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比那些拆弹专家厉害。
但绝对没有一次失手,把手里要拆的炸药包给拆炸了。
男人手里,握着从战术背心侧袋工具包里,拿出来的拆弹专用尖锐小剪子。
甚至都顾不得用黑布,去挡住尖锐的一面。
他就把剪子稳稳当当拿在手里,眼神严苛专注,不容有半分退却。
便生生克制住,心头那股对尖锐利器的心理障碍,精准给她把爆炸的那根引线铰断。
“不,不炸了?!”
宁小暖唇瓣止不住地打颤,才知道自己刚才连呼吸都忘了。
她此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泪在这阵急促的呼吸里。
再也兜不住,“哗”地一下,大颗大颗砸下来。
砸在男人手背,烫的能烧穿他的心。
“好了,宝宝,我们不怕。”
狄骁扔开剪子,就势抱住她,手伸到她背后给她松绑。
男人身形高大。
视线微微一垂,就看到麻绳把她反剪在背后的细白手腕,勒出两道深红色的血痕。
他眼底戾气爆发,心头却涌上一股尖锐的疼。
这条麻绳勒紧他家宝宝手腕的时候。
她会有多疼?有多害怕?!
为了缓解她的情绪,不让她那么紧张。
狄骁故作轻松地说:“比在货船上,拆你妈妈和表姐身上的炸药包,还快了一秒呢。”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宁小暖手上的麻绳,束缚感消失。
她手脚并用,像只树袋熊,猛地缠上男人的腰身,紧紧抱着他不放。
狄骁低眉看她。
“笑一个,别这么紧张!”
“我牙齿打架,笑不出来。”
宁小暖缩成一团,脸颊拼命地用力,往他怀里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心头,那股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恐慌。
找到一点,心跳落地的安全感。
狄骁抬手,取下战术头盔。
随手扔在矿洞泥地上。
不让头盔上,那些防弹特殊复合坚硬材料,磕痛到她。
男人露出的那张混血俊脸,瞬间攫住矿洞内所有在场的男女老少目光。
他蓝眸眼底,分明翻涌着未散的杀气。
眼神却有着一股偏执的柔情。
让他身上,那股羁狂的狠戾,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张力。
狄骁眼底的目光,都装不下其他人。
他下巴抵在女孩发顶,抬手一遍一遍,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
眼里只看着自己身前,女孩小白T灰蒙蒙沾着草屑和泥土狼狈又可爱的小小一团。
“笑不出来,那我们接个吻?”
“你离开我五天十八个小时了,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因着在港城,那艘皇家一号游轮离开前。
狄骁从海里把她捞回来,就破天荒征询过她的意见,想吻她。
宁小暖当时想去医院接妈妈和表姐,怕被妈妈看出来。
她唇瓣是红的,有人吻过。
她就不给他吻。
后来这一走。
她就一直被查玛绑架着,兜兜转转身上两次都绑着炸药包。
惊吓受了一波又一波。
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狄骁。
没想到这一晃,都过去五天十八个小时了。
狄骁还记得这么清楚?
宁小暖眼睫颤得厉害,从他怀里怯怯抬起头。
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混着心有余悸的后怕涌上来。
她都顾不上,去擦掉脸上的泥灰,双手一把抓住男人的作战服衣领。
狄骁垂眸看她。
不知道她想干嘛?
他还在等她点头首肯,能不能吻她?
女孩已经猛地凑上来,将唇狠狠撞在他的薄唇上。
狄骁整个人怔住。
她居然主动吻他?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一向习惯了掠夺,不懂人性,和她在男女之事上也延续了强势作风占据主导权的男人。
这一瞬间。
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脑子里空白一片。
竟忘了作出反应。
他安安静静地品着。
她唇齿间带给他的、那点不属于掠夺的柔软。
宁小暖急起来,就忘了他之前是怎么教她接吻的。
她吻的笨拙,毫无章法。
甚至都带着点唇齿相碰的微痛感。
可她就是不管。
狄骁蓝眸里的视线,一直紧紧地锁在她紧闭的双眼上。
女孩柔长的眼尾,那点被睫毛遮住的水光。
比任何精心描画的眼波,刻意流露的媚态更勾引人。
他喉结微微滚动。
细细地感受着,女孩这份怯生生主动送上来的莽撞,和他以往所有带着掠夺意味的吻都不同。
她唇瓣有些干裂,沾着点草屑灰,可覆在他唇上,却烫的像团火。
宁小暖在抖,吻得又急又快。
像只归巢的幼鸟,用最笨拙的方式。
表达藏在骨子里,连自己都没完全察觉的依恋。
原来她在最害怕的时候。
心里想的,盼着的,自始至终只有这一个男人。
“宝宝……”
狄骁再也忍不下去。
在她察觉出不对,男人怎么一直没有反应,停下喘口气的时候。
狄骁已经顺势扣上她脑后。
他低头,用更热烈的吻,强势夺回主导权狠狠吻上她的软唇。
两人也不知。
在潮湿荒凉的玉石矿洞里,相拥忘我地吻了多久?
“别看了!”
“我们会不会死啊?”
“你们都得死,活我一人就好!”鲍隆睁眼狡笑。
听到这些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宁小暖才猛然想起来,矿洞里,不只有她和狄骁两人。
那些不幸,被拐骗到查玛的诈骗园区的男女老少。
还被查玛的人,赶到矿洞这里,当肉盾挡箭牌,想要他们跟着陪葬。
这些男女老少,三三两两抱坐在一起,瑟缩在矿洞角落里。
看起来都惶惶不安。
还有刚才。
那声音,怎么听着像是鲍隆的声音?
宁小暖心里猛地一惊。
鲍隆这混蛋,他还没死?
鲍隆一天到晚,就怕自己哪天跟着查玛会血溅三尺,丢了自己这条狗命。
他睡觉都得穿着防弹衣。
讲究一个硬核防护,做梦遇到点什么,都能马上进入战斗状态。
所以刚才,狄骁最后一枪,盲打在他胸口的子弹,被他身上的防弹衣挡下了。
他腿脚中了枪跑不了,只能吓的倒地装死。
没想到反扑的机会!
这么快就来了。
狄骁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死屁孩小丫头片子明目张胆在矿洞里你侬我侬接吻。
真当他死了吗?
狄骁刚才在他腿上,扫了三个窟窿。
鲍隆要把他身上,打出一百个血窟窿,才能报这两条腿的大仇。
他一个挺尸坐起来,扛起地上的冲锋枪,快意恩仇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在矿洞深处,沉闷地炸开。
狄骁虽克制不住,久未相见的思念,和女孩在忘情地接吻。
但他常年刀尖舔血的敏锐。
又怎么会毫无察觉,鲍隆刚才咬牙切齿偷偷打着如意算盘的声音?
狄骁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女孩,猛地一个旋身,把自己的背转向鲍隆。
“小心!”
宁小暖看的大吃一惊。
狄骁就这么把她护在身前,子弹要是打过来,就会全打在他背上。
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但狄骁却承受了所有的危险,把自己暴露在鲍隆的枪口之下。
“宝宝,你想怎么玩死他?”
狄骁举起手臂,比鲍隆先一步开枪。
“砰砰砰”地几声,刺耳响起。
他手里的枪,三发子弹精准打在鲍隆握着冲锋枪的手背上。
“啊……哦……”
“狄骁……我恨死你了!”
“你他妈怎么能,开枪比我还快……”
鲍隆扣动扳机的手,“噗嗤”血肉横飞,被子弹撕出三个血窟窿。
他痛的,手一抖。
冲锋枪再也扛不起来,重重砸在地上。
但他刚才。
这一顿猛轰,子弹全失了准头,嗖嗖地打偏钉在矿洞岩壁上。
炸开一片密集的碎石,扎穿了两个惊慌逃窜的男女眼睛。
两人惨叫捂着脸,瘫倒在地上。
狄骁的人,陆续冲进来,把两人拖到一旁。
鲍隆惊恐万状扶着血淋淋的手,这才意识到死神在向他靠近。
他屁股沾满矿洞里的湿泥,哆哆嗦嗦着往后退。
不敢去看狄骁,那张嗜血狠戾的混血俊脸。
他目光瞄准在男人怀里,这个柔弱好拿捏的小女孩身上。
鲍隆强忍着剧痛,看着宁小暖道:“小妹妹,其实哥在跟你们开个玩笑,表演大变活人!!”
“你要不帮我求一下狄骁,饶了我这条狗命好不好?”
宁小暖的双手,还紧紧环在男人劲瘦的腰身上,片刻不敢松开半分。
她眼底晃着水光,心有余悸望着男人:“狄骁,鲍隆刚才在查玛的诈骗园区,还说要把你的狗命踩在地下,给查玛的罂粟花当化肥。”
狄骁眉峰抖动。
狗命?!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出来,她脖子早就歪到一边去了。
鲍隆闻之色变:“不是,你——?”
他气的裤裆,一下就湿了:“我说妹子,你不帮哥就算了,怎么还打小报告呢?”
她腮帮子鼓成小河豚,恼恨看着鲍隆:“谁是你妹子?”
“你这只臭苍蝇,帮着查玛这个大毒枭!国际通缉要犯!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还欺负我表姐,打骂这些被你们拐骗过去的人,我怎么可能求狄骁放过你?”
他奶个娘的!
死屁孩这么记仇?!
鲍隆急的说话,都磕磕巴巴:“小妹妹,哥给你认错,哥猪狗不如,哥是东南亚行走的反面教材,哥不配当人……”
狄骁搂紧女孩腰肢,眼尾狠戾一压:“谁给你的胆子,一口一个哥?”
鲍隆:“我是小弟,我是垃圾!”
“您就当放个带味儿的屁,一声把我扬了,省得我在这里熏着您?”
大丈夫能屈能伸。
鲍隆现在就委屈求全,来拖延一下时间。
玛爷要是回过神,知道他没跟上去。
一定会派人来救他的。
到时他要把狄骁,和这个姓宁的死丫头,双双碾成肉泥踩在地里,给玛爷的罂粟花当化肥。
狄骁看他这德行,都懒得自己动手。
他扫眼矿洞里,那些被拐骗来的男女老少,一个个在电诈园区受尽委屈愤恨瞪着鲍隆。
恨不能把他撕成碎片。
狄骁低眉,看向怀里惴惴不安的女孩。
他突然笑了声:“宝宝,我们把他交给这些人好不好?让他们来决定鲍隆的死活?”
宁小暖抿着唇角,难得和他想到一块去:“我正有此意!”
狄骁挑着眉峰,定定看了她两秒。
他家宝宝,和他心有灵犀了?
这是不是中国有句老话说的,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这都能想到一块去!
此时大疯子心里,像炸开了花,眉梢眼角漾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鲍隆闻言大惊。
他看向那些恶狠狠围上来的男女老少,三五十个人,挤得矿洞深处密密麻麻。
还有一些在矿洞另一头通道。
鲍隆头皮发麻,吓的差点尿爆膀胱:“你们这些贱命“猪仔”,想怎么着?”
“我可是玛爷跟前红人,玛爷知道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一人一脚,把他在诈骗园区,付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讨回来!”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叽叽……”
“狄骁,你等着……”
“玛爷在矿洞里,埋了三百斤硝铵炸药和雷管,足以掀翻整座玉石矿洞山头。”
“你他妈和你的小女人,一个都别想跑……”
鲍隆喊到最后,像个纸片人,被那些拐骗来的人,一人一脚踩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塌陷在地上。
只剩一摊血水,和一堆碎骨……
狄骁还没到地里,给玛爷的罂粟花当化肥。
他倒英勇先给当上了。
鲍隆痛苦死前,眼神都透着一股不甘。
“狄骁!!”
宁小暖冰凉的脸颊,紧紧埋进男人坚实的胸膛前。
不敢多看一分。
狄骁知道她没见过这种画面,有些被吓到了。
他的掌心带着温热的力道,一下下抚着她长发,轻声安抚。
“宝宝,我在这,天塌下来舅舅给你顶着。”
宁小暖声音细得,像快要断掉的弦:“鲍隆说,查玛在矿洞里,埋了三百斤炸药?”
狄骁声线疏懒,表情平静:“我听到了。”
“你不怕吗?”宁小暖好奇看着他。
“怕……因为你也在这里!!”
狄骁从小在枪林弹雨里长大,习惯了把命栓在刀尖上。
他在生死场上,滚了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的爆炸没见过?
他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因为从前的每一次爆炸里,都没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在身边。
现在她在这里,在他看得见、却有可能护不住就会碎的地方。
成了他唯一不敢赌的软肋……
所以狂了一辈子,怼天怼地怼死老子的男人,突然就生出一丝惧意来。
宁小暖没有挪开视线,眼神一直留在他身上,只是瞳孔缩了缩。
因为她在这里。
所以他这个连死神,都要避让三分的男人。
竟也开始尝到恐惧的滋味吗?!
宁小暖心里很复杂。
有什么想说,但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那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和悸动,满满当当占据她心头。
她眼底闪着泪光,眼神却坚定地说:“我现在不怕了,因为有你在这里。”
狄骁的笑意,藏在笑弯的蓝眸眼尾。
他扶住女孩的肩:“那好,宝宝,你现在要做的是学会放松自己,满脑子想着我就好。”
在这种危险的密闭矿洞里,查玛还埋了三百斤硝铵炸药和雷管。
宁小暖做不到满脑子都是他,不去想别的炸药的事。
但为了不让这个男人担心!
她唇角还是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点头轻轻应下:“好,我想你。”
狄骁听的心头舒爽,把她轻轻扶开。
他快速解下身上的战术背心,把里面的阻燃迷彩作战服,脱下来套在她身上。
宁小暖惊的垂眸。
看向自己身上,松松垮垮,没有一处能撑起来的迷彩阻燃作战服。
男人竟然把阻燃服给她。
宁小暖不想要:“你把阻燃服给我,矿洞要是炸起来,你自己怎么办?”
狄骁阻止她脱回来。
他拎着短暂搭在臂弯上的战术背心,又套回自己身上。
他笑了声:“你担心我啊?”
宁小暖诚实地点头:“有三百斤炸药,这么危险的事,我能不担心吗?”
“咔!”地一声。
狄骁利落地扣上战术背心肩扣,俯身凑近她耳廓,低沉的懒腔还在溺死人说。
“要是炸起来,你就抱住我。”
“舅舅这条命,以后归你管!”
宁小暖脸颊就红了:“我管不了,你自己好好爱护着,死了我是不会帮你收尸的。”
按平时这种话。
狄骁要是听见,早就变脸炸开了。
但他此时,非但没生气。
还贴心地把女孩身上,那件宽松的迷彩阻燃服的袖口卷上去。
他拉着她的手,顺势就走:“你不管谁管?我死也只能死在你床上!”
宁小暖脸颊泛着红晕,睫毛垂得更低了:“你好好说话!!”
狄骁握紧她轻颤的手,避开头顶掉落的碎石逗她:“可我现在,只想做些让你说不出话的事。”
仿佛唇瓣,还有吻过的灼热感。
她声音听着软软糯糯,没半分力气:“这种时候,你说这种话合适吗?”
“你不想我只是说说,想我付之行动?”狄骁想了想,笑了:“也不是不行!”
宁小暖咬了咬下唇。
她知道,狄骁这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那么紧张。
但矿洞深处,地动山摇,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不知哪处通道炸开了。
岩壁上的老式灯泡,都被枪火弹药声,震的一闪一闪,滋滋作响。
突然就断电了。
眼前是浓的化不开的黑,连手指头都看不清轮廓。
背后溃散的尖叫声。
吓的她心头猛地一缩,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绷的更紧了。
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
宁小暖整个人,就被带进一股温热的怀抱里。
男人的手臂箍得很紧,把她牢牢护紧在胸膛前。
那一瞬间。
周遭的黑暗,爆炸的轰鸣,宛如都走远了。
只剩男人胸口传来的沉稳心跳,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她乱颤的手脚忽然有了着落。
狄骁腾出一只手,从战术背心口袋,拿出高性能战术手电。
他打开手电强光,照亮整个混乱的玉石矿洞深处,戒备四周。
头顶岩壁。
竟铺设有尖锐倒刺的铁丝网,专门来对付他有尖锐恐惧症的弱点。
爆炸引发的山体晃动,把尖锐铁丝网震落在地,砸在狄骁脚边儿。
狄骁蓝眸眼底,映出密密麻麻的尖锐倒刺铁丝。
他喉咙难受滚了滚。
那种汽油与人肉的焦苦味,猛地涌上心头……
“查玛这个老东西,真是够阴险的。”
宁小暖察觉出男人的异样。
她急忙用双手,去按住男人的眼:“狄骁!你不用看,我来当你的眼睛。”
狄骁压下心头沉闷,笑着拉开她的手。
他把女孩柔软的小手,反握在掌心揉了揉:“宝宝,我看你,不看这些垃圾!”
听他语气,还算正常。
宁小暖这才松口气点头,松开自己的手。
“骁哥!”
刚才在狄骁身后,一路断后的阿野,刚扫清查玛设伏在前面的马仔哨点。
他一路追过来道:“前面的出口通道快塌方了,快把阿暖小姐送出去,我去协助塔纳猜追查玛……”
狄骁的强光手电,往他身后照去。
没看到费林。
他就问:“怎么只有你一人带着人来,费林呢?”
阿野也没看到他,就说:“中午在基地换装备,费林这小子一直磨磨蹭蹭,说要带这个要带那个,这会儿应该在后面了吧。”
狄骁蓝眸望眼岩壁,碎石簌簌砸落。
那些焊有尖锐倒刺的铁丝网,也摇摇欲坠,掉下来能把人扎成马蜂窝。
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他没再说什么。
男人拉着女孩的手,大步就走。
宁小暖回头看眼身后,慌不择路的男女老少,惊叫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都有着和她一样的肤色。
黑头发,黄皮肤。
大部分亚洲面孔,都来自华国,家里都有老有小在等着他们回去。
宁小暖不想有那么多个家庭支离破碎,没有了儿子,没有了女儿,没有了爸爸、妈妈。
她双手,突然紧紧握住男人的手。
女孩声音带着不确定性的忐忑,不知男人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狄骁,不要放弃他们,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他们被拐骗到查玛的诈骗园区,受尽委屈,想跑又跑不了。”
“查玛还丧心病狂,把他们赶到矿洞来当垫背的,我们帮他们回家好不好?”
那不是多管闲事吗?
狄骁这种从小在杀戮里长大的男人,不懂人性,没有体会过亲情给予的温暖。
除了他喜欢的女孩。
别人死活,关他屁事?!
他这么多年,都是被逼到这么冷漠走过来的。
以往也没有管过这样的闲事。
非亲非故的。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管不赢这天底下的不平事。
但女孩眼底,那些亮闪闪的央求。
他要是不答应?
小东西眼底那点光,是不是就会熄灭?
狄骁没忍住捏把她的嫩脸,转身看向阿野:“派人先护送这些人质出去,但凡有一个死了,我都会找你算账!”
阿野:???
阿野这条单身狗,都不知道女人的力量,有这么强大???
骁哥这种铁石心肠的男人,受阿暖小姐的影响,变了也就算了。
怎么还把恶意施加给他?
要把查玛的诈骗园区,这么多拐骗来的人质。
全部安全送出马上要塌方的矿洞。
任务艰巨。
费林这死小子,也不知死哪去了?
不来和他分担一点痛苦。
阿野不敢耽误,领着人道:“快,各小组听命,先护送人质离开。”
“谢天谢地,我们有救了!”
“小姑娘也是华人吧?”
“她是我们的贵人呐,长的好看,心地还这么好……”
“快一个个跟上。”
宁小暖抿着唇角,没有出声。
但她柔软的小手,却紧紧回握住男人宽厚的大掌,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温热的涟漪。
还没高兴多久。
前方本就狭隘的矿洞通道,又“轰隆”一声,传来一声巨响。
脚下的碎石,疯狂弹跳。
出口通道的方向,炸开一团火光,裹挟着热浪呼啸而来。
想到玉石矿洞里,埋有三百斤硝铵炸药。
牵一发动全身。
宁小暖不自觉,捏紧衣摆。
狄骁看眼惶惶不安的女孩,战术背心侧袋里的对讲机,却沙沙响了起来。
他把怀里的女孩,拥的更紧。
这才拿出对讲机。
“报告!报告!”
“骁哥!”
“前方塌方严重。”
“有巨石挡路,出口通道,已无法通行。”
狄骁立马下令:“你们加派人手,加急抢修排雷,阻断爆炸范围。”
“收到!”
“收到!!”
矿洞开采,凿开很多通道,四通八达。
但出口只有两处。
宁小暖和狄骁刚才走的方向。
其实是查玛暗中派人,专门挖通连接到他诈骗园区地下室的应急逃生通道。
现在出口塌方了。
只能往矿洞原本的出口,另一条矿车滑道出口离开,也就是查玛刚才跑的那一条通道。
“宝宝,跟紧了,别丢了!”
狄骁转身又牵上她的手,带着人进退有度,大步往回走。
飞溅的玉屑,混着石渣簌簌往下掉。
查玛和塔纳猜僵持不下,一直胶着着,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丝毫。
“塔纳猜,你这个混蛋。”
“有本事别躲着,出来堂堂正正干一番!”
查玛被马仔保驾护航,一直护送在中间,看起来无懈可击。
要不是塔纳猜,一直缠着他。
查玛早就点火,引燃矿洞三百斤硝铵炸药。
把塔纳猜和狄骁,还有园区这些拐骗来的“猪仔”,永远葬身在这座玉石矿洞里。
“玛爷,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要你死!”
塔纳猜是个狙击手。
在这种环境复杂的矿洞,有利于他寻找掩体掩护自己瞄准目标。
但查玛手里,一直有那些拐骗来的人质,当肉盾挡箭牌。
他受查玛蒙骗多年,做了那么多错事。
不能一错再错。
再去伤害这些无辜性命了。
塔纳猜把狙击枪枪管贴在岩壁洞口上,眯眼校准瞄准镜十字星。
伺机而动。
查玛在黑暗的矿洞通道,一直躲在被拐骗来的少年身后,精准掩藏自己的致命部位
他似乎清楚知道,狙击手习惯瞄准哪些点位。
更知道该怎么躲避,才能避开塔纳猜躲在暗处的子弹。
不让他有机可乘。
查玛压着大草帽,声音嘶哑沉笑:“塔纳猜,你都半身是个残废了,还大言不惭要杀我?”
“我今夜把你和狄骁引到矿洞里,就是要你们都葬身在这里……”
狄骁冷不丁,突然出声:“查玛,你引我过来,老躲着有什么意思?!”
狄骁背靠潮湿的矿洞壁,说完扔了一根战术荧光棒出去。
荧光棒没有明火。
只靠管道里两种液体,产生化学反应发光。
不怕对矿洞里的炸药,造成威胁,却能在这一刻成功扰乱视线。
荧光棒在昏暗的矿洞里,抛出一个发光的弧度。
那些被拐骗到查玛的诈骗园区,同样被分批赶到这里来挡枪子的男女。
吓的纷纷抱头蹲下。
“是狄骁!”
查玛的马仔下意识举枪,突突突地扫向狄骁扔荧光棒的方向。
“嘭嘭嘭——”
子弹旋空的破响,叠着猛烈的回声。
在矿洞里,震得人耳膜发疼。
狄骁猛地往后仰倒,避开子弹,手撑着矿壁滚到另一侧:“塔纳猜,六点钟方向。”
“目标下移两寸——开枪!”
两寸是被查玛挟持在面前的少年,看到狄骁扔出来的荧光棒。
他吓的偏头看过去。
把查玛的脸部,暴露出来。
“砰——”
塔纳猜抓住机会,立马校准枪口,子弹穿过少年的发梢擦过背后老头的左脸。
查玛的脸猛地一麻。
头顶的大草帽,随着他弯腰避开子弹的动作,太快掀翻在地。
老头的脸露了出来。
他右眉骨的蜈蚣疤,半张满是褶皱烧伤的脸。
在荧光棒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刺目。
查玛来不及拿回草帽。
他急忙扶起左脸掉下的一块皱皱巴巴的皮肤,想要挡住什么?
他面前挟持的少年,见机哆哆嗦嗦,抱头就跑。
少年和他姐姐。
是应届生出来工作不久,公司派遣姐弟两人到外地出差。
莫名其妙,就被拐到查玛在缅北的诈骗园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