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崽逃荒:叮!拼夕夕红包奖励已到账by顾南中州
顾南中州  发于:2025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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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蹙了蹙眉头,“地里真能长羊肉?可……出家人不是不沾荤物?”
几个僧人双手合掌,闭眼回答:“阿弥陀佛,这是佛祖的旨意,我们是在贯彻佛道,不算破戒。”
“至于第一个问题,请诸位施主与我们一同进入崇明寺。
我们已经为你们备下了饭菜与房间,在佛祖的指引下,你们所有的困惑都会被解开。”
队伍跟着僧人们往上走。
孟小艺五步一回头,盯着土地瞧个不停。
是她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长庄稼的土地,现如今都能长出肉来了?
崇明寺之中屋舍俨然,内外皆有绿植挺拔,瞧着错落有趣,取山泉活水流于庭院之中,瞧着颇有志趣。
立于寺中,听朗朗诵读经书之声,大家感觉自己的身心安宁,又疲倦。
僧人们将众人带到佛堂去。
“让佛祖将你们身上的污秽都洗涤干净,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崇明寺的人了。”
所谓的洗涤,便是让众人听经。
一样是讲经,崇明寺所说的经与郭成坤的经又有不同。
崇明寺的经说的是世界本来就是充满苦难的,可佛祖也可怜众生,这才将崇明寺附近变成了一块福地。
这块福地上可以长出更多的庄稼,还能用石头种出羊肉来。
在这儿不会有疾病,不会有痛苦,不会有眼泪,更不会有争斗。
大家会相亲相爱、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季千柔坐在蒲团上,听着巨大佛像下唾沫横飞的袈裟僧人,余光瞥向四周。
前面乌泱泱的跪了一片人,他们脸上满是虔诚与安宁。
瞧着是生长满了希望。
只是这希望,千篇一律的长在了脸上,又似乎有几分恐怖。
听过讲经,僧人们问众人:“你们明白了吗?”
万九重有点儿激动:“明白明白!我们都是被佛祖注视着的人,我们以后有吃有喝有住,不必再四处流浪了!”
僧人们捂着嘴笑了起来。
又问其他人:“你们明白了吗?”
“佛爱世人啊。”徐国昌不由得感叹。
佛祖为了保护百姓,降下了福祉,但是统治者们又做了什么?
争斗,抢夺权势。
“村长,留在这儿也挺好的。”徐国昌突然就没了争强斗胜的心思,想在佛前修行一生。
僧人们满意的点头。
万九重又开口了:
“几位沙弥,有没有口吃的?我们饿得快不行了!”
“随我来吧。”
“这儿就是我们崇明寺的膳堂,大家都在此处用膳。”
几个僧人走剩下一个僧人,这僧人长眉大耳,说话时两只大耳朵一动一动的。
膳堂很大,足以容下两百人一同用膳。
此时此刻,膳堂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盘水煮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肉香味。
“这些是佛祖赐给你们的,请用吧。”
僧人说罢就离去了。
万九重来找村长:
“您老觉着,这事有没有蹊跷?佛祖真这么好,叫我们吃肉?”
村长也觉着不对劲,但也自认没什么能被别人惦记的。
且花这么多肉就为了谋图他们的东西?那也不划算啊!
留着自己吃不得吃上许多天?
跟着万九重的人耐不住了,“多久没见过肉了?让我吃这块肉,就是佛祖叫我去死,我也情愿了。”
有了第一个扑上去的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村长把着大河村的人,见第一个吃肉的人吃完以后一点事情也没有,这才同意叫村人动嘴。
或许,真的是佛祖怜悯他们这些苦难人,特意送来的羊肉呢!
孟小艺咬了一小口,就吐了出来:“羊肉不是这味道!都别吃了!”
季千柔闻了闻,肉上的确没有羊的膻味。
反而有一种涩口味。
但久未吃到肉的人沾了荤哪里还能放得下?
大家不是没听到孟小艺说的话,但谁也舍不得放下。
“就是不是羊肉,我也吃了。”
季千柔正想说话,突然一阵剧烈的头晕。
系统的声音断续破碎:“遭遇入侵,系统正在重启……”
“重启完毕,启动防火墙,已捕获入侵者信息,即将开启任务重构……”
“重构期间,宿主将与系统一同进入休眠状态,请宿主做好准备。
倒计时,五,四,三……”
季千柔:“……”
季千柔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季蕊跟季深就跟在季千柔身边,将季千柔忽然晕倒,两个小人儿努力的托着季千柔。
张婶们见状,过来扶住季千柔。
其他大河村的人也吃不下肉了,围过来询问:
“季娘子这是怎么了?”
“林大夫呢?林大夫快来啊!”
林大夫刚端起盘子,就被人扯到了季千柔面前。
他给季千柔看了脉象,额角冒出薄汗:“这,这……看脉象季娘子没事啊!”
“不可能,没事季娘子怎么可能晕过去?”
消失的僧人又出现了,问清楚情况以后,意味深长道:“她或许是被佛祖选中的人,正在接受佛祖的教诲。”
“将她交给我吧。”

闻言,季蕊和季深将季千柔抱得更紧了。
“村长爷爷,不能将娘交出去。”他们哀求的看着村长。
他们不懂什么佛祖的教诲,但是本能的不想让娘亲离开自己的身边。
大河村的村人对此也很排斥:
“季娘子是我们村子的人,她昏倒了就该我们照顾她,为什么要交给你?”
僧人并不生气,与众人解释:
“佛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选中一个人,让她成为神的侍者。
侍者可以接收佛祖的旨意转达给我们,为民造福。
你们之中出现了被佛祖选中的人,你们该荣幸才是。
快将她给我,她现在需要特殊的照顾。”
“不行,不能将娘交出去!
我不要娘做什么佛祖的侍者!”
季蕊眼圈发红,张开双手挡在哥哥与娘亲的面前。
嗓音稚嫩,可神色却坚定: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我娘的!”
孩子们跑过来,跟季蕊站在一起张开双手:
“谁也不能带走我们的老大!”
村人也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来:
“我们能照顾好季娘子,不需要你们的照顾。”
“你们!执迷不悟!”
僧人甩袖,“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佛祖收回恩赐了!”
说罢,他出去一趟,很快又带回来许多神色虔诚的荒民,让他们抢走众人的肉吃掉。
“你们不配受佛祖的恩典,速速离开崇明寺!”
僧人气愤离去。
大河村众人也生气:
“离开就离开,我们根本就不稀罕留下!
什么破肉,又干巴又柴有什么好吃的?
我们可是吃过白面揉的饺子!面皮香肉也香,那才是好东西!”
大河村的人现在对崇明寺的好感是一点儿也不剩了,他们踢开板凳走人。
全场最迷惘呆滞的就是万九重和他队伍里的人了。
这刚拿到手的肉还没吃多少,就叫人抢了过去。
且僧人刚刚叫滚蛋的对象……
是不是也包括他们啊?
众人茫然的看向万九重,万九重挠挠后脑勺。
他有点儿不痛快,但是大河村的人都是他们的恩人,能对着大河村的人泄火吗?
那不行,万九重要做了那就不是万九重。
那就真的离开崇明寺?
万九重也舍不得。
他不管羊肉是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又或者是通过什么别的办法得来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擦擦嘴角,万九重带人出了膳堂追上大河村的人。
“留步,请留步啊!”他喊住村长,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现在走了,又能去哪里?”
村长看看天又看看地:“到处都是去处,哪里不能去?”
“那外边有吃有喝吗?能叫你们填饱肚子睡得安心吗?”万九重长叹一声,“这崇明寺是有佛祖庇佑的,只有在这儿咱们才能安稳过日子啊!”
村长忽然沉下脸:“别拐弯抹角的,你想说什么?”
“不如咱们将季娘子交出去吧,她一个人能换我们所有人安生日子呢。”万九重思来想去,觉得这是最合适的了。
那僧人不就是想把季千柔带走吗?那就带走啊!
那样子,他们这些人也能够留下来了。
村长眉心拧成一团。
“姓万的,你知道你是吃谁拿出来的粮食活下来的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没有季千柔,大河村拿不到粮食!
万九重这群人哪个也活不到今天!
“不管是谁拿出来的!”万九重猛然拔高了声音,又低下去:
“现在我们就想活下去!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难!
就在眼前的生机,怎么就溜走了!”
压抑的声调就像是从压实的土里冒出来的,干哑而苦痛。
村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刹那之间好似苍老了不少,背脊都佝偻不少。
他垂下头,语气绵软中有带着决绝:
“我不期盼你们是些顾念恩情的人,但你们能不做恩将仇报的事情吗?
崇明寺的人要季娘子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妇道人家!
要是他们要我,我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们走了!”
万九重抓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非要觉得崇明寺的人要害这小娘子?
她可是要当佛祖侍者的人,那得是被崇明寺捧着的啊,是要过好日子的啊!”
“谁也不能从我们这儿带走季娘子!”徐国昌冷着脸回答万九重。
如果大河村没有了季千柔,那还是大河村吗?
徐国昌不敢想象,大河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想象,也无法想象。
“可她现在昏迷了,你们没办法救她,只有崇明寺的僧人有办法。”
万九重还想再劝。
村长满脸疲惫的示意众人下山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与万九重一行人志趣不同,多说无益。
万九重追了几步,停下来对他们喊:
“我们就是想活下去,我们有什么错?”
下山的时候,又从那佝偻农民身边经过,他还是重复着往地里种石头的动作。
种的时候口中念念有词:“快长,快长,快长出羊肉来。”
“怕不是个疯子。”张婶嫌弃的瞥了一眼。
“整个崇明寺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走了也好,咱们还是想办法去矿山,凌煜小将军永远不会对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山下有几间破烂的小屋,收拾收拾勉强还能住人。
村长叫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来给季千柔休息,又让林大夫继续给季千柔把脉:
“季娘子一直不醒,你再给瞧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大夫欲言又止。
在下山的途中他反复诊断过很多次了,脉象显示季千柔就是没事。
“我,我再看看吧。”最终,林大夫轻叹一声,还是依了村长。
但,不论重复多少次。
脉象都没有变化。
直到夜深,季千柔都没有醒来。
季蕊与季深一直守在季千柔的左右两侧。
忽然,迷迷糊糊间季深感觉到一只手将自己拽了出去。
他睁开眼,就见孟小艺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孟小艺把季深带到外边去,与他道:
“我要出去一趟,要是我没有回来,我的地就归你了。”
“你要去哪?”季深问。

孟小艺眼神闪烁,语气凶狠:
“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记住我的话,然后赶紧回去睡觉!”
季深一点儿也不悚孟小艺。
“我娘生病了,我担心她睡不着。
你要走了,我就更担心,更睡不着。”
小小孩童凤眼水色朦胧,平添几分脆弱之感,叫人心生怜惜。
孟小艺梗着脖子骂:
“你担心季娘子也就是了,管我做什么?
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你还关心我?
我看你是怕季娘子死了,你跟季蕊没出路了,想赖上我!
我告诉你,门没有,窗户也没有,你把这个心思歇了!”
说完三步做两步跑掉了。
季深咬住下嘴唇,望着孟小艺远去的背影。
“哥哥,怎么了?她是不是凶你了?”季蕊找了出来。
“蕊蕊,你来得正好,哥哥有事情要交代你。”
夜色黯淡,月亮害羞的躲在云彩后边不出来。
孟小艺借着点点星光循着下山的路往回走。
她去看过季千柔了。
明明一切正常,但却陷入沉睡。
林大夫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季娘子真的被佛祖选中,去聆听佛祖的圣音了?”
排除了其他答案,剩下的那一个答案再荒唐,也只能去相信。
山路崎岖,孟小艺想着事情,一不小心就叫石头给绊了一脚。
歪倒在山坡那边,顺着坡要滚下去。
孟小艺下意识的伸出手,黑暗中叫另一只小手抓住了。
拉着那只小手的主人一起滚下坡。
坡下便是佝偻农民的田,孟小艺垫底,后背咯在一块石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再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孩不是季深是谁?
孟小艺脸都扭曲成鬼怪面具了。
“谁!叫你跟来的!”孟小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
“老师。”
季深垂下头,头发柔顺的贴在头皮上,瞧着很是乖巧。
“老师,我知道你是想去崇明寺里找救娘的办法,我跟你一起去。”
孟小艺张了张嘴,半晌道:“谁是你老师?我不是你老师!”
“你就是我老师,是你教会我耕种除草区分土质。”
季深语气轻缓而坚定。
“我不想当你老师,你别这样叫我。
快回去,要是季娘子醒了见不到你,得多担心!
而且!我也不是要去找救季娘子的办法,我是,我就是!”
孟小艺的目光在田地上一扫而过,亮了几分,说话也有了中气:
“我是来找那个驼背的!田地里就不可能种出来羊肉!”
季深小脸突然变得惨白。
孟小艺还以为他是伤心了,冷哼道:“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赶紧回去!”
“老师,后边……”
孟小艺回过头去。
就见佝偻农民举着火把,对她们俩个笑得很是狰狞猥琐,眼睛一大一小,装满了恶意:
“瞧瞧,地里这不就长出了两只两脚羊?
今晚又有新鲜的羊肉送到寺里去了。”
两脚羊……
羊肉……
季深脸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淡去,所谓的羊肉也就是……
她们白日里入口的竟是人肉!
胃里翻山倒海,喉咙几欲干呕。
佝偻农民从背后掏出一把砍柴刀,刀刃那一面被磨得尖利,能轻易断骨。
季深下意识的抓住孟小艺的衣角。
“快跑!”孟小艺提起季深,往外头丢了一些。
自己拦在佝偻农民与季深之间。
佝偻农民没留手,一刀子下去孟小艺就倒地不起了。
血流成小河。
佝偻农民像丧尸一样快冲几步,就到了季深面前,刀子寒光凛凛。
季深瞳孔颤抖涣散,脚跟粘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刺目的寒光让季深下意识闭上眼睛。
视觉的缺失叫触感被无限强化,季深仿佛能透过空气的波动感知佝偻农民的行踪。
还有刀子在逼近。
寒光四射,避无可避。
且这刀经人磨砺数次,尖锐得他身上粗糙的护甲形同虚设。
他是要死了吗?
就像是逃荒路上碰见的那些尸骸。
眼前浮现季蕊向他扑来,冒冒失失又险些被石头绊倒。
季千柔对他柔柔的笑,向他张开双手:“阿深,娘有点冷,你来给娘当暖炉。”
季深猛然睁开眼,直视那柄尖刀。
刀刃放大,直直劈下。
村长的烟袋掉在地上。
正好被地上尖锐的石子给划破了。
他老板给他卷的烟丝散落一地,捡都不好捡。
村长怒着嘴,十分可惜自己那烟袋子:
“这可是我老伴给我缝的,结实得不行,都用了几十年都没破。
今天这还是头一遭……”
话音刚落,凌晗找了过来:
“村长,你见到孟小艺没有?”
“孟小艺?没有啊。”村长挠挠头,“她是不是又在刨弄那些土?”
“我去看过了,没有。”
村长与凌晗面面相觑。
“大半夜的,她能跑去做什么?”
“我从来都搞不懂她。”
两个男人相对叹息。
此时,季蕊踉跄着跑过来,抓着村长的衣角道:
“村长爷爷,哥哥遇到危险了,你快去救救哥哥。”
“阿深怎么了?他不是跟你一起守在季娘子身边吗?怎么会遇到危险?”
村长糊涂了。
季蕊心慌得不行,泪水像珍珠一颗颗落下:
“孟小艺要去崇明寺,哥哥偷偷跟着去了。
村长爷爷,你救救哥哥,救救哥哥!”
村长闻言心中一跳,“她孟小艺胆子可真大!这崇明寺是能随便去的?”
“快,快,喊上人,我们一起上山去!”
凌晗赶忙将大半人都叫上,一行人匆忙上山。
村长拿绷带裹紧了伤口,跑在最前面,嘴里叨叨着:
“希望还来得及,希望还来得及。
阿深,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不然季娘子醒了,我怎么跟她交代?”
季蕊想跟着大家伙一起去,但是她想起自己答应了季深要守着她们的娘亲。
强忍着惊惧跑回季千柔身边,缩进季千柔的怀抱里,抓着自己的右手,低声喃喃:
“娘,哥哥疼,好疼。”
与其说是系统与季千柔一起进入了休眠,不如说是季千柔的身体与系统一起进入了休眠。
季千柔的身体无法苏醒,但季千柔的意识是清醒的。
她能感受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唯独无法醒来。
季千柔猜测,这应当与她并非这具身体的主人有关系。
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季深遇到危险,季蕊哭泣害怕这件事情!
季千柔不能忍!
她家的幼崽,可以因为被她捉弄而落泪受伤,但不能被别人欺负!
季千柔放弃了消极抵抗的方针,转而开始尝试掌握身体的主动权。
闭上眼睛,尝试操控身体。
第一次,只是动了动眼皮子就被弹了出来。
第二次,能移动一根手指头。
第三次,能移动一只手。
但季千柔的消耗也是成倍增长的,她气喘吁吁着打算进行第四次尝试。
系统从休眠中被迫觉醒:“宿主,停下你自残的行为,稍有不慎你的灵魂会溃散。”
季千柔忽视系统说的话,继续往身体里钻去,还不忘威胁系统: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将我的身体进入休眠状态这件事,等我把阿深拎回来以后我再跟你算。”
系统的数据流都快要崩溃了。
“系统的一切考虑,都基于保护宿主。
宿主如今的行为,非但会威胁宿主自身,还会导致系统崩溃。”
系统崩溃是什么概念?
之前季千柔还不理解,但当她的灵魂从双手双脚开始溃散成星尘,她开始明白了。
现如今这个‘季千柔’是由季千柔的灵魂、系统、原身的躯壳组成的一个‘人’。
其中系统负责链接灵魂与躯壳。
因为重构,系统不得已进入休眠,无法继续进行维系链接这个工作,连带着躯壳也陷入待机状态。
现在灵魂想越过系统直接控制躯壳,便是在破坏三者之间微妙的平衡状态。
三者都因为灵魂陷入了十死无生的境地。
系统控诉季千柔:“你太过独裁执拗,从来不听我的建议!”
“若是孟小艺与阿深因我而死,我难道还能若无其事的享受人生?”
季千柔咬紧牙关,让溃散的星尘一点一点进入躯壳。
“没有我充当变阻器,你们并不兼容!”
系统的声音已经破碎不堪,满是无奈:
“宿主,我们的异世之旅恐怕要就此结束了,我会尝试将你送回原来的世界。”
“我不回去。”季千柔漂亮的眼眸里迸射出怒火:
“你不能这样做,你不由分说的把我送来这个世界,将两个小崽子硬塞给我,我接纳了她们,你又要我离开!”
“抱……歉……”
灵魂与系统的数据流一同溃散,化作点点星尘洒落在躯壳上。
小季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放声大哭起来:“娘,娘,你不要丢下我们!”
此时,一只纤细的手放在季蕊头顶上,季蕊看去,季千柔虚弱一笑:
“娘在。”
“娘!”季蕊扑进季千柔怀中,不再压抑。
重组的系统与季千柔更加心意相通,它的思想直接传达给了季千柔:
“这简直是奇迹!这具躯壳中的残魂接纳了你!
现在你就是这具躯壳的主人!
但是为什么,明明此前躯壳的排异性很强。”
季千柔轻抚季蕊的后背,她望着自己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轻声喃喃:
“放心,我一定把阿深带回来。”
或许说出来很荒唐,但季千柔明白,是这具躯壳中残存的母爱,接纳了季千柔。
季千柔站起身来,将季蕊背在背上,如风一般移动。
瞬息之间,行过数百米。
田地之上,季深屏息躲在土包后。
他的右手滴着血——尖刀落下之时,季深用右手挡住了刀。
幸亏右手上缠着护具,他只是受伤。
季深抿紧唇角。
虽说在佝偻农民一击不成后靠扬沙遮掩身形躲藏起来,但这不是办法。
血腥味无法掩盖,他迟早会被找到。
刀子扎在地里,被拖拽的声音越来越近。
是从右边传来的。
季深鼓起勇气微微探头看去,并未瞧见佝偻农民。
他靠回土包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左边有呼吸声。
一睁眼,便是佝偻农民放大的诡异笑脸:“瞧瞧,我找到了什么?”

季深屏住呼吸,恐惧还来不及涌上心头,尖刀再度落下。
这一次,佝偻农民没有再轻视这个看似无害的孩子,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刀来得太快,季深避无可避。
力道太大,不论用什么去接,他都避免不了被劈成两半的下场。
说时迟那时快,一人身穿银甲打马而过,马鞭卷住了尖刀挥开去,掀翻佝偻农民。
那人背着光,季深瞧不清他的模样。
只见烈烈披风如血般鲜红。
“孩子?此地的歹人连孩子都不放过?!”
来人的声音如兵器叩击一般清冽寒凝,带几分愠怒。
佝偻农民知自己敌不过来人,双手着地狼狈逃窜,那人冷眼瞧着,拔出身后红缨枪掷出。
远处的农民就没了生息。
随后,他下马向季深走来。
面对面时,季深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却是一位年轻俊美的郎君。
星眉轻挑,凤眼细长。
不怒自威。
对季深伸着手,眉宇间可见几星煞气:
“没事吧?”
不知为何,季深瞧着这样一位凶煞的年轻将军,不觉害怕,反倒心头突然涌现出无尽的委屈与后怕来。
小手搭上大手,他强忍着泪水,又实在忍不住,虽心中万般觉得不该与丢人,又难以控制住情绪。
终于还是像自己那胆小怕事又多嘴多舌的小妹妹一样:
“他刚刚……想杀我,我好害怕,我怕,嗝,我怕见不到娘,见不到妹妹,嗝。
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
凌煜路过此处,听说有座邪门的寺庙,有享用不尽的羊肉,便知其中有蹊跷。
欲一探究竟。
不想正巧救下了季深。
他久经沙场,形神皆煞,孩童们素来见了凌煜便害怕,似季深这般不怕还黏上来的。
凌煜也是第一遭遇见。
流淌着月光的披风上染了小孩的鼻涕,凌煜蹙起眉头来。
“对,对不起,嗝,我弄脏了你的,嗝,衣服。”季深哭得难受,打嗝打个不停。
凌煜抓起披风的另一头,塞到小孩手中:
“擦。”
季深光是摸着,就知道这披风的料子有多好。
就像是抓住了云彩,又像是抓住了淳淳流淌的溪流。
“手疼?”凌煜见季深不动作,目光瞥过他还在往外渗血的右手,“我瞧瞧。”
解开护甲的动作简洁干脆,季深只感觉到一瞬的疼痛。
赤裸的伤口深入皮肉。
不及骨头,但伤到了手筋。
凌煜眸光在季深面上转了一圈,换做寻常孩子,受这样重的伤该哭得歇斯底里。
他就见过。
实在是吵闹不堪。
“疼吗?”年轻将军难得舒展开眉宇,问询间竟不带锋芒。
季深把小脸往凌煜胳肢窝里埋了埋,声音跟小猫叫唤似的:
“疼。”
凌煜:“……”
鼻涕泡黏他衣服上了。
指肚拂过季深柔软的发,凌煜拿出一个赤色的小瓷瓶。
这里头装着的是神医谷谷主耗费大精力炼制的万用散。
名字是淳朴的名字,却也是贴切的名字。
此药可治多种伤势。
故称万用。
只可惜稀罕难得,凌煜手中也只剩下这一小瓶。
这是他此次出行,身上所带的最大的依仗。
凌煜不曾有片刻的迟疑,拔下塞子将万用散倾倒在季深手腕伤口上,嘱咐:
“此物你拿着,勤上药,伤口结痂之前不得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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