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知道他是去捡垃圾了,江照雪笑容都变得艰难起来。
“那……那不是我写着玩儿吗?”
“可这不是事实吗?”裴子辰平静反问,江照雪僵住。
裴子辰盯着她的反应,当她默认,眼睫微颤,压住紧张和痛苦,却还是逼着自己询问:“所以昨夜您是在骗我?”
江照雪不敢说话,斟酌着一个中性用词。
骗,不能说骗。但要说真的全然真心实意,今天也不至于跑得这么积极。
可怎么说能妥帖一些,不激怒他,把这犟种顺利带出去,就成了一个难题。
江照雪认真思考,裴子辰见她不言,便当知了答案,咬紧牙关,继续道:“我明白,女君是想救我,是我以命相逼,当时我说什么您都会答应,但都是骗我。也是我的不是,”裴子辰在水下蜷起手指,心上酸酸泛开,牙根都带了酸意,艰涩道,“总想着要比别人多一些什么,总想逼出个结果。可逼出来的只会是谎言,那如今您同我说句实话——”
裴子辰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辛: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问出来:“如果不是我以命逼您,其实您从来没想过与我在一起,对吗?”
江照雪听着,眨眨眼,不敢答话。
这种实话,怎么敢说?
裴子辰仿佛早已料到,死死盯着她,麻木追问:“为什么?”
说着,没等江照雪开口,便道:“因为师父?”
没想到裴子辰会在此刻提到沈玉清,江照雪一愣,颇为震惊。
这一怔让裴子辰心血翻涌,暴戾杀意痛楚几乎是同时在心里瞬间炸开,他突然觉得,他该死。
他应该死。
若他不死,他就会把沈玉清杀了,把江照雪抓起来,把面前人关进屋子里,关到只有他的世界里,与他永远紧密链接在一起后,听着她一声一声控制不住叫他名字。
——只有那一刻她才是爱他的。
这种念头完全克制不住,爱恨情欲交织着升腾而起,成了他最明显的欲望,藏在水中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手上铁镣都有了裂痕,平静盯着江照雪,像盯死一只猎物,就等着对方任何反应,他将一扑而上,咬死她的喉咙,将她拖回去。
“也是,”裴子辰见她不出声,便她默认,轻笑起来,任由铁镣裂开的纹路一点点扩散,温和道,“您若当真与他没有半分情谊,姻缘契早就解了。既有情谊,知道师父对您一往情深,又怎不心动?是弟子不是……”
“我和他的姻缘契早就解了!”
江照雪见他越说越离谱,虽然没有章法,但一反应过来,还是急急开口,打断裴子辰,耐心解释道:“从悬崖上落下来的时候,我就把姻缘契解了,只是他不肯,强行用灵力一直继续姻缘契的运转。外加溯光镜时间混乱,在真仙境只有十七日,但其实若是按我的时间,我与他早就没关系了。而现下,”江照雪抬起只有一根姻缘绳的手指,抬眼看他,似是证明什么,“我和他彻底没有关系了。”
这话让裴子辰愣住,所有暗施的法术停下,他不可置信抬头,呆呆看着江照雪那根他这些时日根本不敢多看的手指。
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姻缘绳。
而看到这条姻缘绳,裴子辰后知后觉江照雪在说什么。
她在回应他,安慰他,甚至于她的安慰如此妥帖,知道他一直愧疚于沈玉清,觉得是自己破坏了他二人情谊,所以特意告知他。
他们的感情结束在很早之前,与他没有关系,让他不必愧疚。
结束之后,也不会再开始。
这突如其来的回应让裴子辰不知所措,动弹不得。
方才那些暴戾的情绪仿佛突然被流水冲刷而过,化作清澈溪水,涓涓流淌心间。
江照雪见他不言,当他还不满意,继续道:“而且,我也不会毫不犹豫用双修之法救叶天骄李修己,或是其他人。你本来就是不同的。”
裴子辰不可置信抬眼,江照雪硬着头皮解释:“我……我也不算骗你,只是的确事发太急,有些事情我的确没想好。写在纸上的话都是我胡诌的,我也没这么在意。”
“所以您在回应我吗?”
裴子辰脱口而出,江照雪一僵,明显又是不知所措。
裴子辰端详着她,她似乎一直是这样的模样。
无论他怎么逼,她都不回应,不反击。
想尽办法,能糊弄糊弄,能逃就逃。
他不喜她这样逃避的态度,她越想离开,他越是拼命抓住,然而在一刻,他看着江照雪手上的姻缘绳,却是突然清醒过来——
其实是江照雪一直在迁就他。
她从来没有想往前走,是他步步为营的逼,可是他每次逼她,她最后都选择了包容,选择了想尽办法,去迁就他将两人强行拖到的位置。
她似乎藏着无数未尽的心事,而他却从未询问过那些背后之事。
他沉默无言,江照雪也有些难堪,她也不知要如何回应裴子辰,只能憋了又憋,含糊道:“你给我点时间消化消化,我就是一时不适应。”
裴子辰听着,心上突然划过那么些愧疚和痛楚。
他想了想,深吸了口气,涉水上前。
江照雪听到水声,疑惑抬眸,就见裴子辰走到她面前,站在水中,朝她伸出手道:“把手给我吧。”
江照雪闻言,倒也没有多想,只伸出手去,由他握住。
他手上带了水汽,握住她时,寒意蔓延上来,但是却有种莫名的心安弥散开来。
对方明显也是感受这种触碰所带来的安全感,一言不发。
她静默抬眸,端详面前这个被水汽打湿的青年。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成为了这么安心的存在,明明他是掐断她脖子的人,她却没有半点戒心。
这让她有些不安,裴子辰明显察觉,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其实您不应我,也没有关系。”
江照雪愣了愣,就听裴子辰继续解释:“瑶瑶,人都是很自私的,我强求,是因为我别无出路,我若不逼你,我一生都等不到你看见我,我可能就和紫庐,和其他所有弟子一样,从您生命里这么走过了。”
“不会。”
江照雪想起今日紫庐说要替沈玉清保护她的样子,突然有些心虚,只道:“你怎么会和紫庐一样呢?”
裴子辰察觉这情绪变化,看她一眼,但也没有作声,只继续道:“可我逼你,不代表你就要满足我,你只要同我说实话。”
江照雪身体僵住,感觉裴子辰的手慢慢插入她身后青丝。
他按着她靠近自己,仰头看她,盯着她的眼睛,沉缓开口,格外认真:“你骗我,就是骗我,你爱我,就是爱我,你在意我,就是在意我,你不知所措,就是不知所措。你只要告诉我,其余我来解决,明白吗?”
江照雪睫毛微颤,裴子辰便知她的意动,引着他靠近自己,引诱一般道:“来,告诉我——”
他近在咫尺,仿佛是要吻来一般,哑声询问:“你在躲什么?”
江照雪不敢说话,他们靠得太近,她感觉他们呼吸纠缠在一起,这种纠缠带着裴子辰身上的气息,浓烈侵犯在她的边界,让她克制不住想逃,又在想逃的念头里生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向前。
裴子辰端详着她眼神变化,静默不动,他仿佛有十足的耐心,像一位游刃有余的猎手,清晰知道绳子的收放。
江照雪和他僵持不动,裴子辰感受着她的意志在沉默中一点点消弭,直到最后,裴子辰按着她低下头来,吻在自己冰凉的唇上。他轻啄她唇,哑着声道:“瑶瑶,告诉我,嗯?”
他的吻很亲,很密,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推开了她心上城墙。
她在那温柔细密的吻里溃不成军,心墙轰然坍塌,她终于闭上眼睛欲逃,轻颤出声:“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在一起。”
他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两颊,顺着她的脸滑落到她平滑的脖颈,江照雪呼吸乱了起来,这让她意志涣散开去,倒豆一般,沙哑开口:“灵虚幻境前你在我心里就是个晚辈,进了灵虚幻境,我贪慕也是色相。”
听到“色相”,裴子辰眼里不着痕迹有了笑意,直接将她一把将她拽进了水里,一手环住她的腰,仿佛是两道不同颜色的水卷汇在一起,抬起她的下颌,温柔吻下,柔声询问:“然后呢?”
“我本来是想,大家出来一拍两散。”
江照雪进了水,感觉自己脑子也进了水,由他一边亲一边骂:“用脑子想也知道,我就算再寻姻缘不可能寻到沈玉清的徒弟头上!只是你逼我!那时候我又不能和你分开,跑不了,应不下,可我喜欢你了吗?”
江照雪整个人的力都倒在他手上,扬起脖颈,由他亲吻,恼怒反问:“我有这么喜欢你吗?要冒着蓬莱被辱骂的风险,顶着和沈玉清纠缠不清的未来,和你一个以后不知道会做什么的毛头小子牵扯,但凡当时我走得了,我早跑了!只是跑不了,被逼着去糊弄你,可你当我泥人捏的,没半点火气?”
说起当时,江照雪忍不住咬牙切齿:“你一个,沈玉清一个,我一个个想给你们都宰了!”
“可是您心疼我,”裴子辰听着,知她说笑,从背后环抱住她,忍不住笑起来,“您连干扰我心境都不愿意,所以和我说,等我九境命师后来找你要答案。但我这次又逼你。”
裴子辰说着,歪了歪头,靠在她肩头看她:“所以您生气了吗?”
江照雪闭着眼睛没说话,裴子辰叹了口气,真诚道歉:“对不起……”
“不是生气。”
江照雪打断他。
裴子辰一愣,就感觉怀中人收紧肌肉,似是极为紧张,认真道:“裴子辰,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在骗你。”
裴子辰没说话,敏锐直觉问到要点。
他静静抱着她,用灵力温柔流过江照雪周身,保证她就算站在水里,也不会觉得寒冷。
这样的暖意仿佛给了江照雪力量,她平静陈述:“可我信不过你,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但我既骗着你,又怎么能应你?”
“可是,女君,”裴子辰在她身后开口,“若你想同我在一起,却说不愿意,这也是欺骗。”
江照雪动作僵住,裴子辰平静道:“您既已经骗了我其他事,喜欢我这件事,便不该再骗我。”
江照雪听着,心跳飞快,裴子辰胸口感受着她脊背中的心跳,裴子辰忍不住扬起笑容:“而除了喜欢我这件事,其他骗我之事,我不在意。”
“那……”江照雪不敢相信,“万一我会害死你呢?”
裴子辰没说话,他似乎是很认真的想了一遍,最后摇头,肯定道:“我不后悔。”
说着,他仿佛是在畅想未来,带了几分期盼道:“若一定要让我选个死法,我想死在你手里。”
江照雪惊住,心跳狂乱。
只觉他每一句话都像火堆泼油,激起滔天火海。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像是面对着她的内心。
他仿佛是看穿了她,看穿了她岁月留下的伤口和痕迹,看穿了她藏匿在血肉之下的伤口,认真又平静道:“女君,我无法改变过去,也无法控制他人,可您记住一件事,您与我之间,您永远会赢。”
咚咚,咚咚。
江照雪从未感受过自己这么清晰强烈的心跳,而身后人的言语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平静得仿佛是想过无数次,是刻在骨子里的惯性一般,从容开口:“我的一切都是您的,您只需要如实爱我,要你所要,求你所求,除此之外,一切我都会解决。”
“如果你怕身份有隔,那未来您与我的关系,只有我们二人知道。”
“您若担心我的功法,那我会找到长留真仙境之法。”
“你若担心年龄悬殊,我只是年少冲动,那我就等,千年万年,等到你信我。”
“至于您担心我是因何生爱——”
裴子辰说着,在她背后沉默下来,过了好久,似才又几分窘迫开口:“我第一次见您,就学会了心动。”
江照雪一愣,裴子辰垂下眼眸,声音响在他耳畔:“那时候我不懂,我觉得,您给那颗糖好甜,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在灵剑仙阁,从来不敢正眼看您,因为每一次,我都会心颤。只是我从不敢想,也从不能想。”
江照雪听着,震惊看着他,不由得道:“沈玉清不得打死你……”
裴子辰一愣,没想到江照雪这时候居然提这个。
看到裴子辰的神情,江照雪反应过来,赶忙转身面对他,回到正经姿态,抬手道:“你继续。”
裴子辰没再说话,一时似乎也不知再说什么,只过了许久,伸手握住江照雪,轻声道:“总之,记住我说的话,不必看未来,您现在想要什么,就是什么。如果你想要我……”
他说着,抬起眼眸,看向对面女子。
江照雪听着他的问话,眨了眨眼,似乎就在等他问出来。
裴子辰盯了许久,慢慢笑起来,只道:“好了。”
说着,他放开江照雪,抬手一送,便将江照雪送到岸上。
江照雪落地时,衣衫便干了彻底,她诧异回头,就听裴子辰催促道:“回去睡吧。”
江照雪呆住,听到这声“回去睡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兜半天的目的,忙道:“不是,你得跟我走啊?!我一个人走什么走?”
“我是去找老祖宗的。”裴子辰知道江照雪的意思,仔细解释,“我既然修了九幽境功法,想留在真仙境,便不可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况且师父昏迷之前应当是感觉到我用了九幽境功法,我逃不了。”
裴子辰这话提醒了江照雪,裴子辰最后的确是用了九幽境功法碎开空间,让沈玉清和他们分开,以沈玉清敏锐程度,不可能感知不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如今真仙境气运衰竭,需要五神器,五神器在我手中,九幽境又对我有招揽之意,老祖宗不是不懂变通之人。”
江照雪听着,明白了裴子辰的意思。
他有五神器在手,九幽境若是想招揽他,他随时可以过去。只是一旦过去,真仙境便会陷入危机。
这样一个人物,与其逼成敌人,不如招安收入麾下。
“他若想杀你呢?”
江照雪神色发沉,裴子辰却是从容笑开:“那就要看,是杀我的速度快,还是九幽境带走我的速度快了。”
江照雪将裴子辰的话盘算了一遍,确认他方案可行。
而且先沈玉清一步捅出他修炼九幽境功法之事,总比沈玉清捅出来要好。
“也行。”江照雪点点头,思考着道,“那就去灵剑仙阁,如果出意外,我帮你走。”
裴子辰听着,没有说话,江照雪奇怪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裴子辰似是想到什么,抬眼看向江照雪,笑着询问:“杀了师父如何?”
江照雪得话,瞳孔急缩,下意识道:“不行!”
裴子辰仿佛早已料到,轻声点头道:“是弟子考虑不周,您最后一道符箓都要赠师父保命,怎会主动杀他?”
这话太阴阳怪气,江照雪不敢接话,只轻咳一声道:“不是你想那样,我和他还有点事儿没了结。”
“先回去睡吧。”裴子辰也没多话,语气淡淡,“你昨夜也没睡好。”
这话让江照雪脸上有些发烫,含糊着点头想走。
只是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裴子辰站在水中,又道:“那我去找管修书,怎么说下水牢就下水牢……”
“不用了,”裴子辰叫住江照雪,“现在吃点苦,明日见到老祖宗,效果更好些。”
“可你身体刚刚修复……”
“无碍。”裴子辰摇头,催促道,“您去睡吧。”
江照雪站在原地,看着水中面色有些发白的人,想了想,还摇头:“不行,你得跟我回去,我要确认斩神剑的状况。”
这个理由太过充分,裴子辰有些无奈,只能道:“好罢。”
说着,他抬起手来,江照雪就看他取出一张白纸,抬手一划,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裴子辰便出现在池子里。
随后他轻松解开铁镣,将铁镣扣在纸做的裴子辰身上,从水中轻盈一跃,便落到了江照雪身侧。
江照雪惊住,不由得道:“你既然能出来,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一来是想受点伤,回到灵剑仙阁方便大家同情。二来,若不呆在这里,”裴子辰看向江照雪,“女君怎会如此着急找我呢?”
江照雪被毫无愧疚、坦然自若的态度惊住,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随后就见他温和一笑:“有紫庐师弟照顾女君,女君想必都把我忘了。”
“要不你还是回水里吧。”
江照雪想起之前灵虚的评价,认真道:“我听说你比较坚强,要不再泡泡,心肝洗白点?”
这话把裴子辰逗笑,没有接话,只拉住江照雪的手,低声询问:“哪一个房间?”
“天字幽兰居。”
“嗯,”裴子辰颔首,“正南房,额外多了一个梳妆台,紫庐师弟果然细心。”
江照雪震惊看去,裴子辰抬手一划,便划破空间,领着江照雪到了房间。
裴子辰站在房中,环顾周遭,见床被都已经开过,温和一笑:“紫庐师弟果然……”
“行了!”
江照雪一把捂住他的嘴,认真道:“他没你好,真的。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裴子辰抬眼看她,不动声色。
江照雪试探着放开他,裴子辰果然没再多说。
江照雪看着他湿漉漉的全身,犹豫着道:“赶紧洗漱,我……我先睡了。”
裴子辰目光落在她身上,跟着她上了床。
江照雪爬上床去,把帘子落下,躺在床上,便有些忐忑。
她在要不要把阿南给关入识海中挣扎,昨晚刚发生,按照年轻人性子,她把人带回来,裴子辰不一定按耐得住。
但是这毕竟是灵剑仙阁的灵舟,她做这种事,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可刚和裴子辰说好,现在又拒绝他,会不会不够真诚?
最重要的是……
江照雪想起方才裴子凑上来,他们呼吸相缠的场景,不由得抓紧了锦被,喉头微动,总觉得口中涎液分泌得过于旺盛了些。
她逼着自己赶紧闭眼,又不是什么年轻人,躁动不堪。
一会儿裴子辰就来了,她得有些年长者的沉稳。
她心中七上八下,没一会儿,就听裴子辰洗漱出来。
她紧张等着,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江照雪不由得轻唤:“裴子辰?”
“在。”
“你……”
江照雪没有掀开床帘,迟疑着:“你不进来?”
裴子辰一顿,犹豫片刻,却是哑声询问:“您要我进来吗?”
江照雪一时不敢说话,裴子辰想了片刻,轻声道:“瑶瑶,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告诉我就是了。”
江照雪听着,犹豫了许久,实话道:“那个……我想亲你。”
这话一出,帘外人呼吸都消失了。
江照雪奇怪:“裴子辰?”
外面人没说话。
江照雪浑然不知,有些担忧再唤:“裴子辰?”
“想亲我,还有呢?”
裴子辰声音响起,音色沙哑,落在江照雪耳中,酥酥麻麻。
她下腹泛紧,只是想着裴子辰的话,还是坦然道:“我还想要你。”
裴子辰不回话,江照雪有些遗憾翻了个身:“但这毕竟是灵剑仙阁的灵舟,我也不能太过胡来。所以就想能亲一亲就好了,”说着,江照雪探出一只手到帘外召唤,“你过来亲亲我吧。”
“好。”
裴子辰应声,江照雪就听见脚步声传来,而后他卷起帘子。
月光从他背后落下,他一身白色单衣,露出大片胸口,他脖颈上的痕迹都被他刻意消下,只留了平日看不见的地方,布满了江照雪昨夜荒唐的痕迹。
裴子辰静静注视着江照雪,眸光看似清清冷冷,又莫名让觉得又沉又黯。
仿佛是一双带了实质的手,落到江照雪身上。
但这也怪不得他。
他本就念着她,如今又刚开了口子,正是成瘾成痴的时候,又由她邀入房中,早是控制不住想入非非,从走入房中开始,便已是身不由己。
可他又觉自己与江照雪才刚算开始,他之前步步紧逼得太过,加之现下时机也不对,不能太过冒进。
结果她开口就是想亲他想要他,他就算是个圣人,也有三分脾气。
更何况他还不是。
他竭力压着自己的情欲,坐到床边,江照雪也不知为什么,他一看她,就觉得身上有些发软,见他公事公办准备弯下腰来亲她,江照雪立刻拦住:“等等!”
裴子辰疑惑看她,江照雪似是想到什么,撑着自己坐起来,高兴道:“我还没主动亲过你吧?我来!”
裴子辰听着,瞳孔微缩,有些紧张蜷起手指,却还是应声:“嗯。”
他已经不太敢说话,怕江照雪听出异常,江照雪看着坐在床前美人,摩拳擦掌,大方扑了过去,抱在裴子辰脖子上,迎着他就亲了上去。
感受到那柔软唇瓣压下来,裴子辰睫毛一颤,闭上眼睛,拼命念着清心诀,任她为所欲为。
可江照雪实在有些过分。
她本身技术纯熟,此刻完全投入进去,又碾又吸又卷又含,抱在裴子辰身上哼哼唧唧,裴子辰肌肉完全绷紧,手放到江照雪肩上,几次差点无意识想将她按下去,又在醒悟时反应过来。
逼着自己硬生生在那里受着,又是欢喜又煎熬。
这是令他飞上云霄的一场极致亲吻,也是令人倍觉折磨的人间酷刑。
等江照雪亲够,她整个人都软在他身上,轻轻喘息着撒娇:“裴子辰,你真的好好亲。”
裴子辰闭上眼睛,连抱都不敢抱她,缓了好久,才轻声劝阻:“睡吧。”
“裴子辰。”
江照雪靠在他肩头让自己平静下来,有些疑惑道:“刚才为什么不问完呢?”
“什么?”
“我知道,”江照雪闭着眼睛,“你想问我喜不喜欢你,为什么不问呢?”
“因为您满口谎言,”字一多,江照雪便听出裴子辰声音哑得不像话,听他道,“我只信我的眼睛。”
这话把江照雪逗笑:“你的眼睛一定看得准吗?”
裴子辰低笑出来,没有答话。
江照雪想了想,挣扎道:“要不要我帮你?”
裴子辰静默片刻,终于道:“瑶瑶,犹豫的事不要做,你不需要迁就我。”
江照雪一愣,就听裴子辰道:“你不欠我什么,你不需要一直满足我。我是自愿被你骗的。”
江照雪不敢说话,裴子辰拍了拍她背,低声道:“睡吧。”
说着,裴子辰扶着她睡下,走之前,他替她放下床帘。
江照雪躺在床上,她看着床顶,后知后觉意识到,其实她一直有愧。
因为有愧,所以总想着对他一点,再好一点。
可这人,给他一分,还人十分。她好像怎么都欠着他。
江照雪转头看向床帘上人的身影,影如高山,行似孤松。
她看着看着,慢慢也有些困了。
等她迷迷糊糊睡去,裴子辰感知到她的呼吸,终于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又回到净室。
在净室许久,总是念着她,怎么都消停不下来,总想到她身边去。
左思右想,他目光终于落在江照雪换下的衣衫上,看着那件浅紫色的小衣,裴子辰盯了许久,痛苦闭上了眼睛。
快三十岁的人了,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事情太多太杂, 挤在一起,江照雪根本没有喘息机会,头往床上一沾, 就睡得昏昏沉沉。
等一觉睡醒, 已经是紫庐在外面轻唤的声音:“师娘?您醒了吗, 师娘?”
江照雪听到师娘, 下意识以为是裴子辰。
含糊着应了一声,随后就听紫庐轻声道:“灵舟一刻钟后便至仙阁。”
江照雪听着这个词, 骤然惊醒, 她猛地坐起,就听紫庐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恭敬道:“管师祖和弟子已在大堂等候,师娘洗漱可需弟子侍奉?”
“不需要!”
江照雪一听, 立刻打发紫庐:”你忙你的,离我远点。”
紫庐得话,似乎也松了口气, 恭敬退开。
等紫庐离去,江照雪赶紧卷起床帘, 一眼扫去, 发现裴子辰果然已经走了。
江照雪不由得有些自恼, 抬手拍了拍自己脑袋, 低骂了一声:“猪脑子,连去做什么都忘了。”
这么多事堆积着, 她不和裴子辰商量清楚, 就把人放跑了。
现在这么匆匆回去,完全打乱了她的机会,她连该干什么都没想清楚, 简直是上了贼船。
“行了,你也别多想了。”阿南安慰着她,“裴子辰现在翅膀硬了,他这么一路步步紧逼,谁能想其他事儿啊?我一个外鸟都晕头转向的,更何况你还是当事人呢?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想想,回了灵剑仙阁,要怎么把裴子辰弄出来。”
江照雪听着,轻敲着桌面,没有说话。
她思考着现下情况,如今回到灵剑仙阁,虽然天命书已经放过裴子辰,但她和裴子辰想要顺利离开灵剑仙阁,难度还是不小。
一来,他是沈玉清徒弟,现下年不小,与她男女有别,当初她同他一起叛逃出灵剑仙阁,尚可用些许缘由圆回去,可若直接带着裴子辰回去,对于外界而言,风言风语必不会少。沈玉清颜面,就是灵剑仙阁的颜面,孤钧不会容忍沈玉清承受这么大的羞辱。
二来,她也不确定沈玉清如今到底什么情况,从溯光镜离开时,裴子辰动用的是九幽境的力量,沈玉清很可能已经察觉,外加当初裴子辰拿溯光镜时,九幽境的确来了许多魔修相助,这件事裴子辰说不清楚,就算说清楚,修炼九幽境功法的裴子辰,灵剑仙阁也未必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