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知道了，在他之前， 林姝荑还爱过别人。
他知道这其实很正常， 谈恋爱而已。
可他还是很难受， 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他以为他是小宝唯一的爸爸，但其实小宝宝不止他一个爸爸，还更喜欢前面的爸爸。
谢攻玉摩挲着杯壁， 端起来一饮而尽，他想出去透透气。
林姝荑比江照宋到得早一点，她正看菜单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她抬头冲着江照宋笑：“不需要给我送花。”
而且是玫瑰，太暧昧了。
她是来和江照宋讲清楚的，并不是为了和他旧情重燃。
江照宋答应得很好：“下次不买。”
然后又把玫瑰往她面前递了递。
林姝荑叹气，接过花把它放在一边。
她把菜单递给他：“你想吃什么？这顿我请你。”
江照宋脸上挂着笑：“这叫地主之谊是吗？”
他的语调有点奇怪，林姝荑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话，她好奇地问他：“你的中文学了多久？”居然还会用成语了。
江照宋听见她问话，从菜单中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回答：“从你和我分开后，我请了老师进行学习。”
视线相碰，林姝荑有些懊悔自己的多嘴。
江照宋不懂看人脸色，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点菜。
选择这家法餐厅是为了照顾江照宋的口味，林姝荑中午吃得很多，睡了一下午没有消耗多少能量。
江照宋注意到她吃得不多：“不喜欢这个吗？”
“还行。”林姝荑不勉强自己，“只是不饿。”
她还没有坏到让江照宋在吃饱前就变得没胃口，她挑着一些不太危险的话题和他闲聊。
出乎意料地是，江照宋虽然语调奇怪，但发音准确，也能充分理解她的意思。
他的中文确实很好。
“别动。”江照宋突然很认真地开口，林姝荑下意识地照做。
他伸手擦了下她的唇角，像炫耀似地展示给她看：“巧克力。”
饭后甜点林姝荑点了一份可丽饼，巧克力酱和它很配。
江照宋热切的目光总是落在她的脸上，但林姝荑莫名觉得背后还有另一道强烈的目光。
她往后靠，拉开与江照宋的距离，回过头看了一圈，没有任何人在看她。
林姝荑用餐巾又仔细擦拭了一遍：“下次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要用手。”
“我不觉得脏。”江照宋误会了。
林姝荑说：“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她对上江照宋有些受伤的眼神，抿了抿唇，还是继续说下去：“朋友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像刚刚那种行为太暧昧了。”
“因为我喜欢你。”江照宋还没有学会这里的含蓄，“所以会有暧昧。”
“但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会觉得不舒服。”林姝荑倒扣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又短暂振动，她没有注意，“你这样的行为并不绅士。”
江照宋不懂，他很认真地说：“我现在中文很好。”
他们俩之间的分手理由已经不成立了，她现在应该喜欢他才对。
林姝荑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可耻地沉默了一分钟，她别过头不敢看他：“我喜欢别人了。”
“我失恋了。”江照宋直白地问她，“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这叫失恋吧？”
林姝荑：……其实这叫爱而不得，都还没有恋呢。
“算吧。”她没兴趣当他的中文老师。
江照宋难过地吃了一口甜品：“好吧，朋友。”
他学过一个成语，叫做以退为进。
林姝荑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有些茫然：“对，我们是朋友。”
“那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江照宋有些可怜地看着她，“我失恋了你能陪我待一会吗？”
林姝荑想拒绝，但看着他这模样，又觉得难以开口。
“不能。”有人替她做出了回答。
江照宋看向她身后。
林姝荑的视线被迫移开，她被人直接拽了起来，谢攻玉拉着她往外走，她只能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不见他的表情有多糟糕。
江照宋拿着她的手机和花追了上来，同时也挡住了谢攻玉的去路。
“放开她。”
“让开。”
突如其来的争执吸引了部分客人的视线。
谢攻玉没松手，江照宋也没让开。
两个人对峙着，又同时看向她。
谢攻玉眼里藏不住的怒意，江照宋眼里则是焦急和关心。
林姝荑意识到他们在等她选择，她视线飘忽不定，手腕处突然被收紧，因为疼痛，她喊他：“谢攻玉，你先松手，很——”痛。
谢攻玉没听完她说话，转身就走。
她已经做出选择了，难道还要他亲眼看着吗？
林姝荑看着他的背影，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鼻头有些酸，她转身从江照宋手里拿过她的手机：“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
江照宋落寞地垂眼：“你要去找他吗？”
他怀里还抱着花。
“嗯。”林姝荑点头，“江照宋，再见。”
可能是因为太着急，也可能是故意的，林姝荑没有再看江照宋怀里的花，更没有把它带走，而是往餐厅门外快步走去。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撞上了又走回来的谢攻玉。
林姝荑呆楞着喊他：“谢……”
谢攻玉弯下身，直接把她拦腰抱起，扛在了肩上。
突然地腾空，把林姝荑吓得想要找一个支点，她双腿乱蹬，一只手拽住谢攻玉的头发：“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谢攻玉冷哼一声，拒绝得干脆：“放你去找他吗？”
他气得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刚刚那个男人不在她身边了。
“我跟你走。”林姝荑哄他，“你放我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啪——”
林姝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想要去摸自己后面，但这个姿势实在有些困难。
“没法好好谈。”谢攻玉也不想好好谈。
他打她屁股？
虽然并不痛，他有理智地收了力气，看上去只是顺手一拍而已。
可是！侮辱性大于伤害性！她又不是什么需要教育的小孩子。
林姝荑反抗得更厉害了：“放我下来！”“谢攻玉你混蛋，放我下来！”
谢攻玉听而不闻，扛着她走到地下停车场，把她塞进其中一辆亮红色跑车里的驾驶位。
终于坐到了实处，林姝荑不需要担心他手抖把她摔下来了。
谢攻玉没关车门，一只腿踏进驾驶位，抵住她的膝盖，双手压着她的肩膀，严防死守地把她锁在他的身前。
“他是谁？”
“朋友。”林姝荑秒答，又立刻指责他，“你为什么打我？”
谢攻玉轻嗤：“送玫瑰的朋友？”
之前她说有隐瞒的婚姻走不到尽头，现在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他当傻子骗。
谢攻玉蓦地弯腰，进了大半个身子，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灼得林姝荑有些晕乎乎。
“我没拿。”她还不忘为自己解释，“江照宋——”
谢攻玉不想从她嘴里听见别的男人名字，惩罚似地堵住她的唇。
“唔……”林姝荑正在讲话，突然被他偷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强势地进攻搅乱了心神。
他这些天不知道学了什么，吻技突飞猛进，林姝荑想往后退，他的手指立刻滑入她的发间。
地下停车场远远传来说话声，车门还敞开着，只要有人走近，就能看到他们俩在做什么。
林姝荑还不想上新闻头条，她抬脚踩在他的上面，“有……人……”她艰难地蹦出两个音节。
抱起她、坐进来、把她摁进自己的腿上、关上门，一气呵成。
林姝荑只来得及吸一口气，再次被他的无所顾忌打败。
两个人强行挤进驾驶位，几乎是浑身都胶着在一起。
酥麻的振动伴随着响亮的铃声把林姝荑从这个好像没有止境的吻中惊醒，她猝不及防地侧过脸，终于躲了过去。
谢攻玉没有再掰过她的脸，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没有想要接听电话的意思。
“电话。”林姝荑提醒他，震动在他们俩之间，有点怪异，她想要躲开，但空间有限，她只是在他腿上换了个姿势。
“别动。”他的手再次摁住她，“帮我把手机掏出来。”
林姝荑瞪他一眼，他的手就那么放在她的腰间，像是怕她跑了。
她飞快地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接听，放在他耳边。
“谢攻玉，你人去哪了？马上切蛋糕了。”
距离太近，哪怕没开免提，林姝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先切。”
“你干什么呢？”对面那人还想等他，“等你回来一起呗。”
漫不经心的语气落进她的耳朵里：“在吃巧克力。”
林姝荑的脸腾地爆红。

对面的人不懂巧克力是什么：“今天东东生日， 吃什么巧克力啊？快点回来吃蛋糕。”
怕谢攻玉不答应，立刻挂断了电话。
林姝荑本想把他的手机再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但他裤子紧紧绷着，单手很难塞进去。
她索性丢到一边。
谢攻玉从她脖颈处起身， 她完全坐在他身上， 两人的视线停在同一水平线上，甚至林姝荑要稍微高些。
林姝荑有些恼羞成怒：“你胡乱说什么呢？”
“说什么了？”谢攻玉扬起下巴， 手移到方向盘上， 完全夹住她， “说吃巧克力怎么了？”
林姝荑能说什么？先跳出来说她不是巧克力吗？
她嘴巴里的巧克力味道早就没了，她怀疑谢攻玉是看见了江照宋给她擦嘴巴，所以故意拿这个试探她， 看她的反应。
想到江照宋，林姝荑故作镇定地绕开这个话题：“没什么， 你朋友催你去吃蛋糕， 你还不去吗？”
快走吧快走吧，可别在这儿吃巧克力了，她的能量都要被他吃光了。
“想吃蛋糕吗？”谢攻玉没有提刚刚那个男人， 好像把他完全遗忘了似的， “不想吃我们就走。”
刚刚电话里都说了他们会等谢攻玉过去再切蛋糕，她要是说不去， 岂不是让寿星难堪？
谢攻玉静静地看着她， 并不催她立刻做决定。
林姝荑被他看得心头一跳， 她脸上的热度还完全没有降下去， 那种欢愉里的窒息感好像还活跃在周围的空气里，随时可能扑上来把两人包裹住。
算了，今天是他朋友生日， 这么开心重要的日子可以休战一天。
林姝荑为自己找好理由，她别扭地想要去开车门，谢攻玉先她一步抓住她的手：“又想去找他？”
她立刻想到刚才两个人对峙时，她说让他放开的事，在他看来等于刚刚她选择了江照宋吧？
“你又想抓痛我？”刚刚没说完的话终于讲出来了。
谢攻玉立刻收了力气，极轻地捏着她的手腕，捧着它看。
他摩挲着显眼的红痕，吹了吹。
林姝荑刚想要开口说他不是仙女，吹的气没有治疗效果，下一秒就看见他极为虔诚地落下轻飘飘的一个吻。
“对不起。”他道歉得很认真，满是懊恼地看着她的手腕，“我没意识到自己伤害了你。”都是他的错。
“要不要去医院？”
大惊小怪！林姝荑只觉得被他亲过的手腕很痒，她有些慌张地抽回手，这次因为他不敢用力，她很轻易地就收回手：“不需要去医院。”
她的体质本来就是磕碰起来痕迹很重的那种，小时候林爷爷还特地带她去查过凝血功能，但并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她的皮肤太白，所以显得其它颜色特别突出。
“我谁也不找。”林姝荑语气有些凶，“还要不要去吃蛋糕啦？要是不去我就走了。”
“去。”
谢攻玉的手抵在车门上方，先把她送出去，然后才曲身出来。
关上车门，他抬头，对上四只眼睛。
“咳咳，我们的车在哪儿来着？”文立群拍了拍隔壁呆住的黄毛，假模假样地开始找车。
两个巨大且闪亮的电灯泡就在这几辆车之间转悠，眼神还时不时地飘过来。
林姝荑下车时脸就挺红的，现在越来越红。
被陌生人撞见和被陌生但又会见面的人撞见完全不一样，这比上新闻头条还要社死。
虽然她答应吃蛋糕就相当于答应见他的朋友，但此刻她还是尴尬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其实，这个朋友也不是非见不可的。
“好了，别装了，过来吧。”谢攻玉牵起她软乎乎的手，指节相碰，十指相扣。
那两个人立刻跑过来，在她面前站军姿。
他微微侧身，给她介绍着：“左边这个有点胖的是我表弟，叫文立群。”
文立群往前一步走，昂首挺胸地喊了声：“嫂子好！”
地下停车场虽然不空旷，但回音特别重，林姝荑听着忽远忽近的“嫂子好”，真的很想逃。
“右边那个黄头发的叫赵昆。”
“嫂子好！”赵昆不甘示弱，声音比文立群还要大。
林姝荑强打精神，努力忘掉她刚和谢攻玉挤在车上的事，冲他俩招招手：“你们好。”
几个人一起返回楼上，文立群和嫂子解释他们来停车场的原因。
“东东觉得哥可能走了，让我们下来看看他车还在不在。”可不是故意蹲守他们的。
黄毛赵昆也凑过来：“是啊，攻玉哥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我们主要怕他跑了。”
“这样啊。”女生雨露均沾地各看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话，“其实他是下去接我了。”
谢攻玉扫了林姝荑一眼，没拆穿她：“嗯。”
对，撞见她和前男友约会，然后把她从别的男人身边扛走了。
文立群稀罕地又偷偷看了林姝荑几眼，暗戳戳地告状：“嫂子，我们之前让我哥带你一起来玩，他还凶我们呢。”
谢攻玉确实邀请她了，但她拒绝了来着。
林姝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小幅度地用大拇指蹭他的。
“不该凶吗？”他接收到信号，步子大了点，用身体隔开了文立群和林姝荑，“光喊我把人带出来，你们礼物准备好了？”
文立群脸皮厚，嘿嘿笑着：“哥，等你俩办婚礼的时候，我给嫂子包大红包。”
“行。”谢攻玉应得理直气壮。
林姝荑只觉得混乱，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还有，她没有原谅他！只是暂时休战。
林姝荑的胡思乱想在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暂停。
刚刚才从这家店出来的林姝荑觉得人生不可能这么抓马吧？
她的步子慢了，带着三个人的速度都降了下来。
“现在走还来得及。”谢攻玉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
他是故意的！
就算她选择了追他，就算他才是刚刚站在她身边的人，但他还是想要再回来晃荡、炫耀！
谢攻玉就是幼稚鬼。
如果现在她身边只有谢攻玉，她当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还有其他人在场，林姝荑不好意思找个蹩脚的借口溜走。
她不知道江照宋有没有离开，愤恨地踩了一脚谢攻玉的白鞋后，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夹在三个男生之间走。
文立群和赵昆比较大条，还以为林姝荑这是在释放友好的信号，说笑声越来越大。
林姝荑：……觉得更瞩目了。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事情。
他们几个人走进餐厅时，江照宋还没有离开，那束林姝荑没收下的花束被拆开，他正一支支发给其他桌的客人。
碰见他们几个人的时候，江照宋手上还剩最后一朵。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看见林姝荑，但身高腿长的谢攻玉在人群里很显眼，而且他的目光实在说不上友好。
迎着这样的目光，江照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非常坦荡地走了过来，把最后一朵花递给林姝荑，甚至微微欠身。
“幸运的女孩，这是最后一朵花，它属于你。”
江照宋送完花便摆手离开了，没有和林姝荑多说什么，看起来他们就像是陌生人。
林姝荑心里莫名有些堵。
江照宋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让人难堪，所以他们俩在分开后才能相安无事地做朋友。
可他越这样，林姝荑就越觉得对不起他。
毕竟一开始，她就是为了利用他，为了更方便蹭课，才和他熟悉起来。
手里的花被扯了扯，林姝荑茫然抬头，看见谢攻玉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帮你拿着。”他声音不大，前面两个人积极地想要给林姝荑开门，走得快了些，没注意他们这边。
林姝荑有些怀疑他的好心。
刚刚她都没收江照宋的花，他就在那里阴阳怪气地说什么送玫瑰的朋友，不仅不让她走，还故意不让她呼吸。
现在她亲手接过了江照宋的花，他难道不生气？
当然，林姝荑不是想要气他才接的，刚刚那个场景她不接才显得奇怪又刻意。
外面每个女士都几乎手持一朵。
“不用了。”林姝荑躲过他的手，“轻飘飘的，拿着也不累。”
已经到了包厢门口。
林姝荑的到来，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生日主角时东东甚至觉得谢攻玉太给他面子了，居然带着神秘的小嫂子来给他庆祝生日，丝毫不在乎他的风头被抢。
气氛太好，每个人都喝了点酒，林姝荑也没扫兴，干了一杯。
要不是谢攻玉拦着，她还能再喝。
吃完蛋糕后，有几个男生跑出去抽烟了，林姝荑趁谢攻玉不注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喝完才发现这酒后劲有点大。
包厢里的卫生间有人在用，林姝荑想出去洗把脸，谢攻玉被几个人拉着在玩什么游戏。
她凑过去看了一会儿：“我想出去洗脸。”
“我和你一起。”谢攻玉站起来。
林姝荑感受到其他几道可怜巴巴的视线，摇头晃脑：“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另外几个人立刻起哄，顺着她的话说，反正就是玩到一半不能放谢攻玉走。
“自己可以？”谢攻玉没有被其他人说动，只看着她。
林姝荑不高兴地嘟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陪。”
她确实能走直线，顺利地找到餐厅外面的洗手间，用冷水洗完后，酒醒了三分之一。
从洗手间路过抽烟处时，林姝荑突然听到里面的人在聊谢攻玉和她。
“外国人是不是都长得一个样啊？”
“那是你脸盲。”
“昆子，难道你不觉得刚刚那个外国人和今天下午看的那个人特别像吗？”
“有点像，但下午那个人不是嫂子前男友吗？那个送花的外国人看上去可不认识嫂子。”
林姝荑的酒彻底醒了。

林姝荑回到包厢时， 在里面坐着的几个人在闹着灌谢攻玉的酒。
她出去的时间不算短，谢攻玉不知道在里面又喝了多少，桌上又多了几个空酒瓶，房间内的酒味比她出去前也要重很多。
她一进来， 谢攻玉便发现了， 他的视线放纵地落在她身上，像是看透了她的全部。
是啊， 怎么不是呢？
只要他花点钱就能轻而易举地了解她的全部。
她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 就像一桶冷水从她头顶灌下， 让她彻底清醒，彻底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有钱好像什么都能买来，就算买不到真心， 也能通过钱让真心以另一种方式呈现。
更何况她和谢攻玉之间差得不止是钱。
从她去相亲那天开始，她大概就是一件漂亮但质感差的衣服， 每个人都在评估她的价值。
虽然看似是她在选， 但她也清楚，一开始就是她在下位。
和谢攻玉领证真的只是冲动看脸吗？是也不是。
在那天所有的相亲对象中，只有谢攻玉不和聊她的家庭， 也不用那种看商品的眼神看她。
就算是现在， 林姝荑也不能否认，他确实是因为她这个人才会和她发展到这一步。
但他骨子里的傲慢， 注定无法把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 所以才会用钱去买她的过去， 通过这种方式去作弊。
林姝荑突然意识到江照宋的好了。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谁的真心， 乔钰算一个，江照宋算半个。
手被扯了扯，林姝荑回神， 谢攻玉拿着她的手贴在脸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烫不烫？”
林姝荑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谢攻玉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她扬起另一只手，在众人有些讶异的目光里，最后轻轻贴紧他的另一边脸，像是双手捧着他的脸。
她极其认真又露骨地打量着他。
谢攻玉真的比一个多月前瘦了很多，她微微用力都捏不起多少腮肉。
“烫。”
谢攻玉带着些酒气的呼吸被她用手堵住，他乖巧地任由她动作，甚至主动屏住呼吸。
察觉到没有气息洒在指腹上，林姝荑看了一会儿，觉得真是没意思透了。
林姝荑抽回手，用餐桌边地湿巾认真擦拭，看不懂脸色的酒鬼又凑了上来：“我帮你擦。”
他喝醉了酒，露出几分本性，哪怕被拒绝，他还是往她这里一次又一次地贴过来，像甩不开的黏人小狗。
他的短发擦过她的肩膀，隔着衣服她都觉得扎人。
接下来的时间，林姝荑除了偶尔推开他的脑袋，几乎都在看手机，无形中和吵闹的众人保持着距离。
不过，她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最后快要散场的时候，喝醉的时东东和包厢里的一个女侍者告白了。
林姝荑站在旁边冷眼看着那个女孩通红的脸，她羞涩地答应了时东东，所有人都在为时东东欢呼，只有林姝荑和女孩旁边另一个女侍者安静地看着。
喘息之间，谢攻玉的手搭在林姝荑的肩膀上：“回家好吗？”
林姝荑侧过头，谢攻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喝醉了酒的谢攻玉像是听话的提线木偶，不耍酒疯，也不大吵大闹，只是视线里离不开她。
“去开一间房吧，我不想回去。”也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在她沉默看手机的那段时间里，她不止一次后悔。
她太有良心了，为了这么一个人，她忍耐着自己所有谷欠望，一次次后退，扼住自己要冲出牢笼的想法。
她在怜惜他，但是谢攻玉并不值得她的怜惜，
时东东虽然喝了不少酒，却仍然强撑着给所有人喊来代驾，地下停车场里面的豪车瞬间走了大半，但那辆亮红色跑车却一直停在那里。
林姝荑直接拽着谢攻玉随便进了一家酒店。
她伸手，他便乖乖地递上自己的身份证；她回头，他便跟上她的步伐；她打开房门，他便抱着她关上了房门。
林姝荑被谢攻玉抵在门上，他毫无章法地乱亲着。
林姝荑觉得自己喝了一口酒，身体想随着他的动作沉溺其中，但那股憋着的怒气让她清醒，她睁开眼睛，看着谢攻玉闭着眼，卷翘的睫毛在她眼前晃荡。
喝醉酒的人没有那么敏锐，过了好久他才意识到她没有回应，他迷茫地睁开眼：“怎么了？”
他无知无觉地想要用脑袋拱她，哼哼唧唧、粘牙含糊。
林姝荑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他，她面色平静，脸上毫无动情的痕迹，只有略肿的唇能证明主人刚刚经历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去洗澡。”她下命令。
谢攻玉眨了眨眼，解开扣子，坦然地在她面前剥开自己。
林姝荑没避开，同样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动作，她的视线没为任何一处停留，最后当着几乎是光着身子的谢攻玉面前开始点评：“不过如此。”
谢攻玉垂头，委屈地问她：“我太瘦了吗？”他也知道自己前段时间状态不好，比之前瘦了。
并不是，谢攻玉因为身体自小不好，所以一直很注重锻炼。
他浑身都是紧实但不张扬的肌肉，又因为皮肤白皙，那形状漂亮的弧度但并不会给人带来危机感。
“是啊。”就算是一个月前的谢攻玉，也还是会收到这样的点评，因为林姝荑的目的就是要他不高兴。
林姝荑的打量中充斥着不友善的意味，虽然眼前的人因为酒精没有发现她的恶意，但还是红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抬头：“那怎么办啊？”
“洗完澡出来做运动。”林姝荑的目光停在大床前面的地毯上，“蹲马步能做到吗？”
“能！”谢攻玉手都伸不直。
他被林姝荑赶进了浴室，林姝荑没太多表情地坐在床边，加购物车、下单。
虽然是深夜，但需要配送的单子还是很多，林姝荑加了钱，很快就有骑手接单，东西送到的时候，谢攻玉还在浴室里。
林姝荑拆开包装，看说明书，再轻飘飘地扔掉，反复几次，床角便堆满了东西。
谢攻玉还没出来，林姝荑又等了一会，便没什么耐心地闯了进去。
他没锁门，或者说，他对外面的人毫无防备之心。
谢攻玉躺在浴缸里，胳膊搭在边缘，他歪着头，睡着的样子无害极了。
林姝荑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手却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头发，谢攻玉下意识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脖子后仰，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了林姝荑，还是忍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痛，挤出他自认为最好看的笑。
“起来。”林姝荑漠然地看着他。
谢攻玉乖乖应着：“好。”
他的身体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的平衡力被酒精摧毁，几乎是他刚要从水里出来时，他脚跟一滑，他又重重地摔进浴缸里。
如果他没有下意识地抓住林姝荑，拉着她一起跌进这糟心的浴缸里，林姝荑大概会在旁边无情地嘲笑他。
但现在，林姝荑浑身湿透，谢攻玉明明已经坐到底了，却还是在水里胡乱想要抓住一个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