚着越来越多的人。
风漪走得很稳,她能感觉到,它们从灵,变回了人灵,然后从灵魂,变成了白骨,又从白骨,衍生出了血肉。
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逐渐淡化,开始恢复着以往的纯粹,以往的黑白分明。
真实,虚假,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失去了界限。
那种疯狂与迷茫,偏执与堕落,像是随着迈开的步伐被冲刷,被洗礼。
她们的肢体开始从僵硬变得灵活,她们的步伐开始变得不一致,却更加自然,不再是被拉着走,而像是可以自己动。
风漪觉得自己像是背着一座山。
那静默地注视,那充满希冀的目光。
很沉,真的很沉重。
她曾懵懵懂懂的背负起了这一切,然后,再也无法放下。
人与世界相遇,自身负使命。
谁都不是救世主,谁又都是救世主。
武道之境,异域——成!
巫道九德之境,类——成!
“回家——!”
‘人’群里传来了一阵欢呼。
像是很多场战役那样,她们说着不同的土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又从四面八方离散而去。
“俺回来哩!”
“吾儿今岁不知多壮了?”
“我要去隔壁部落把蛙战抢回家!”
“阿母在等我!”
一切的一切宛若又回到了当年,所有人,受巫的应-召而去,她们死在了大山里,死在了妖兽的口中,乃至死在了回家的路上,但一切的一切,从未浇灭她们对未来的希望,对回家的渴望。
时间无法磨灭这一切,疯狂无法阻隔这一切,
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阻拦!
天光乍破,云开雾散,雨过天晴。
风漪开始奔跑起来,
所有人都开始奔跑起来!
发丝在飞扬,图腾在闪耀,双-腿,化作青绿的蛇尾。
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青绿的蛇尾,犹如黑暗中钻破土壤勃发的生机与希望。
很久以前,她们来自天南海北,她们说着各自的语言,有着各自的习惯,却一同为着同一个目标征战,然后坠入了这再见不到光,再见不到希望的世界。
此时,数万军魂,以她为明灯,以她见青山,以她见绿水。
如果说,一开始她们只是本能的、懵懵懂懂的随她而行,那现在,她们是真的清醒了过来。
坚硬的蛇鳞开始从她身上脱落,露出里头晶莹雪肤。
大风刮过,
青绿的蛇鳞犹如飞镖一般,插-进她们眉心。
眼里所看见的世界,都因此产生了变化。
青山绿水,水田红花,婴孩举起数十斤中的巨石,战士穿梭于林木之间游猎。
她们该再看不见青山绿水,却仿佛看见了秀丽江山。
没有鳞片保护的蛇尾,在地面磨出斑驳的血迹。
隐隐约约的银白蛇尾,像是融入了其中。
只是,没有人看得见这一幕,
她们的眼中,只看得见浮现出的青山绿水。
古老的图腾在流传,血气在爆发,那宛如海市蜃楼一般的场景,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那是无数人眼里的世界,
也是她们梦想占领,能大摇大摆出现的青山绿水,千里江山。
她们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不知疲惫,不惧风险,
黑白分明的眼珠,紧紧盯着那青山绿水,
不顾一切的奔跑而去。
她们入了城,
她们开始爬山,
她们走在那带着所有人希望的农田上,
她们穿行于山水间,
到处都是人,人潮拥挤,她们明明该看到不同的景象,
却只看到了相同的风景,
我见青山多妩媚,
【作者有话要说】
勤施无私曰类,即勤于施舍没有私心叫做‘类’
第278章 秃了
风漪走得很累, 唤醒灵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人能够在一些言语下爆发出平常所没有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其实并不长久, 就像有人突然之间能举起一辆车让车下的孩子跑出来,可也只有那一刹那,副作用很快就会降临, 让当事人直接脱力或是干脆直接身死。
就像烈火, 燃得越烈, 持续的时间便越短。
武道意志和心神之力爆发之下, 让灵得以被唤醒,鳞片的存在也为她们提供着足够的驱动力,但风漪本人却是失去了力量的支撑, 每次移动所产生的压力和消耗都是巨大的。
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消耗, 还是精神上的,毕竟灵本质上来说,是不可闻、不可见,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东西。
好在风漪早已习惯了‘负重前行’, 前世她战斗时,异兽可不会跟她讲什么武德, 绝大多数战斗都是她单挑一群, 而高阶的异兽都有自己的领域威压, 任何敌人行走在其中都仿佛像是肩头压着一座大山, 就更别提在其中战斗了。
但那时每一个作战的人, 都习惯了该怎么在那种环境下省力、移动、进攻。
所以风漪的每次移动, 也很稳。
黑色的雾气已经彻底散开了, 风漪朝着既定的地方移动, 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欲望。
因为有些时候, 一旦停下,就没有再移动的可能了。但人却可以麻木,麻木了,就只剩下前进的惯性了,这种时候,不会没有人不想停下来休息,却只会被裹挟着前进。
更别提,武者的感官是很明显的,哪怕没有一个人在催促,你依然能感受到她们的目光是落在你身上的,这种时候,谁能忍心走走停停,谁又会走走停停?
绝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只会有一种感受,耽误一秒,都是在犯罪,停下,就像是杀人凶手。
终于,她们登上了山顶,她们没有凝塞的穿过了镜像,来到了另一端的世界。
“大王!”
“大王!”
因为进不去只能在原地等候的战士,这个时候本能的凑到了风漪面前。
她们不是没有感觉到异样,不是没有看到风漪身后那团影影绰绰的黑雾,但她们仍然毫不犹豫地来到了风漪面前。
这种时刻,她们只关注得到大王,而不会去顾忌什么危险。
更别提,大王明明是有着一条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的青绿蛇尾的,可当她从另一边出来时尾巴上却没了鳞片附着。
尽管失去了鳞片,但蛇尾其实也并不丑陋,并非肉粉,而像双-腿一般,有着晶莹雪肤般的光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变为双足,哪怕她们并不知道另一端的大王经历了什么,可仅仅只是看着这一切,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风漪没有回答,并非没听到,只是不能回答,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多余的消耗她都不可能再做,不然很可能导致一切都半途而废。
仅仅只是从巫咸国的一端来到另一端,消耗就已经大得有点惊人了,哪怕蛇尾上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传出,血液滚烫,她也仍然有种难以为继的感觉。
风漪作声,继续下山。
“大王!”
她们回头看了一眼影影绰绰的浓重黑雾,如墨一般,仿佛里头有着无数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珠挤在一起,密密麻麻。
没有多说什么,她们一边跟上风漪,一边吹响集-合的号角,让还在巫咸国里探索的人尽管与她们汇合。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王身上明显出现了异常,既然如此,谁还能有去关注别的?
下山的路很不好走,但比上山要快得多,这种陡峭,其实比不上平常图腾战士狩猎时在十万大山遇上的一些悬崖天险,但却依旧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毕竟图腾战士狩猎每组的人都不会多,而现在却是成群的往下跑,要是有一个人摔了,就会如同多股诺骨牌一样,带走无数人,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但风漪的速度却没有降下来,依旧是原来的速度,仿佛什么东西,都不可能阻拦住她一般。
她们下了水田,她们穿过了街道,她们一步步,走进了那像是填满了整个天地的血花中。
幽幽的血花,铺成着一条血路,她们继续向前。
血花,开始漂浮了起来。
明明没有风,它们却像是被吹拂了起来一样,开始飘荡在空中,落在了人身上,融化进血肉里。
一点点,一株株,像雪一样,像血一样。
眉眼逐渐变得猩红,如墨发丝,滴下去的仿佛不是汗水,而是色泽深沉到趋近于黑色的红,可发丝,却犹如掉色了一般,逐渐变得雪白。
图腾绽放出奇异的光芒,逐渐变得妖异,血红的、神秘的图纹从图腾朦胧到看不清任何图案的图腾光辉中浮现出来。
风漪没有注意到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血花究竟落在了多少人身上,只有人有,还是凡是路过的,不论是人是鬼都会沾染上。
她无暇顾忌这些,也无从深思,只觉身体像是被血花注入了新一轮的驱动力,让风漪隐隐维持不住的特殊形态,又重新稳固了下来。
明明来时,她们方向感缺失,几乎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行走在哪里,可回去时,风漪却好像已经对道路了如指掌。
像是要把灵魂都冰冻的气息逐渐削减,取而代之的则是熟悉的炽热,女丑之山,本就是个寸草不生的炎热之地。
身着青色衣衫的‘神明’,缓缓用手重新掩住了面容,仿佛在抵御十个太阳的炙烤一般。
天地随时震动,让处于外界的人近乎本能的察觉到,
她们,要出来了。
风漪什么都没感觉到,她的五感已经很麻木了,这种麻木,让她只能机械的做着重复的举动,不听,不想,不闻。
她继续维持着高频率的移动,
一直到,一股烤肉般的焦香传来,她的躯体,终于落在了漆黑的焦土上。
而后,她整个人脊骨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五窍皆溢出了鲜血,让五官都显露出一种妖异来,犹如惨死的艳鬼。
“大王!”
风漪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无视,胸口一阵起伏,半天无法说出话来,视野中,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回家了……”
她扬了扬唇角,没有让人搀扶,超后仰了仰,靠着身后不知是谁的背坐了下去。
跟随着风漪一路走出的‘人’,一个个地来到风漪身边,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没有什么隆重的礼节,只是伸手重新摘下了鳞片,连带着将血花融了进去,重新物归原主。
是她,把她们带了出来,结束了她们不知多久的疯狂与枯寂。
越来越多的‘人’从她身边经过,细密的鳞片重新附着在晶莹雪肤上,青绿的色泽像是经过了洗礼一般,越发深邃,光华自现。
风漪仰头看着她们,像是从自己身边经过,是什么重要的仪式一般,她们从她身边走过之后,才三三俩俩的拥抱在一起,从严肃变成喜悦,从期盼变成安心。
而在这个过程中,风漪雪白的发丝,又逐渐恢复了光泽,甚至,比之以往要更加漆黑深邃。
她们在庆祝,她们在欢呼。
“回家了!”
“回来了!”
“回来了!”
战士们茫然地看着四周,那影影绰绰的黑雾,像是乌云一般,逐渐挤出了血泪,她们隐约,从其中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错觉吧,一团黑雾,怎么会喊着回家了呢?
她们担忧地看着大王,对方一点点浮现出的青绿蛇尾,也让她们松了一口气,耐心的等待着她的恢复,哪怕,女丑之山上炎热的空气,和地下的焦土已经让她们与之接触的的地方开始枯萎,骨与血肉,都黏在了一起,像是焦炭一般。
风漪仰头看着她们欢呼雀跃,‘人’群在庆祝后,很快就散了开去,风漪知道,她们来自于天南地北,所以回家,自然也不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在欢呼当中。
数不清的‘人’开始集体消解,衍生出的血肉,退化成了枯骨,又从枯骨,消散到了灵魂,再从灵魂,变成了人灵,最终,它们变成了最纯粹的灵。
它们投入到了活人体内,图腾闪烁起来,有人茫然的握了握拳:“我好像,喝到水了?”
数万‘人’,集体消解,竟无一人回故土,齐‘卸甲’!
场面并不肃穆,但画面依旧叫人震撼。
你带我们出来,那我们出来了,自然得做些什么。
虽然你没有挽留,没有招待,甚至,还给了路费,但是,我们也可以不要。
出来了,其实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那自然就该报恩了。
风漪看着这一幕,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她从地上站起来,光luo的双足踩在地上:“回家!”
“蛇!”
图腾战士立即有序的跟在身后,有人恍恍惚惚拽着身边的同伴:“大王靠我身上了,我回去以后是不是能跟婆娘生个小漂亮了?”
风漪:“…………”
她加快步伐离开,刚从女丑之山上下来,就被女蛇卷了起来。
女蛇并不能靠近女丑之山,毕竟曾经的巫对妖族是深恶痛绝的,凡重要之地,绝不会让妖涉足,无论好坏。
风漪伸手抱住她,正想开口,双-腿突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痒来,她面色不由变了变,预感不妙的重新召唤出蛇尾。
“哗啦啦——”
被‘人’附着上的鳞片,像是失去了胶水的粘合,通通从尾巴上掉落了下去。
风漪声音都变了调,一脸惊恐:“阿嬷!我秃了!”
风漪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尾巴, 油然生出了一种极其难以言语心情来。
除了和尚尼姑,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秃不秃的。最关键是的是, 她的鳞片明明给黏上了,按理来说,是不该再掉下去。
如果一开始鳞片就没有回来, 风漪对此也无所谓, 毕竟是自己做的选择, 事后顶多心痛一下, 还谈不上后悔,可问题是它们明明都重新回去了,这种时候时候又重新掉下去, 这种落差风漪觉得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最关键的是, 风漪相信当时那些‘人’不可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而是真心实意的将‘路费’还了回来,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风漪很慌,万一, 万一以后鳞片都长不出来了会一直秃着呢?
谁会想当秃尾蛇啊!
“慌什么。”女蛇瞥了她一眼, 一卷尾巴, 将脱落的鳞片都给卷了起来。
风漪顿时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女蛇一脸理所当然, “我又不是巫医。”
风漪:“…………”
“行了, 别看了, 多补补, 总会长出来的。”女蛇勉为其难安慰了她一句。
风漪想, 那些掉头发的人也总不切实际的想着头发会长出来,但她们还不是越长越秃,连植发,都只是将一些毛囊给从后面移到前面而已,总量还是不会变的。
而且……
“蛇会蜕皮,又不会蜕鳞。”
风漪在曾经毒牙长出来之后,就有考虑过自己蜕皮会是什么样的,但就像蛇蜕皮一样,如果真的有那种事,显而易见,风漪顶多也只是蜕一层皮,而不是直接掉鳞片。
最关键的是,就像头发生长的毛囊一样,鳞片自然也只能长在特定的地方。
蛇的鳞片是由最外层的表皮和真皮生成,鳞片间的褶缝则保证了蛇的皮肤强度和韧性。
然而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褶缝,她的尾巴光滑的就像是普通的腿一样,风漪根本找不出鳞片会从哪里长出来,这种变化,着实让风漪有点心慌。
女蛇瞥了她一眼,敷衍道:“都一样,怕什么,总有长出来的时候,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掉过鳞片。”
就像人会为了掉发而苦恼一样,自然也会有蛇因为掉鳞而苦恼,这不是什么病,就是单纯的基因问题,不过女蛇并没有这种烦恼,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秃子和长发公主,女蛇打架时从来没考虑过保护自己的鳞片,可祂活了这么久,却还真从没为掉鳞苦恼过,也从来都没有睡觉时一觉起来发现自己鳞片掉一地的情况发生。
然而这并没有安慰到风漪,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露出蛇尾来,结果上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她以后大概都不会把尾巴给露出来的。
这就像猫没有毛一样,何止是外表上的差异,而是直接从爱不释手到碰也不想碰的地步。
当然,风漪也知道猫里面也有一种叫无毛猫的品种,还有一种介于有毛跟无毛之间毛发稀疏的狼猫品种,但在风漪眼里,那一切都是异端。
喜欢鳞甲爬宠的人,喜欢的会是什么,当然毫无疑问。
不过风漪也知道,这种事在女蛇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因为祂是真的不知道,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本来就不是祂擅长的。
所以风漪回去之后,什么都没去管就直接去找了五长老。
这委实难住五长老了。
她会给人看病,也给不少蛇看过病,但还真没见过掉鳞片掉得这么彻底的。
甚至,也没有从尾巴上感受到一点不对来,没有伤口,也没有能长出鳞片的地方,好像生来就是如此。
所以五长老说,让她研究一下。
她摩-挲着鳞片,质感很好,颜色鲜亮,弧度完整,没有什么被牵扯出的肉芽,就好像不是从什么地方脱落下来,而是本来就不是长出来,是被人打造出来的工艺品一样。
巫医都有着不差的续接技术,断指断臂只要跟躯体断开的时间不长,她们都能想法子接回去,并且使用起来不会有一点凝滞。
按照大王的说法,她的鳞片离体并不久,按理来说,应该是能接回去的,可现在鳞片的状态就像是已经被风干等着打磨的工艺品一样。
这着实让五长老有点困惑,虽然很多生物都没法像石虫那样被砍成几截每一截还都能重新长得完好无损,也不能像壁虎那样断尾之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久能重新长出一条新的尾巴,但也不至于在离体没多久之后,就一点都无法续接上吧?
难道,是被烤干了?
想到女丑之山的环境,五长老觉得,自己好像猜到真相了。
那种环境下足以扼杀掉一切活性,而本来大王的尾巴在那种情况下也应该因为鳞片的离体而出现伤口,先前在里头的冰寒环境让她根本无法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口,所以她出来之后,才让‘人’有机会将路费还给她,然而,‘人’毕竟已经死了,她们感受不到多细致的东西,如果说,哪怕不续接,原本风漪也能靠自己的自我修复能力重新长出新的来的话,那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躺在女丑之山的风漪,一点都没有想过给自己增添什么保护措施。
这种情况下,伤口很可能是被……烤坏了……
就像低温的环境不利于伤口恢复,高温的环境容易感染一样,女丑之山的那种环境,对人体的破坏性是很强的,虽然五长老还没来得及去给归来的图腾战士检查身体,她也能大概预料到这一批人未来几年内都可能不再适合生育,这并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情况。
很多巫医,在做一些特殊的实验时,都会特意的去选择已经生过孩子的,因为某些实验参加之后,就是对怀孕能力的扼杀,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哪怕在自己身上做再多防护,也很可能被影响到;而有些实验,则只能是未婚或未怀孕的才能参与。
她们并不能完全弄懂这其中的原理,却很清楚,一些环境、一些物体,都是很容易影响到人的体质的。
人的身体,本来就是很弱小的。
五长老到底是女阴医术最好的巫,很快就理清了情况,风漪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而这种变化又不符合自然规律,那必然就是外因在影响了,如此情况下,推测出答案并不困难。
当然,这其中也可能是血花,或是黑雾的影响,但无论如何,这些鳞片都不可能在回到风漪身上了。
五长老心情复杂地看了风漪一眼,她抓起一把鳞片,宽慰道:“大王,这些鳞片都够做一件外衣了,我让人拿去给你做一件?或者拿去打成首饰也行。”
风漪:“…………”
“大王可听不得这种话,”二长老道,“还是交给我处理吧,把这个镶我的……”
女蛇甩了她们一尾巴:“你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祂看五长老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大概是想到该怎么解决了,“少说风凉话,该怎么弄?”
五长老道:“蜕皮吧,换身新的就好了,鳞片长得本来也不深,多蜕几次应该就能重新开始长了。”
风漪:“…………”
问题是,怎么蜕啊!
一个连走路都要练半天的人,风漪可不会那种蛇妖人手一个的蜕皮技能,那些家伙能在发现鳞片暗淡了就蜕皮,打架鳞片缺口了也蜕皮,闲着无聊还蜕皮,可风漪可不会这些,甚至,她还记得,自己出现在风帝祂们面前时,可还是呆在蛋壳里的,这种情况下,风漪不难想象,自己就算哪天能自然蜕皮也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了。
女蛇闻言,却是懒得管了:“回去睡了。”
美观这种事跟身体健康又搭不上边,女蛇才懒得管,最关键的是,就算祂想管也不知道该怎么教,毕竟这是蛇类天生就具备的本能。
风漪平常也不是用蛇尾走路的,闻言倒也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实话实说,美丑问题她还真不在意,毕竟前世也是顶着张被划花的脸活着的,顶多就为此别扭上一阵,然后尽量不在变身时让她们看到自己的尾巴就好了。
只要这不会影响自己的实力,导致自己先天不足之类的,风漪还真不怎么在意。
然而,抱着这种想法的风漪,在睡觉时,梦到了自己鳞片哗啦啦跟着头发一起掉,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大灯泡。
风漪一下子就从噩梦中惊醒了。
她跑到铜镜面前,认真地打量起自己来,确认发际线依旧完美后,才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摒弃了一切个人爱好,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打架,但自从来到女阴之后,虽然也需要担负起责任来,但毕竟长辈多,风漪其实过得挺舒坦的,也难免开始多了一些‘缺点’。
毕竟她很难想象,有朝一日女阴的人知道她掉鳞片时,一脸崩塌,全民都在发愁的社死场景。
可问题是,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蜕皮。
第280章 “大、大王,你的脸……”
蛇类一年能够蜕上4-5次皮, 蛇妖则蜕皮更加频繁,因为跟鱼类的骨质鳞片不同,蛇的鳞片是与表皮连在一起的, 是表皮的衍生物,也就是角质鳞,也就是死去的细胞。
所以通常蛇体在长大到一定程度或是鳞片被磨损时, 就会选择蜕皮将已经角质化的皮肤蜕掉, 重新长出新的皮肤来, 这是蛇类正常的生长规律。
但风漪不同, 她本来就不是走的正常程序蜕皮,女丑之山上的高温本来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她的生长规律,而后来‘人’的好心, 让她身上所遭遇的伤势在第一时间就恢复无损了, 这种情况,却反而让身体没有办法去触发原本的预警机制,进行正常的蜕皮了。
人体就像是先进精密的机械,虽然每一个部件看上去都很神奇, 但只要一个部件出现了细微的问题,就很有可能带来连锁反应, 风漪现在所面临的便大概是这个情况。
如果换成正常的蛇类, 这种情况自然是很好解决的, 毕竟它们从小就掌握着这些技能, 跟吃饭喝水一样已经形成了本能, 然而对风漪来说, 她仅仅只是知道蜕皮这个概念, 却不知该怎么实际操作。
好在, 左思右想又想之后, 风漪想到了一个刺-激蜕皮的好办法。
蛇的蜕皮除了因为自然生长的需要以外,另一个原因便是表皮鳞片严重磨损也会促使蛇类蜕皮,既然如此,她把尾巴划上个几十刀不就可以了吗?
风漪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
她是不怕痛的,任何一个经常上战场的人都不会太怕痛,更别提武者了,从练武起就没少挨揍,不然练的就不是武而是舞了,所以生出这个想法后,风漪丝毫没有迟疑,立马就拿石刀开始操作了起来。
这种伤口并不致命,除了影响行动以外也没有别的风险,风漪划着划着,激动的发现,真的有感觉了!
蛇在蜕皮前身体会呈现出半僵的状态,风漪没当过蛇,不知道那是什么状态,反正大抵是跟腿麻差不多的感觉,现在她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了。
武者的恢复能力不差,图腾战士的恢复能力更好,风漪因为这种情况停了一下,很快便发现哪种感觉蜕去,伤口逐渐愈合,却没有蜕皮的迹象,连忙又重新的划拉起来。
已是深夜,女青女赤怕它们这一身鳞片刺-激到风漪,难得的选择了回蛇谷睡去,所以寝宫只有风漪一人,自然也就没有人去阻止她这种窒息的操作。
女锤好不容易从孟极巫的盘问里逃脱出来,连忙往王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