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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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
果真是林青山!
在大盛,“爷爷”一般是口语化的叫法,在正式场合,一般将爷爷称为祖父。
林青山的身份毕竟是长宁侯,祖父这个叫法更符合他的身份。
想到这些,林知清张了张嘴:“祖父!”
“泱泱,知清,你们都长大了。”林青山有些感慨。
林泱泱却迷糊了:“你怎么会在这儿等我们?”
按道理,现在马车应当还在行路的过程当中。
换句话说,没人知道林泱泱和林知清换了骑马的方式赶来汴梁。
听到这个问题,林青山看向林知清,但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招呼二人回府。
林泱泱的问题,林知清其实可以回答。
她很早便想好了金蝉脱壳的法子,并且给林青山递了消息。
道理也很简单,若她们真在半道出了事情,有人知道她们到的时间,也不至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今一看,她递的消息同林青山说想见她的书信显然是错开了。
只不过,过程虽然错开了,但结局却属于双向奔赴了。

回到汴梁的“林家”,林知清第一时间就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同盛京城相比,汴梁的林家府邸很小,应当只有盛京府邸的一半。
但这里的景致处处都透露着一种打理过的感觉,非常整齐,一看主人就是费了些心思的。
什么人才能有心思打理这些花花草草?
盛京林家的景致为何是杂乱不堪的?
第一,是因为林家的事已经一团糟了,林从礼等人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第二,林从礼等人约束下人不当。
但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以林家状况不好为出发点的。
事儿多了,自然没工夫再管那些看起来不重要的事情了。
与林从礼等人相反,老侯爷看上去精神饱满,似乎林家出事他表面上也并没有插手过。
与林从礼、林知清等人相比,他的确能称得上是闲人。
并且,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也可以看出,老侯爷绝对是一个御下有术,十分善于管理的人。
只有这样,在接近于被“赶”回汴梁的这种情况下,林家里的下人才不容易人心浮动。
匆匆一瞥,林知清已然看出了很多东西。
至少这汴梁,比她想象中的状况要好很多。
到了正厅以后,林泱泱迫不及待地坐下去,喝了一大口茶:
“可算是能休息了,祖父,你是不知道,这一路我和清妹妹紧赶慢赶,屁股都要坐烂了。”
“哈哈哈!”老侯爷将将落座,便被林泱泱的话给逗笑了:
“泱泱,你这孩子,还是老样子,我已经命人收拾好厢房了,你若累了,赶紧好好去歇一歇。”
“祖父,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林泱泱干脆地起身,朝着后厢房走去。
她对这里十分熟悉,因为先前也来过几次。
而且同那老侯爷的关系还不错。
林泱泱方才的那番话,若是被林从礼听到了,肯定是少不了一番责骂的。
但在木婶口中十分严厉的老侯爷,却并没有责怪林泱泱的话不合时宜。
这分明是一个十分开明的老者形象。
还不待林知清细想,老侯爷便再次开口了:“坐吧,清丫头。”
林知清心思百转千回,他没有立即开口让自己过去休息,分明就是有话想同自己说。
果不其然,她刚坐下,老侯爷便朝着身旁的老仆挥了挥手:“文叔,去将我昨日准备的东西拿来。”
那文叔转身便走,显然是十分听从林青山的安排。
林知清看着文叔走了出去,并没有开口说话。
木婶先前同她说过,老侯爷从前待几个小辈很是亲厚。
林从戎出事以后,老侯爷迅速启程回了汴梁。
走投无路之下,原主曾经多次写信前往汴梁,却始终没有收到回音。
如此一来,原主心中对这个祖父早已生出了怨恨。
自从林从戎出事以后,其他几个小辈倒是陆陆续续回过汴梁,林知清就没回过了。
这么多年了,林知清没有必要装作对老侯爷亲切或疏离的样子,像这样淡淡的是最不会出错的态度。
只是这样一来,气氛未免有些尴尬。
好在那老侯爷并未计较,反倒是看着林知清,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开口一样。
过了好半晌,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清丫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林知清微微一愣,她并没有想到老侯爷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这个。
随后,她调动肌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确实挺辛苦的。”
此言一出,发愣的人变成了老侯爷。
看着老侯爷微微张口,眼眸紧缩的样子,林知清判断出他这是惊讶的表现。
惊讶什么?
是惊讶林知清没有口是心非,说自己过得还不错,一点儿也不辛苦?
还是以为林知清在撒谎,觉得林知清在盛京真的过得很好?
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林青山作为林家的真正掌权者,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林家的经历。
他不出手干预,是为一不对。
现在明知故问,是为二不对。
林青山盯着林知清,惊讶过后,不由得有些疑惑。
林知清没有错过这一缕疑惑,她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是自己哪里暴露了?
“清丫头,经历了这么多事,你果然变了。”老侯爷深吸一口气。
林知清打起十二分精神:“祖父,敢问我哪里变了?”
“胆识!”林青山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十安沉稳,泱泱闹腾,九思心眼儿多,唯有你,最是胆怯。”
林知清面色未变:“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如若我还同从前一样,早被生吞活剥了。”
“不错。”林青山腰板挺得很直:“像你父亲。”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林知清面前说这句话。
并且,他提起自己父亲时的语气没有半分厌恶与被牵连的怨恨,反而惋惜多一些。
“先前我给你送去的书信总也不见你回复,我始终忧心不已,但如今见你心有成算,倒也放心了许多。”
听到这句话,林知清满脑子问号。
不是,这消息对不上啊!
“祖父,恐怕是你搞错了。”林知清是长嘴了的,她知道破除误会的最好方式便是不懂就问:“我从未收到过你的信件。”
听了这话,林青山微微皱眉,但他没有立刻反驳林知清,反而开始思考了起来。
随着他这种不同寻常的反应出现,林知清挑眉,察觉到了不对。
在面对一个达不成共识的问题时,大部分说谎的人都会选择先否认,再重复自己的说法以提高可信度。
但林青山没有,他如此反应,多半是在思考“送信”这件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是属于上位者思考的层次。
他跳过了没必要的辩证过程,直接思考起了导致这个结果可能发生的原因。
林知清瞬间也反应了过来,难不成有人拦截了信件?
但林家几次同汴梁的来往信件,都是十分重要的。
若有人在其中拦截,林家两方的人早就对不上信号了。
排除这个可能,林知清只能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她第一时间排除掉了木婶,木婶若是做了这些事,在发现自己失忆的那一刻早就拆穿自己了。
那么,一直跟在自己……不,跟在原主身边且有问题的人,只剩下碧落了。
很有可能,是她截了信件!

想到这一点,林知清抬起了头。
可林青山思考得快,反应明显也更快:“我记得你身边有个死了的丫头,是叫碧落吧?”
林知清点了点头。
“你身边都是老人了,但这碧落心思浮躁,保不齐是她截了信件。”老侯爷仔细思考了一圈,这才开口。
林知清能轻易地感受到,这并不是借口,也并不是在找理由。
再加上他脸上也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只有一种回忆以及思索的神情。
而且,他对自己身边的人仿佛很熟悉,又不算特别熟悉。
换句话来说,他从前便对碧落有印象,但现在是经由思考之后才确定的这个人。
林知清跟着点头:“或许是她吧。”
她没有将话说死。
林青山也并不气恼:“清丫头,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对我有所怨恨,但林家情况特殊,我不可能再次出现在盛京。”
这话算是说得十分隐晦了。
为什么不能出现在盛京?
能阻挡长宁侯的,除去皇室,还有谁?
这也隐隐地交代了林家先前无论发生何事,老侯爷都只能通过书信来交流,却从不出现的原因。
不是他不想去盛京,是他根本去不了盛京。
对这一点,林知清先前便有猜测,现在也算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算是长宁侯在同她交底了。
林知清顺势而为,问起了汴梁这边的情况:
“祖父,京城虽险,汴梁定然也不好待吧?”
林青山喝了一口茶,而后才点了点头:“汴梁这边不算特别安生。”
“自从静雅那丫头过来以后,状况尤甚从前。”
“静雅妹妹?”听到这里,林知清是有些意外的。
首先,话题竟然无意间朝着自己的目标倾斜了。
她第一时间结合林青山的表情开始判断起来,判断这一番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口的。
林青山语气平和,面上的表情也完全正常。
林知清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关键林青山口中说出来的话实在是透露出太多信息了。
为什么林静雅过来以后,林家就不安生了?
林知清不会蠢到觉得林青山是在说林静雅嚣张跋扈,闹得林家不安生。
说到底,能让林家不安生的元素,多半是外力。
因为如若是内部的话,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
况且林静雅来汴梁这么久,汴梁至今都没有出过什么大事,这说明林青山起到了很好的约束作用。
除去约束作用,很可能还有保护作用。
这个保护,指的便是那种种不安生的因素。
林静雅来了以后,危机也伴随而来,所以才会闹得林家不安生。
至于是哪里来的危机……林知清脑海中出现了江流昀的脸。
倘若谋害堂姐的事真的还有内幕,那么江流昀已经陆续解决了此事之中的所有知情者。
林静雅,便是一个漏洞。
这些想法快速从林知清的脑海当中闪过,林青山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
“自从静雅回了林家以后,我多布置了好几层护院。”
如若方才的话只是浅尝辄止,现在的话便算得上明示了。
布置护院就是起到一个保护作用。
再往深处说,有人想通过武力接近甚至解决林静雅。
想到这些,林知清勾了勾嘴角,自己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静雅妹妹自己可知道那些情况?”林知清开口问。
“知道,不过她口口声声说是你想害她。”老侯爷显然对林静雅的情况非常了解。
林知清倒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许久未见,静雅妹妹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来是在阴阳怪气。
“从她来汴梁以后,我就让人将其关了起来,从未出过大乱子。”老侯爷再次进一步交代了自己的做法。
林知清听到这里,才抬眼同他对视起来。
只简单一眼,林知清便意识到,林青山是在林知清感兴趣的情况下才提起林静雅的事情的。
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猜到了林知清来这一趟的意图。
“祖父,我明白了。”
这倒是有点意思……林知清感受到了林青山释放出来的善意。
同时,她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长宁侯果然不是一般人。
至少,她的大伯、四叔都没能继承到长宁侯的半点风采。
短短几句话,林知清就能看出来,林青山是一个善于解决问题的人。
但偏偏汴梁与盛京城离得远,林青山鞭长莫及,在信件中也有许多不能阐明的东西。
就比如林静雅的事,在老侯爷不确定林知清这个人的情况之前,他也不能确定想对林静雅下手的人到底是谁。
万一真的是林知清呢?
那么,他隐而不发,为的便是林家的平稳。
而林知清近来的表现,以及他来汴梁的行为,都让林青山大概了解了这个人。
排除掉林知清在背后记恨林静雅的可能性,那这件事便是有问题的。
有什么问题?
林青山没有亲历过林知清谋害堂姐的事,也不知这件事深层次的细枝末节,当然是推不出来的。
他能做的只有警惕罢了,但在没有视角的前提下,仅仅到了这一步,已然是十分不易了。
对于林知清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同聪明人说话、办事不用耗费太多的力气。
至少在这里,林知清是觉得林青山会配合自己对林静雅的事的行动的。
刚想到这里,刚才出去的文叔便捧着一个小匣子回来了。
林知清略微扫了一眼,根据这两天她管理林家的经验,很轻易便能看出来,那小匣子里装着的应当是房契、地契类的物品。
林青山接过匣子以后,考虑了一下,并没有先开口,而是询问起了林知清的意思:
“静雅那头的事如若着急,可先行决断。”
瞧瞧,瞧瞧!
同自家大伯和四叔比起来,这林青山办事确实是极为周到的。
大伯和四叔还真是半点没继承到啊!
凡事都有一个轻重缓急,至少对于林知清来说,林静雅的问题更大一些。
林青山如此配合,她离当时被诬陷谋害堂姐一事的真相,仿佛又近了一步。
离收集江流昀把柄的目的,也更近了一步。

第230章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祖父,还请你将静雅妹妹请出来,我有问题想问她。”林知清开门见山。
林青山丝毫没有犹豫,起身便带着林知清往后院走去。
二人不过谈了几句话,但都对各自的心思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至少在林知清心里面,林青山是一个十分睿智的人。
他也不想放弃林家。
只要有这一点,那便足够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林知清便站在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小小的院子前。
这院子的周围有许多人把守。
林青山微微叹了一口气:“清丫头,我也想将她放出来,但她实在搞不清楚状况。”
“你四叔和四婶对她太过骄纵了。”
“我明白。”林知清语气平稳。
随后,她上前一步,打开了院门。
院子里,林静雅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眉眼内满是愁绪。
听到开门声,她下意识转头。
再见林静雅,林知清心中颇为复杂。
而林静雅,明显更为激动。
她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沾染了些灰尘。
“你……怎么是你?”她喃喃道。
林知清和林青山走进院子里以后,院门又关了起来。
林知清缓步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那一本《西厢记》。
察觉到林知清的动作,林静雅脸一白,迅速将那本书夺了回来:
“林知清,你到底想干什么?将我害到这汴梁还不够吗?”
“静雅妹妹,恐怕你是忘了,当日是你陷害我与堂姐。”林知清面色无波:
“今日祖父在此,我想他也不介意重温一遍当时的情况。”
林青山点了点头。
林静雅咬牙切齿,但到底不敢多说什么,事情说到底,确实是她理亏。
她抱着书转身便走,想回房间里去。
“慢着。”林知清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她。
林静雅眉头一皱,转身看向林知清: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也知道我如今的情形,想看笑话应当也看够了。”
“我确实挺解气的。”林知清坐到了树下的石桌上,还不忘给林青山沏了一杯茶。
听到这种话,林静雅气愤不已:“你这个罪臣之女……”
“啪”的一声,林青山重重地将茶杯放了下去。
林静雅被惊了一哆嗦,当即不敢再说话了。
林知清看着那个茶水微微摇晃的茶杯,眼神深邃。
为何提到自己父亲的事,林青山如此激动呢?
是不齿?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只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机。
林知清将目光从茶杯上移开,转向了林静雅怀中的那本《西厢记》之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知清的目光,林静雅往后退了退,同时将书以环抱的姿势放到了胸前。
这是一种防御姿势,林静雅不信任林知清和林青山。
她的身体偏向房间一些,对林知清的打量,有明显的不喜。
她在保护那本书!
心中有数以后,林知清指了指身旁的石凳:
“静雅妹妹,你我许久未见,不如坐下来叙叙旧。”
林静雅刚想拒绝,便感受到了来自林青山的威压。
她心中虽不满,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乎,她走一步挪两步,坐到了林知清的右侧石凳上。
林知清注意到,林静雅将那本《西厢记》藏于身后,多有戒备。
她并未提出异议。
“静雅妹妹,当时你口口声声说,谋害堂姐的原因是她能去春日宴,而你去不了,可有此事?”林知清张口便进了正题。
林静雅似乎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最后眼角下拉,双唇紧抿:“是又如何?”
林知清点头,再次开口:“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林静雅微微皱眉:“你问我这个作何?”
“静雅妹妹,我没有多大的耐心,倘若你识趣就乖乖配合我,免受那些皮肉之苦。”林知清毫不客气。
听到这话,林静雅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竟然敢威胁我?”
说着,她又看向林青山,眼神中含着水光:
“祖父,林知清她……”
“按照家规,你应当唤她一声堂姐。”林青山皱眉。
听到这话,林静雅满脸不可思议。
林知清则是挑了挑眉,林青山与自己确实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他的话分明是默认了自己的做法。
既如此,等会儿的话,应当是不能避开林青山了。
如若不然,后续的事情单靠林知清一个人,可能有些棘手。
“你们都是一伙的,就是欺负我父亲高不成低不就,欺负我母亲出自商户!”林静雅的情绪很不稳定:
“我也是林家的骨肉,祖父,你竟帮着一个罪臣……帮着林知清来折辱于我?”
“这如何又牵扯到了你的父母?”林青山十分不悦:
“你父亲才貌双全,惊才绝艳,你母亲温和开明,对你亦是十分宠溺。”
“你方才的那番话是谁教你的?抑或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静雅,谁准许你对你父母不敬的?”
一连三句话,让林静雅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抽泣声萦绕耳旁。
自从来到汴梁,这是林知清第一次目睹老侯爷生气。
不得不说,林从礼平日的状态与方才老侯爷的状态倒是有所重合。
不愧是亲父子啊!
林知清感叹完这一句,立马正色起来:
“我今日来这一趟并不是同你浪费时间的,你身边危机四伏,倘若现在不说,恐怕以后也永远说不出口了。”
听到这话,林静雅的抽泣声一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知清指了指门外的人:
“你可知为何你的院子周围要放这么多人?”
林静雅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还能为什么?你们就是怕我趁乱逃出去,丢林家的脸罢了!”
闻言,林青山紧锁眉头,林知清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静雅妹妹,你如今竟然还如此糊涂,倘若祖父不关着你,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之前送你来汴梁的时候,听闻中途是出了一些问题的,只不过祖父的人接得及时,是有这回事吧?”
林知清看向林青山。
她表面上是在问,但其实是在带着答案找问题。
若不是提前了解过,谁又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呢?
林青山点了点头:“不错,确有此事。”

林静雅想到自己来的路上遇到的匪徒,身体不由得抖了一抖。
林知清的每句话都颠覆着她的认知。
什么叫作如若不被关着,小命早没了?
“林知清,你别打哑谜,给我说清楚!”林静雅有些着急了。
林知清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静雅妹妹,有人想杀你。”
“除了你,有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林静雅明显不信。
“呵。”林知清忍不住摇了摇头:“静雅妹妹,我怜你年幼,所以之前不同你见识。”
“你且好好想想,我什么时候对付过你了?”
“我们林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不会那么蠢,将刀尖对准自家人。”
此言一出,林静雅的脸瞬间烫了起来。
将刀尖对准自家人的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话就差指着林静雅的鼻子骂了。
林静雅略有些说不出话来,缓缓坐了下去。
林青山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在心底点了点头。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确实是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
只不过,林知清尚未说完:
“静雅妹妹,如若你把我逼急了,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你最好安分一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从哪里听来的,堂姐要去春日宴的消息?”
“你又是从哪里得知,四叔书房当中挂着我母亲的画像?”
“谋害堂姐再嫁祸于我的事,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插手了?”
一连三个问题,个个都在点子上。
林知清知道自己的态度有可能会让林静雅心有抵触,但不管是谁在背后主导一切,原主都被林静雅狠狠算计了一通。
当初为了能活下去,她做不到据理力争让林静雅一命偿一命。
但如今的林知清可以。
可为了揪出背后的江流昀,林静雅的命尚且还要留着。
林知清并没有耐心。
倘若林静雅依旧趾高气扬、颠倒是非,她也不介意用些手段。
林静雅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怒火,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此事早已了结,我已受了惩罚,本就没有其他猫腻。”
林青山瞬间就听出了这话不对。
林知清心中更是清晰。
倘若真的如林静雅所说没有猫腻,那么她绝对不会回答得如此迅速。
没有经过思考而脱口而出的答案,多半是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的谎话。
“看来静雅妹妹不是如我所想蒙在鼓里,而是与那幕后凶手串通好了呀!”林知清声音柔和,说出的话却攻击性十足。
杀人凶手什么时候才会放弃为自己翻案的机会呢?
第一个可能,她自己就是凶手,辩无可辩。
第二个可能,她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想为别人遮掩。
林静雅此人,眼高于顶,但实在不够聪明。
当初凶手用那犀皮漆茶杯与杜鹃花下套,一环扣一环,手段十分高明。
林静雅这般情绪外露的人,不太能想出这样精巧的法子。
况且,无论是犀皮漆茶杯,还是杜鹃花,都是林从砚在其他人的言语影响下弄到的东西。
平日里林静雅又怎么可能会费尽心思去弄这两样东西。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林静雅被人当枪使了。
而且她自己很可能知情。
只有这样,她才会为别人遮掩而不是寻找真相。
林静雅依旧高高仰着脖颈:“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静雅,你若知情不报,这汴梁恐怕也留不得你。”林青山也已经将林静雅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事关林家内部,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林静雅的眼神在林知清和林青山之间来回穿梭,眼睛里又蓄起了泪花:
“祖父,你竟然也要同她一起逼我吗?”
看到她要掉眼泪,林知清心中就一阵烦躁。
她起身,打算直接出门。
但路过林静雅的时候不小心撞了林静雅一下。
林静雅一时没拿稳,那本《西厢记》刹那间掉到了地上。
林知清蹲下身子去捡,但林静雅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迅速弯腰,将那本书捡了起来。
她指尖一顿,嘴角缓缓勾了起来,饶有趣味地看了林静雅一眼。
林静雅与她对视一眼,目光中多了些慌乱,却又强装镇定,移开了目光。
林知清没有多说,同林青山一齐走出了院门外。
在院门合起来的前一刻,她骤然回头,发现林静雅还站在石桌旁,手中紧紧捧着那本《西厢记》。
林知清敛眉,在回正厅的时候一言不发。
林青山轻叹一口气:“你四叔自小聪颖,就是身子弱了些。”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可却不曾好好教导。”
“如今一看,都说外甥肖舅,静雅的性子倒是像你大伯,格外固执。”
“知清不敢妄议长辈。”林知清说话滴水不漏。
林青山拍了拍林知清的肩膀:“清丫头,汴梁不像盛京,别的我不能保证,同自己孙女说说话还是没问题的。”
“你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无需拘束。”
“祖父,如此说来,我倒确实有一事相求。”林知清也不客气。
林青山顿时喜笑颜开:“何事?同静雅有关的话,你尽管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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