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有打听军事机密的嫌疑,连忙又说:“我不是要打听什么,你去哪我去哪,虽然我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总有我能做的不是吗?”
“这个目前还没有确定,我还在跟王爷商量——”
“啊!”秦杳话没说完,敬安公主突然惊呵一声,手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抓着秦杳的手就不放,激动的开口问:“你不提我差点忘了,温,温照凛还活着?”
这几日她根本就没想起还有他妈温照凛这个人,满心都是自己的遗憾。
“嗯。”秦杳点点头,“当初闫曜梁已经准备对广平王府下手,所以他不得不假死远离汴京。”
有些事敬安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
“日后的打算我们还在商量,我身体出了点问题,所以现在还下不了决定。”
她没有细说自己的问题,但是敏锐如敬安,立刻就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秦杳能明显的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突然很用力。
“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
“没有大碍,不必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最近憔悴了很多。”
对此,敬安公主只是惨淡的笑了笑,然后故作轻松的说:“我没事,说出来好多了,毕竟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总要做些什么来祭奠吧。”
“杳儿,你不必为我担心,如果我是那种心中只有儿女情长的女子,我是不可能在宫里平安长大的。”
这是实话也是安慰人的话,秦杳心里明白,不过她更看得清楚,敬安并不如她话中的那般潇洒。
只是她只能点点头,“嗯。”
第90章 选择
秦杳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温照凛已经回来了,正拿着不知道从何处寻来的羊乳等着她呢。
“怎么想起找这个东西了?”秦杳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一碗羊乳,说实话她是不愿意喝这玩意的,腥得很,小时候阿爹不知道哪听说的喝羊乳好,成日里命人给她端到面前来,不喝还不行,现在她都这么大了,更是不愿意喝这东西了。
温照凛敏锐,没有放过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嫌弃,为了秦杳的身体,他只能好言好语的哄道:“傅晚说你这几年身体亏损厉害,需要好好补一补,说是这羊乳补身体,我早起去集市上转了转,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不喝。”秦杳当机立断的拒绝,把面前的那碗羊乳往温照凛面前推,“这玩意儿难喝,我不喝。”
小时候已经受过这些罪了,现在她都长大了,可不愿意喝这个!
“阿杳......”温照凛看着面前的羊乳,有些无奈,“你听话,现在还是热的,待会冷了就不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换了一张凳子坐下,跟秦杳面对面的坐着,耐着性子继续说道:“这羊乳对你的身体好,我已经给你的丫鬟交代下去了,每日一碗,必须喝完。”
每日一碗?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秦杳已经觉得反胃了,这可怎么了的!
“我不要!”这可不能妥协,比起这玩意儿,她更愿意喝药,毕竟药只是苦喝进嘴的那一下,拿块蜜饯也就压下去了,这羊乳若是喝了,一整天都得忍受那腥味儿,“我喝药就行了。”
“你给小团子喝,小团子长身体呢,他这几日不愿意理你,你正好拿这个哄哄他。”好东西嘛,当然要给小团子留着,可不能她一个人给享受了。
不过温照凛已经提前一步预料到了秦杳的话,等秦杳话音落下,他立刻说道:“已经给那小子送去了,你们一人一碗,这份是你的。”
“这......”秦杳语塞,看着温照凛手里的碗陷入了沉思,“它很难喝的......真的!”
她还想再挣扎挣扎,这玩意是真不喜欢喝啊!
可是温照凛今日便是铁了心让她喝下去,她话音刚落,温照凛便仰头喝了一小口,然后面不改色的说道:“不难喝。”
“我已经给你喝了一口了,剩下的必须喝完。”
温照凛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不喝那就是不知好歹了,“那好吧......”
秦杳怀揣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接过温照凛手里的碗,眉头紧皱,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儿都写着抗拒两个字,温照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秦杳的视线在碗和温照凛之间来回反复,最终心一横,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仰头风萧萧兮......
这玩意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这一口下去,直接勾起了舌头的记忆!
“阿杳很棒。”温照凛伸手放在秦杳的脸上,拇指抚摸着她的额头,似乎是想把皱起的眉头抚平。
秦杳感受着温照凛的动作,一时间记忆有些错乱,对此她不由得好笑,“小时候阿爹阿娘也会这样夸我。”
“那以后这件事就交给我了。”这件事包含了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好吧,这一刻秦杳不得不承认,这羊乳没那么难喝了,甚至还甜甜的......
午后,两人小憩了一会儿,然后秦杳就被温照凛从软榻上挖了起来,帮她扯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带着她去了前厅。
秦杳有些迷糊,任由温照凛牵着她的手,她就只负责呆呆的跟着温照凛的脚步一步一步的挪。
影二,影六,还有茶烽,还有几个秦杳不太熟悉的面孔,见到二人进来,纷纷站起身来,朝着二人行礼。
温照凛先让秦杳坐下,然后朝着众人摆摆手,随后也跟着坐在了秦杳身边,坐下的同时,他给秦杳介绍了那几个生面孔。
“羽林将军韩铎。”秦杳顺着温照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男人,魁梧健硕,看起来刚毅无比。
韩铎站起来,朝着秦杳抱拳,唤了一声王妃。
秦杳随后点头微笑以示友好。
打过招呼之后,温照凛接着介绍坐在韩铎身后的另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黑黢黢的,长得威严得很,身上有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禄山书院上一任院长,路沧雪路先生。”温照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很是尊敬。
秦杳不是内地长大的,但是对禄山书院有所耳闻,这是天下读书人都向往的地方,从禄山书院走出去的学生,不少已经是当世大儒,还有不少在朝为官,地位举足轻重!
秦杳没想到,这么威武雄壮的男人,竟然是个文人!
失敬失敬......
她主动朝着路沧雪点头,说道:“久闻路先生美名。”
“王妃客气了。”路沧雪笑着响应秦杳,他笑起来的时候跟方才很不一样,他笑起来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
二人打过招呼之后,温照凛开口。
“红鸾阁在东北地区的负责人,叶戟,东北所有的情报和命令,都由他掌控。”
温照凛话音落下,那个叫叶戟的男人就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中气十足的道:“见过王妃!”
秦杳点头,示意他坐下。
这三人应该都是刚到苍北不久,身上还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感觉,秦杳不解,但这肯定是温照凛的打算,所以她也不急,温照凛会给她解释的。
果然,她这样的想法刚来,温照凛就开口了,“池永松离开西南之前,已经平定了西南王,南海的鄂多也被祝伯夷擒获,现在南方已经彻底在我的管控之内,下一步我准备跟朝廷摊牌了。”
秦杳点头表示认同,的确到了摊牌的时候了,温照凛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苍北,他这样的生面孔,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温照凛还活着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回汴京城了。
“回西南还是回广闽城?”要摊牌温照凛这个主人怎么能不在现场呢?所以他必定是要选择一个地方作为大本营,然后跟朝廷分庭抗礼。
“东南府有段征,那边的事务他已经全权接手,西南是个好地方,阙州城是南方的经济枢纽,道路发达,最适合不过。”
“而且南方气候舒爽,傅晚说这个地方适合修生养息,对你的身体有益。”
温照凛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带秦杳回南方。
“那......”秦杳还是有点犹豫的,“可是......”
她不是不信任温照凛,只是放心不下。
“阿杳。”温照凛看出了她的犹豫,耐心的解释道:“你听我说。”
“你现在要做的是保存实力,秦家军虽然骁勇善战,但人数不多,不能浪费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别的打算,所以现在不是用秦家军的时候,池永松已经带兵赶来了,再加上韩铎手里的十万人马,拿下东北三州已经足够了。”
“等事成,他们便会南下逼近内陆关卡,替你截住朝廷的兵马,给秦家军足够的时间掌控东北全局,届时我会在南方给闫曜梁施压,他绝不会撼动你分毫。”
“到时候你不管是北上进攻呼延桀还是南下进攻内地,都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只是这些计划打算都需要时间,而且秦杳不能亲自参与,除了这一点之外,秦杳找不到任何坏处,而且还有一点。
她抬头看着温照凛,眼睛里有很复杂的情绪,“你怎么知道我想......”
后边的话她没说完,温照凛却只是笑笑道:“阿杳,我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
那日在书房,听了秦杳的安排,他就已经猜到了。
“你——”
“这事咱们晚上再讨论,现在要说的是拿下东北三州之后的事。”
温照凛考虑得很细致,秦杳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若是温照凛生在武将之家,从小在战场历练,如今定是骁勇善战,智谋双全的一代战神!
在他的计划里,最大限度的保存了秦家军的实力,同时也给了朝廷最大的威胁,给秦杳留下了很多条后路。
秦家军退居东北,表面上是驻守边境,其实刀剑却一直对着北越,可随之兵发北越。
而秦家军身后,是温照凛的二十几万大军替他们在东北开疆拓土,震慑朝廷,当世大儒路沧雪亲自坐镇吉宁城,到时候必将吸引不少贤人志士前往东北,那东北的三州十五城便不会缺少治理之人,对他们后续的发展更是有利。
温照凛这完全是按照建立一个独立政权的计划来做这些事情的!
“这些事情会在两年之内完成,届时不止东北,整个北域都将在秦家军的统领之下,北域会成为一个自给自足完全脱离东堰国的的自由之地。”
“届时阿杳手下兵力强盛,一可北上进攻北越,二可南下剑指朝廷,三可西行占领苍北,彻底贯通东堰国的北方,划分朝廷三分之一的江山!”
这是一个很宏伟但却绝不空虚的计划,温照凛不是在给她胡说,假以时日,这些都是可以真正实现的!
“不过这需要时间,两年,阿杳,只要两年。”两年之后闫曜梁一定会后悔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秦杳有些怔愣,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两年后北域的盛况,那样盛大,那样壮观!
“那,那你呢?”她问的,是温照凛,方才的种种都是他给她的打算,她还不知道温照凛的打算。
对此温照凛倒是表现得无所谓了,他靠着椅背,有些慵懒的说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准备,跟他摊牌之后他不敢轻易对我如何,我和他之间,免不了会打一仗,但一战之后,僵持的可能性更大。”
“汴京的探子来报说,朝中有不少官员已经对他心生不满,已经暗中联络大皇子了。”
他这么多年的准备可不是白费功夫,他有绝对的把握能跟闫曜梁对抗,所以现在他并不着急。
他目前最重要的是回到西南,然后收拢人心,人心所向才能走得长远,闫曜梁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但是他绝不会忽视。
“这两年的时间,阿杳可以安心养身体,我问过傅晚了,若是不出意外,两年之内一定可以调理好,所以阿杳,再等两年好吗?”
温照凛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乞求,他很贪心,他想到最后什么都有而不是顾此失彼,若是阿杳有什么意外,那他就算大仇得报,也会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秦杳当然能听出他内心的恐惧,所以她妥协了。
“我跟你回西南。”
两年而已,她等得起……
秦杳这边已经决定好了要跟温照凛回西南,而另一边,远在朝廷的闫曜梁,也终于知道了温照凛还活着的消息。
“你是什么!?”闫曜梁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高迁,完全不愿意相信他的话。
但是高迁却回答得严肃认真,“千真万确,温照凛根本就没有死,据微臣的探子来报,温照凛不仅没有死,还秘密前往了东南府,如今东南府恐怕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当年的事,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高迁说起当年的事,是为了警醒闫曜梁,此次万不可掉以轻心,温照凛此举,除了复仇,其余没有任何理由!
“他的尸体是朕的亲眼见过的,你亲自看着下葬的,怎会——?”说道这里,闫曜梁顿住了,温照凛狡猾之际,若假死脱身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闫曜梁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愤怒,“哼!好!好一个温照凛!”
“给朕挖!”
闫曜梁说的,自然是挖温照凛的陵寝!
只是这不挖还好,一挖就出了大事,倒也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而是温照凛的棺椁被,躺着的不是温照凛,而是一个巫蛊娃娃!
巫蛊娃娃上面,写的是闫曜梁的生辰八字!
不仅如此,巫蛊娃娃的脑门上还贴了一张白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蠢货!
第91章 良善之辈
巫蛊娃娃被原封不动的呈到了闫曜梁面前,而结果自然是御书房内的所有陈设无一幸免,被闫曜梁砸了个精光!
刚经历了失子之痛,现在又被温照凛这样戏耍,闫曜梁整日都处于癫狂的边缘,朝堂上每日都有大臣遭殃,下了早朝,就连身边伺候的元仲公公都时时刻刻提着一股子气,生怕哪点不好就丢了脑袋。
要说最煎熬的,还是高迁,他贵为宰相,自然要帮助皇上解忧,所以他几乎这几日都是天不亮起床然后上早朝,在朝之后就要到御书房跟闫曜梁商量对策,这一站就是一天,皇上没心思吃午膳,他也就只有跟着挨,几日下来,闫曜梁怒火不减,他倒是憔悴了不少!
可不能这样下去了,高迁一边听着闫曜梁的密探汇报情况,一边心里细细琢磨着。
闫曜梁的密探今早刚送消息回来,西南王已死,广平王府的人已经全权接管西南地区,西南王手下的军队也归顺了温照凛,不仅如此,温照凛仁厚待人,对待百姓很是宽容,大军进关之后,从不虐杀百姓,也不抢劫百姓,还跟百姓说——让百姓担惊受怕,陷入战火是国家的失职,他温照凛绝不会让他辖区的百姓面临这样流离失所的境地!
此话一出,西南地区的民心纷纷偏向了温照凛,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支持温照凛,甚至还有不少有志青年想要加入温照凛麾下,替温照凛打江山!
“......据探子的消息,温照凛目前手里不会少于八十万大军,南方百姓密集,若是他下令征兵,再征集三十万人马不会有问题。”
南方农业发达,且温照凛手握三个粮仓,别说是一百万的军队,就是两百万的军队他都养得起!
探子的话说得也是小心翼翼的,这些消息他拿到手里的时候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听了这些话的闫曜梁,脸上更是不容乐观,案桌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仍了,他坐在椅子上沉着脸看不出表情,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高迁更是默默的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他了解闫曜梁,他是受不了这样的背叛和戏弄的!
探子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现在广平王——”
探子话说一半,闫曜梁一记眼刀就飞了过来,吓得他立即改口:“反贼温照凛现在不在南方,人还在苍北,现在东南府是由段征主事,蔺飞章和桓温将军驻守,约摸有三十万军队在此。”
“西南那边,主事的是温照凛手下的幕僚祝伯夷,属下打探过此人,他手握反贼手下所有的产业,是反贼温照凛最信任的属下,他手里有五十万大军,已经将西南打造成了铜墙铁壁,其中还是有不少江湖人士的踪迹。”
“另外......”说到这里,探子有些犹豫,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该该怎么说才能不激怒闫曜梁。
可是闫曜梁已经处于暴走的状态,“说!”
探子被闫曜梁吼得一激灵,心一横开口说道:“平南大将军池永松,也,也是反贼温照凛的人,现下正带着大军北上拦截飞鸿关的周将军......”
“叛徒!叛徒!叛徒!”探子的话音一落,闫曜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座子上,连吼三个叛徒,吼完之后似乎还不解气,当即掀翻了桌子,还不甘心的踢了两脚!
闫曜梁爆发来得意外,吓得高迁立刻跪下,忙说:“皇上息怒。”
探子汇报完消息,识趣的走得飞快,御书房内只剩下了皇上和高迁两个人。
高迁脑子灵活,知道这个时候劝是劝不住的,得拿出切实可行的法子呢!
思及此,高迁开口道:“皇上,现在当务之急是夺回被温照凛占领的南方,断不可让温照凛的实力在南方扎根,否则等他羽翼丰满,那咱们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但是高迁不知道的是,温照凛的羽翼早就丰满了,否则也不能悄无声息就分走了闫曜梁半壁江山,还是最重要的南方!
“他刚到南方,民心不稳,现在是制约温照凛最好的时候,至于北方的秦杳,咱们可以缓一缓。”
“微臣已经得到消息,北越呼延桀预备两个月后出兵苍北,呼延桀和秦家的仇不共戴天,只要咱们给他们提供了秦杳的行踪,给他们提供便利,呼延桀绝不会放过这个击败秦杳的机会,咱们只需要派人拦截在柴陇关,不让呼延桀和秦杳进入关内,那随他们在苍北杀个你死我活,皇上只管南方的温照凛即可!”
“温照凛布局多年,收买人心,但任凭他本事再大,也大不过皇权,老百姓们,还是注重正统的,西南王已死,再没人有会拿先祖的事情来说事,皇上您现在才是唯一的正统,而他温照凛,是惟恐天下不乱的贼人,但凡正义之士,都不可能站在他那一边。”
“要对付温照凛夺回南方,打仗自然是免不了,但更重要的还是民心,老百姓偏向谁,谁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高迁比闫曜梁想得通透,他知道现在对于温照凛来说,最终重要的就是民心,温照凛筹谋多年,能在朝廷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拿下东南府,这其中不乏老百姓的功劳!
高迁的话平息了闫曜梁不少怒火,他把高迁的话听进去了,并且认真的思考了,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高迁眼尖,一眼就看穿了困惑住闫曜梁的是什么。
他接着说道:“皇上,钱财和手段收拢不了人心,最能撼动人心的,是忠心和宽容。”
高迁话一出,闫曜梁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他看着高迁,方才还困惑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
见状,高迁终于松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真不是瞎说,情绪安稳了,这主意也就跟着来了。
高迁突然又心生一计,“皇上,微臣还有一个想法。”
“说。”闫曜梁的语气明显平静了不少。
“方才探子说,温照凛手下所有的产业都是由一个叫祝伯夷的人把控着的,咱们或许,可以从此人下手,从内部瓦解温照凛的实力。”
从古至今,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粮草靠什么?当然是靠银子了!
若是没有了银子,别说百万雄师,就是再来个一百万,也是空谈!
“温照凛敢把这样的命脉交到此人手里,可见其信任,想要拉拢他,怕是不容易。”闫曜梁理智尚存,知道着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高迁不这样觉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求不过荣华富贵,权力依仗,跟着温照凛,一切都是未知,但是皇上乃一国之君,这些东西,对您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能轻松就得到的东西,谁会蠢到非要去当一个反贼呢?”
这天底下没人会拒绝一场破天的富贵,他祝伯夷跟着温照凛,不也是求这些东西吗?
闫曜梁顿时就明白了高迁的意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人会不心动的!
翌日早朝。
朝臣们已经都知道了关于温照凛的消息,温照凛人缘本就不好,再加上又出了秦杳的事,所有人都说秦杳和温照凛狼狈为奸,当堂就开始了对温照凛和秦杳的口诛笔伐!
最先站出来的,当然还是那些谏官,欺君之罪,叛乱之罪,结党营私之罪,只要是他们能想到的罪名,统统往温照凛身上安,也就温照凛现在只有一家三口,否则这些罪名加起来,一百颗头都不够砍的!
“温照凛忘恩负义,有悖圣恩,皇上断不可怜惜,即便当初温刻有恩于皇上,也绝不是他温照凛放肆的资本!”
“臣附议,温照凛此举,已然犯了众怒,皇上定要严惩不贷,否则必当后患无穷,南方百姓无辜,断不可让他们继续遭受小人蒙骗!”
“皇上,微臣听闻被贬锡州的段征大人日前在东南府露面,并且正在帮温照凛做事,微臣以为,皇上不可姑息任何一个叛徒。”
“请皇上严惩叛徒!”
“请皇上严惩叛徒!”
“请皇上严惩叛徒!”
朝堂上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皆是让闫曜梁查办温照凛的。
只是说到最后,却如同之前一样,没有说出个法子,但是这回闫曜梁已经有了对策,现在又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那他就很好办了!
“众位爱卿嫉恶如仇,乃我东堰之福,温照凛勾结秦杳,暗中谋反,蛊惑百姓,欺瞒于朕,桩桩件件,朕绝不姑息!”
“朕自登基以来,谨遵先帝遗德,对温照凛万分宽容,许他王位,给他产业,死后更是许了他亲王的荣誉,可他不仅不感念圣恩还意欲谋反,此等不忠不义之辈,朕断断留不得!”
“传朕旨意,广平王温照凛犯谋反之罪,欺罔之罪,僭越之罪,即日起,革去一切职位,贬为贱民,秋后问斩,尸首曝于菜市,十年不许拿下!但朕感念其父温刻之恩,若温照凛束手就擒,朕许他全尸。”
“皇上圣明!”
早朝之后,这份圣旨被火速昭告天下,八百里加急送往全国各地,不仅如此,闫曜梁立刻抽调了四十万大军驻守在陀萍江,若是温照凛不伏法,这四十万大军便即刻横渡陀萍江,斩杀温照凛及其叛军!
大家都以为,这份圣旨对温照凛至少还有一个震慑的作用,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不出十日,温照凛对这份圣旨的回应就传回了汴京。
皇上革去了他的名号无所谓,广平王府的帅旗上,依旧威武的写着一个‘广’字,并且帅旗在一夜之间插遍了整个东堰的南方。
不仅如此,温照凛还下令称,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东堰国的子民,他自封广平王,统领南方!
跟着他的回应一起出发的,还有祝伯夷手下的三十万大军和桓温将军手下的十五万大军,他们纷纷逼近陀萍江,顷刻间便跟朝廷的军队展开了对峙!
而此时的温照凛,已经在回阙州城的路上了,他们没有着急赶路,反倒是走得慢悠悠的,从关外到关内,风景完全不一样,大漠孤烟被林荫豆绿取代,从人烟稀少的大漠走到人声鼎沸的城市,他们见证了两种生活状态的百姓。
“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就带着阿杳出来游山玩水,再不操心那些琐事。”
两人骑着马并肩走在前面,手牵着手好不惬意,温照凛简直要沉醉在这样的场景里。
只是秦杳兴致不高,她可能天生就是劳碌的命,她一直想着闫曜梁后续会有什么动作,看着温照凛毫不在乎的样子,她皱了皱眉,问道:“你都不担心吗,闫曜梁已经抢占先机了?”
闫曜梁的圣旨当然不只是为了讨伐温照凛,更是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宏伟宽厚的形象,将温照凛归判到了道德的下方,这样他想要收拢西南的人心就很难了。
老百姓没有知道真相的管道,他们现在知道的,都是上位者想让他们知道的,所以老百姓的认知基本上都很片面,在这方面,她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她刚被苍北的百姓背叛过一次。
但温照凛却根本不慌,还悠哉游哉的享受着现在的时光,等秦杳把话说完了,他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阿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闫曜梁现在越是抹黑我,等日后天下人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受到的反噬才会更严重。”
温照凛不紧不慢的开口,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公道自在人心。”
“我想要收拢人心,是因为想要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而不是怕麻烦,阿杳该知道,我能走到今天,不会是良善之辈,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是手软之人。”
他本就是张扬的性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切全凭外界环境,他可以是宽厚待人的光平王,但不只是宽厚待人的光平王。
州府衙门。
祝伯夷坐在桌子面前,眉头深锁,面前摞着厚厚的几沓公文,都是西南各地驻军传来的消息,每日源源不断,他前几日偷了个懒,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坐在这样椅子上没挪动一下屁股,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公文一天下来也没减少,下面的人还源源不断的往他桌子上放,东西多到就连暗卫都已经兼任送公文这样的跑腿活儿了!
“温照凛究竟还有多久回来!”这破东西,他是一点也不想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