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马上报到了江云鹤这里。
“什么,搜查令?”江云鹤一个头两个大:“陆淮拿的是调查御赐之物的搜查令,干我镇远侯府何事?”
“侯爷,小陆大人说了,这次的搜查令覆盖全城,若有人敢拒绝,那便是抗旨不遵。”下首的人战战兢兢。
“哼!”江云鹤冷哼一声:“抗旨不遵?他陆淮倒是有本事,居然敢同徐元岁借着调查御赐之物的名义,上门找人!”
听到“找人”二字,江流昀上前一步:
“父亲,你是说,陆淮是来找林知清的?”
“这难道还不明显吗?”江云鹤皱眉:
“御赐之物一共就三件,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有什么御赐之物可找的?”
江流昀脸上的神色十分阴鸷:
“父亲,你暂且宽心,那密室在我镇远侯府非常隐蔽的地方,他不会发现的。”
“凡事无绝对。”江云鹤看向府外:“你先随我去外头瞧瞧,这个陆淮到底在搞什么鬼。”
二人快速赶到前院,就看到陆淮正慢条斯理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仿佛不是来搜查,而是来会老友一样。
听到江家父子的脚步声,他动都未动。
直到江云鹤来到身前,他才起身打招呼:
“侯爷,江世子,不知近来二位可还好?”
江云鹤眯着眼睛看了看陆淮,只见眼前的少年一身红色官服,身体站得笔直,倒是比自己还要高一些。
况且,先前在他的印象中,陆淮是有些瘦弱的,身上还有独属于读书人的文气。
但不知为何,短短几个月,陆淮周身的气度已经非往日可比拟的了。
就连那五官,也棱角分明,像极了他父亲,愈发清俊了。
红色,极衬他。
“我镇远侯府当然一切都好。”江云鹤坐在了主位,而后热情地招呼陆淮落座:
“陆淮,这一眨眼,你倒是越发有你父亲的风范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笑着喝了口茶。
陆淮知道他在笑什么。
此人贯是会伪装的,表面待陆淮亲厚,实际上变着法的说陆淮像陆箴。
陆淮很了解自己的父亲,他年轻时脾性很犟,认定的事不肯低头,并且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一味想要追求自己心中的大义。
这样的人在朝廷当中是混不开的。
也正因如此,陆箴才落得了一个早早辞官的下场。
江云鹤分明是在内涵陆淮,若是像陆箴一样不知收敛,下一个被剥夺官位的人很可能就是他陆淮了。
陆淮敛眉,微微一笑。
世人都只当文人会勾心斗角,玩文字游戏,但这镇远侯江云鹤虽然是武官,却每句话当中都藏着锋芒。
可见,这种浮于表面的印象到底是不准确的。
“侯爷谬赞,我愧不敢当。”陆淮笑着回话:
“家父如今远离朝堂,倒也乐得清闲,不如侯爷你老当益壮,游走于朝堂之中。”
要说嘴毒,陆淮可是行家。
他说的话比江云鹤说的话要直白多了,满满都是讽刺意味,却让人根本挑不出刺来。
江云鹤不恼,当然,按照他现在的人设,他也不能恼。
他轻轻一笑:
“若说游走于朝堂之中,我便比不上陆淮你了,如今盛京城的高门大户,恐怕没有谁能躲过户部的搜查令吧。”
提到这件事,陆淮丝毫不怵:
“哪来什么躲不躲的说法,若是不心虚,自然大开门户任我查看,遮遮掩掩之人,无非是心中有鬼罢了。”
“你说对不对,侯爷?”
“当然。”江云鹤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也不知陆淮你找的是什么物件,或是……什么东西?”
陆淮干脆利落地起身:“找到了不就知道了吗?江大人,带路吧。”
第341章 情敌见面
他唤的是江大人,并非侯爷,目光也是直接越过江云鹤,落到了江流昀的身上。
江流昀感受到了陆淮目光中的探究,他笑了笑:
“父亲,既然小陆大人是奉旨办事,我这就带他好好转转。”
“去吧。”江云鹤的目光落到一旁,不再去看陆淮。
但他心中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待陆淮和江流昀的身影走远以后,他朝身旁候着的侍卫挥了挥手。
陆淮并不知道江云鹤的小动作,此时此刻,他跟在江流昀身后,正观察着镇远侯府。
镇远侯府很大,这府邸乃是镇远侯打了胜仗以后,皇帝赐下的。
户部虽然经手过,但并没有观察过太长时间,再加上中间又改建过,是以陆淮并不算太清楚其中的布局。
他需要仔细观察观察,确定林知清和林泱泱的位置。
林家那边的情况他有一直留意,种种迹象都表明,林知清确实在镇远侯府。
因此,陆淮根本不与江流昀说话,只观察周围的环境。
随着户部搜查的人越来越多,江流昀皱起眉头:
“小陆大人,什么御赐之物需要户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查探?”
“这是我户部的事,江世子似乎无权过问吧。”陆淮语气平淡。
“无权过问?这御赐之物之事,似乎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江流昀停下脚步,用一副犀利的眼神盯着陆淮。
陆淮心中当然很清楚,当初他趁着江流昀去刑部尚书府处理痣娘之事的时候。
让云枫潜入镇远侯府将本属于林家,后不知被转卖多少手的御赐宝剑偷了出来。
当时镇远侯府并不知道是陆淮动的手,直到御赐之物出现在金銮殿上。
不过,那个时候就算镇远侯府的人知道了事情经过,也早已经晚了。
陆淮勾了勾唇角:“江世子如今是想同我算账,还是刺探户部内部消息?”
他十分直白。
江流昀一愣,迅速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淮挑眉,绕过了江流昀,往东厨看了过去。
江流昀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陆淮,你别用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看我,你的行径就说得上光明磊落吗?”
陆淮脚步一顿,再转身时,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江世子,我今日来,为的是公事……”
“公事?”江流昀古怪一笑:
“陆淮,清儿早就知道了你先前的事,也知道你脸上戴着面具,动机不纯,十分虚伪。”
“如今一看,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如此道貌岸然。”
“对了,你同清儿,应当有好几天未见过了吧?”
江流昀的笑容十分刺眼,其中挑拨离间的意图十分明显。
陆淮知道他是故意的,目的是激怒自己。
但一想到江流昀曾同林知清吹过耳边风,而林知清也因为那阵耳边风疏远了自己,他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便有些收不住了。
“江世子,若你将钻研这些事情的心思放在正道上,或许镇远侯府还能更上一层楼。”他反唇相讥:
“而且,无论如何,我同阿清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陆淮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江流昀皱眉:
“你和她的事?你和她有什么事?”
察觉到江流昀眉宇间的那一丝怒火,陆淮眉头微皱:“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无关?我江流昀才是他的未婚夫,你算什么?”江流昀眼尾上挑,仿佛要将陆淮拆骨入腹一样。
“呵,未婚夫?”陆淮发出了一声冷笑。
江流昀感受到了陆淮的嘲讽之意,眉头紧锁,他刚想说话,可下一秒,陆淮欺身而上:
“她被困林家,遭人陷害时,你在处心积虑思考怎么杀她。”
“她在春日宴受人责骂时,你在同别的女子调情,并强迫她低头。”
“她夜闯刘邙府邸,九死一生时,你分明知道那是陷阱,却还是任由她冒险。”
“她劫刑场,命悬一线时,你杀害刘邙,抹掉对林家有利的线索。”
“她最亲近的木婶死了,正伤怀之时,你温香软玉在怀,反复给她的伤口撒盐。”
他每说一句话,江流昀便退后一步,直到触碰到了墙壁。
陆淮的眼神中第一次带了一些杀意:
“未婚夫?你从前对这个称呼避之不及,如今故作深情又是在干什么?”
“你难不成觉得挑拨我同她的关系,你和她就能回到从前吗?”
“江流昀,醒醒吧。”
“我比你更了解阿清,她这辈子绝不能同你再有任何可能。”
陆淮的每句话,都正中江流昀内心。
他一直在逃避的事情被戳穿了。
直到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他对林知清,似乎!确实生出了别样的情感。
可这是为什么?
他同林知清的婚约本就始于一场阴谋,他也知道林知清只是父亲计划中的一环,从未倾注过真心。
可如今不只是父亲说他喜欢上了林知清,就连陆淮也这般说。
江流昀的脑海中,只剩下了林知清。
林知清的音容笑貌,似乎一直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以至于他现在一闭眼就能想到。
而陆淮的那些话,分明是想说,江流昀并未尽到未婚夫的责任。
而且,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陪在林知清身边的,始终都是陆淮!
眼看着江流昀的眼神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陆淮退后几步,恢复成了清冷自持的模样。
他不欲再理睬江流昀,眼神不断搜索着周围的房屋。
据他推测,江家要藏人,定然不会把林知清和林泱泱放在普通房间之内。
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私牢或是密室。
私牢的方向,陆淮是知道的。
先前云枫来过镇远侯府,且已经将镇远侯府表面上的布局探了个七七八八。
因此,陆淮的脚步一直是在往私牢的方向移动的。
待江流昀反应过来以后,陆淮已经走出了一大段距离了。
江流昀立刻跟了上去。
而此时,林知清和林泱泱也在观察着她们周围的环境。
即便是知道林十安会想办法来找人,但她们也在寻找自救的方法。
“堂姐,你先将我掳过来之时,可有观察到什么?”林知清开口问。
林泱泱抿唇:“这江家父子俩儿鬼精鬼精的,当初我是被蒙眼带过来的,还真没看到什么。”
“没看到什么的话,那有听到什么,或者感受到什么吗?”林知清开口问。
“你容我想想。”林泱泱捏着下巴,开始思考了起来。
在她思考的时间内,林知清走向密室四周,观察起了密室内的陈设。
这个密室同一间普通的屋子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四周是完全封闭的。
就连进出的门,也是用石头砌起来的。
她们如今就像是在玩密室逃脱一样。
先前林知清就试过了,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的时候,可以听到一些关于外头的声音。
但除了一些走动的脚步声之外,她们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这些走动的声音,很可能是看守他们的护院发出来的。
想到这些,林知清又快速走到了石门处,她上手摸了摸石门,却发现那石门上几乎没有特别大的缝隙。
先前江云鹤和江流昀进出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开关门的动作,这说明石门很有可能是某种机关控制的,而不是单纯的一道门。
结合这些信息,林知清再度敲了敲墙壁。
“咚咚”的声音传来,这墙壁是实心的。
结合这些信息,林知清暂时还真找不到什么特别的线索。
首先,她对镇远侯府的布局不算熟悉。
其次,这地方实在太安静了,似乎是没有什么人常来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被发现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就在林知清思考的时候,林泱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上拉,左眼往上瞥,这是在回忆的时候遇到了让她有些疑惑的东西。
见状,林知清凑了上去:“堂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有倒是有一些东西,不过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林泱泱摸了摸下巴:
“我记得当初他们蒙上我的眼睛将我带过来之时,有路过一个风特别大的地方。”
“风大?”林知清的一只手摩挲着另一只手,这是她在思考时的惯用动作。
林泱泱又仔细想一想,而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不错,就是风大,至少比别处的风要大许多。”
“我经过那地方的时候,江流昀还特意压了一下蒙着我眼睛的布,有可能是怕布被吹飞。”
林知清听完林泱泱的描述,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想了想。
若说是风大的地方,花园、连廊或大部分地势比较高的地方,风比其他地方略大。
想到这里,林知清继续发问:“堂姐,那在你记忆中,你过来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上楼或者上坡的地方。”
林泱泱拧眉,仔细思考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上楼或上坡的地势,我还是能感受出来的,一路走来,我走的都是普通的路,没有什么上坡路。”
这话她说得十分笃定,很明显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林知清也能相信她的判断,习武之人对地势的判断更加敏感一些。
“那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身处花园之上或花园之下的密室当中?”林知清排除了比较高的地方,只觉得花园还有一些可能。
因为连廊的话,说简单点就是一条走廊。
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在一条走廊上建一个密室。
所以林知清的备选当中,只剩下了花园。
花园地势开阔,风是要比其他地方大一些的。
“花园吗?”林泱泱回忆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花园的话,我应当是能听到一些植物的声响,也能闻到一些植物的味道的。”
“可这些东西我都没有印象。”
这就奇怪了……林知清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能明显感受到风大,却并不是花园或地势高的地方,还有哪里风比较大呢?
二人思索了许久,都没能得出一个定论。
她们干脆起身,重新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可始终一无所获。
“咚~”
“江云鹤和江流昀这两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林泱泱没耐心了,使劲踢了一脚面前的墙壁,想发泄心中的怒火。
林知清听到声音,眉头微皱,转身走向林泱泱的位置。
林泱泱见状,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
“清妹妹,我实在是有些生气,这地方就像个被隔绝开来的空间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是十安找不到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要困在这里困一辈子了?”
“一辈子都不至于。”林知清掠过林泱泱,看向她后方的墙壁:
“江云鹤和江流昀不可能叫我们关这么久的,他们定然另有企图,不过我们必须早些出去,中断他们的计划。”
林泱泱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忧愁:
“问题就是,我们到底该怎么出去嘛,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我就只见到了那卑鄙的两父子,其他人一个都没见到。”
“诶,清妹妹,你说我们不会不在镇远侯府吧?”
林泱泱刚提出这个想法,又迅速否定了自己:
“不对不对,我是进了镇远侯府才被蒙上眼睛的,就那么一段路的距离,不可能离开镇远侯府的。”
她说完这些话,却发现并没有得到林知清的回应。
她一转头,才发现林知清正盯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泱泱走上前去:“清妹妹,你盯着这墙作何,难不成还能看出一朵花来?”
林知清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敲了敲墙壁。
“咚~”
随着她的敲击,声音响了起来。
林知清面上出现了一丝喜悦:“堂姐,你有没有听出什么来?”
林泱泱挠了挠头:“听出什么?没有,这难道不就是普通敲击墙壁的声音吗?”
“不是!”林知清一把拉住林泱泱,回到了方才林知清一开始站的位置。
林知清重复着敲墙壁的动作。
“咚!”
“这一回呢,堂姐,你可听出来了?”林知清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林泱泱仔细回忆了一下两道响声,似乎还真觉出了那么一点不对味来。
她想了想才开口道:“清妹妹,怎么这边墙壁的声音要沉闷一些呢?”
林知清拍了一下手,对了!
就是这个问题!
林泱泱却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迷糊了:“清妹妹,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知清一时没有答话,她快步走到桌子旁,拿起桌上的水杯,又回到了方才的墙壁旁边。
然后,她用手沾了几滴水,往墙壁上轻轻一洒。
林泱泱看见那些水滴一滴一滴地从墙壁上滑落,落到了地板上,有些疑惑,搞不清楚林知清此举的目的。
林知清则是心中有数,转身走向另一侧墙壁。
林泱泱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只见林知清同样沾了几滴水,洒在方才林泱泱踢过的墙壁上。
随后,林泱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那些水滴竟然没有像方才一样直接往下落到地板上,而是在滚落的中途,就缓缓消失在了墙壁上,显然是渗进去了。
若不是水流的痕迹还在,林泱泱都要以为这墙会喝水了。
她张大了嘴巴:“清妹妹,这是什么原理啊?为何两面墙上的水滴不一样?”
林知清紧紧捏着茶杯:“水滴往下滑落代表方才那堵墙乃是实心的,而水渗进去的这堵墙,却是空心的。”
说完,她照葫芦画瓢,走向其他两堵墙。
经过水滴的测试,林知清确定,这个四四方方的密室,西面、北面、南面的墙是实心的,东面的墙是空心的。
东面的墙,就是林泱泱方才踢的那一堵。
确定了墙分空心和实心以后,林知清又向林泱泱讲述了一开始的判断方法:
“方才你踢东面那堵墙的时候,虽然也发出了咚的响声,但是声音比较清脆,并且声音持续的时间略长。”
“而我一开始敲击的那道墙,声音是沉闷的,是短促的,这代表那是一道实心的墙。”
“这水滴法,也是进一步证明空心墙和实心墙的方法。”
林泱泱听懂了林知清的意思,她点了点头,但疑问随之而来:
“江家人在这里修一道空心墙作何?”
林知清摇头,如实道:“这个我暂时还判断不出来。”
“不过,空心墙的特点是,隔音效果不好。”
林泱泱明白了林知清的意思,眼前一亮:
“这样的话,我们朝着这地方呼救,有人听到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林知清点头:“理论上来说,是没错。”
林泱泱喜笑颜开,张嘴就要试试,但林知清却一把蒙住了她的嘴:
“堂姐,你先等等。”
“理论上你的说法的确没错,但现在的问题是,外头的人都是镇远侯府的人。”
“你对着这里喊,若是被镇远侯府的人给发现了,我们依旧出不去。”
三言两语,林知清便将事情解释清楚了。
林泱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沮丧:
“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难不成我们要等着十安来的时候再叫,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这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即便是堂兄来了,他又怎么能精确地找到这个地方呢?”林知清皱眉,走到桌边坐了下去。
她在思考,不仅是思考林十安的问题,也是在思考那一堵空心墙的问题。
大盛的建筑与她从前所在世界的建筑不一样,这地方的房子要经受很多年风吹雨打,所以一般不会存在偷工减料的可能性。
而且,这地方没有水泥等材料,房屋多半是用木头、石头、土等基础材料建造而成的。
这种工程耗时长,难度大。
一般人可能会偷懒,或者偷工减料,才会砌一堵空心墙。
但镇远侯府家大业大,如若不是刻意为之,根本用不着省那一点材料。
即便是空心墙,它的硬度也是有的,即便是林泱泱,也没办法使用蛮力将墙破开。
更何况,通过强行破开墙壁的方法逃走,也不是一个上上之策。
使用这种办法,先不说能不能跑得出去,就算能,林知清和林泱泱势必会被人看到出现在镇远侯府。
名声于这二人来说无关紧要,但问题是,林知清怀疑镇远侯府想跟林家“重修旧好”,继续用婚约捆绑自己。
所以,不到必要时刻,她也不愿意冒那种风险。
还有一种可能,这堵墙本来就没什么用,所以也就不用特地砌一堵实心的墙。
这样的话,也能说得过去。
结合这些东西,林知清至少能判断出来,她们所在的地方,很可能不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除开实心墙的部分,那道空心墙外头,很可能还有一个小空间做遮掩。
比如说,她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一个书架后头可能会出现一扇门,通往密室或者别的地方。
现在她们面前的这堵空心墙之外,很可能就是一个书房或其他房间。
想到这一点,林知清不由得开始思索起来,他们所在之地的布局到底是怎样的,她要如何传递消息给外头来的人。
最大的问题是,她现在都还不能确定自己所在空间的具体位置与布局。
因为她对那一堵空心墙始终抱有疑惑心理。
为何只有东面的墙是空心的,这样的话,她们现在所在的空间还是独立在外的。
仅靠东面墙外头的书房或其他空间,是不能完全掩盖她们这一个小空间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林泱泱见林知清愁眉不展,同样有些烦恼:
“这破地方又是空心墙,又是莫名其妙的风,真搞不懂江家人研究出这种东西到底是想干什么。”
没错,就是风!
林知清眼前一亮,她看向林泱泱:“堂姐,你真是一个福星。”
“福星?我是福星?虽然这是夸我的话,但清妹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跟现在的情况有关系吗?”林泱泱不解其意。
林知清面上带着笑容:
“这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你方才同我说的话倒是有关系,我刚刚怎么把风的事情给忘记了。”
“堂姐,方才没有细问,你说的那阵风,是不是就是在进这间密室前不久感受到的?”
林泱泱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不错,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就是在这外头感受到的。”
听她这么一说,林知清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堂姐,这外头之所以有风,完全是因为狭管效应。”
“什么侠,什么效应?”林泱泱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林知清则是信手拈来:“狭管效应,也叫做峡谷效应。”
“顾名思义,如果有风从开阔的地方流入峡谷之内,不能在狭窄的峡谷之内大量囤积,所以要加速流出峡谷。”
“在这种时候,风速就会增大,我们能感受到的风就会很大。”
林知清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将自己所掌握的地理知识说了出来。
林泱泱倒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她拍了拍手:
“你说的这种风,是不是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穿堂风?”
“不错!”林知清点头:“你记不记得舒清阁南北厢房中间的那条连廊?”
“记得,有几次我从那里经过,头发和衣裙都会被吹起来。”林泱泱回答。
林知清见她记得,继续开口:
“那地方也算是狭管效应,舒清阁离花园不远,风经过花园,来到南北处厢房外的连廊位置,空间一下子变小了。”
“所以风吹得便快,人经过的时候就会感觉风有些大。”
经过这么一通解释,林泱泱明白这个狭管效应的原理了。
她想了想,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清妹妹,照你这样说,这外头难不成也是一条连廊,两边是房屋?”
林泱泱的推测是根据舒清阁的情况,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同舒清阁南北厢房差不多的场景,但林知清想的就更多一些了。
她缓缓开口道:
“外头是不是连廊,我不确定,但我基本上能确定的是,我们这间密室的前面,还有一个屋子。”
“只有这种布局,才能够形成狭管效应。”
如此一来,二人对目前所处的环境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只不过,她们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道空心墙与如今的房屋布局,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假设空心墙的另一头是间书房,江家人也确实是从那道空心墙的位置进出的。
这样的话,在外人看来,林知清她们所在的密室区域也能算进书房之内。
这确实是个隐蔽的地方。
林知清快速在脑海中构建着外头的布局和轮廓。
她还注意到了一点。
林泱泱当初将她掳进来之时,是被蒙上眼从南面连廊有风的位置过来的。
但江云鹤和江流昀,则是从东边空心墙进出。
也就是说,为了隐藏这密室的位置,江云鹤和江流昀是刻意让林泱泱换了一个地方进出。
这种谨慎的行为,却恰好让林知清获得了一个大大的线索。
她总觉得这些线索结合起来以后的布局,在她脑海中有一个小轮廓,不过不太清晰。
到底是什么呢?
死脑子,快想呀!
林知清忍不住敲了敲脑袋。
先前学过的各种空间模型在脑海中闪过,电光火石间,一个大概的轮廓闪现。
林知清一愣,随后仔细回忆起了方才想到的模型,终于从中搜寻出了一个与他们现在环境相符合的知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