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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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清再度抬头,也不废话:“我怎么知道堂兄如今安全与否?”
“你们似乎并没有与我讲条件的筹码。”拿捏了林家,江云鹤微微抬起下巴。
不错,与云淡风轻的江云鹤父子比起来,林家明显是更加焦急的那一方。
短短几句话,林知清很快就分析出了江云鹤的企图。
与他上书奏请重审林从戎一案的行为相反,他不希望陷害林从戎的事暴露在人前。
也就是说,他其实不希望重审!
这与林知清希望重审的目的相冲。
只要一重审,林家必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剥去林从戎卖国贼的身份。
镇远侯府与林家在这场战争中,只能胜出一个。
换句话来说,案件重审,就是你死我活的事。
江云鹤当然是贪心的,
即便有一半活着的可能,他还是想将另一半死的可能掐掉。
而找到当年那件事唯一的人证郑阔,便是阻止重审的重要一步。
郑阔是这世间知道江云鹤陷害林从戎具体经过的最后一人,只有他死了,当年的事才算是真正结束。
重审是不可能重审的,江云鹤笃定除郑阔外林家没有任何证据,只要解决了郑阔,林家便无法推进重审一事。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重审,也翻不出任何浪花。
林知清何尝看不出他的心思,但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露怯:
“如果不能保证堂兄的安全,那么郑阔这个人,你一辈子都别想见到。”
林知清打的就是信息差。
那么第一要务,就是不能让江云鹤知道郑阔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算是江云鹤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林知清也不能让他看出来,反而要做出郑阔还活着的假象。
因为只有这个筹码还管用,江云鹤才不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或者直接对林十安动手。
江云鹤盯着林知清,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再看一旁的林泱泱,除了恼怒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么说,郑阔确实还活着?
这或许只是假象。
江云鹤心中没有万全的把握,当然是不肯透露林十安的消息。
他虽一开始并没有将林知清放在眼里,但如今江流昀三番两次折在这个女子手里,且今日一会面,他便感受到了林知清与以往的不同。
这种事情发展不受控的感觉,让他并不想一下子就暴露林十安,免得林知清耍诡计。
“你若想确认你堂兄的安全,必定是要拿出诚意来的。”江云鹤缓慢开口。
“什么诚意?”不等林知清开口,林泱泱便迫不及待问。
“我说了,拿郑阔的消息换。”江云鹤微微侧身,不再看林家人,已然是将姿态摆了起来。
林泱泱心中有些着急,一下子看向了林知清,似乎是在询问林知清的想法。
林知清接触到她的眼神以后,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轻轻蹙眉:
“不行。”
此言一出,林从礼和林从砚都看向了林知清。
就连林泱泱的目光中,都带着不解和疑惑。
江流昀见到这样的情形,只觉得连日以来的阴霾都驱散了一些,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跟随着父亲来到林家是对的。
“清儿,你表面上同那林十安亲密至极,如今竟然连他的命都不顾?”他话语中的挑拨十分明显。
但现在,林家人的情绪都比较激动,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林泱泱再次拿出了鞭子,指向江流昀:“你莫要满嘴喷粪,清妹妹最是看重我和十安,定然不会不救十安。”
她说完以后,江流昀冷笑一声:“你且看看清儿有没有想开口的意思。”
林泱泱一转头,看到林知清并无任何动作,不由得急了:
“清妹妹,十安他帮你良多,你不会真的不救他吧”
林知清的目光落到了别处:
“我没说不救他,但现在重要的是确保他的安全,见到活人,这桩交易才可以继续下去。”
“借口!”江流昀毫不犹豫地出声:
“郑阔代表着什么你我心中都十分清楚,你就是不想放掉这个人罢了。”
他没有将话说的十分清楚,但众人心中都有所猜测。
郑阔代表着替林从戎翻案的关键证据。
而林从戎是林知清的亲爹!
替林从戎翻案,最直接的受益人便是林知清。
江流昀尤嫌不够,继续开口:
“清儿,你话说的冠冕堂皇,一口一个为了林家,可你做的那些事,出发点不都是自己吗?”
“你不想救便不想救,找一个确认林十安安全的借口,不觉得可笑吗?”
“你同我有什么区别?我,便是另一个你。”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林知清依然没有松口,她静静地立在原地,仿佛一根翠竹。
相比之下,江流昀就有些聒噪了。
但现在重要的并不是江流昀的言语,而是林知清的态度。
到了这个时候,林泱泱等人皆是明白了,至少现在,林知清不想交换消息。
难道她真的是以确认安全为借口,不想救林十安了吗?
谁也不敢去想这种可能信,但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林泱泱脸上的失望之色逐渐加深,她上前一步,想去拉林知清,却被林从礼挡住了。
林从礼的喉咙动了动,看向林知清的眼神中带着一些为难。
他对不起林从戎,因为当初是他大义灭亲,换来了林家的安宁。
林知清在这件事情当中是无辜的。
林从戎乃是她的父亲,她想要为自己的父亲翻案,又有什么错处呢?
于林知清本人而言,于林家而言,林从礼似乎都没有立场在这个时候开口。
江流昀捕捉到了这一点,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你瞧,我都快忘记了,当初是谁杀了林从戎呢?”
“林泱泱,你放弃吧。”
“林十安一个养子,死了便死了。”

“住口!”林泱泱再也忍不住,她第一时间看向江流昀:
“养子又如何?十安至少不会恩将仇报,不像有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再者,救不救都是我林家的事,同你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闲得慌,搬个凳子去西市的大柳树下坐一坐,我看你同那头的长舌妇倒是挺投缘的。”
林泱泱火力全开,三两句话便把江流昀说得节节败退。
江流昀这种人,只会在言语中明里暗里攻击别人,不会像林泱泱这么直白。
他噎了半天,只憋出来了一句“悍妇”。
林泱泱才不关心别人怎么骂自己,她再次看向林知清,似乎在等她开口。
可林知清始终都没有开口。
一旁的江云鹤都有些皱眉了。
他拿不准林知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林知清在意林十安,她又迟迟不开口用郑阔的消息换取林十安这个人。
说她不在意林十安,她又为了林十安,让他们进了门。
要知道,江云鹤和江流昀进了林家的门,在外面的百姓眼里,那便是林江二家和好的信号。
他们能和好,那说明先前的事多半都是假的。
这对江家来说是好事,反之,对林家来说可谈不上是好事。
所以,江云鹤才会觉得拿捏了林家的命门。
但如今,随着林知清的沉默,一切仿佛又不那么确定了。
江云鹤皱眉,转身看向林家众人:
“我只给你们三日时间,若三日以后,郑阔的消息还未送到我府上,那么林十安的命,我就替你们收下了!”
说完,他特意观察了一下林家众人的反应。
林知清面色严肃,但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林泱泱急得抓耳挠腮。
林从礼和林从砚不曾开口说话,但紧攥着拳头,明显是在意林十安的。
众生百态,江云鹤勾了勾唇角。
林知清如今要面对的,可不只是外界的压力了。
林家这几个人,迟早把她压死。
“昀儿,我们走。”他喊上江流昀,转身便走。
林泱泱见林知清还没开口,跺了跺脚,一把拿出鞭子,再次抽向江云鹤:
“你这老贼,我把你的命收了,看你还敢不敢动十安!”
鞭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眼看着就要落到江云鹤身上了。
江云鹤眼神一凛,以一种快到不能想象的速度避开了鞭子。
“啪!”
鞭子毫不留情地落到了地上,扬起了一阵灰尘。
“一条鞭痕,已经够了。”江云鹤冷哼一声:
“一日,一日后若还没有郑阔的消息,林十安的人头绝对会落地!”
“若是你们还敢耍花招,那便试试!”
“你,你……”林泱泱确实担忧林十安,此时此刻,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说了。
江云鹤看出这一点,最后看了一眼林知清,扬长而去。
只不过,他刚出门,脸上的表情就迅速变了。
他用袖子遮着脸,急匆匆上了马车。
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立刻勾起了百姓们的好奇心,他们纷纷凑上前,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而在车门关上之前,江云鹤“恰好”放下了袖子。
因鞭打而肿胀的脸暴露在人前,一下子便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镇远侯被林家人打了!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那可是镇远侯,说他是大盛的新一代战神也不为过!
如今他放低姿态前往林家道歉,反倒是被林家人打了,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百姓们交头接耳,讨论声愈发大了。
但如今的林家人,却并没有心思处理这件事。
“清妹妹,你在犹豫什么?”林泱泱急地左右踱步:“反正那郑阔都已经去世了,为什么不能说?”
“去世,你们当真知道郑阔的下落?”一旁的林从礼紧皱眉头。
“没错,郑远侯陷害二叔的事情,就是那郑阔告诉我们的。”林泱泱嘴快,一下子便说了出来。
林知清紧接着开口:“大伯,四叔,当初隐瞒郑阔,实在是怕江家发现此事,对与郑阔有关的人不妙,你们莫怪。”
当时从永清回来以后,林知清和林泱泱虽然告知了林家其他人林从戎通敌叛国的内幕,但并没有说出郑阔的事。
郑阔此人,牵连甚广。
若他的消息稍不小心走漏出去,那镇远侯府定然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接触他的人。
永清的严鹬等人,必定是要遭受劫难的。
林知清坐在椅子上,脑子转个不停。
林泱泱向林从礼和林从砚说了当初发现郑阔的经过,又开口了:
“清妹妹,你不答应江云鹤,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具体的解决办法?”
林知清抬起头,发现林家人都用一种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她。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十安虽十有八九落到了江云鹤手上,但这并不是可以完全确定的。”
“我们若一开始便答应,必定会落了下乘。”
“可你也说了十有八九,万一我们这一犹豫,江云鹤心狠手辣,拿十安开刀怎么办?”林泱泱摊了摊手。
“不会的。”林知清摇头:
“你们知道斗鸡博弈吗?”
“什么,什么鸡?你怎么突然说到吃的了?”林泱泱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开口问了一遍。
林从礼和林从砚也一脸疑惑地盯着林知清。
“不是吃的。”林知清摇摇头:“斗鸡博弈,也叫作胆小鬼博弈。”
同时,斗鸡博弈也是博弈论中的经典案例之一。
两只实力相当的斗鸡遇到后,倘若第一只斗鸡后退,第二只斗鸡没有退,那么,第二只斗鸡获得胜利。
反之,第一只斗鸡获得胜利。
假如两只斗鸡同时后退,那么双方打平。
假如两只斗鸡同时前进,那么双方会两败俱伤。
将斗鸡博弈解释了一遍,确保众人听懂了以后,林知清才开始发问:
“你们现在知道,谁是那两只斗鸡了吗?”
“你,还有江云鹤!”林泱泱第一个开口,随后又挠了挠头:“可是这跟救不救十安有什么关系?”
林从砚到底是文官,看得比林泱泱更加透彻,他试探着开口:
“你们现在是在暗暗较劲,或者说是博弈?”
“没错。”林知清点头:“就是在博弈。”

第322章 相同价码
“博弈?为何要博弈?”林泱泱还是不懂:“这难道不是告诉他和不告诉他的选择吗?”
“他为何会跟你博弈?”
林从礼微微皱眉,率先开口:“因为他们手中,捏着相同价码的条件。”
“相同价码?”林泱泱还是有些糊涂:“你是指十安和郑阔?”
“不错。”林知清点头。
对于林家来说,林十安非常重要。
对于江家来说,郑阔的消息非常重要。
这二者的价码相同,就像是两只实力相当的斗鸡。
只有这样,才不构成单方面的碾压,而是博弈。
江云鹤控制林十安,并且逼迫林家的行为,便如同斗鸡一样发起了攻击。
而林知清若是直接将郑阔的消息说了出来,那便是认输。
到时候,郑阔身死的消息传了出去,林家便没了制衡江家的手段。
江家只会愈发嚣张。
而且很有可能,江云鹤那么一只老狐狸,拿到郑阔的消息以后,便会反悔,直接对林十安下手。
到时候对于林家来说,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场面。
这当然不行。
林知清选择没有让步,代入到斗鸡的视角里面,那便是迎难而上。
双方都前进,为了达到目标在互相试探和制衡。
经过解释,林泱泱懂了这种意思,可还是心有疑问:
“那江云鹤手上毕竟捏着十安的命,他若是狠心将十安杀了,我们可是实打实的伤筋动骨。”
“而他却只是失去郑阔的消息而已。”
“我们又怎么能确定他不会这样鱼死网破呢?”
林知清摇摇头:“他不会跟我们鱼死网破,还是那句话,郑阔消息的重要性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一条人命。”
“所以,我一直不松口,他心中也会犹豫。”
“他会想,万一,我为了我父亲,真的不救堂兄呢?”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冲的,冲的怕不要命的。”
“我只有做出这种姿态,才能让江云鹤生出退却的心思。”
说到退却,林从砚合起了扇子:
“知清,你如何肯定他一定会退却?”
“这很简单。”林知清眯了眯眼睛:“若是一直僵持下去,我们救不出堂兄,他也得不到想要的消息。”
“这属于一种两败俱伤的情况。”
若是想要达到各自的目的,我和他都是优先选择避免两败俱伤的手段进行博弈。
“我懂了,这一回我真的懂了。”林泱泱一拍脑袋:
“江云鹤怕两败俱伤,什么好处都拿不到,所以才会给我们一日时间?”
“不错,是这个道理。”林知清点头。
在斗鸡博弈当中,避免两败俱伤的手段,一共有两种。
第一,那就是将两方的攻击“仪式化”。
这种仪式化,可以是肉体上的攻击,也可以是心理上的攻击。
林知清选择的当然是后者。
不管是表情还是言语或是动作,她始终没有露出半点动摇的样子。
再加上林从戎是自己的父亲,江云鹤等人绝对会先入为主,落入林知清为报父仇放弃林十安的怀疑当中。
毕竟,林知清从前展现在江流昀眼中的样子,往往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在这种交锋当中,弱势者往往会从这种试探当中认识到自己的弱势,及时退却。
而占据强势的那一方也不会追赶。
这便是一个避免两败俱伤的手段。
第二种手段,也可以称作斗鸡博弈的最高追求,那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占据优势的一方以退为进,给对方提供回旋的余地。
只有这样,双方才都会成为利益的获得者。
江云鹤给林家时间,便反映了这第二种手段。
他分明可以直接拿出林十安来直接威胁林家,但怕林知清放弃林十安,还是给了一日的时间,想双方共赢。
当然,江云鹤得到郑阔的消息确实是赢的。
但林家换回林十安,表面上确实也达到了目的,但长远来说,失去了一个价码。
林家表面赢,实则输。
所以,这第二种手段对于林家来说也是不成立的。
听林知清这么一通分析,一向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林从礼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知清,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林家在这场博弈当中,注定是要败北的?”
听到这话,林从砚和林泱泱也看向了林知清。
很明显,他们也觉得林家没有胜算。
林知清抿唇:“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你们先别急,还有一日的时间。”
听到这里,林泱泱退后一步,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卸了下来:
“是我,是我太激动了,若是我不打那一鞭子,我们原本应当有三日的。”
“堂姐,你莫要这样想,一日与三日并无不同。”林知清十分理性。
无论是一日还是三日,这都是江云鹤单方面向林家施加的压力。
要是换成十日半月,这种压力也是存在的。
不管提前还是延后,压力都是江云鹤掌握着的。
林泱泱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她心情十分低落:
“我怎么能不着急,十安从小同我一起长大,他是极乖的。”
“我先前想出去,总是让他同我一起溜出去,替我打掩护,他那人嘴笨,被我爹抓到了,从来不吭声。”
“不吭声也就罢了,还把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清妹妹,我真的没办法,不着急。”
说完以后,她抬头看向林从礼:“爹,你有办法救救十安吗?”
林从礼胸口微微起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他怎么能不担忧。
但目前的情况是,林知清选择按兵不动,他没有资格要求林知清用郑阔换取林十安。
郑阔是林从戎通敌叛国翻案的最重要的一环,偏偏,林从戎是死在他的手里的。
他始终欠弟弟一条命。
明白了林从礼的意思,林泱泱咬了咬牙:“你们都想不出办法,我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林十安!”
说着,她无视林从礼和林从砚的叫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林知清没有阻止,她知道林泱泱心中既担忧,又憋屈。
总是要释放一下的。

林知清坐在桌前,微微摇头:“再等等。”
“泱泱小姐她心中有气,当是不会过来的。”朝颜想了想:
“实在不行我去泱泱小姐的院子里等着,她回来以后再禀报。”
林知清摇头:“不用,她会来的。”
“即便她心中有气,也不是冲着我来的,撒气过后,总归会来找我想办法的。”
林知清话音刚落,院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朝颜到门口一看,来人不是林泱泱是谁?
她有些惊讶:“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呀。”
“料事如神?”如若真是料事如神,那便最好不过了,林知清叹了一口气: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料事如神的人,我不过是了解堂姐罢了。”
说着,林泱泱走进了房间内,神色颓然:
“清妹妹,我去镇远侯府附近转了一圈,本想悄悄混进去,可那里守卫森严,我没能得手。”
说着,她有些咬牙切齿:“十安一定在里面,要不然他们绝不会做贼心虚一般地将镇远侯府围起来。”
“堂姐,这都是表象。”林知清让朝颜将门带上,这才接着开口:
“他们加强防范的原因有很多。”
“第一,确实是防止有人溜进去,就像是上次我们将窝藏笛人的事嫁祸给他们,他们生了警惕之心。”
“第二,他们在同我们玩心理战。”
第一个理由林泱泱尚且能听懂,可第二个“心理战”,她便有些迷糊了:
“同鉴心学有关?”
“确实有些关系,他将镇远侯围起来,无非是想让我们以为堂兄在他府内。”
“这是想混淆我们的视线。”
这一回林泱泱听懂了,但疑问接踵而来:
“十安不在镇远侯府会在哪里?他安全吗?”
林知清耐心回答:“我当然不能确定他在哪里,这还我们需要寻找。”
“另外,他目前应当是安全的。”
“既然想同我们做交易,江云鹤就不会轻易对堂兄下手。”
林泱泱稍微心安了一些:“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知清沉吟了一会儿,盯着林泱泱的眼睛:“堂姐,若是我不救堂兄,你当如何?”
“不救?”林泱泱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人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清妹妹,不救他了?”
“堂姐,你先别急,你且过来,让我慢慢同你说。”林知清朝着林泱泱招了招手。
一炷香以后,林从礼站在了舒清阁院门外,面露犹豫。
当年的事实在太过复杂,他原本是想将有些事情烂在肚子里的。
但以如今的形势来看,似乎容不得他再隐瞒了。
可此事一旦说出去,未免会让林知清觉得他是在撇清关系。
两种思想一直在他脑海中打架,让他的脚步在门口徘徊,却始终未曾前进一步。
要不明日再说,应当也来得及?
林从礼抿唇,调转脚步。
可突然,一道争吵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你既如此无情,别怪我无义!”
“泱泱?”林从礼皱眉,他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自己女儿的声音。
“咔嚓!”
紧接着,茶杯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从礼一惊,难不成泱泱同知清起了矛盾?
他再顾不得什么,提步走进了舒清阁。
还没走几步,怒气冲冲的林泱泱迎面走来,看都没看林从礼,直直往外走。
“泱泱。”林从礼叫住了林泱泱:“发生了什么事?”
林泱泱的脸都气红了:“什么事?爹,你自己去问问林知清,我从前算是看错了她。”
“她居然不想救十安,那可是她的亲堂兄啊,居然还抵不过一个外人?”
林泱泱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失望:
“你们既然不愿意去找,我自己去!”
说完,林泱泱直愣愣地冲出了院门。
知清决定不救十安了?林从礼心中“咯噔”一声,一时间没能来得及阻止林泱泱,愣在了原地。
“大伯。”出了房门的林知清看到了林从礼,轻轻唤了一声。
林从礼回过神来:“知清,十安他……”
他想问林知清为何不救林十安,但他没有立场去问,问题一下子哽在了脖颈当中。
“大伯,你既有话想说,那便进来吧。”林知清转身进了房间。
林从礼犹豫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他进了房间以后,朝颜带上了门。
空荡荡的房间之内,只剩下了林知清与林从礼。
见林从礼始终开不了口,林知清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然后率先开口:
“大伯,我为什么不救十安,你应当是知道的。”
林从礼缓缓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父亲他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叛国罪,你肯定是想替他翻案的。”
“这对林家来说,也至关重要。”
“但十安毕竟在我跟前长大,我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只一句话,林知清便听懂了林从礼的意思。
从大局观的角度来说,他是肯定不救林十安的做法的。
但从私人感情的角度来说,林从礼放不下林十安。
林知清点头:“此事你们怎么做都行,但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听了这话,林从礼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林知清直接开口询问:“大伯,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林从礼想到自己的来意,深吸一口气:“知清,多年前的确有些你还不知道的事。”
“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知清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认真地看着林从礼:
“大伯,都到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有的时候,一个消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我明白。”林从礼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无奈:
“你可知你父亲当时是怎么死的?”
林知清没想到林从礼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回想了一下,从木婶先前同她说过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当日的经过:
“我听木婶说,当时你和祖父一同去找父亲,给他留下了一杯毒酒。”
“父亲乃是毒发而亡。”

第324章 弑弟!?
“毒发而亡,的确是毒发而亡。”林从礼没否认,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天,语气略带嘲弄:
“毒发而亡,总好过受尽折磨,尸首分离。”
林知清却皱起眉头,因为她注意到林从礼嘴角向下撇,眼底并无愧疚的神色,反而是轻松居多。
为何轻松?
林知清隐隐感觉,父亲的死应当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刻,林从礼便再次开口了:
“知清,我若是说你爹不是我杀的,你信我吗?”
平地一声惊雷起!
林知清紧锁眉头,她确定了林从礼在说什么以后,久久未回过神来。
林从戎不是林从礼杀的?
可无论是木婶还是其他人,他们的说法始终是,事情发生以后,林从礼大义灭亲,杀了林从戎,换取林家其他人的性命。
如今林从礼亲口说,当初不是他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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