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影停在墙头,环顾了一番庭院内景象,见除宁妤之外再无旁人,这才翻墙而入。
他大步走到宁妤面前,压低嗓音。
“你找我有何事。”
“先坐吧,你生得这般高,我仰头看你好累。”
宁妤撒娇,她单手撑着脸颊,眉眼温柔似水,哪还有半分要弃他攀附富贵时的冷漠绝情。
封谨扬巍然不动,“那你长话短说就是。”
“谨扬哥哥,你现在当真怨极了我。”
宁妤嗓音苦涩,她垂下眼眸,看起来伤心失落至极。
封谨扬冷声:“你要是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就回去了。”
宁妤终于不再装模作样,道出她唤封谨扬过来的目的。
“明日我回门,你大哥现在这副样子我娘见了只会失望,反正你明日休沐,你便替他陪我去吧。”
“我不去。”
封谨扬想也不想的拒绝,他见宁妤叫他过来就是说这事,转身要走,刚迈出两步忽然听到身后女人幽幽的声音。
“也好,这样倘若谨礼哥哥再次跌入池塘溺毙,也与你无任何关系。”
“谨扬哥哥,你过来坐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何必将我视为洪水猛兽呢。”
宁妤嗓音温温柔柔,她看着封谨扬面色僵硬的走回来在她对面坐下,唇角弧度扩大。
封谨扬攥着拳头咬牙切齿,“我大哥要是出半点差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人家还是第一次见谨扬哥哥这般凶,好怕怕哦。”
宁妤笑意盈盈,她捋着垂在身前的柔软青丝,如水般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幽浅光,真真成了那话本里才存在的勾魂妖精。
“风情月意果然比不过血浓于水,亏得我大度,若是换成旁的女子,被谨扬哥哥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早就因爱生恨蓄意报复了。”
封谨扬被宁妤无耻的话气到心口疼。
明明是她薄情寡义在先,这样说来,反倒全成了他的错处。
“宁妤,我只恨自己瞎了眼,从前竟未看穿你是这般心机叵测的女人。”
“没想到咱们京都也有位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了谨扬哥哥的瞎眼之疾,让你一下子便能看清了。”
宁妤娇笑着,伸手想摸男人的眼眸,被他偏过脸躲开。
宁妤感受到封谨扬的排斥,眸光微微晃动,她放开头发起身,不紧不慢走向封谨扬。
“谨扬哥哥,我虽贪慕荣华,可对你的心也是真的。”
她将手搭在封谨扬肩上,俯身贴着他的后背,在男人耳边呵气如兰。
“既然谨扬哥哥无心高位,那便盯好我吧,让我没机会伤害你最最敬重的大哥,毕竟谨礼哥哥现在只信任我,而我又愿意为了你,不惜做任何事。”
封谨扬咬紧后槽牙,放在腿上的手更是攥得发白。
宁妤将封谨扬的气极看在眼底,低笑出声,吻了下封谨扬的耳廓,不等他有任何反应便站了起来。
“我相信谨扬哥哥明天会安排好一切的,夜深露重,那我先回房了,谨扬哥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省得再着了凉让父亲母亲忧心。”
丢下最后这句,宁妤就袅袅婷婷的离开了,身上纱衣随着步履拂动,有种弱柳扶风之感。
封谨扬死死盯住宁妤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门后,脊背挺直到僵硬,手指越攥越紧。
等大哥恢复正常,她必定又是另一番说辞。
事已至此,他绝不会再为了宁妤的虚情假意动容。
封谨礼原本正在熟睡中,宁妤刚躺下,他便迷迷糊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怀里哼哼唧唧。
“阿妤……阿妤……”
“我在呢,睡吧。”
宁妤摸着封谨礼的头发,温柔嗓音似歌谣。
“阿妤,我的阿妤……”
封谨礼嘟囔,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沉沉睡去。
宁妤掌心下滑,停到男人背上,与他相拥而眠。
两人同床共枕这些日子,她越来越习惯被他紧紧抱着安睡了。
一夜好梦。
用完早膳,宁妤准备出发。
她在封谨礼日常喝的补药里掺了些蒙汗药,本想封谨礼一睡着她就走,然而不知是不是封谨礼最近吃了太多大补之物的缘故,一碗药下肚,他愣是没有要睡觉的迹象。
两刻钟后,宁妤有点不耐烦了。
“谨礼哥哥,你不困吗?”
“不困啊。”
封谨礼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睁着的眼睛亮晶晶。
“阿妤,我想去外面玩。”
“你先睡觉,等睡醒了再出去玩。”
宁妤看向外面的天色,视线落到花瓶上,思索将封谨礼砸晕的可能性。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
封谨礼虽然没成植物人,现在这样也不影响剧情,万一再把封谨礼砸正常了,她和封谨扬的脑子加起来都不够他算计的。
封谨礼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宁妤把她往床上拽。
“阿妤,你和我一起睡嘛,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宁妤无法,她只得派人去跟刘婉画说了一声,带封谨礼一起回宁府。
封谨扬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他看到宁妤和封谨礼进入车厢,冷淡的叫了声大哥大嫂。
封谨礼脸上写满不高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下去,我们不要和你一起去外面玩!”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宁妤按住封谨礼的嘴唇,不让他乱嚷嚷。
封谨礼握住宁妤手指,噘起嘴巴,粉色衣裳让他看起来实在娇嫩可人。
“我讨厌他,阿妤,你把他赶走。”
宁妤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封谨扬,笑,“谨扬哥哥跟你可是世间最亲最亲的亲兄弟,你怎么会讨厌他呢。”
“我就是讨厌他,我不想你看到他。”
封谨礼任性极了,不愿意将宁妤的注意力分半点给别人,尤其还是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好好,我不看他,我只看夫君一个人。”
宁妤温柔安抚闹脾气的男人,让封谨礼趴在自己肩头,轻轻拍着他的背,看不见封谨扬便不会使小性子了。
封谨扬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把头转向一旁,然而马车前行还没一会儿,他身上便被扔了颗金灿灿的橘子。
封谨扬皱眉,望向始作俑者,便见其笑容明媚,唇动无声。
“劳烦小叔了。”
封谨扬抿着唇沉默,片刻后,拿起那颗橘子将其剥开。
封谨礼闻到橘子味,微微抬头,看见是封谨扬在剥,哼了一声,重新将脸埋回去。
等封谨扬剥完,宁妤又张开唇让对方喂。
封谨扬掰了超大一块,没等宁妤反应过来便直接塞进她嘴里,全程面无表情,
宁妤被汁水呛到,下意识推开封谨礼捂着嘴巴咳嗽。
“阿妤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你不要死,阿妤,我不要你死……”
封谨礼急得不行,说着便哭了出来,晶莹泪珠很快便将眼睫和脸颊打湿,甚至衣衫都被滴湿了好大一片。
“我没事。”
宁妤压下喉间的难受,她瞪了眼封谨扬,用手帕帮封谨礼擦拭眼泪。
“我还要跟你白头偕老呢,怎么会死呢,夫君别怕。”
“嗯,白头偕老。”
封谨礼吸了吸鼻子,他也不知道白头偕老是什么意思,但是阿妤说不会死,那就一定是顶顶好的东西。
忽然,封谨礼的视线定格在宁妤嘴巴上,他嗅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橘子香气,眼睛一眨不眨盯了一阵儿,蓦的往前,在她嘴唇上舔了一口。
封谨礼歪头,“阿妤,你的嘴巴好甜哦,比蜜饯还要甜,为什么呢?”
“因为我刚才吃了橘子,橘子很甜。”
宁妤笑容不改,她稍微推了推封谨礼拉开二人间距离,从小桌的瓷盘上拿起一颗橘子。
“你想吃的话,我给你剥。”
“好呀。”
封谨礼欢天喜地点头,他乖乖坐好,盯着宁妤的手指等待投喂。
剥好橘子,宁妤先尝了一瓣,确定是甜的这才喂给封谨礼吃。
只是封谨礼还没嚼两下,就把它吐了出来,整张脸皱到一起。
“不甜不甜,一点都不甜,阿妤,我要吃你的嘴巴,把你的嘴巴给我吃吧。”
宁妤柔声哄着封谨礼,“夫君,还有别人在呢,咱们回去再吃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现在吃,阿妤你好坏,有这么甜的嘴巴,却只让我吃蜜饯。”
封谨礼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尤其他现在傻了,更是不知力气轻重,直接将宁妤压到厚厚的垫子上,非要吃到她的嘴。
宁妤瞥向封谨扬,就见他端端正正坐着,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而他紧攥的手分明正在往下滴汁水。
车厢里的橘子香气越发浓郁。
宁妤推不过封谨礼,只得任由他吃,等封谨礼解足馋,这才得以起身。
“阿妤,等回家了,我还要吃。”
封谨礼舔着唇意犹未尽,有阿妤的嘴巴,他以后再也不要吃蜜饯了。
宁妤皮笑肉不笑,“你且等着咱们回去吧。”
封谨礼还不知自己要大祸临头了,美滋滋咂巴着嘴,心里直盼着早点回家。
宁妤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发簪,将头转向一旁的封谨扬,微微噘唇。
“我这嘴,还能见人吧?”
封谨扬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方才封谨礼在上面舔舐噙咬的画面,脸黑了半度,扔掉手里被捏烂的橘子。
宁妤轻轻笑了声,扔了条帕子给封谨扬。
“小叔也擦擦手吧。”
封谨礼看见宁妤给了那个讨厌鬼东西,伸手便要夺,结果被马车突然的颠簸扑了个空,哎呦一声栽倒地上。
宁妤忍俊不禁,伸出手搀住封谨礼的臂弯,想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可碰到头了?”
“疼。”
封谨礼泪眼汪汪,他赖在地上不肯起,指着被封谨扬攥在手里的帕子。
“阿妤,我要,我要那个。”
封谨扬声音讽刺,“大哥爱抢人东西的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
“那你这回怎么不让了?”
宁妤用同样的语气挖苦回去,再和封谨礼说话时,嗓音明显温柔耐心许多。
“夫君,手帕都脏了,咱们不要,等回家我给你拿绣了好多花花的,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你给他的那个。”
封谨礼像个熊孩子一样不讲道理,非得把宁妤的手帕拿回来。
宁妤索性不管他了,收回手重新坐好,神色淡淡。
“不要算了。”
封谨礼看宁妤生气,立马慌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手帕,抱住她的腿可怜兮兮认错。
“我不要了,你别生我气……”
宁妤无动于衷,甚至闭上眸子眼不见心不烦。
封谨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理理我吧,阿妤,你理理我,小兔子好疼,它要死掉了。”
宁妤听封谨礼哭得凄惨,终于看向他。
“别哭了,起来。”
封谨礼忍住哭声,他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抓住宁妤的衣袖,抽噎着打泪嗝。
“阿妤,你、你不生我气了吧?”
宁妤:“把眼泪擦干净。”
封谨礼赶忙又用衣袖抹眼泪,睁着兔子样的红眼睛巴巴看她。
宁妤表情严肃,“以后不许在外面撒泼打滚,听到没?”
“听到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封谨礼像个小媳妇一样哼哼,见宁妤脸色好转,立刻缩着身子往她怀里钻,让宁妤抱抱自己。
“阿妤,你是我的阿妤……”
宁妤不想接下来自己耳边全程都是“阿妤、阿妤”,用手捂住男人的眼睛。
“你先睡吧,到了我叫你。”
封谨礼乖乖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小小声。
“阿妤,我想吃你的嘴巴。”
宁妤将手改为捂住男人的嘴。
有时她还真挺想念那个装模作样的端方君子,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般磨人。
队伍行进得不快,近半个时辰才抵达宁府。
周文姝已经收到宁妤今天回门的消息,她一大早便梳洗完毕等着,看见搭着丫鬟手臂从车厢下来的已是妇人装扮的宁妤,话还未出口,眼睛便先红了。
“阿妤,你在侯府的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念娘亲和阿茂。”
宁妤握住周文姝的手,笑容温顺而乖巧。
“你若想娘亲了,便来家里坐坐,小住几日也使得。”
周文姝摸了摸宁妤的脸颊,她转头瞧见不知何时站在马车旁的封谨扬,表情诧异。
“谨扬怎的也来了?”
宁妤解释道:“夫君他如今不知事,小叔不放心,便随我们一起过来。”
“伯母。”
封谨扬唤周文姝,全然不像先前那般开朗跳脱,沉稳得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十岁。
周文姝嗯了声,看向从下车就一直粘着宁妤正在玩她衣袖的封谨礼,眼神复杂。
多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啊,怎就成了这般。
宁妤把自己的衣袖从封谨礼手中扯出来,让他唤娘亲。
“娘亲?”
封谨礼歪头,看周文姝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他有一个娘亲了呀,为什么还会有一个娘亲?
“哎。”
周文姝笑着应下封谨礼的这声娘亲,并没有因为他变傻了,就露出嫌弃。
“你们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快点进屋坐吧。好好歇一歇。”
“我正好有点渴了。”
宁妤笑吟吟,吩咐管家把她带回来的东西清点登记后搬进库房,挽着周文姝的手往正厅那边走。
宁家没有男主人,周文姝客套的问了问侯府诸人的身体状况,之后便让宁茂才陪兄弟二人玩,她与宁妤回寝屋讲体己话。
“大夫可有说谨礼何时能恢复正常?”
“尚无定数。”
宁妤轻轻摇头,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容,让周文姝放宽心。
“不过谨扬哥哥打听到汶州有位隐世神医,过几日便动身带谨礼哥哥过去,说不定会有转机。”
第119章
而周文姝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她握着宁妤的手,犹豫了好一阵儿,还是将压在心里的事问出口。
“谨礼他,可还知晓男女之事?”
宁妤眨巴眨巴眼睛,“娘,您怎的问起这个。”
周文姝轻叹,“那位神医不一定就能治好谨礼,他十天半月如此也就罢了,可倘若一直好不了,侯爷免不得要为侯府的将来另行打算,你有个孩子傍身,无论往后如何,都有所依靠。”
“娘,你不用忧虑此事,我心里都有数。”
宁妤抽出自己的手覆在周文姝手背上,圆眸清明,哪怕她“选错”了人,也没有半追悔莫及,埋怨命运不公。
周文姝定定看了会儿宁妤,确定她不是在强颜欢笑,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些许。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往后我定当加倍严厉督促阿茂念书,让他早日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他若连这点娘家人的底气都不能给你,我便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宁妤哑然失笑,捻了块糕点喂给周文姝吃。
“阿茂本就不爱读书,不必强求他,只要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周文姝忍不住抱怨,“只怪他随了你父亲那颗空空的脑子……”
许是蒙汗药终于起了作用,宁妤回去时,就听到下人说封谨礼忽然趴在桌上睡着了,现在已经将他送去客房里面歇着。
宁妤回句我知道了,询问封谨扬此时的位置,过去寻他。
宁茂才正在他的院子里拿着一根长棍耍得虎虎生风,看到宁妤来了,更加卖力的耍完整枪法,结束后握着比他还高的棍子跑到宁妤面前,仰脸看她,小脸儿红扑扑的,眸子晶亮。
“姐姐,我厉不厉害?”
“厉害倒是挺厉害。”
宁妤一本正经的点头,眼神揶揄,“娘知道你这么厉害吗?”
宁茂才立马怂得扔了棍子,连连摇头,“我没有好好练,就只是锻炼身体而已,姐姐,你千万不要跟娘说。”
只因宁载舟死在了战场上,周文姝一直都坚决反对宁茂才从武,只期盼着他能读书考取功名,也就封谨扬每次过来时能偷摸教宁茂才片刻。
若是被周文姝知道他偷偷练武,指定又要哭哭啼啼。
“我不跟娘说,你先去别处玩吧。”
宁妤笑着戳了下宁茂才的额头,先将他打发走,眼波流转到封谨扬身上。
院子里无旁人,宁妤缓步走过去,勾起男人垂在身前的发缕,抬眸,媚眼勾人。
“谨扬哥哥,不是你弃了我在先吗,何故见了我与谨礼哥哥亲昵还会生气呢?”
封谨扬已经懒得反驳宁妤的颠倒黑白,只平静看她,也不说话,仿佛她只是个不关紧要的人。
宁妤用指尖不紧不慢绕着封谨扬的发尾,身体越发靠近他,二人的鞋尖抵在一起。
她笑,“谨扬哥哥,你想不想也尝尝我的嘴巴,是不是像谨礼哥哥说的那般甜?”
“宁妤,在你心里我就是那般蠢笨之人,明知你贪荣慕利,还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死心塌地做你的裙下臣吗?”
“这就只能说明你不够爱我而已,既然你不能把我放在首位,我为自己谋前程,又有什么错?”
宁妤很会为自己开脱,松开封谨扬的头发抱住他脖子,这下,二人是真正贴在一起了,比从前有婚约时还要亲密。
“谨扬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对谨礼哥哥有怨,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费尽心思让他恢复清明呢。
他病着,侯府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你的,可一旦他痊愈,你现在唾手可得的世子之位就成了黄粱一梦,谨扬哥哥,你真的会甘心吗?”
“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屑用阴谋诡计得到。”
封谨扬掰开宁妤手臂,把她从自己身前推开,就像拒绝命运馈赠给他的泼天富贵一般,坚定且决绝。
宁妤看着封谨扬的背影,因为早就知道会有这般结果,所以心里并不失落,啧了两声,慢条斯理往客房那边走。
她在路上顺手摘了几束秋海棠,等封谨礼睡醒了逗他玩儿。
封谨礼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他睁开惺忪眼眸,看到宁妤坐在榻边,睡眼朦胧的拱进她怀里。
“阿妤,我怎么睡着了呀?”
“对呀,你怎么睡着了。”
宁妤将手指放在封谨礼太阳穴上,不轻不重按着,帮他缓解初初睡醒的不适。
封谨礼躺在宁妤臂弯,怔怔看着眼前漂亮的仙女,许久才眨一下眼睛。
“阿妤,我好喜欢你哦,你喜欢我吗。”
“喜欢,最喜欢你了。”
宁妤顺着封谨礼的话说,省得他再闹小性子。
“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要了,咱们一起去外面玩。”
封谨礼从宁妤怀里起来,下床后连鞋子都不想穿,兴冲冲的拉着宁妤要出去。
宁妤被拽得往前走了几步,赶紧叫住封谨礼,给他整理好衣冠鞋袜,还将她摘来的花别到了封谨礼头发上。
封谨礼坐在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简直太好看的,美滋滋的也要给宁妤戴。
宁妤依着他,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很是招摇。
几人吃了午饭,待到傍晚才回去,母子二人站在大门口依依不舍的跟宁妤摆手告别,下一次见面就要好久之后了。
封谨扬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与宁妤有任何牵扯,可睡前却满脑子都是封谨礼亲吻她嘴唇的画面。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也是两人在马车上纠缠不休。
“谨扬哥哥,好夫君,疼疼我呀。”
身下的女人媚眼如丝,封谨扬思绪迟钝,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何处,索性遵从内心吻上女人唇瓣,尝到了浓郁的橘子香气。
真的好甜……
大梦初醒。
听到鸡叫声的封谨扬猛的坐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看见自己亵裤上一片狼藉,脸色难看到极点。
宁妤回门之后,为封谨礼寻医很快提上日程。
封谨扬辞了宫中差事,亲自带着封谨礼和他离不开的宁妤前往汶洲,随行的还有十余奴仆以及精壮侍卫若干,保证他们三人安全。
马车内部很是奢华,每一处都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在里面睡觉都绰绰有余。
队伍出了京都后一路向南。
宁妤掀开车帘,没在前方瞧见封谨扬人,又往后看,正与队伍最后方那一身玄衣的男人对上视线,弯起眼眸。
“你来。”
离得远,封谨扬听不清宁妤说了些什么,但可以从她的口型中辨别出,沉默片刻,催动身下的马儿过去。
宁妤笑容明媚,“小叔,你骑马累不累啊,要不要上来歇一歇?”
封谨扬看着宁妤的笑靥,不可避免想起前几天夜里那场绮梦,语气冷硬。
“我不累,你有事直说。”
“你凶什么凶!”
封谨礼的脸凭空出现在宁妤上方,不满的瞪着封谨扬。
“你让阿妤不开心,我打死你!”
“我没有不开心,好了好了,你先乖乖吃提子,我跟他说完话就陪你玩。”
宁妤将封谨礼推回去,车帘下落,挡住二人的身影,交谈声却清楚传进封谨扬耳朵里。
“阿妤,提子不好吃,我想吃你的嘴巴,让我再吃一会儿吧。”
“外面有人呢……”
女声说到一半,突然没了下文。
车轮滚动,马蹄如鼓,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却越发引人无限遐想。
封谨扬无意识攥紧手中的缰绳,他越是不想知道宁妤和封谨礼正在里面做什么,就越是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
封谨礼早将伺候宁妤的丫鬟赶到其他马车上面去了,现在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
过了好一阵儿,宁妤才重新探出头,微肿红唇为其漂亮面容更添几分艳色,领口底下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红,
她若无其事的笑,“前方若有客栈便歇下吧,谨礼哥哥不习惯坐这么久马车,现在正难受得紧呢。”
“让他忍着。”
话一出口,封谨扬语气冲得厉害,简直就像吃了炮仗一般。
他很快反应过来,欲盖弥彰似的放缓声音继续道:“动身第一日就走走停停,何时才能抵达汶州,你让大哥睡一会儿吧,多睡几日再不习惯也该习惯了。”
“话虽如此,可有些事能忍,有些事却是忍不了的,小叔你应该很清楚这点才对,所以还是停一停吧,什么都比不过夫君的身子要紧。”
宁妤似笑非笑,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封谨扬却莫名心虚的觉得宁妤是在讲自己控制不住对她的心思以至做了那种大逆不道的梦,神情绷紧到僵硬。
“等到了前面再说吧,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不等宁妤再说些什么,封谨扬便掉转马头回去了队伍最后方。
男人随着马儿颠簸起伏的腰肢劲瘦,却极具力量感。
宁妤的目光在封谨扬背影停留了七八秒钟,这才怀着一种看到却吃不到的遗憾收回视线,放下车帘。
“阿妤,你吃这个。”
封谨礼从柜子底下摸出来装着点心的食盒,将整盘糕点兴致勃勃塞进宁妤手里。
宁妤看见那堆点心便一个头两个大,极想将它丢出车外扔得远远的。
不是因为难吃,而是她最近吃了太多点心,现在一看到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就有点发怵。
封谨礼突然迷上了投喂她,什么好吃的都想她嘴里塞,宁妤原本纤瘦单薄的身体迅速丰盈起来,小脸儿更肉眼可见圆润了不少。
“阿妤你吃呀。”
封谨礼看宁妤不动,噘着嘴巴催促。
多吃一点,才会长胖胖。
阿妤要是变得好大一只,他就可以喜欢好多阿妤了。
宁妤实在吃不下去了,惊讶的指向封谨礼后面。
“咦,那是什么?”
“啊?”
封谨礼好奇的回头看,宁妤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盘点心扣进封谨礼手边的食盒里,然后将食盒整个推倒。
“哎呀!”
封谨礼惊呼,看见歪倒的食盒里面乱七八糟的,俊美五官皱到一起。
“怎么会翻了呀?”
“对呀,怎么会翻了。”
宁妤日常敷衍式回答,把食盒扶起来,盖好盖子。
“都坏掉了,我不要吃坏的,分给下人吃吧。”
封谨礼怎么也想不通食盒为什么会歪掉,怏怏不乐的叹了口气,说好吧,让车夫把它拿走吃掉。
他过了好久才想起来问,“阿妤,你看见了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呢?”
“可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宁妤十分淡定,觉得有些累了,枕在封谨礼腿上,闭着眼睛。
“我睡一会儿,不要吵我。”
“好。”
封谨礼乖乖闭嘴,可没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时不时戳戳宁妤的脸颊,或者揪揪她的头发,对她身上的一切都有着极强的探索欲。
“阿妤,你好香哦,你为什么这么香呢,比花还要香。 ”
“因为我洗澡时用了花露,你要是也想用,下次我给你也滴一些。”
宁妤眼皮子动也不动一下,握住封谨礼作乱的手放在胸前,不让他再有机会作怪。
封谨礼眨巴眼睛,“是和阿妤一样的香香吗?”
“嗯。”
封谨礼又道:“那我能吃一吃你身上别的地方吗,感觉你红兜兜里面的馒头好大好软,也很好吃的样子。”
宁妤不想搭理封谨礼,假装已经睡着。
封谨礼开心咧嘴:“你不说话,是答应了嘛,那我今天晚上喝完药不吃点心了,吃你的馒头。”
宁妤只得开口,“没答应。”
封谨礼原本眉飞色舞的脸瞬间变得失落,“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好东西藏起来不给我吃,阿妤,你变坏了,你是坏阿妤。”
宁妤:“闭嘴,再吵我睡觉,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