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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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清不在意这个,林泱泱比她更不在意。
熟知这一点以后,林知清是有办法让林从礼他们同意退婚的决定的。
可偏偏江流昀在这个时候露出了马脚。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想到这些,林知清将桌上的纸拿了起来,凑到了油灯旁。
很快,漂亮的火花凌空而起,仿佛能烧掉所有秘密。
林知清将纸张放到了茶杯里,亲眼看着纸张化为灰烬以后,她往茶杯中倒了一些水。
她刚做完这一切,木婶便回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进门以后,木婶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烧东西的味道。
她首先便是担心林知清的安危。
木婶温暖的眼神让林知清心中毛骨悚然的感觉逐渐消失了。
“无事。”林知清微微摇头。
木婶找了一个汤婆子,塞到了林知清手里:“小姐,你身子弱,下次可别站在风口了。”
“这些日子你跑来跑去,我心疼得不行,还梦见你母亲了,她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我告诉你母亲,你长得很好,同她不一样,她还不服气咧……”
听着木婶絮絮叨叨,林知清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
你看,始终有人是真心的。
只不过,木婶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她斟酌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小姐,你同陆公子来往甚密,若是那爱搬弄是非的人听到,江世子那边……”
“嬷嬷,你应当看得出来吧。”林知清打断了她的话。
木婶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她知道林知清在说什么:
“陆家公子虽好,但不会武不说,也只是在户部挂了一个闲差,而且陆大人到底不在朝堂,他护不住你。”
“嬷嬷,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林知清示意木婶坐下:
“你同我说说罢,以前我同江世子的事。”
木婶没想到话题转得这般快,不过她对林知清一向是知无不言的:
“江世子自小便是个热心肠,经常与小姐你一起玩耍。”
“倒是陆家少爷,与小姐并不热络,甚至有些冷淡。”
“老爷一开始本想同陆家结个娃娃亲,但小姐与陆公子都不愿,便作罢了。”
“那时候,镇远侯江云鹤还是老爷手底下的副将……”
因着对江云鹤的欣赏,两家人时常往来。
一次醉酒,林从戎同江云鹤口头定下了一双儿女的亲事。
本以为只是一句戏言,可江云鹤的夫人却郑重其事地合了两个孩子的八字,送了定礼,态度十分诚恳。
林从戎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江云鹤与他情深义重,且十分上进。
林从戎断定江家以后会一飞冲天,深思熟虑下同意了这桩婚事。
一来二去的,这件事也不知怎的传了出去,有不少人嘲讽江家攀龙附凤。
但更多的人是在看林家的热闹,林知清长大以后,不少闺秀都暗讽她只能同副将之子议亲,有失体面。
可随着林从戎通敌叛国的事情爆发,江家登上高位,大家的话锋一转,开始质疑林知清一个罪臣之女,如何配得上王侯世子?
听到这里,林知清面色又冷了两分。
合着不管怎样,被骂的都是原主,即便这些事情她左右不了。
这种情况,她同江流昀能看对眼才怪了。
木婶没有察觉到林知清的表情变化,她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因着京中的流言蜚语,小姐你也觉得江世子配不上你,对他的态度并不热络。”
“江世子应当是知道这些,心中也不痛快,对小姐不假辞色,倒是得了许多人的夸赞,说他不畏强权,宁折不弯。”
“后来老爷出了事情,江家又成了朝廷新贵,我担忧江家退婚,因着这件事辗转反侧许久睡不着觉。”
“但没想到,江家不但没有退婚,就连江世子也偶尔会对小姐嘘寒问暖。”
“小姐你失忆后,同江世子反倒能说得上话,这也是好事。”
“江世子也算是开窍了,对小姐你多有关怀,我看着也高兴。”
是学会演戏了吧。
要不然为何从她来到大盛开始,那镇远侯始终没有露过面。
这说明江流昀经常说江云鹤挂念林知清,事实也并非如此。
就连江流昀自己,也多半是说些好听的话,很多事情并没有如外界甚至木婶想象中的落到实处。
王侯世子对落难未婚妻不离不弃,放在林知清从前的那个世界里,这就是一个唯美的童话故事。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放到大盛,那江家的行为便是有情有义的大善人!
这么一个立人设的好机会,江家倒是没放过。
相比起来,林知清倒是更相信是原主从勋贵小姐转变成落难灰姑娘,触发了主角光环。
要不然,就事实来看。
江家定亲后其实吃了很大的红利,而且是踩着原主吃的红利。
原主更像是江家获得好名声的一个工具人。
特别从木婶口中得知江流昀那种前后不一的态度,多半也能说明他对原主没有感情,全是利用。
“嬷嬷,照你这么说,我从前同江流昀的关系算不上亲密。”林知清的声音毫无波澜。
“没错。”木婶点点头:
“自从小姐你失忆后,你们二人的来往多了起来,我瞧着你们感情越来越好,心里很是熨帖。”
“女子的婚事乃是一辈子的大事,江世子近日来的所作所为无可挑剔,当为良配。”
“小姐,你可不能冲动啊。”
木婶握住了林知清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
林知清笑了笑,反握住木婶的手:
“嬷嬷,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从木婶的话中,林知清能提取到许多信息。
比如说,江流昀先前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以及镇远侯江云鹤当初不计前嫌的行为。
这都是疑点重重的,因为现实与他们表现出来的东西恰好相反。
而且,林知清从前并没有深究原主同江流昀这个未婚夫的事。
因为他的演技实在太好了,从遇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林知清便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对原主用情至深。
骗过林知清,这并不容易。
但一想到懂心理学的刘邙很可能是江流昀的人,这一切倒也说得通了。
江家人编织了一个天大的骗局。
林家一头扎进了这个骗局当中,“林知清”成了唯一的牺牲者。

在脑海中理清楚了这一切,林知清反倒镇定了下来。
木婶心中却有些不安:“小姐,真的没出什么大事吗?”
林知清微微一笑,而后摇了摇头:“如今四叔脱罪,林家也保住了,能有什么大事?”
木婶得到林知清的准话,这才放下心来:“如此便好,小姐,你劳累了这么久,我服侍你早些休息吧。”
舒清阁的灯很快就灭了。
林家重新隐进了夜色当中,十分平静。
次日,林知清甫一睁开双眼,洗漱过后,便想去林十安的院子瞧瞧。
但她前脚刚踏出院子,后脚就遇到了过来辞行的陆淮和陆南月,以及陪同而来的林十安。
“小清儿,此事已了,我和小淮便不在你这儿打扰了。”陆南月拍了拍林知清得到手背:
“我父亲快回来了,他去松鹤书院前还一直念叨着你,若你哪天得空,可得去看看他。”
“嗯,好,改日我定会登门的。”林知清应了下来,陆伯父也为林家出了不少力,该去亲自谢谢他的。
话罢,她看向陆淮,却刚好捕捉到了陆淮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陆淮率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知清却拿出了先前那支小巧的玉笛,这是陆淮给她的:
“陆淮,这笛子……”
“哎呀,他给你你就收着吧,这东西现在已经是你的了。”没等林知清说完,陆南月就将玉笛推了回去。
林知清一愣,下意识看向陆淮。
陆淮脸上带着些笑意,他点了点头,示意林知清收下。
林知清便也不再推拒了,这支笛子他确实很喜欢,将来说不准还有大用。
待陆淮和陆南月走了以后,林十安同林知清一道返回舒清阁。
林知清问起了其他人的动向,林十安跟打报告似的逐一说了出来:
“阿姐昨日吃多了酒,此刻还在睡着。”
“大伯早早地便去了宗祠,四叔这些日子应当是累了,宿在了四婶处。”
“林九思去了库房,我让人跟着他了。”
林知清没有听到她想听的名字,刚想张口询问,林十安便拿出了一封信:
“今日晨间我去看的时候,江世子便已经走了。”
“他留书一封,说镇远侯那边出了些问题,他得赶过去处理。”
“走了?”林知清听到这个消息,脚步停顿了一瞬,各种想法纷至沓来。
难不成他发现自己昨夜的变化,猜到林知清可能已经怀疑上他了,所以跑了?
还没等林知清想通这一点,林十安给她递了一封信:“人虽然走得急,但做事还算妥帖,他还特意给你留了一封信。”
林知清略微皱眉,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虑,她接过那封信,只见上面写着“清儿亲启”几个字。
她毫不避讳地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苍劲有力的字体:
玉笛何须怨玉玦,合欢不入王侯家。
林十安看了一眼,面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个笑容:“知清,江世子有心了。”
“他出自王侯世家,不管是现在还是今后你嫁入江家,在他眼里,儿女情长在家国大义面前都得先退一步。”
“他这是想让你莫要怨他不告而别,对你还是相当重视的。”
是么……林知清眯了眯眼睛,看过以后迅速将信收了起来,垂首一笑,看上去十分羞怯:“堂兄,我知道了。”
看着林知清的样子,林十安不由得多夸了一句:
“平素多是听闻江世子醉心武道,如今一看,他于文道也颇有造诣。”
“这封信你可收好了,若是被大伯发现,定然会以为你们私相授受,江世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你可得多上心一些。”
“不错,他确实是个好男儿。”林知清笑了笑。
林十安心中还想着另外一桩事,并没有看出她林知清笑容当中的讽刺之意。
合该讽刺的。
林知清的手指摩挲着信纸,再次将那诗句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
看到这诗句的第一眼,她心中便清楚,江流昀确实发现了端倪。
如若没有发生昨夜的事,林知清或许也只会将这首诗当成表白诗来看待。
但昨夜一过,这首诗的性质就变了。
用不同的心绪来看,能看出不同的意思。
这首诗的每句话都带着两层意思。
玉笛便是林知清,这是因为她先前对付刘邙时曾展露过一手吹奏玉笛的本领。
玉玦则代表着江流昀,在大盛,侯爵手中的都捏着一枚代表身份的玉章,侯爵世子则有一块跟玉章出自同一块玉石的玉玦。
这前一句话林十安解释对了,江流昀的意思确实是让林知清不要怨恨他,但怨恨的目标林十安理解得太过表面了。
合欢花从表面上来看,确实代表着爱情。
但另一方面,在某些世家大族眼中,因合欢花的颜色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发生变化,多代表心思百转千回、朝秦暮楚的青楼女子。
因世家大族最忌讳的便是名声,而后合欢花在大盛也有不可能的感情之意。
合欢不入王侯家。
这个“王侯家”定然就是指镇远侯府。
江流昀真正想说的是,让林知清不要因昨夜的事情怨恨他,王侯世家当中没有真正的感情。
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江流昀……林知清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脸上并无任何其他的神色。
她不能露出任何端倪。
因为江流昀留下这一首诗,多半是在试探。
他不确定林知清昨夜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写了一首满含深意的诗,想看林知清的行动和反应。
越是这样,林知清越是不能露出马脚。
至少江流昀如此试探,便代表他还不确定林知清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也就暂时不会同林家撕破脸。
这首诗来得好,它让林知清再次确定了,自己对江流昀的那些猜测是正确的!
要不然,江流昀不会如此花心思试探自己。
但江流昀却无法通过这首诗确定林知清的意图,因为她不会打草惊蛇。
林知清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能让林家休养生息一段时日,也让自己有个准备的时间。
若是她直接同江流昀撕破脸,镇远侯府说不准会怎么摧残林家。
林知清现在要做的,是趁着这段和平的时间,收集江流昀先前做下那些事的证据。
这样她才能掌握主动权,将来不至于被人拿捏,预防江流昀因着利益再次对林家下手。
而且,有了证据说不准她便能解决掉江流昀这个隐在暗处的强大对手。
要不然,肯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刘邙出现。
那个时候,林家依旧不安全。

第214章 真相!碧落之死!
林十安不知林知清所想,顺着方才的诗句问起了另一个问题:“知清,你是知道的,大盛对女子向来严苛。”
听到这句话,林知清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她挑了挑眉。
堂兄居然能说得出这样一番话来?
“堂兄,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林知清不喜欢转弯。
林十安轻叹一口气:“江世子是你正儿八经过了婚书的未婚夫,昨日你有些太不像话了。”
听到这件事,林知清停下脚步,紧紧盯着林十安。
林十安被这么一盯,心中一跳:“知清,你看着我作何?”
林知清转过了头:“无事,我以为今日起太早看错了,方才还以为大伯站在我面前呢。”
此言一出,林十安瞬间明白林知清这是在调侃自己过于迂腐守旧。
他面色严肃:“知清,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儿,但凡有哪个不长眼的出去嚼舌根,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这事好办,谁嚼舌根把谁杀了不就行了。”林知清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这太残忍了,况且你杀得完那么多人吗?”林十安满脸忧虑,但一看到林知清在偷笑,便知道方才她的那番话是在逗自己。
林十安有些气恼:“你今日怎一直在插科打诨?”
“堂兄,我先问你个问题。”林知清正色道:
“你也觉得江世子是良配吗?”
“当然。”林十安点了点头:
“他的家世和样貌没的说,从前便经常借着用我切磋的名义去看你,这些日子我观其性格和善,对你言听计从,没人比他更好了。”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多提了一嘴:
“这些日子我虽同陆淮相谈甚欢,也知其相貌品行样样不差,但他这个人很有自己的想法,你恐怕把控不住。”
“堂兄,不知从前可有人夸过你的眼光极好?”林知清笑着问林十安。
林十安略微皱眉,随后便觉得林知清这是在夸自己,当即笑了起来:
“那是自然。”
林知清笑笑,没再说话:“我知道了。”
林十安心中松了一口气。
做哥哥的,只希望自家妹妹以后能过得更好一些。
只要林知清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江流昀,同陆淮保持距离便好。
他刚想到这里,林知清却又开口问起了另一个话题:
“堂兄,你和江世子当初审讯碧落时,碧落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十安跟进了屋子。
林知清转身关上了门:“我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总觉得堂姐被毒害的事有些奇怪,说不准与刘邙有关。”
“刘邙?”听到这个名字,林十安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此人阴魂不散,着实可恶。”
刘邙确实可恶,不过林知清撒了个小谎,她问起碧落身亡的旧事,其实是想确定此事同江流昀的关系,顺便找找证据。
但现在她不想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此事越多人知道,越容易打草惊蛇。
再加上自己都已经非常谨慎,非常善于控制面部表情了,但江流昀仍然察觉到了不对。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人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定然更管不好表情,容易被江流昀看出来。
要是被江流昀发现他自己暴露了的话,保不准镇远侯府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这件事她还不能向别人透露,只能自己找证据。
林十安不知内情,大概复述了一遍之前的情况:
“当初我同江世子去了暗牢,还没张口询问,那碧落便开始辱骂林家人,尤其是你。”
听到这里,林知清挑眉,碧落对自己的敌意确实很大。
林十安捏了捏下巴:“碧落一直说要拉林家人陪葬,然后便咬破了口中的毒烟。”
“说来也怪我,当初明明亲手将碧落的下巴卸了下来,却没有在她口中发现毒药,兴许是那毒药藏得太深了。”
“此人心机颇深,我同江世子差点中招,险之又险。”
林知清站在桌旁思考了起来:“你有亲眼看着她咬破毒药吗?”
林十安眼睛往左上方看了看,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
“当时她不停说话,具体的情形我倒是没看出来。”
“但毒烟消散以后我进去检查过碧落的尸体,七窍流血,口鼻处最多,所以有可能是她将毒药藏于口中。”
“而毒药被咬破以后,那毒烟的药衣很可能已经融入了她的身体之内,所以才了无痕迹。”
林知清点了点头:“那在你和江世子之前,还有人接触过碧落吗?”
“不曾,那时我忧心阿姐,怕你对碧落下手……”说到这里,林十安停顿了一下:
“除开第二天同大家交流的时间,我一直守在暗牢内。”
“那这么说,从碧落被押进暗牢之内,就只有你和江世子进去过?”林知清拧眉。
“没错。”林十安很是笃定。
林知清坐了下来:
“如此,你便将你二人进去时的来龙去脉同我说说,我分析一下,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趁你不在的时候下的手。”
“记住,每一个细节都要说得清清楚楚。”
林十安没多想,思考了一下便开口了:“当日,我同江世子进了暗牢以后,碧落很是癫狂,张口便开始骂人。”
“是你们一进去她就开始骂人,还是中间有所间隔?”林知清追问。
林十安微微皱眉,像是在回想:
“她被架在木架上,我们到牢门前,她看了一眼,然后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对,就是瞪大了眼睛。”
“待我们进了牢房以后,她便开始骂人了。”
一瞬间瞪大双眼……林知清敛眉思考。
这种表情可以有很多解释,比如说惊讶、恐惧、惊喜等,具体的情绪还是要根据其他面部表情判定。
单从这里,应当是看不出什么的。
林十安越说,当日的情形在他脑海中越发清晰:
“我气不过,回了她几句,江世子倒是没有开口。”
“只不过,还没骂多久,碧落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
“我只当她骂够了,刚准备询问相关的事情,可却闻到了毒烟的味道。”
回想到当时的场面,林十安有些后怕:
“我在吏部当差这么久,对那种毒烟的味道还是有些敏感的,察觉不对以后我迅速将江世子拉了出去。”
“但江世子反应比我快,他退后两步后又迅速上前,想要把碧落带出来。”
“可他探过碧落的鼻息以后,才发现碧落已经死了,于是我们……”
听到这里,林知清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将这个过程在脑海中仔细过了一遍以后,她的手渐渐握紧。
江流昀,果然是杀死碧落的凶手!

现在想想,碧落的死拢共只有一个疑点,毒烟是哪来的?
先前林知清自身难保,无暇查看碧落的尸体状况,与林十安紧张的关系也让她没办法打听这些细小的线索。
如今林十安细细一说,她倒是推断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根据林十安的说法,当初碧落被押入大牢的时候,口中并无毒药。
这一点其实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在被关押之前,碧落就有过一次用石头寻死的动作。
只不过被林十安拦了下来。
当初那种情况,她并无任何作秀的痕迹,也就是说,她真的想死。
如若她口中藏有毒药,在用石头寻死之前便可咬破毒药,释放毒烟。
后续林十安等人猜测她是想拉林知清一起死,但一直没有等到林知清前去,无奈之下才咬破毒烟的。
这个说法可以成立,不过对于碧落来说,风险太大了。
她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会被关到大牢中,又怎么会确定林知清一定会有机会审讯她呢?
除非碧落能未卜先知,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不可能藏毒!
但她依然死了。
这是因为那毒烟很可能是外面的人带进去的。
甚至可能碧落自己都不知道那毒烟的来历。
这样推测,那当天去过大牢的人都有嫌疑,为什么林知清偏偏盯上了江流昀?
因为他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接触过碧落的身体。
林十安说当时碧落毒发,口鼻处流出的血最多。
这也是林十安等人推断碧落将毒药藏在口鼻中的最主要依据。
但大家都忽略了另一个问题,江流昀探过碧落的鼻息,虽然仅仅只有几秒钟。
然而,几秒钟已经够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说,如若有人用极细的带毒银针戳进碧落的口鼻当中,便会让其他人产生一种碧落口鼻处毒素最多的错觉。
林十安便是这样想的。
他先前便同江流昀私交不错,即使看到江流昀探鼻息的动作,他多半也会以为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这种小细节当时绝对不会留在林十安的记忆当中。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合理的,正常的。
但现在看来,林知清这种推测才能让整件事更加合理。
毒烟从一开始便不在碧落手里,而是一直在江流昀手中。
从他踏入大牢的那一刻,碧落便注定会死。
但碧落不知道。
她甚至很有可能认识江流昀,不然无法解释那个瞪大眼睛的动作。
在进入牢房以后,江流昀看准时机,放出毒烟。
他装作不知,等待林十安先行发现。
他甚至算准了林十安来自吏部,能够闻得出毒烟的味道。
就这样,他将自己设计成了一个被江流昀救下的受害者。
以林十安的性格来看,他不仅不会怀疑江流昀,甚至还会觉得江流昀是受了无妄之灾。
拿准了这一点,江流昀继续表现出不顾自身危机,想救下唯一证人的样子,趁机接近碧落。
他或许是使用了银针或其他细小的东西,在探鼻息的时候往碧落口鼻中注入了毒药。
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怀疑他。
大家都会将目光放到碧落本人身上。
整理完这些想法,林知清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按照推测,她内心已经确定了江流昀是杀死碧落的凶手,但本着严谨的态度,她还要进一步验证。
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唯一能验证的方式就是将碧落的尸体翻出来。
但先不说林家将碧落的尸体扔去了哪里,单单以江流昀的警惕,恐怕不会留下这么一大个把柄。
他很有可能将那具尸体处理了。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林知清依然需要验证。
想到这些,她心中十分急切地想查明真相,于是迅速打发走了林十安,去了林泱泱的院子。
刚一靠近房间,她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她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睡得四仰八叉的林泱泱。
使尽了洪荒之力都没能让堂姐醒过来,林知清只得放弃了。
找碧落尸体的事,也只能等待着林泱泱醒过来再做决定了。
为什么一定要是林泱泱?
因为她只做不问,这样的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但这段时间,林知清不可能闲着。
她又去了一趟大理寺,目的是想看看大理寺那边对刘邙的情况判定。
这一次,林知清进了大理寺的门,见到了周崇正。
不过一日不见,周崇正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疲态。
想也正常,刘邙就这么死在了大理寺和刑部的眼皮子底下,这岂不是说明大理寺与刑部太过失职,皇帝肯定会震怒的。
周崇正对林知清的来意心知肚明。
现在林家在所有人眼中都处于受害者的位置,他没有理由将林知清关在门外。
今日不让林知清进门,恐怕明日林知清就会昭告整个盛京城的百姓。
到时候大理寺的公信力便会受到影响。
周崇正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在他看来十分简单的林从砚的事,竟成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周大人,许久不见,我来是想问问那刘邙的情况的,大理寺可以查出他是因何而死?”林知清开门见山。
周崇正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确实是中毒而亡的,不过那毒来历不明,大理寺初步判断是刘邙身上藏着毒药。”
林知清微微点头,并没有发表其他意见。
她其实也想问问周崇正,刘邙身上有无细小的伤口。
但她对江流昀实在忌惮,镇远侯府势大,这大理寺中的人保不齐就有江流昀的眼线。
若她今日的言行太过明显,江流昀得到消息,定会猜出她对碧落的死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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