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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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的知府大腹便便,正用一种贪婪的神色盯着刘无粮身边的玉兰。
“夫君,人家好怕怕。”玉兰躲进了刘无粮的怀里。
刘无粮抬眼一看,一眨眼,知府七窍流血,“啪”的一声倒在了桌上。
“不用怕,玉兰,他已经死了。”刘无粮喜笑颜开。
大厅之内歌舞依旧,好多人轮番上来给刘无粮敬酒。
“县令大人,能结识你是我莫大的荣幸,你是我的神!”
“起开,县令大人是谁都能攀附的吗?”
“县令大人,要不是你,我们哪有今天啊,你就是我最尊敬的人!”
“就是就是,知府大人怎么能够比得上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无粮仰天长笑,只觉得今日格外舒服。
什么知府,哪里比得上他。
“不好啦!盛京城中的长宁侯死了!”
“长宁侯的儿子林从礼,林从砚,林从戎都死了!”
“林泱泱,林十安也死了!”
林从砚死了?
死得真好,死得真好呀!
不过,是不是还差了一个人?
想不出来,刘无粮干脆不想了。
他刚站起来,便到了金銮殿之中。
“刘无粮,你可真是个人才啊,我一定要好好地封赏你!”皇帝哈哈大笑。
“长宁侯死了,长宁侯府就赏给你了!”
“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当县令太屈才了,就封你为国公吧!”
“微臣谢主隆恩!”刘无粮盯着金銮殿当中的一张张熟面孔,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板。
他现在是国公了,整个大盛除了皇帝,就数他最尊贵。
沛国公、御史中丞、定北伯、镇远侯等人围在她的身旁,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十分谄媚。
下一刻,林知清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国公大人,你饶了我吧,我不该得罪你的。”林知清哭哭啼啼,哪有半点端庄的样子。
“饶了你?”刘无粮捏了捏下巴:“不行不行,你最可恶了。”
“来人,把林知清拉下去,处以凌迟之刑!”
林知清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求求你了,不要啊,国公大人!”
“国公大人,你如此残暴,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这些声音仿佛化成了美妙的音符,一直在刘无粮耳边萦绕。
又是一阵歌舞声传来,刘无粮突然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观看着下面的人跳舞。
只不过那跳舞的人一头白发,瘦了吧唧的,实在不算好看。
刘无粮挥了挥手,玉兰就一下子投入了他的怀抱当中。
“老爷,这大庭广众的,你真是个流氓!”玉兰娇笑着锤了锤刘无粮的胸口。
刘无粮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了她:“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玉兰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盯着他,脸上的胭脂红得滴血。
刘无粮见她不说话,一下子上前,想抓住她。
可他抓了一个空,玉兰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眼前。
刘无粮看向四周,除了那个白发男人,所有人都消失了。
白发男人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他缓步上前,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那是一支笛子。
他一把握住了木笛。
刹那间,天崩地裂。

他在刘府书房内的一楼也设置过类似的梦境。
这个梦最大的陷阱便是,会通过人的潜意识记忆,生成一个完美的理想世界。
确实如他所想,林知清拾人牙慧,仿照着他的手法弄出了方才的梦境。
即使知道那只是个梦,刘邙也相当愤怒。
梦中的那些场景简直是在他的心上戳刀子。
他出身农户,从前叫作刘无粮。
顾名思义,他老娘生他的时候家里没有粮食了。
因着这个名字,他也受到了许多嘲笑。
他发达了以后,迅速将自己的名字改了。
因为他是在中州一个叫作邙山的地方遇到那位贵人的。
这是其一。
其二,刘邙这个名字比较特殊,能降低别人对自己的防备,更利于他干某些事情。
从他更名为刘邙以后,便再也没有听过刘无粮这个名字了。
直到方才,那个梦境将刘邙拉回了他从前那段算不上好的回忆。
他爹死得早,老娘一辈子在土里刨食,这才将他送去念了几年书。
他是极有天赋的,在科考中得了乡试第一。
可在会试中,他考得一塌糊涂,反倒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同乡考上去了。
那同乡是长宁侯麾下百夫长的侄儿,在他们老家很是得脸。
刘邙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没有钱也没有地方申冤。
再加上老娘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
为了生计,他只得进了县里的书院当夫子。
这门差事在乡下还算体面,在媒人的说和之下,刘邙与一名叫作玉兰的女子定了亲。
本来这一切都算是好了起来,可那个同乡衣锦还乡成了县令以后,一切急转直下。
玉兰嫌弃他家徒四壁,同县令勾搭在了一起。
刘邙的老娘撞见了这桩丑事,活活被气死了。
他想报仇,却反倒丢了差事,日日被玉兰同县令羞辱。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刘邙参透了秘术。
他利用秘术将背叛自己的玉兰与昏庸的县令解决掉以后,引起了官府的怀疑。
他一路逃亡,到了中州,几乎快要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那位贵人,贵人只挥了挥手,他身上的罪名便一扫而空。
从那以后,他便钻研起了为官之道。
因为他意识到,只有当官才能得到权利,左右一个人的生死。
就像现在这样,他摆脱了刘无粮的名字,也摆脱了低端的生活,摇身一变成了世上最尊贵的那一类人。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一个梦罢了,死了的人,远远没有活着的人可怕。
他试图唤醒其他几个人。
可效果并不乐观,除了他以外的其他六个人,只有四个人被唤醒了。
还有两个,死活要留在梦境中不出来。
这样的下场便是死,刘邙怕他们耽误时间,当机立断,将那两个人丢在了路边,而后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过冷酷,可其他人并不敢多话。
快速穿过,经过西市的百姓居住区,再过了轩武门,走一段距离,菜场口便到了。
马车之内的刘邙在心中默默计划着路线。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途绝对不会有多平坦。
在这种怀疑当中,他们很快就去到了西市的百姓居住区。
这里的街道非常狭窄,刚好够一辆马车经过。
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砍头这样热闹的大事,大家都去看热闹了,这里的人很少。
越往里面走,独属于百姓身上的那股潮湿的味道席卷而来。
刘邙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他对这种味道很熟悉,因为他自己身上曾经也有这种味道。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味道。
若是非要找一个形容词,那就是——穷人的味道。
汗水的潮湿混合着阳光的干燥,又将刘邙拉回了自己从前未做官时的那段回忆。
他现在终于摆脱了那潮湿、阴暗的穷人的味道,这高位坐上了,他就不想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先四处排查,无论遇到谁,格杀勿论!”他的声音十分清晰。
四周的侍卫立刻散了开来。
很快,这一片区域很快便鸡飞狗跳起来。
随着侍卫的深入探查,他们的鼻尖都染上了那种阴暗、潮湿的味道。
刘邙坐在马车内,也感觉那股味道越来越浓了。
很快,两个护院便陆续回来了:“回大人,并未发现异常。”
刘邙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没有危险,才是最大的危险。
他不相信林知清会错过这么一个绝佳的位置,给他下套。
“随时警戒,有任何可疑的人都必须即刻斩杀。”刘邙眼神阴狠。
车夫咽了咽口水:“若是有百姓路过……”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感受到一记凌厉的目光。
感受到大人的怒火,车夫立马闭口不言了。
其余人异口同声道:“是!”
只不过,车夫子担心明显有点多余了。
因为马车越往里面走,周围的居民越少。
他们到达中心位置时,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刘邙很快就让人停了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几个人观察着周围的景象,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大人,这是……”侍卫眼中流露出了茫然的神态。
刘邙很快便出了马车,四处观察了起来。
可看来看去,房子还是房子,没有一丝的变化。
只不过,一个人的踪影都没有。
林家人显然没有那个本事,能将西市所有人吸引走。
摆在眼前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邙眯了眯眼睛,他们又中了秘术。
只有秘术会让人产生幻觉,这片区域内肯定是有人的,只不过刘邙他们看不见。
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中了秘术的?
刘邙有些疑惑,经历过了方才的事,一路上他都十分小心,并没有给林之清等人出手的机会。
但现在事实又摆在眼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会让人陷入幻境当中的意象有哪些?
花草树木,山水图画。
只要运用得好,万事万物都能成为秘术的表达意象。
刘邙没有头绪,只得询问起了那些侍卫:“方才你们一路走来,可有看到、听到或者闻到其他什么东西?”
其他几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回答了起来。

第190章 斐波那契!黄金分割数列!
花草树木、灯笼、水井以及花香味,这些都是多次出现的词语。
刘邙仔细想了想,方才一路走来,他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马车之内,很多侍卫们看到的东西他都没有看到。
但现在陷入幻境当中的却不只是侍卫们,刘邙自己也中招了。
也就是说,如果单单只是看到的,并不足以同时催眠刘邙和侍卫们。
那么,令他们陷入困境的,多半是一路以来听到的、闻到的。
要说听到的,这实在是太杂了,没有一个统一的大家都有听到的意象。
相比之下,他们闻到的东西可就一致多了。
不用侍卫们细说,刘邙也能数得出来一两种。
花香味以及西市这边特有的穷酸味。
这两种味道他们都非常熟悉,甚至一直在脑海当中萦绕。
刘邙心绪不宁,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单靠这两种特别广泛的味道,当然不能组成一道完整的秘术。
要不然,自这两个地方经过的人岂不是都会中招。
还有,还有一种味道。
那便是……刘邙捏紧了手中的血书,心中十分不愿承认,但他很明显地意识到了。
出自刘府,他亲自写下的血书中,包含着淡淡的墨香味。
因着书房的位置特殊,他特意用了上好的砚台,墨香味经久不散。
在从林十安手中拿到这血书的时候,刘邙便中了自己布下的秘术。
在路上的花香味以及这西市百姓居住区的味道的加持下,他们一下子便落入了圈套。
“呵!”刘邙忍不住冷笑一声。
血书这一步,若不是现在中招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么深的地方。
合着从拿到血书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中了算计。
好在这血书也迷惑了林十安一回,这才叫刘邙不至于太过气恼。
“怎么办,我们不会困死在这里吧?”
“怪事,我就一个驾车的,今日怎么会遇到这么多怪事!”
“我们不会一撞邪了吧?”
这些人心中并没有任何对秘术的概念,只将这些诡异的事情归结到了鬼怪身上。
这种想法引得刘邙冷哼一声,只觉得那些人十分愚昧。
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做出任何解释,而是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他没有破解幻境,就有被杀的风险。
林十安先前对他下手时毫不留情,分明是想找机会杀了他,让他去不了现场。
刘邙并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杀死,只能尽快破解幻境,保证自己的安全。
抱着这种想法,他命令那些人紧紧跟在自己身边,还抓紧了手中的笛子,随时准备唤醒笛人。
可事与愿违,他在附近观察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出任何有疑点的地方。
这片区域实在太大了,房子很多,其中还穿插着许多的水井、树木。
这些都是干扰性因素。
看了半晌都没有看出问题,刘邙的心情不由得有些烦躁。
偏偏他左右的人都不能为他提供什么想法,而是一个个都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警惕着四周。
无奈,他只能开始分配任务:“你们几个,通通给我将看了会头晕或想睡觉的物品整理出来。”
这是被拉入幻境的副作用,刘邙用了很长时间才琢磨出来的。
只不过,让他十分失望的是,众人并没有发现任何会令人出现副作用的东西。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饶是刘邙一开始信心满满,此刻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众人站在原地,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着急。
刘邙深呼吸一口:“来人,带我上屋顶看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很快,他的贴身侍卫凌空而起,一把将他带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处楼顶。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刘邙眯着眼睛,倒真叫他瞧出了一些东西。
示意侍卫带他下去以后,他领着众人往前走。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最远处的好几栋杂乱的房子周围。
“西市竟然还有分布成这样的房屋吗?”侍卫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实在是这些房子建得毫无章法,甚至有门对门的情况出现。
所以,他觉得这其中也确实有猫腻。
刘邙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带着几个人直接进了这堆杂乱的房子当中,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侍卫等人不明所以,只是在关注房子的格局。
刘邙在心中数了8个数以后,这才站到了房屋群的最中间。
侍卫等人将闯关的谜题重点放在了房屋群的分布上,但刘邙第一时间注意的却是数量。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真正的房屋群不可能这样杂乱地建在一起。
既然如此,他反推了一遍,那些杂乱的房子便是他们的幻觉,整齐的房子并没有任何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能判断的内容就成了数量与分布规律。
方才刘邙自上而下地看,倒觉得这数量有些问题。
他并没有忘记,同林家关系密切的陆家那个小子十分擅长数学。
所以,看到这种同数字有关的,刘邙就比较留心一些。
他猜测这可能是某个数学相关的内容。
若是林知清在此,定然能够说出来,这叫作斐波那契数列,也叫作黄金分割数列。
但刘邙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找到了八座房屋中最中间的那一座,伸手放在了大门之上。
令其他人失望的是,屋子并没有任何反应。
刘邙却不慌不忙地带着人走到了下一处房屋群。
那里有五座房屋。
他重复了先前的动作,但同之前一样,房屋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侍卫等人都有些垂头丧气了,但刘邙神色未变。
随后是三座房屋、两座房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独立的房子太多,刘邙按了两次独立的房子的大门。
随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已经没有幻觉对应的房子了。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西市房屋群的中心,这里空荡荡的,与先前的场景有很大的不同。
“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车夫颤巍巍地躲在侍卫后面,生怕一不注意就死在这里。
“别吵。”侍卫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因为侍卫注意到刘邙皱着眉,明显是在思考。
过了许久,刘邙的目光才放在了中央位置的一口水井上。
他眯了眯眼睛,向着水井走了过去。
而后,他如同先前做过许多次的那样,将手放到了水井之上。
刹那间,风云变幻。

“清儿,他来了。”江流昀站到了林知清身旁。
林知清眼眸清亮,面色无波,转身看向城楼后方。
那里,正有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赶。
刘邙比她预想中来得还要早。
王要见王,必有一伤。
现在她在刘邙脑海中编织的梦境,与现实是穿插着的,节奏也是一致的。
她做这一切就是想让刘邙通过一次次通关,心理极度**,刺激他的情绪,以达到让他亲口承认罪行的目的。
如今还不够,所以林知清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想到这里,她看向身旁的江流昀:“接下来看你的了。”
“你放心。”江流昀捏了捏拳头:“我能应付,你可千万要小心些。”
“嗯。”林知清点头:“我相信你。”
她看向江流昀的眼神十分认真。
江流昀轻轻笑了笑,随后便戴上了之前林知清给的口罩,往城楼之下飞身而去。
刘邙等人的马车到达以后,看到的便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正站在轩武门之下。
“这位壮士,烦请你让一让。”侍卫上前。
江流昀不语,静静看着那个侍卫。
刘邙此刻的精神高度紧张,察觉到异常,他立刻掀开车帘。
轩武门四周都有兵士把守,但现在这些兵士仿佛睡着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很可能是被催眠了。
视线往下,看到江流昀身影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缩,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一下子止住了
他脸上闪过浓浓的忌惮:“你……想干什么?”
高楼之上的林知清眯了眯眼睛,刘邙的反应多半已经猜出了江流昀的身份。
江流昀回京之事并不是个秘密,他回京为的就是林家,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但碍于镇远侯府势大,所以刘邙不敢将此事点破。
这并不奇怪。
毕竟他们并未做出任何有违圣旨的事情,只是堵住了刘邙的路而已。
即便上头追究,此事多半会草草了结,撼动不了镇远侯府的地位。
刘邙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江流昀勾了勾唇角:“刘大人,今日得空,不如同我一起去吃杯酒。”
“还望公子海涵,我今日不得空。”刘邙的目光越过江流昀,看向菜场口的方向。
江流昀摇了摇头,饱含笑意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若我就是想同你叙叙旧呢?”
刘邙闻言,喉咙动了动:“林家将亡,圣旨已出,无法改变。”
他企图点醒江流昀,告诉他现在正在做无用功。
听到这话,江流昀不耐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明显是不想再同刘邙多说。
两方人马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下一刻,江流昀向左侧让了一步,一下子收起了攻击的动作。
城楼之上,林知清微微皱眉。
城楼之下,刘邙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子。”他抱了抱拳,放下车帘,朗声道:“继续走。”
车夫得了命令,驾驶马车继续向前走。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江流昀身旁。
林知清歪了歪头,紧紧盯着江流昀。
眼看着刘邙就要进轩武门了。
千钧一发之际,江流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马车的方向掷出了一颗石子,一阵闷哼声响起。
车夫骨碌碌滚下马车,还不待几个侍卫反应,江流昀已经站在了马车的车顶之上。
“大人!”侍卫大喊一声。
随即瞬间往前冲去。
很快,刀剑交锋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知清看着江流昀同刘邙的人缠斗,握紧了拳头。
好在轩武门离菜市口有一段距离,打斗的声音传不过去。
几个刘府的侍卫,单论武艺,又怎么能比得上从死人堆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江流昀。
很快,几个小喽啰便被打倒在地。
只有刘邙的那个贴身侍卫,勉强能抵挡江流昀。
可目睹一切的林知清却看了出来,方才江流昀根本没有使多大力气。
但现在他认真了起来,一招一式都流露着锋芒。
五步之间,刘邙的人必败!
马车上的刘邙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把掀开车帘,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渍。
“住手!”刘邙的手紧紧扶着车壁。
住手?怎么可能住手!
江流昀一把挑开了侍卫的利剑,将其一脚踢倒在地。
见状,刘邙顿感不妙,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废物。
江流昀直直地冲着刘邙而去,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将人掳走。
就在他靠近马车的那一瞬间,林知清的身体往前仰了仰。
江流昀落在马车前端,收起了长剑。
触及到刘邙的眼神,江流昀的眼睛弯了弯,伸手想将刘邙拉出来。
可刚掀开车帘,随着一阵笛声响起,一只苍白瘦削的手瞬间朝着他的胸口袭了过来。
江流昀眼眸一缩,瞬间退后。
可他先前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掌风推后了好几步,落在了地上。
林知清没有错过这一幕,她仔细看了看那只手,这分明是他们在刘家遇到的那个白发男子!
刘邙竟然将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带了出来!
她的手往腰间摸去。
与此同时,白发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到了车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流昀。
“公子,当夜闯入刘家的人,是你吧。”刘邙紧紧盯着江流昀,已然是看了出来。
江流昀拍了一下衣服,并没有答话,而是冲向了那个白发男子。
刘邙瞬间缩回了马车。
白发男子足尖一点,身影退后了好几步。
江流昀扑了一个空,神色严肃了起来。
他顶多能同白发男子打个平手,待其他人醒过来,他的局面就被动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白发男子形如鬼魅,一下子朝着江流昀扑了过来。
感受到了杀气,江流昀抽出长剑,错开身子,向后刺去。
白发男子似有所感,动作比江流昀还快,他一脚踢向江流昀的肩膀。
旧伤未愈,很快便渗出了血渍,江流昀闷哼一声,长剑脱手。
他清晰地感觉到,白发男子明显比上次更强了!
白发男子夺过长剑,直指江流昀的心口。
江流昀瞪大双眼,他本想侧身,但肩膀处的剧痛使他的动作有些变形。
这一剑要是落下来,非死即残!
剑尖的破空声响起,在江流昀眼前无限放大!
“噗!”
剑尖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而出。
半空中的身影一软,瞬间落到了地上。

听到这声音,刘邙面上一阵欣喜。
笛人是他花大力气养起来的,武艺高强,曾经还替他解决过一个很大的麻烦。
便是遇上江流昀,也未必会落下风。
更何况这还是经过他的秘术加持过的笛人。
刘邙心中一阵欣喜,猛地掀开了车帘。
他似乎是迫不及待看到江流昀倒在地上的样子。
可车帘一掀开,刘邙脸上的笑容一滞。
眼前是怎么样的一幅景象?
江流昀眼中透着惊愕,正捂着肩膀,看向地下的人。
那是……自己的侍卫!
鲜血浸透了他的胸口,上头插着一把长剑。
长剑的剑柄握在笛人手里。
是笛人杀了自己的侍卫!
侍卫眼中的生机已经消失殆尽了。
可他的手中却紧紧地握着属于他自己的那把剑,笛人背后也有一丝血迹。
刘邙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睁开眼睛,好好看着方才的情形。
为何自己的人会打作一团?难不成笛人背叛了自己?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江流昀是方才打斗的人当中看得最清楚的人。
他亲眼看着那侍卫突然暴起,试图攻击那白发男子,却被白发男子反杀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侍卫想救自己?
他看向刘邙,因搞不清楚状况,眉头紧皱起来。
蒙圈的人又何止是他,刘邙手中的笛子都险些没拿稳。
笛声暂停,笛人也停在了原地,没有丝毫动作。
天空之上,仿佛有几只乌鸦飘过。
看到这混乱的情形,林知清的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也确实是理所当然的。
江流昀看到了方才侍卫偷袭白发男子的过程,但他搞不清楚状况。
在场的几个人当中,只有林知清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
侍卫之所以对白发男子出手,是因为他想救江流昀。
他背叛了刘邙,这是事实。
但这种背叛,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出自林知清的意思。
林知清的手指落在城墙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墙面。
侍卫被她催眠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林知清的思绪翻飞。
这完全是林泱泱的功劳。
在刘邙一行人的马车撞上林泱泱之时,侍卫曾同林泱泱近距离接触过。
而林泱泱当然不是恰巧出现在那里的。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刘邙府上的人,都或多或少见过他催眠术的意象。
灯笼是最明显的一种。
林泱泱出现的那条街,提前挂上了同刘家相似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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