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嫡姐逼换夫?她转身母仪天下by银台金阙
银台金阙  发于:2025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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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还未回答,萧霁已先一步压住她的后颈阻止她出声,急道:“无事,不过摇晃了一下。”
他只顾着阻止赵通打开车门探看,却忘记了此举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手掌压下的一瞬间,女郎的上半身也彻底贴上了他的身躯,当那柔软之处贴上他的胸膛腰腹,少年的身躯瞬间僵住,如同一座木雕。
青梧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她虽然常调戏小郎君,但那不过言语戏弄,正儿八经的身体接触却是没有。
此番被他的手掌制住最薄弱之处,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温热又危险让青梧身躯不禁战栗一瞬,异样感觉让她顿觉面颊发热,脑中也瞬间失去了思考。
两人就这么愣着,都等着对方先动作,僵持到车轮转动了几圈,二人才如梦初醒,像是互相长了刺一般骤然分开。
萧霁触电般地收回手,尴尬地别过头,青梧坐直身子,垂首佯作整理衣衫,气氛一时尴尬到极致,两人一时皆不敢对视。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用力抿唇,试图缓解这份窘迫,然而只是徒劳,不由得又目光四处游移来缓解尴尬,却又再次与青梧碰上,惊得他立刻又转过了眼眸,四目相对又瞬时错开。
少年红着脸庞局促不安的模样让青梧想起了她曾经养过的小兔子,尤其是那双受了惊变得灵动的眼眸格外相似,盛着些许无措与慌乱,格外惹人爱怜。
不知怎么地,青梧心中的羞涩骤然褪去了,她看着面前的少年,捂唇笑了起来。
曾为储君又如何,还不是如寻常少年郎般……可爱?
马蹄声声中,他们一行人前往行宫,紫宸宫中也正有一人站在窗边望着宫门的方向。
白得安递来一盏清茶,萧元成却没有接过,他的目光悠悠,沉吟许久才叹道:“你说,朕是不是不应该骗他?”
白得安低垂着头,目光落在脚尖处,沉默片刻后,他才斟酌着字句说道:“陛下,您这哪里能算欺骗?太医院首本就说六皇子腿伤恐怕难以恢复如初,您只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只是转达的时候少说了“恐怕”二字。
萧元成轻轻瞥了一眼白得安,也知道他在避重就轻,不过他也没想过从一个靠着他过活的宦官嘴里听到真心话,淡声道:“朕确实骗了他,可不这么说,那些老顽固们岂会那么快平息?”
想到朝中一开始有多少老顽固想拥立太子,他就恨得牙痒痒,杨皇掌权七十一岁才退位,他为何五旬就被盯上坐下龙椅了?他还能再掌十几年的权呢!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他的父亲中宗不过在位十年便驾崩西去,他又怎能断定他遗传了祖母高寿的基因?
萧元成自以为他还算身强力壮,却不知他在一些老臣眼中早已和他父皇临去前的状态差不了太多了。
因着萧霁腿废而打算另立太子的老臣虽然表面上平息,可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几分忧愁,储君之位空缺,必再次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这边出行的出行,早朝的早朝,京城的另一处也有一对鸳鸯刚从红鸾帐中起身。
奚清桐乃是宋云鹤梦寐以求之人,一朝心愿成真自然不会错过,奚清桐也还没有从恐慌中走出,为了彻底拿住宋云鹤的心没有故作矜持,两人当晚就被翻红浪,一度春宵。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几缕暖光轻柔地落在雕花床上。奚清桐慵懒地从红鸾帐中坐起,如云的发丝肆意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她胸前大片春光。
身畔男子尚在酣睡,月白中衣随意散落在绣着并蒂莲的锦被上,昨夜褪下的红袍委地如流霞。
奚清桐玉足轻挑,将红袍挑起又弃下,扫视着这原本属于孪生姐妹的卧房,蓦地轻笑出声,那笑声裹挟着十分得意。
悬着一晚上的心现在终于要完全落地了,原来是孪生姐妹的夫婿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成了自己的?
她的视线描摹过宋云鹤那俊美的面庞,唇角的弧度更大了,这可是新科探花郎啊,想到自己能从庶人之妻绝地脱身,奚清桐不禁佩服自己。
果然,她这样的女郎就是天生好命,无论如何都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此时的她已经全然忘记她曾经对宋云鹤的不屑。察觉到身边男人有了动作后,她的眼神陡然一换,成了羞涩缠绵。
宋云鹤悠悠转醒,入目的便是奚清桐那娇羞含情的模样,他不禁伸手轻轻捋过她脸颊边一缕碎发,痴迷道:“清桐,你真美。”
奚清桐微微垂眸,脸颊泛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轻推了他一把嗔道:“表哥的嘴啊,就会哄人。”
话虽如此,可她眼中的得意与满足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又往宋云鹤怀中蹭了蹭,温软声线裹着三分哀求:“表哥,我如今已是你的人了,往后可莫要负我......”
从太子侧妃骤然沦为庶民之妻到底还是给奚清桐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她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正巧宋云鹤爱极了女子娇软顺从的模样,见她如此,便一把将其揽入怀中,承诺道:“放心,我宋云鹤定会护你周全,以后让你当上诰命夫人。”
这话让奚清桐心中安稳了一分,可这还不够,于是她面上浮现了感动之色后又故作愧疚道:“表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妹妹那里你若是后悔了,我便去和她换回来……”
宋云鹤此时正沉浸在温柔乡中,自然想也不想也否决:“胡闹!”
他抬起她奚清桐的脸,见她眼尾含泪,更觉爱怜,想到青梧还会给他脸色,宋云鹤便笑道:
“你自幼千娇百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就该享尽荣华。你妹妹乡野长大,再回去又何妨?”
完全忘记了昨日在状元楼下和同僚说过的话,以及情不自禁伸出的手。
听到这句话,奚清桐终于满意了,她勾唇仰头,主动献上一吻,朱唇轻启,吐气如兰:“表哥,你真好~”
有她主动,宋云鹤自然克制不住,晨光中,两人交叠的身影再次交叠在一起,发出暧昧的声响。
直到正午时分,两人才姗姗起床,两人被婢女服侍着穿上衣裳。
宋云鹤随意一扫,眸光顿时一停。一朵花正落在奚清桐的脚边,正是昨晚他们干柴烈火,自幞头上坠下的浅绿芍药。
她浑然不觉身后的目光,迈着优雅的步子,毫不在意地从那朵花上踏过。
被践踏过的芍药显得有些狼狈,应无人再会将其捡起,可宋云鹤的眼睛却像是定在了那朵花上似的。
他犹豫了几息,还是趁奚清桐转身与侍女说话的空隙,迅速弯腰将那支芍药藏入袖中。
待指尖触到柔润的花瓣时,宋云鹤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青梧在楼上向他挥手,眉眼弯弯的那一瞬。
也不知怎么地,原本心满意足的男子,心中忽然一涩。

第38章 冒犯了你
另一边车轮滚滚渐渐远离皇宫,车内气氛先前还有些尴尬暧昧,到后来也就渐渐恢复了寻常,等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萧霁才轻声道了一句:“对不住。”
这声在马蹄车轮声中实在不明显,青梧差点没有听见,见她愣怔,萧霁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是我冒犯了你,你莫要生气。”
这次他是看着她说的,马车窗帘随风飘扬,或明或暗的光影中,那张脸显得比往常多了几分成熟,也更加俊美,像是完全脱去了少年的稚气。不过待他完全转过头来的时候,青梧又觉得并非如此了。
少年整张脸上写满了郑重,那张薄厚适中的嘴唇也微微抿了起来,唯有一双眼睫显露出他内心的忐忑。
意识到他真的在向她道歉,因为刚才的举动,青梧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眸中不禁起了几分新奇,她像是打量什么珍奇一般看了他两息,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霁就这么看着女郎捂唇笑着,那双漂亮的凤眼彻底笑成了一条线,他不禁局促了起来,一边眼睛离不开那张笑颜,一边又在回想他又说错了什么话。
直到青梧笑声停歇,萧霁还愣在那里,桃花眼里满是茫然,见他真的不懂,青梧不禁摇首笑叹道:“六郎与是我什么关系?称得上冒犯吗?”
萧霁这才恍然,眼前这位女郎是他的侧夫人,是他唯一的女人。他摸自己的女人,怎能称作冒犯?
他惊醒的一瞬间,也一同转过了脸,尴尬之余,萧霁心中又涌出了浓浓的羞愧,他方才竟不由自主地把她当作了她的孪生姐妹,奚家二娘子!
可是无论是那句“六郎”还是她明媚鲜活的笑颜都与他记忆里的奚家二娘子别无二致,他自己的侧夫人笑起来是什么样子?萧霁仔细想了想,竟不怎么记得,大约是抿唇微微笑,笑不露齿,标准的贵族娘子礼仪。
再看看面前依旧笑意盈盈的女郎,萧霁再也压不住心中好奇,不禁道:“你与你的妹妹很像吗?”
他忽然问这么一句,青梧下意识地想到了清棉那个小丫头,刚想回答“不像”又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是“奚清桐”,他说的妹妹应当指的是自己,可想到奚清桐,青梧脸上的笑意便淡去了。
萧霁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女郎变得意兴阑珊起来,她顿了顿才回道:“像,孪生姐妹怎么会不像?”
其实他想问的是性格,但见她面色淡了下来,萧霁也不知为何就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想到奚清桐如何联合母亲逼迫她做下如此荒谬之事,青梧便压不住心中怨意,即便她觉得这如今是一件幸事,可被用亲情要挟逼迫谁又能完全坦然接受呢?
她突然败了兴致,自然也就不想再戏弄萧霁,青梧不再看向萧霁,而是看向身侧的车窗,帘幕翻飞之时,外头传来上街上小贩的声音。
当听到王婆婆那独特的吆喝声时,青梧的心微微一落,她撩开帘幕看向窗外,果不其然状元楼的牌匾映入眼帘。
昨日街上的热闹还历历在目,她想起了善善,想起了那支绿色芍药,也想起了宋云鹤。她独自陷入了惆怅,浑然不觉身侧的少年在定定地看着她。
萧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明明腿上还时时传来痛楚,诸多事件导致的怨恨不甘也像是烈火时时灼烧着他的心,可看见那张脸,这些纷杂的情绪便不由自主地被另一种感觉压下了。
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就不开心了,顿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舍不得这里吗?其实可以经常回来的。”
自己虽失去了身份,但自己还有钱财,不至于连京城都回不了,她还愿意跟着这样的自己,萧霁又怎么会亏待于她呢?
即便……即便他想到更多的是她的妹妹。
萧霁不敢深想这件事,一旦深想,他便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所以等青梧转过脸看他的时候,便看到了眼神飘忽的他。以为他是担心她想家,青梧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见她不欲多说,萧霁看着她发髻上的金簪,没有再说话。
离别总是有愁绪的。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已经驶出了京城,树木逐渐繁茂起来,凉爽的清风吹起窗帘撞在青梧的脸上,让她陡然清醒,瞧见外面春光一片,她索性绑起帘幕,让清风直接送进车厢。
晨间的乌云已经完全散开了,和煦的阳光洒进车厢,也落在了女郎的唇上,萧霁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了上去。
只觉那处白的如玉,红的如血,格外刺眼。
又不知怎么地想到那句“六郎”是从这张嘴里唤出,面庞开始烧了起来,而后想到他念的不是眼前之人,面上又逐渐变冷,就这么热一阵冷一阵,几乎要让自己钻入死胡同时,马车忽然停下了。
不一会儿,赵通的声音穿透车帘:“……主子,杨兰台求见。”
一个“杨”字,瞬间让萧霁眸子抬起,顿了两息道:“把门打开。”
青梧也收起了心神,端正好仪态准备见客,杨兰台她还是知道的,正是萧霁的亲舅舅杨叙川,现任兰台令史,负责修撰史书,也是她父亲曾经的下属。
车门缓缓打开,青梧看到一位素色常服的中年男子立在车架之外,他身形微微佝偻,他抬头的瞬间,目光便如磁石般牢牢锁定在轮椅上的萧霁身上。
看到萧霁苍白如纸的面色,他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沙哑的呼唤:“雪奴。”
这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小名,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萧霁记忆的闸门。他扶着轮椅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眼眶瞬间发烫。
眼前舅舅的脸庞与记忆中母亲的面容渐渐重叠,酸涩瞬间在他的鼻腔蔓延。
许久,萧霁才克制着情绪,低声道:“舅舅不该来的。”
“舅舅”二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杨叙川心上。他喉头哽咽,强忍着泪水,跨上马车,缓缓蹲在萧霁身前。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入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轻轻放在萧霁膝头。
“这是你爱吃的肉饼。”
油纸还带着体温,隐约透出诱人香气。
杨旭川的声音发颤,手还悬在萧霁的膝上,犹豫再三,才像触碰易碎的瓷器般,轻轻落在他的左腿上,只轻触了外袍便不敢再动一下。
该有多么疼啊……
萧霁凝视着膝上的油纸包,视线渐渐模糊。记忆深处,儿时去舅舅家的场景浮现眼前,那时他总要吃杨家厨娘做的肉饼,没想到舅舅还记得自己年少时的喜好。
两人相对无言,眼眶皆泛起红意,却都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良久,杨叙川闭了闭眼,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艰难道:
“雪奴,这次是杨家对不起你……你别怨你外祖父……”

萧霁望着舅舅发红的眼眶,喉间发紧,抬手握住他的手,摇头阻止他继续说。
“舅舅,我都懂,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些许疲惫,皇帝的刚说要废他的时候,萧霁也曾想寻求杨家的帮助,可这个念头也就在心中起了一息便罢了。
母后与他说过当年的事,她道:“你的外祖父本是家中幼子,疼宠长大,原本只需潇洒一生即可,谁想某一天要担下这样大的担子呢?他性格本就要怯弱些,那一遭事情过后实在是被吓破了胆子。”
当年的外祖父惊惧交加,还因此缠绵病榻三月有余。如今他怎么能再因这种事叫他老人家忧虑呢?
于是萧霁便道:“杨家的处境我明白,舅舅您不必为难。”
可萧霁越懂事,杨叙川心里就愈加的愧疚,他急得眼眶更红,声音哽咽又急切:“不,雪奴,有些话必须要说,我们不是不顾念你……”
杨叙川紧紧握着萧霁的手,像是要把满心的愧疚和无奈都通过这一握传递出去,“你外祖父已经夜夜失眠半旬了,他每日都念叨着你,可他更怕重蹈覆辙,怕杨家再遭劫难。这次我来,也是瞒着他的……”
看着舅舅眼眶泛红,萧霁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安慰道:“舅舅,我真的不怨。我知道,您和外祖父心里是有我的。”
说到这,他低头看着膝上的油纸包,“就像这肉饼,这么多年您还记得……”
“可我们本该做得更多!”杨叙川突然激动起来,他蹲在车架上太久,因着这句话直接瘫坐在地,可他毫不在意,只顾着道:
“你是灵慧的孩子,是我们杨家的血脉啊!我们这当外家的,应该应该去替你斡旋的,你才……你十八岁呀。”
萧霁这张面孔在杨叙川的眼里还太过年幼,简直和当年还在闺阁的灵慧一模一样,看见萧霁,就如同看到了他过世的妹妹。
十八岁的孩子,怎么能独自应对这些风雨呢?
想到这些,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塞到了萧霁的手中,“这里面有十万两银票,你拿着,你拿着,若是不够,再找舅舅,舅舅给你。
此去行宫好好修缮一番,千万不要节省,你自小锦衣玉食的,哪里能过那样的日子……舅舅再定期给你送来良药,你这腿一定要好好养着!以后定能恢复如初!”
青梧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回荡起郑夫人的言论,瞬间眼睛发涩。
可现在舅甥两人无暇顾及于她,自然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纵然明白杨家的不得已,萧霁的心中到底还是有着一丝期盼,期盼杨家能施以援手,可最终也没等来只言片语,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满,如今有了杨大舅这一番话,那点点怨气也尽消了。
他别过头去,深吸一口气,退回那个锦囊,“这个我不能要,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舅舅你别挂心,代我替外祖父问好,且……快些回去吧。”
今日不是休沐,舅舅作为兰台官员是该去当值的。若是此时缺位被皇帝知晓,指不定就起了什么疑心。
杨叙川也知他的意思,可怀里的东西他决计送出去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他望向萧霁身边的青梧,用袖口匆匆擦去眼角泪痕,硬挤出一抹笑意,扬手将锦囊掷到她怀中:“你不要,那舅舅便给你夫人!”
青梧慌忙伸手接住绣着金丝云纹的锦囊,触手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心头一颤,要知晓这里面可是银票。
正要推辞,杨叙川已抢先开口:“别还给我,这里头本就是雪奴母亲的东西,就该留给雪奴的,他不要你便收着,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是女郎,应明白这个道理,你又是奚大人的掌上明珠……”
他顿了顿,眼神里浮起几分感慨,“你跟着他吃这些苦头……”想到这,杨叙川的声调忽然提高了些,“这银子你务必收下!你从前在奚家是何等光景,往后也该照着那个气派过活!”
委屈了人家女郎,他这做娘舅的自然得替外甥补偿于她。
萧霁正要阻拦,却被杨叙川一道凌厉的目光截住。这回他终于摆出长辈的威严教训起外甥来。
“你不要,这便归你夫人了,而且雪奴,你要记住,无论以后如何……都不可辜负现在陪在你身边的夫人。”
杨叙川是杨家的人,杨家人或许骨子里就有着一股不服输的血性,即便在他的爹身上没有显现出来,但他心里还是不甘心如此的,这日子还长,等外甥养好了身体,未必没有转机。
这世上常有男子一步登青云便嫌弃糟糠妻,他不希望他的外甥成为这样的人。
萧霁因他这话面色一红,连忙颔首受教,他下意识看向青梧,顿了一息后,他应声承诺:“会的。”
他攥紧轮椅扶手,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已是庶民,往后余生,夫人便是我唯一的妻。”
说出这句话时,萧霁心中涌出苦涩怅然,可他也知晓,无论如何,那些龌龊心思只能藏在心底,他不能辜负身侧这位女郎。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惊起车内涟漪。听到这句话的人先是齐齐一顿,反应过来后却也觉得分外合理。
青梧还陷在情绪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到萧霁说了什么话,她微怔,这意思便是她以后是正妻了?
不待她说话,杨叙川已赞许点头,声音里带着欣慰与期许,“是这个理儿,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儿女,舅舅以后泉下也能和你母亲有个交代了。”
听到这番话,萧霁眉宇间瞬间浮现尴尬,犹如寻常被长辈催生的少年,一边的青梧只觉得掌中锦囊热得发烫,烫得她有些疼。
车外春风渐弱,混着杨叙川沙哑的劝诫声,叫青梧想起了她那匣金子,口中不禁泛起丝丝苦涩。
旁人的舅舅能如此疼爱血亲,不惜豪掷万金,而她那千金却是在母亲姐妹逼迫下交换而来……
纵然在心中告诉自己千百次,还有旁人爱她,可血亲的份量总是不同,每每想起依旧如同针扎,不致命,但生疼。

第40章 六郎下来
青梧双眸泛红,杨叙川自以为她是感动所致,心中更加认为青梧是有情有义之人,一时竟觉得心安了不少,就道:“那舅舅便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舅舅这就回京了。”
杨叙川提起衣袂就要下马车,青梧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谢:“多谢舅舅,我且送一送舅舅。”说罢她就要起身,却被杨叙川拦下。
杨大舅爽朗的笑声震得车帘轻晃,他瞥了一眼外甥的腿,忙道:“不必,不必,上下马车繁琐,不必相送。”
眼瞧着小两口感情甚笃,他也不愿意在这作蜡烛,最主要的还是要赶紧回去上值,免得爹乱想。
青梧不知其中内情,还要再送,这次是萧霁拦住了她,他轻轻扯住她的衣袖,可青梧到底不好意思就干坐着,便低声道:“你且坐着,我去送送舅舅。”
她的态度已然很是随意,甚至带上了点命令的语气,这便让萧霁一时怔住,等青梧弯腰出了马车车厢,站在车架上与杨大舅再次告别,他才缓缓眨了眨那双桃花眼。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有几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而且,这句话更让萧霁心生迷惑,这是她原来的样子吗?他怎么记得屈指可数的那几面,她都是柔弱不堪的模样,除了今日,好像她从奚家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难道是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移了心性?这倒算是好事,和她越来越像了。
这念头刚生,萧霁的面色又猝然僵住,等青梧回了马车,就见少年沉着脸,像是有谁惹了他一样。
不过她的心情实际上也不是很好,回到她原本的位置上后,青梧也没有刻意迎合他,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车内一时寂静。
萧霁等了很久也没听身边之人和他说话,指尖又悄悄在膝上摩挲起来,一下又一下。
车轱辘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萧霁忍不住微微偏首觑向青梧,见她正对着车窗发呆,鬓边发丝飘扬轻颤,摇啊摇,也不知怎么地他心里头就有些痒。
其实他往日里算不上是多话的人,可一看到这张脸,他好似话就多了起来,明明他心里念的不是眼前这位,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把她当作她。
萧霁喉间发紧,想说些什么打破僵局,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竟生出了些没道理的哀怨,眼前之人从前不是一见他就要缠上来么?如今怎么既不看他脸色,也不讨好卖乖。
就在萧霁酝酿许久刚要吐出一个字的时候,青梧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那双凤眼在日光下清亮的不行,仿佛直接看透了他内心的龌龊。
萧霁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立即转过头,可耳边传来女郎的询问:“六郎看我做什么?”
他的手顿时一抖,慌乱地拿起了还放置在腿上的肉饼递给了青梧,“……你吃不吃?”
青梧眸光落在了少年的手上,他的手指本就修长白皙,握着那荷叶包裹的肉饼,衬得更好看了些,她一时欣赏起他的手来,没有出声。自然也没有发现对面被晾着的少年脸色愈来愈僵。
萧霁几乎想钻进车底下,特别是有刚才舅舅豪掷千金对比,他怎么能脑袋一热就送人家女郎肉饼呢?肉饼不过几文一块。
你看,人家女郎不吱声了吧?
“你不吃的话,我就……”
少年的话戛然而止,女郎握住了他的手腕。
“吃,我要吃。”
青梧截住了萧霁要缩回的手,从他手中拿回了荷叶包裹的肉饼。
她笑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掀开了包裹的荷叶,深深嗅了一下,眼睛更加亮了,“好香!”
萧霁眉宇间的尴尬瞬间消弭,眼眸也不自觉亮了一些,含了些期待,像是与青梅竹马分享美食的普通少年。
荷叶的清香和肉饼的肉香混合在一起,香而不腻,这让青梧回想起她与姥姥一起时吃的肉饼,想也没想便双手执饼就要下口,忽看见对面少年愣怔的目光,青梧立时醒神,姿态一下子端庄起来,先是以袖子遮面,而后把肉饼放置在袖后,小口小口食用。
青梧虽是乡野长大,但性格从不自卑,被母亲和姐妹嘲讽礼仪贵族不行后也下足了功夫,仔细端起来的时候,与孪生姐妹也别无二致。
萧霁瞧着青梧这一番动作,心里不知怎么地骤生烦躁,明明是标准的贵族礼仪,姿态优雅美丽,他就是觉得莫名碍眼。
他蹙着眉,转过了身子不再看青梧,果然是他的错觉。
青梧何等敏锐,甫一放下大袖便察觉到萧霁的冷淡,不过她也不在意他的一时阴晴,伤患嘛,这样是正常的。
反正她现在开心了,小口吃着肉中的肉饼,美得凤眼都眯了起来。
车厢内的声音渐无,叫坐在车外偷听的赵通不由得有些着急,好在已经快到了行宫,赵通便又高兴了起来。
到了这个地儿,两个主子难道还能不擦出什么火花么?
可真到了行宫,赵通便傻眼了,他跳下马车,望着眼前斑驳的宫墙不禁张大嘴巴——朱漆剥落得只剩灰白墙皮,墙头荒草在风中簌簌作响,铜钉大门上的衔环兽首缺了半只角,檐角雨铃早已没了踪影,只余锈迹斑斑的铁链在风里晃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良久等不到赵通开门,萧霁在里面问了一句,赵通这才急忙把门打开,车厢内的两人也看到远处的建筑。
虽然早知这行宫破败,但也没想到这么破。
便是早有预料,萧霁也不由得沉默了,就在主仆三人对眼前景象无语凝噎之时,青梧轻快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好大的宅院,想来很是宽敞了。”
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在死寂的气氛里格外突兀。三人皆立时看向青梧,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勉强,可她只是身形轻快地从马车上跃下,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期待,像是真的在打量一处新宅。
赵通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夫人这话,不知是在宽慰主子,还是真没瞧出这破败?
可再看青梧提起裙摆,踩着荒草地径直往前走去,丝毫没在意青草掠过她昂贵的衣裙时,萧霁的目光不禁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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