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妤感受到封谨扬掌心热烫的温度,垂下眼眸,抽回手。
“这件事由长辈们决定,我困了,谨扬哥哥你明天还要当值,早点回去休息吧。”
封谨扬听宁妤说困,纵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也只得憋住,悻悻说好。
“我中秋节那天再过来接你。”
他把未吃完的糕点重新封起来放在宁妤床头,又替她捻好床帐,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离开前也要再三检查窗户,省得让她受了夜间凉气。
所有动静都消失后,宁妤翻了个身,她摸着软枕下那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然而就在她即将睡着时,窗外又响起了别的动静。
男人翻窗的动作明显没有前一位那么矫健,宁妤有所觉的坐起来,掀开床帐,便见房间内多了道英挺身影。
“谨礼哥哥,你来了。”
来者轻笑,“不怕唤错了人吗。”
“若当真唤错了人,便当是提前向谨扬哥哥坦白吧。”
宁妤注视着封谨礼稳步向她走来,视线随着他屈身坐在床榻边而下落。
“你此时过来找我,莫非有急事?”
“急事倒无,只是我观今夜月色甚好,便突然想来看看你。”
封谨礼勾着唇,抬手将宁妤拥入怀中,熟稔态度仿佛已经做过千遍万遍。
宁妤顺着封谨礼的力气靠在他身前,抬眸打趣。
“无事便好,我还以为你是见我拿了那么多贵重宝贝,辗转反侧越想越悔,特意前来跟我讨回去。”
“用冰冷凉物便能搏得如花美眷一笑,于我而言可是桩绝妙幸事,又怎会有反悔一说。”
封谨礼笑声清朗,胸膛里的起伏震得宁妤耳热。
他瞥见枕边放着一封油纸包,闻到清淡梨香,猜出里面是何物,眉梢微挑。
“谨扬方才来时给你的?”
宁妤早从封谨礼进入房间的时间点猜出他是尾随封谨扬来的宁府,听到他直白询问,便也没有隐瞒,颔首承认。
封谨礼抚上宁妤的下颌,“好吃吗。”
“挺不错的。”
宁妤如实回答,唇齿间还残留着糕点余香。
封谨扬一向了解她的喜好,所送吃食自然符合她口味。
宁妤刚说完,封谨礼便低头噙住她的唇,撬开少女无意识咬住的贝齿,辗转吻了许久才放开。
“是不错。”
二人唇瓣分开后,封谨礼笑着给予糕点评价,眸色却越来越沉。
谨扬与宁妤自小便亲近,又将宁妤捧在掌心如珠如宝宠了这么多年,两人情分非同一般。
除了世子身份,他没有任何一样能胜过自己那个亲弟弟。
除非……
封谨礼看着怀中呼吸略急的少女,再度吻上她樱唇,但又不止于唇,温热舌尖舔舐过少女下巴后沿其脖颈后继续往下。
宁妤察觉封谨礼意图,想推开他的身体,却被攥住腕骨顺势按倒在床上。
在男人欺身压上来时,宁妤蹙眉,有些不满他的出尔反尔。
“不是说那凉药只喝一回吗?”
“不喝,你只管安心享着便好。”
封谨礼笑声模糊,口中含着少女肩头软肉,掌心在她腰侧流连。
只要能将宁妤的心撬开一道缝隙,他早晚会把谨扬全部挤出去,独占那片地方。
宁妤头脑里的烟花也平息了,她怔怔的看着昏朦床帐,呼吸急促。
他一个堂堂侯府世子……竟然……
感觉到指间有恙,宁妤抬手看,便见男人将一支雕刻成了梅花样式的青玉簪子放在了她手心。
“过几日我差人给你送身衣裳,你到时将它一起戴上吧。”
封谨礼舔去唇边水光,笑容惑人。
取悦她这件事,可比当初练习书法时容易掌握诀窍多了。
中秋节前一天,封谨礼果然让人给宁妤送来了罗裙以及三箱银钱珠宝。
湖水绿的布料很是清雅,袖口与裙摆处却又用银丝绣着花样暗纹,富贵而不庸俗。
宁妤将其穿在身上,惊奇发现衣裳的尺寸与她腰身极为合适,连绣鞋大小也是分毫不差。
“小姐,这些东西要送给夫人吗?”
代金看着满箱子的珍宝绸缎,一脸震惊的向请示宁妤。
方才侯府的人将她喊出去,鬼鬼祟祟说有东西要给小姐,好不容易抬进来,掀开盖子后差点闪了她的眼。
小侯爷真大方,忽然觉得小姐嫁给小侯爷当世子妃也没那么遗憾了。
只不过二爷确实也很好……
唉,若是小姐能一分为二就好了。
一个嫁给小侯爷,一个嫁给二爷,这样他们谁都不用伤心难过。
又或者男子也可以像女子那般共侍一妻,更为两全其美。
宁妤扫了眼封谨礼送来的之前许诺给她的东西,思索片刻,道:
“留两箱埋在院子那棵梅花树底下,剩下一箱搬去我娘那里。”
要是按照剧情里的下场,她的嫁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如直接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至于那箱珠宝,全当让周文姝放心封谨礼对她的情意。
代金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宁妤的吩咐行事,招呼代银与她一起去院子里挖坑。
周文姝看见送到她眼前的东西,沉沉叹了口气。
也不知谨礼会如何安排,只希望易婚之事一切顺利,莫要让阿妤日后在侯府遭人冷眼。
封谨扬刚过正午便迫不及待乘着马车前往宁府。
路上,他甚是郁闷的看着坐在对面一袭绿衫老神在在的男人。
“哥,你今天就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封谨礼摇着折扇,笑,“有事。”
封谨扬皱着眉头嘟囔,“你既然有事为何还非要跟着我去找阿妤,去忙你的事不好吗。”
封谨礼笑容不变,“以往不也是咱们三人同度中秋么,你今日怎的这般扭捏?”
“我愿意!”
封谨扬突然提高音量,他把头扭向旁边,掀起车帘假装看外面的街景,脸颊却染上一抹可疑的绯色。
前几日当值,他听到同僚们休息时的闲谈。
他们说,女人的手是云彩,堪比世间最昂贵柔软的绸缎。
封谨扬对此无比赞同,宁妤的手就软得不像样子,让他握了还想握。
他们还说,女人的嘴是仙池,里面装着取之不尽的琼浆玉露。
再剩下的,封谨扬就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了,满脑子都是宁妤红润润的嘴唇。
定亲以来,两人只寥寥牵过几次手。
他止不住的想,如果自己想尝一点点她嘴巴里的玉露琼浆,阿妤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可是有大哥这个碍事的家伙跟着,白白浪费掉今日天时地利的绝佳好机会。
周文姝听到下人禀告定远侯府的两兄弟正在客厅等待,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出来招待客人。
她一眼便看到玄衣俊朗神采焕发的封谨扬,猜出他现在什么都不知情,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句傻小子,视线落到一旁神情自若看不出丝毫端倪的封谨礼身上。
封谨礼放下手中茶杯笑着起身,拱手朝周文姝行了个晚辈礼。
“伯母,我们兄弟二人冒昧到访,没打扰您吧。”
周文姝自是知晓他们登门为找宁妤,挂着笑脸客套。
“我有些日子没见你们了,正想着你们兄弟何时有空闲过来坐一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扰,快坐下吧。”
“封、宁早就亲如一家,何必说这些客气话,伯母看到咱们定然高兴。”
封谨扬大大咧咧,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刚坐下还没说上两句,便将话题扯到宁妤身上。
“伯母,阿妤在吗?”
周文姝笑,“她午憩没醒呢,估摸着还得有半个时辰,你们若是不急,可以尝尝我亲手酿的桂花酒,不醉人。”
封谨礼翘着唇,“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宁妤睡醒来找兄弟二人时,封谨扬正在凉亭里教宁茂才功夫,封谨礼则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折扇轻摇。
“姐姐!”
宁茂才看见宁妤,欢快的喊了一声,登时将所有招式抛到脑后,跑过去抱住宁妤的腰撒娇。
“跑慢点,也不怕摔着。”
宁妤笑吟吟,从衣袖里掏出手帕为宁茂才擦去额头细汗。
封谨扬原本也很是高兴,但他看见宁妤身上浅绿的罗裙,又转眸看看封谨礼身上如出一辙的绿衣,最后再低头瞧自己黑漆漆的衣摆,眉头紧锁。
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这样出去,怎么看都是他们二人更登对,保不齐还会有人认为自己是没长眼色的那个。
封谨扬快速想好对策,凑到自家大哥身旁,小声。
“哥,咱们身量差不多,你的衣裳能给我穿穿吗。”
封谨礼看出封谨扬的打算,唇角弧度不变,一字一句淡然。
“不能。”
第110章
封谨礼不愿换衣,封谨扬又不能直接把他的衣裳扒下来,只得来跟宁妤商量,神色委委屈屈的。
“阿妤,你怎么不穿我给你的衣裳。”
宁妤抬眸看他,神色不咸不淡。
“为什么一定要穿你给的,难不成我们宁家就穷酸到连身衣裳都给我做不起吗?”
“没有,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封谨扬见宁妤好像有点不高兴了,悻悻挠头,他思索片刻,咬咬牙,扭头往外跑。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不许先走!”
宁茂才很是好奇,“姐姐,姐夫他做什么去?”
“不管他。”
宁妤面不改色,搭着宁茂才的肩膀往凉亭走。
进入亭子里后,宁茂睁大眼睛惊呼。
“哇!姐姐,你的衣裳和谨礼哥哥的衣裳好像哦!”
封谨礼笑吟吟,“那以后换成我给你做姐夫,好不好?”
宁茂才眨巴眨巴眼睛,“那谨扬哥哥怎么办呢?”
封谨礼:“不管他,将他撵得远远的,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不好不好,姐姐要是跟别人成婚,谨扬哥哥会难过死的。”
宁茂才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虽然谨礼哥哥和谨扬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他更想让谨扬哥哥当姐夫。
因为谨扬哥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姐姐,他以后一定不会让姐姐因为委屈难过哭鼻子。
封谨礼笑笑,拿起桌上的凉茶品了一口,此番话题就此结束。
他放下瓷杯后掀起眼皮看向宁妤,眸底暗波涌动。
“很好看。”
许是因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宁妤待封谨礼比待封谨扬还要亲密些,桌面底下的腿挨到一处,目若春水。
“是衣裳好看,还是我好看?”
“若华服为上乘。”
封谨礼莞尔,他声音停住,提起茶壶亲手为宁妤斟了一杯,缓缓推到她面前,这才继续说。
“那美人便为上上乘。”
宁茂才感觉到宁妤和封谨礼之间的氛围很是不一般,可是他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一般,便拿起果盘里的石榴挤进两人中间。
“姐姐,我想吃石榴,你给我剥。”
“懒得你。”
宁妤笑着戳了下宁茂才的脑门,接过石榴帮他剥。
又过了些许时辰,封谨扬匆匆赶回来。
他哪里舍得给自己买新衣服,策马回府在自家大哥的衣箱里翻腾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找到这件颜色与二人大差不差的,虽然三人穿得一样难免惹人注意,可总好过让人觉得他格格不入。
“阿妤,你现在还能认出我和哥哥谁是谁吗?”
封谨扬站在封谨礼旁边,兴冲冲询问宁妤,说完还收起眉飞色舞的神情只在唇边噙了点浅浅弧度,本就相仿的兄弟俩这下更是像了个十乘十。
然而宁妤就只是白了他一眼,说他是傻子。
封谨扬登时破功,重新绽开俊朗笑脸。
因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挂满了灯的大街小巷格外热闹。
天色稍黑时,三人带着宁茂才出去宁府,先乘坐马车前往京都最热闹的那条街,而后下车缓步前行。
宁国男女大防并不严苛,除了夫妻外,也有不少风流才子与俊俏佳人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出来游玩。
所以一行四人除了过分优越的容貌与通身富贵的气度之外,走在街头并不算太惹眼。
“阿妤,那边有猜灯谜的,咱们过去看看吧。”
封谨扬指指远处人群拥挤的地方,对被宁妤牵着的宁茂才不禁有几分幽怨。
如果这小家伙不在,他就能直接把宁妤拉过去,趁机将大哥甩掉了。
宁茂才哪里知道他在一心向着的姐夫那里已经成了“眼中钉”,欢呼雀跃的晃着宁妤的手说要去看。
宁妤宠溺的说了个好字,牵着宁茂才过去。
“石头层层不见山,短短路程走不完,雷声连天不下雨,大雪纷纷不觉寒。”
他们到时,摊主正摇头晃脑念着,曰打一物。
宁茂才瞄了眼气定云闲的封谨礼,心想他这么聪明一定什么都知道,连声催促封谨扬,想让他好好表现自己。
“谨扬哥哥,你快猜呀。”
“猜着呢猜着呢。”
封谨扬功课自小便不好,哪里知道谜底是什么鬼东西,嘴上糊弄,暗戳戳瞪了眼存心让他出丑的小鬼。
宁妤拧住宁茂才的耳朵,“别让人家猜呀,你也好好想想是什么,要是连这么简单的都答不上来,就等着我回去让夫子罚你抄书吧。”
“啊?”
宁茂才没成想火还会烧到自己身上,顿时露出天塌了一样的表情,引得众人大笑。
封谨扬趁着宁妤没注意他们这边,捂着嘴小声问封谨礼。
“哥,是什么啊?”
封谨礼让封谨扬伸手,在他掌心里写了两个字。
封谨扬恍然大悟,弯下腰,用宁妤能听到的音量告诉宁茂才谜底。
宁茂才赶紧朝摊主喊,“是石磨!是石磨!”
“就是石磨,这位小公子真是聪慧过人呐。”
摊主乐呵呵的将手里的宝塔灯笼递给宁茂才,作为他猜中灯谜的奖品。
宁茂才投桃报李,昂着小脸大声,“是谨扬哥哥告诉我的!”
封谨扬丝毫不心虚,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自己与大哥不分彼此。
大哥的聪明才智,就是他的聪明才智。
宁妤看到封谨扬神气的模样忍俊不禁,揉揉宁茂才的头发算他蒙混过关。
之后,四人又在外面玩了许久,直到在河边放完灯快回去了,宁妤终于决定要说正事。
她看向封谨礼,“谨礼哥哥,你帮我照看一会儿阿茂,我有事情与谨扬哥哥说。”
封谨礼颔首,“好,你放心去吧。”
封谨扬原以为今天就要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宁妤要和他单独说悄悄话,兴奋不已。
他快速环顾周围,找到一个无人的隐蔽地界,将宁妤拉去岸边的柳树后,低头,目光灼灼看她。
“阿妤,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宁妤看着封谨扬的眼睛,声音温温柔柔,“谨扬哥哥,你有多喜欢我。”
封谨扬表情认真,“我以前说过此生只你一个人,尽我所能对你好,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直到现在,我的心意仍然没有丝毫改变,我这辈子若有二心,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那,”
宁妤深吸一口气,把她准备好的措辞说出口。
“你能取谨礼哥哥代之,让我当世子妃吗?”
封谨扬愣住,不理解宁妤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宁妤笑容了然,“你做不到是吗,你不愿意为了我与兄弟反目。”
“我和大哥一胞双生,血浓于水,我……”
封谨扬无意识摇头。
人生近二十年,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大哥为敌。
“可你仅仅只比他晚出生一时片刻而已,他就是风光无限的未来侯爷,而你只能默默无闻的做一个侯府二公子,连给妻子的诰命也只得上战场用命去拼。”
宁妤面露讽刺,不等封谨扬再说什么,把封谨礼一同拖下水。
“谨礼哥哥说他喜欢我,只要你愿意放弃与我的婚约,他就会娶我当世子妃,所以如果你不能给我世子妃之位,那就不要成为我的绊脚石。”
封谨扬闻言如遭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远处正一脸淡然看着他们的男人,终于明白他二人今日的衣服为何如此相像。
原来……原来……
封谨扬咬牙切齿,他冲到封谨礼面前,举起拳头狠狠砸向他。
封谨礼早在看见封谨扬气势汹汹冲向他时便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脸,省得明日上朝时鼻青脸肿惹人议论。
封谨扬将文弱的封谨礼打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接连挥拳,砰砰捶声可想而知封谨扬现在有多愤怒。
“你这个混蛋,竟然勾引我的阿妤,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你还勾引她……”
宁妤在人群发现这边的动静聚集过来之前赶紧上前拉架,压低嗓音。
“封谨扬你干什么,快住手,想被别人看笑话吗?”
封谨扬不顾宁妤阻拦,只发了狠的揍封谨礼。
宁妤见已经有人朝他们这边指指点点,咬咬牙扑上去,趴在封谨礼身上护住他。
封谨扬举起的拳头终于停下,整个人定在那里,如若石头雕像。
就在这时,回过头的宁妤才借着树上灯笼看清封谨扬通红的眼圈。
而他的泪水早已流了满脸。
二人四目相对。
宁妤不发一言,坚定眼神将她的决心表露无遗。
封谨扬的泪水越发汹涌,他抬起手臂抹了下眼睛,起身,踉跄身形消失在黑夜里。
宁妤注视着封谨扬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这才回过身,将封谨礼从地上扶起来。
“你没事吧。”
“幸好有阿妤保护我,否则我这条命今日恐怕就要葬送在谨扬手中了。”
封谨礼悠悠叹气,他倚在宁妤身上,也不整理凌乱衣衫,狼狈可怜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你与谨扬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你许我世子妃之位,让他不要挡我的富贵路。”
宁妤皱着眉头,实在看不过去,摘掉封谨礼头发上的草屑,顺手将他的衣服也扯了扯。
“当初议亲时你若是选择我,世子妃的位子你早就坐稳了。”
封谨礼语气轻描淡写,他看向站在不远处手足无措的少年,笑。
“阿茂,以后喊姐夫莫要叫错了人。”
宁茂才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浑浑噩噩的哦了声。
什么?!
他真的要换姐夫了!
宁妤抿唇,“就算谨扬哥哥同意与我取消婚约,让伯父伯母答应我嫁给你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吧。”
“他知道了你择良木而栖的事情就好,剩下都交给我,你只管耐心等着便是。”
封谨礼翘着唇,胸有成竹。
倘若宁妤满心只有谨扬,他自会祝福,可宁妤既然决定与自己在一起,那么她便要与谨扬断得一干二净,绝不能还有旧情复燃的机会。
让宁妤亲口劝谨扬放弃婚事,只是为了令二人彻底了断而已,无论谨扬同不同意,都不会影响他计划的进程。
宁妤听到封谨礼的话,不禁揣测他究竟会有何良法能让她顺利嫁入侯府。
剧本里是他们衣衫不整的被众人撞破“奸情”,迫使侯府不得不妥协,而她以那种方式上位的后果可想而知。
如果封谨礼主动布局谋划,那她往后的日子应该就不会太难过吧。
封谨扬离开之后,剩下三人也没再久留,驱车回去宁府。
封谨礼只道封谨扬有事先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向周文姝告辞,拎着她亲手做的月饼与桂花酒返回侯府。
夜半,贼人入房。
宁妤被脸上的触感惊醒,她猛的睁开双眼,便看见有道黑漆漆的人影坐在床边。
“阿妤。”
男人开口叫她,声音里带着颤,很明显不久之前才刚哭过。
“阿妤。”
他又叫了一声,伸手抱住宁妤,将整张脸埋进她的颈窝。
“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一定给你比定远侯夫人还要尊贵的身份。”
宁妤感觉到温热液体浸透肩头那片布料,没有挣扎,只平静道:“我为什么要放弃现在唾手可得的一切,赌你口中那个不确定的将来。”
“阿妤,你我二人相识这么多年,我承诺你的事情何时食言过,你相信我这一回好不好,我绝对会把你想要的一切双手捧到你面前。”
封谨扬哑声,恨极了自己的惫懒。
如果他早几年去边关,此刻就有更多的底气来让宁妤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而不是苍白的依靠过去情分。
“哪里用得着去边关,只要你制造一场意外,神不知鬼不觉要了封谨礼性命,整个侯府不都是你的了吗。”
宁妤嗓音温柔,明明声线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却冷得让人陌生。
“我只是想当世子妃而已,所以那个世子是谁根本不重要,既然你都不肯看在我们过去情分上为我狠一次心,又何必强求我妥协呢?”
封谨扬说不出任何话了,将宁妤抱得越来越紧,身体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纵然大哥不义在先,可他是自己的嫡亲兄长啊!
他真的,做不到……
他选择手足情深,便是放弃宁妤给他的“机会”。
中秋节过后,京都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平静,所幸城中并未传出兄弟二人曾大打出手的事。
然而随着秋意渐凉,定远侯府却忽然张贴了一张悬赏,愿以千金寻天下名医。
宁妤随周文姝前去侯府探望,这才知道原是封谨礼得了怪症呕血不止,奏请御医也无任何好转,封牧川只得寄希望于民间,期盼能得良方救子。
定远侯夫人刘氏近日以来眼睛就没有干过,她紧紧抓着周文姝的手,泪水簌簌而下。
“他前阵子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谨礼若……这可叫我怎么活。”
周文姝也是为人母亲的,怎会不知刘氏此刻心如刀绞,柔声安慰,“谨礼吉人天相,佛祖在上,定会保佑他安然无恙。”
宁妤听着二人的言语,眉头微蹙。
她第一时间想到是封谨扬对封谨礼下了毒手,可又不觉得他真能做出这般心狠手辣的事,对于封谨礼的病情百思不得其解。
周文姝与刘氏有体己话要说,便让封盼婞和宁妤去花园里赏景。
宁妤有心想去看望封谨礼,却又无合适身份,只得压下疑惑陪封盼婞说话。
封盼婞远远瞧见封谨扬从外院的方向过来,朝她招手。
“二哥哥,这里!”
封谨扬闻声转头,视线落到封盼婞身侧那一袭淡雅蓝衣上,脚步短暂停顿,抿唇后抬腿走向她们。
封谨扬定在二人身前,眼睛只看封盼婞。
“怎么了?”
“阿妤姐姐今天不是过来了吗,我猜你一定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下次回来记得给我带百味斋的茉莉糕哦。”
封盼婞笑容狡黠,说完便非常识趣的带着丫鬟离开了,给自家二哥哥和未来嫂嫂创造聊天的机会。
宁妤抬眸看着封谨扬,“是你吗?”
封谨扬知道宁妤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在问什么,语气生硬。
“不是。”
事情既然已经到如今这种地步,二人便不该再有任何牵扯。
封谨扬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离开,可双腿却像是定在原地一样无法移动分毫,只得自欺欺人的不看宁妤,偏过脸望向远处那丛茂盛的红色花团。
宁妤眉头皱得越发紧,她攥了会儿帕子,眼神担忧。
“你能带我去看看谨礼哥哥吗。”
封谨扬直挺挺站了片刻,转过身,一声不吭往东边走。
没拒绝就等于答应。宁妤赶紧跟上,小跑着才勉强能够与封谨扬并肩而行,非常不习惯男人不顾她大步流星的步伐。
下人们对宁妤和封谨扬待在一起早就见怪不怪,朝他们行完礼,继续手头上的活计。
很快,二人抵达封谨礼所住的万青院。
推开寝屋门,浓重药味扑面而来,以及完全压不住的血腥味混合其中。
男人咳了几声过后,那股血腥味越发浓稠。
“大公子,二公子和宁小姐过来看您了。”
小厮轻声禀告,拿走那条染着黑色血液的手帕,递上清茶让封谨礼漱口。
伏在床榻边的封谨礼抬起眼眸,他见宁妤和封谨扬便站在不远处,朝下人们挥挥手。
“你们先下去吧。”
“是。”
小厮接过封谨礼手中的茶杯,应声告退。
下人一将门关上,宁妤便立刻走到床榻旁,扶起封谨礼,脸上挂满担忧。
“怎么突然就病得如此厉害?”
封谨礼本就清瘦,如今患着病,更是憔悴得厉害,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身体骨头的坚硬。
“我无大碍,你不用太过忧心。”
封谨礼靠在宁妤身上,枕着她的肩膀,视线从面无表情的封谨扬身上一扫而过,当着他的面握住宁妤的手,虚弱叮嘱。
“最近天冷了,你的手这样凉,以后出门记得多添几件衣裳。”
“眼下你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吧,还分神忧心其他无关小事作甚。”
宁妤任由封谨礼靠着,抽出手,用帕子帮他擦拭脸颊上因身体不适沁出的细汗。
“阿妤的事,怎么会无关紧要。”
封谨礼轻声笑,仰脸看着宁妤,原本风光霁月的清贵公子此时看起来格外脆弱惹人怜。
“你放心,我既然许诺与你结百年之好,定会安然无恙,你自绣好嫁衣待我上门迎娶吧。”
宁妤:“嗯,我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封谨扬听着封谨礼与宁妤的字字句句,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
阿妤的嫁衣,本应该属于他,要与她永结同心的那个人,也应该是自己。
是大哥用龌龊手段,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大哥明明已经有了世子位置,却还要与自己争抢阿妤。
忽然间,封谨扬心头涌上一股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