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当邹密的消息再一次出现在闫曜梁桌子上的时候,等候在殿外的高迁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不是说邹密勾结温照凛吗?现在怎么说?”闫曜梁将手上的纸条毫不客气的扔在了高迁脸上,整个人阴森森的看着高迁。
高迁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颤颤巍巍的开口,“皇上稍安勿躁,微臣收到的消息的确是这样,此时没有消息,想必是邹密还在观望,微臣保证,不出三日,一定会有动静的。”
“哼!”闫曜梁冷哼一声,起身往殿外走,不再看高迁,“最好是这样!”
“微臣一定,一定找到证据。”高迁小心翼翼的擦着额头的汗珠,心脏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半月前不知是谁把邹密叛变的消息递到了闫曜梁面前,闫曜梁当即就发作了一通,不管真假,立刻就下旨把人召了回来,然后把寻找证据这件事交到了高迁头上,甚至单方面认为这消息就是高迁递给他的。
可事实如何就连高迁都不知道,他猛地被通知,两眼抓瞎,如今邹密人都到汴京了,他还没找到证据,可他怎么找得到证据呢?
对方不过一张字条的事,他连个查找的方向都找不到!
不够高迁心里也明白,闫曜梁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害怕了!
他受不得任何一点儿背叛了。
所以即便没有任何证据,只需一张无凭无据的纸条,他也要把人逮到身边,不衷心于自己的人,也绝对不能效忠温照凛!
闫曜梁离开御书房便进了后宫,如今后宫两位有孕的嫔妃,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喜事,所以他这些日子很是愿意往后宫走一走。
不过他刚在钟粹宫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匆匆找来了。
“皇上,凌大人求见。”元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闫曜梁正在跟贤妃对弈,闻声脸上骤然黑了下去,他对面的高绮荷心中当即警铃大作,识趣的停住了落子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闫曜梁将手中的黑子扔在一边,又抬眼看了一眼高绮荷,安抚道:“朕去去就来。”
高绮荷温顺的点头,站起来将闫曜梁送到了门口。
她进宫时间短,但已深谙后宫生存之道,不要触闫曜梁霉头,顺从二字一定要刻在骨子里!
闫曜梁不喜欢叛逆的人,一点点都不行。
养心殿内。
“启禀皇上,六皇子被温照凛带在军营,属下一时半会接触不到六皇子,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另外惠州传来消息,咱们的大军被困在惠州了,苗疆大乱,这三十万人恐怕......”
恐怕后面是什么凌云没有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元仲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闫曜梁,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盛满热茶的茶盏就在他脚边碎裂。
“什么事都办不好,朕养着你们作何?”极致的盛怒之下,闫曜梁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一个小孩子都控制不了,至今都带不回来,朕是不是对你们太宽容了?”
“皇上赎罪,属下已经派人潜入军营,您再给属下一个月的时间,属下一定把六皇子带到您面前。”凌云冷血,可他惜命,他看得出来,闫曜梁是真的会要了他的命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他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认贼作父,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从头到尾,闫曜梁没过问一句惠州三十万人的死活,元仲没有提醒,凌云更不想触这个霉头,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三十万人,一开始就是闫曜梁的弃子,对他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
第144章 势如破竹
在收到汴京消息之前,温照凛不敢轻举妄动,为了以防万一,也给镇国公面子,邹密离开之后,他没有立刻下令攻打延陵关,而是暂缓了战事,两军进入了短暂了休战。
只是这样的状况不可能维持很久,暗卫的消息很快就送来了。
邹密回京这件事,的确是有人从中斡旋促进了他回京,给邹密埋下了一个雷,让他失去了闫曜梁的信任。
能轻而易举拿捏了闫曜梁的性子,这个人一定是闫曜梁身边很亲近的人,知道闫曜梁现在最忌讳什么,所以才这样轻易的就化解了温照凛目前的困境。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他留在汴京的探子几经洗盘,剩下的并不多,更别说是能留在闫曜梁身边的了。
这个人暗中助他,又不肯显露身份,究竟有何目的?
温照凛想不通,但在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之后,他决定接下这个巨大的馅饼。
两日后,广平军再一次对延陵关发起进攻,温照凛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兵临延陵关城下,大概是因为邹密不在,主帅还不熟悉的原因,这一战对广平军来说,赢得很轻松,不过一日得功夫,就成功拿下了延陵关。
在延陵关耗费了接近两个月得功夫,终于第一次叩开了延陵关的大门,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王爷,城破了!”将士们兴奋的声音传进温照凛耳朵里,他脸上还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听到这个声音,也是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杀!”
城内的敌军已经乱成一团,将士们挥舞着武器高喊着冲进城门内。
敌军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等温照凛骑着追风进去的时候,大军已经将敌军彻底压制,而敌军主帅,也就是镇国公的大公子,今年已经不惑之年的霍鸿远已经被擒,他身着盔甲,长枪散落在一边,没有反抗,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很意外。
温照凛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示意身后的阿骨把人带走。
接手延陵关非常顺利,延陵关居住的人口本就不多,又经历了快两个月的交战,现在早就没剩下什么人,基本都朝着关内逃难去了,所以广平军入驻延陵关没有碰到任何阻力。
不过温照凛也没有在延陵关久留,他们在这里休整了两日,然后便带着大军朝着干州进发。
延陵关的胜利振奋了军心,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拿下了包括重山关、恩阳城、湘粼江在内的三州十五城,赶在立冬之前,四十万大军终于是浩浩荡荡的抵达了干州境内,跟早就抵达的周作成大军对干州形成了合围之势。
他这一路太赶,干州的详细情况还没有送来,且大军也已经到了极限,需要休整。
他们在距离干州六十里外的篡县安营,奔波了这么久,温照凛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他,也终于有时间提审霍鸿远了。
霍鸿远跟温照凛其实不怎么对付,甚至可以说两人是有纠葛的,当初两人都在汴京的时候,霍鸿远看不上温照凛,朝堂上每一次针对温照凛的言论,他都是出了力的。
但那时候的温照凛一心只想着给闫曜梁使绊子,又因为老国公的原因,不愿跟他计较。
温照凛很清楚,霍鸿远不是带兵打仗的人,老国公是个很精明且审时度势的人,军功太盛会树大招风,所以霍家这一辈,没有一个武将,霍鸿远文武双全不假,但对打仗,基本还停留在纸上谈兵,对战场的熟悉程度,甚至不如温照凛。
如今被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仅仅因为能力不足,更因为对闫曜梁和皇权的失望。
本来他是不想也不用召见霍鸿远的,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要他不作妖,他还可以找机会让他跟家人团聚,而之所以提审他,是因为他现在需要从他口中知道一些事情。
霍鸿远被将士押了进来,他仿佛早有准备,看到温照凛毫无波澜,还轻松的笑了笑。
“当初所有人都说你胸无大志,终日只知纵情享乐,各位同僚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你,却没想到你会有今日。”霍鸿远率先开了口,他看着温照凛,眸子里是意味不明的情绪。
温照凛知道他话没说完,对此只是笑笑,靠在椅背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示意他接着说。
霍鸿远喝了一口手边给他准备的茶水,竟然意外的还不错,“甚至在你跟朝廷撕破脸,拿下整个东南府的时候,所有人都还觉得你成不了大器,不过是小打小闹,迟早会被朝廷镇压。”
当然他也是这样想的,甚至到了现在,他被温照凛生擒,他也不愿意承认温照凛可能会一统天下。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不想看见曾经不如自己的人,现在比自己站得更高吧。
说白了就是嫉妒!
霍鸿远这样想着,嘴里也这样说着,“直至现在,我都不相信你有本事将闫曜梁拉下皇位,但又不得不承认,你是唯一一个有机会的人!”
“霍家没有机会也没有这样的血性,所以我嫉妒你。”
这样的说辞毫无里头,还是从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怎么听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讽刺,但霍鸿远已经全然不在乎这些,他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温照凛身上,脸上满是弄不明白的情绪。
“想当年,我们霍家这一辈,一心都想上战场,保家卫国,驱除敌军,只是终究没能到机会,现在寄回来了,霍家人却早已没了当年的狼性。”
说不可惜是假的,谁不曾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呢?
温照凛始终没有说话,就那样环抱着手静静的看着他。
霍鸿远跟他对视,他在温照凛身上,看到了久违的血性。
他换了一个姿势,放松了下来,“我知道你今日见我是想从我口中打听汴京的情况。”
温照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从我父亲带兵出征开始,闫曜梁就囚禁了霍家,封锁了霍家的一切消息,所以我知道的东西,不会比你多。”
这是实话,闫曜梁不会让知道太多的人掌握兵权,这点温照凛很清楚,所以他并不质疑霍鸿远的话。
不过好在,温照凛想要打听的,也不是这些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一瞬的交汇,温照凛笑着点头,算是信了他方才的话,“我知道,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很久以前?”霍鸿远狐疑的重复。
温照凛点头,“二十五六年吧。”
“二十五六......”霍鸿远的嘀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了起来,眼珠子都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温照凛,“你——”
“你知道什么?”霍鸿远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整个人变得戒备又阴沉。
霍鸿远的反应让温照凛很意外,这反应,看来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得不少。
“我知道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你知道什么?”霍鸿远这反应,不像只是一个知情者,俨然更像是一个参与者。
他以前的确没有查过当时那件事究竟有那些人参与,因为他觉得找到闫曜梁这个主谋就已经够了,在看到霍鸿远的反应之前,他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他改主意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霍鸿远摇头,但飘忽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温照凛眼尖,当然不会放过他这个心虚的眼神,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微眯着眼睛紧紧盯着霍鸿远,“你这个反应,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霍鸿远也知道自己露陷了,时隔多年还有人提起当年,而且偏偏提起的还是那件事,这个人竟然就还是温照凛,这让他不得不惊讶,也不得不惊慌。
他跟温照凛对视片刻,随后移开视线,不再开口。
“霍家......也是参与者?”温照凛试探性的开口,语气里依然有了六分笃定,不出意外的,再次对上了霍鸿远惊恐的视线。
即使霍鸿远没有承认,但他的眼神已经让温照凛得到了答案,这样意外的发现让他无奈又愤怒!
难怪他一直觉得镇国公对他的态度怪怪的。
难怪他几次三番劝说镇国公,对方都态度坚决。
原来是这样!
是残存的一点愧疚吗?
温照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越来越凶狠,这让霍鸿远心惊不已,他又不傻,看温照凛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猜到了,“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很难判断,霍家有霍家的立场,也是迫不得已。”
立场不同,便注定了必须成为对手。
霍家一早投奔了还是太子的闫曜梁,为表忠心也为站稳脚跟,有些事是必须做的,他们别无选择。
“你也是在朝堂摸爬滚打过的,应当知道,战队不可避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站稳脚跟,就不能心慈手软,你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霍鸿远急于撇清霍家的责任,却忘了自己现在在谁的地盘上,温照凛还没有开口,一直沉默着站在不远处的阿骨先听不下去了。
阿骨一脚把霍鸿远踹翻在地,恶狠狠的骂道:“还他娘的有脸坐着说话,闭上你娘的臭嘴,还站队,侯爷忠于先帝,怎么就惹来杀身之祸了?”
“不过是你们排除异己的借口而已,少他娘的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还跟王爷比,你们也配?”
越说越气,阿骨抬腿就又是一脚,准备再给一脚的时候,被温照凛打断了,“阿骨!”
阿骨收回脚,朝着霍鸿远呸了一声,然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温照凛从椅子上站起来,强压着杀气,一步一步走到霍鸿远面前,随后缓缓蹲下,一只手搭在膝盖,居高临下的问霍鸿远,“我娘生产当日,有人在催产药里下毒,这是谁的主意?”
当年师傅虽然查到了闫曜梁头上,但一直没有查到究竟是谁出的主意,这样歹毒,想要灭了他们全家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本想着以后当面问闫曜梁,但是现在,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霍鸿远已经被温照凛的气势震慑住了,他止不住的向后退,嘴里念叨着,“我不知道,不知道......”
“真的?”温照凛全然不信,耐着性子继续问。
“我......我不......”
“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本王没有耐心了。”
温照凛身上的杀意就快要抑制不住了,整个人宛如从炼狱走上来的一样,煞人得很。
霍鸿远还在往退,但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又能退到那里呢?
“我......是,是,是高迁!”
霍鸿远终于吐出了这几个字,一瞬间整个人都瘫软了。
温照凛嘴唇一笑,嫌恶的瞥了一眼霍鸿远,随后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霍鸿远,“念在霍岩尘当初救过本王的份上,本王今日饶你一命,算是报答了老国公的恩情,但日后若你霍家人再落到本王手上,本王绝不会心慈手软!”
霍家势力不俗,在当年那件事情上,出力绝对不会少,他不知道也便罢了,现在知道了,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霍鸿远被带走,温照凛沉默了很久,才转头吩咐阿骨,“镇国公的行踪不必找了,另外传信汴京,暗卫可以从霍家撤走了,从今以后,霍家人的死活,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朝中也不必再有人帮霍家说话。”
他暗中派人保护了霍家一家老小那么久,朝堂上也尽可能的让人维护他们,不说别的,至少保了他们霍家三条命,也算是够偿还镇国公那些恩情了。
而今什么都剩不下了,如果霍家人再撞在他面前,他不手软,说到做到!
“是!属下立刻传信!”阿骨觉得温照凛这个决定相当相当正确,这世上哪那么多以德报怨的事情,王爷算是感念恩情的,若是换了他自己,不说手刃镇国公,至少是不会放过霍鸿远。
势必让镇国公也尝尝骨肉分离的痛楚!
第145章 出奇才能制胜
从霍鸿远的嘴里知道意料之外的事情 温照凛直到后半夜才缓过神来,他心里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他从未见过父母,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跟师父和祝伯夷生活在一起,基本没有跟长者相处的机会,那些年得了镇国公的帮助,他心里其实是欣喜的。
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缺什么就渴望什么吧。
今夜注定无眠了,温照凛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意披了一件大氅,走出了营账。
马上就要入冬了,越发寒冷了,大晚上被这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他漫无目的的在军营里走着,已经深夜了 ,将士们接连奔波了不少日子,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偶尔经过的几个巡逻的将士。
他们在这个时辰看到温照凛,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打过招呼之后便继续巡逻去了。
温照凛闲逛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往回走,他准备去看看小团子。
本来小团子是跟他住在帅帐的,但因为之前攻打延陵关太忙,晚上经常处理军务到很晚,手下的人又时常晚上出入,这严重影响了小团子睡觉,所以他就单独给小孩儿寻了个住处,跟他离得不远,几步路的事。
军营的冬天不好过,这小孩儿身体又弱,还是多关注着比较好,虽然有赖阳一刻不离的跟着,但总归要自己看看才放心。
他放低了脚步声慢慢往小团子的帐篷走,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视线内,温照凛立刻停了脚步,躲在了一旁的帐篷后面。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似乎对军营十分熟悉,很轻易就躲过了巡逻的士兵顺利摸到了小团子营账的外围。
温照凛放缓了气息,不动声色的跟在那人后面。
对方并没有发现他,隐藏在帐篷外面黑暗的地方,倏然,温照凛听到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像是虫声。
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出任何动静,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这个声音肯定是某种暗号。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一个士兵打扮的男人就出现在了温照凛的视线内。
两人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头了,他们之间没有多余的废话,简单的交换了信息之后,便分开了。
黑衣人已然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准备脱身,那个士兵环顾四周之后也就要回去,温照凛皱眉,他犯了难。
他现在是该追那个黑衣人呢还是跟踪那个士兵然后确认他的身份?
从小团子的安全角度考虑,他应该追那个士兵,因为他更危险。
但从一劳永逸的角度出发,他现在应该追着那个黑衣人去。
可是……
正在温照凛权衡之时,阿骨突然出现了。
他就站在方才那个黑衣人和士兵交换信息的地方,两人之间有段距离,阿骨只能用嘴型说话,“王爷,我去追那个人。”
借着微弱的火光,温照凛明白了阿骨的意思,点点头,然后自己转身追着那个士兵去了。
寂静的深夜,除了巡逻的士兵,其他任何一个人出现都会显得很突兀,温照凛只需要往高处一站,就能看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士兵钻进了哪一个帐篷。
为了以防万一,士兵消失在视线之后,温照凛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了一会儿,他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那个帐篷边上,确定里面没动静之后,他才悄悄离开了。
他没有回自己的帐篷,而是回到了小团子那里。
小团子睡得正香,赖阳警惕的守在他边上,看到温照凛进来,重重了松了一口气,很明显,方才外面的动静他也听见了。
赖阳可是红鸾阁一等一的杀手,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不可能察觉不到。
见到温照凛进来,赖阳压低声音唤了一声,“王爷。”
温照凛点点头,走到小团子床边看了一下,确定小团子没有被打扰之后才小声的说道:“有什么发现吗?”
两人几乎都在用气音交流,即便就在帐篷外,都不一定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闻言,赖阳点头,“前几日属下就发现了,但那人并未做出什么别的举动,属下怀疑他是在踩点,怕打草惊蛇就告诉了阿骨,阿骨这几日都在追踪那人的踪迹,但很不顺利。”
难怪阿骨方才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原来是早就已经蹲守了,自己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大概阿骨看到自己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那人明显是冲着小公子来的,属下怕您担心,就准备抓到了那人再给您汇报,没想到您今日这么巧就碰上了。”
可不是很巧吗,若不是今夜睡不着出来走走,他真不一定能发现自己的军营里竟然出现了叛徒,更不知道自己戒备森严的军营,别人竟然胆敢随意出入。
“跟那人接头的是谁?”那个士兵的确就是自己军营的人,不会是假扮的,他自己就是易容高手,非常断定那人绝对货真价实。
“这几日跟在小公子身边陪着习武的人,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但不排除他还有同伙的可能,所以不敢冒然将其扣押。”
对付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势必要一网打尽的好。
赖阳的话音落下,温照凛点了点头,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竟然忽略小团子至此,这小孩儿敏感得很,可不要多想了才是。
“尽快将叛徒一网打尽,阿骨回来之后,让他来见本王。”
“是,属下明白。”
温照凛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将他伸出被子的手腕放进了被子里,又吩咐赖阳仔细照看着,然后才放缓脚步离开了。
其实对方是谁的人并不难猜,这天底下,也就三个人会有这样的心思。
除了已经被祝伯夷看押起来的穆澹和已经自顾不暇的闫执,就只剩下汴京城的那位了。
有时候温照凛会想,闫曜梁是真的心疼小团子,想要将他接回皇宫一家人团聚呢?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小团子认贼作父下了他这个亲生父亲的脸?
温照凛更偏向于后者,虽然以前每年闫曜梁都会在六皇子忌日的那几日心情不好,但这在温照凛看来,不过是做做样子,像世人彰显他的仁慈而已。
毕竟如果是真的心疼喜爱,当初也不会拿小团子做诱饵,更不会在知道了小团子在自己手上还至今没有任何要跟他和谈的意思,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这让他如何相信闫曜梁是真的疼爱小团子?
他现在所做的种种,只能说明小团子在闫曜梁心上的位置,远远比不上他的皇权。
小团子在他那儿得到的,不会比在自己这儿得到的更多。
不过闫曜梁一直这样觊觎着小团子也不是事儿,他得让他忙起来,也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阿骨是在两个时辰之后回来的,气息有些凌乱,应该是着急赶回来的原因。
此时天都已经亮了,温照凛一边处理军务,一边等着他。
“王爷。”
“嗯,”温照凛点头,“如何?”
“属下又跟丢了。”阿骨略显颓废的开口。
温照凛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有些意外的看着阿骨,略显错愕的开口,“又?第几次了?”
“第三次,”阿骨如是回答,“第一次是在四日前的夜晚,属下发现那个黑衣人的踪迹,一路追到了城门口,第二次是在两日前的深夜,属下也是一路跟着他,却刚一出军营就跟丢了。”
“今夜是在纂县城外的菩提寺跟丢的,那人跟泥鳅一样,进了寺门眨眼就没了。”
三次跟丢了地方都不一样,这样阿骨一时半会也摸不着头脑,温照凛在脑海里标出了这三个地点,大军现在扎营的地方是在纂县外围,没有进城,只有一小部分广平军在城内。
从纂县到军营,也就两个时辰的距离,菩提寺就在这条路的中间,是巧合?
“可有暴露你自己的行踪?”
阿骨摇头,“属下一直远远的跟着,那人应该没有察觉。”
“这就好。”没暴露行踪又在这里把人跟丢,说明这菩提寺大有问题。
现在对方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些,也没有暴露行踪,所以他们还有机会。
“这件事你不用跟了,本王亲自跟,你留在军营,把那些个叛徒给本王找出来。”双管齐下,这件事一定要趁早解决,在进攻干州之前,这件事不能给他扯任何后腿!
找叛徒这件事阿骨擅长啊,谭蒙交给他们的第一课,就是如何辨别身边的敌人,他当时可是这门课的第一名!
所以在接下来的两日,阿骨换另一个身份,整日跟在小团子身边,表面上是保护小公子,实际上是观察每日出现在小团子身边的人。
其实想要找到这些人很简单,这些人是冲着小团子来的,想要里应外合将其劫走,那里面的这些人,任务肯定就是掌握小团子的行踪和每日作息,想要掌握小团子每日的活动轨迹,要么暗中观察,要么跟在身后当侍卫,明目张胆的偷窥。
经过一天的观察,阿骨已经锁定了两个目标,一个是小团子身边保护的四格侍卫之一,另一个是每日送膳食的伙夫,加上之前跟黑衣人接头的那个,已经可以确定三个人了。
三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阿骨一时不敢确认还会不会有别人,所以他打算再观察一日,找到他们之前的联络方式,这样就能确定究竟有几个人了。
而另一边,温照凛在一个深夜成功跟踪到了前来交换消息的黑衣人。
他一直躲在暗中,他们的声音很小声,温照凛只能隐约听见一些,什么紧急,什么刻不容缓......
看来这是有人等不及了。
也说明他们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让他多少有了些紧迫感,所以在跟踪黑衣人的时候,格外认真,比当年闯荡江湖还谨慎小心。
凭借着一流的追踪手段和高超的隐藏技巧,温照凛一路跟踪黑衣人离开军营到了菩提寺。
菩提寺早已荒废多年,且这里人烟罕至,如果有人造访,不会不留下痕迹,但如阿骨所说,那人进了这里,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分毫没有留下半点儿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