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扯了披风将季深脸上与自己身上的鼻涕都擦干净了。
扯下披风一扬，盖在佝偻农民那死不瞑目而显得狰狞的脸上。
“可有家人？”
季深瑞凤眼微红圆睁，有点儿呆呆的。
“有，在山下。”
“那就下山去，我保你此途通畅，再无歹人作乱。”
凌煜拔出红缨枪，提枪上马，飞马而上。
那崎岖漫长的山路，在他马下似乎不值一提。
眨眼的功夫，季深就只能看到他的影子。
心头，忽然涌现几分慌张与失落。
季深抿紧嘴唇，捏紧了凌煜留下的小瓷瓶。
也正是在此时，季千柔与季蕊赶到，季蕊冲到自家哥哥面前：“哥哥，你没事吧？”
季千柔动了动鼻尖。
风中，有血腥味。
她蹲下身子来将季深检查了一遍，见他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上药，再看地上佝偻农民的尸体。
歉意道：“抱歉，是娘来迟了。”
“娘，我们的爹爹是什么样子的？”
季深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这真是个好问题。
除了季千柔答不出来以外没有任何的难度。
俩个的孩子的爹……在记忆中只是一道上下的影子。
不对，季千柔还能想起那人粗喘时低迷磁性的气音。
季千柔：“……”
“娘？”
季深比季蕊要懂事得多，以前只要是叫季千柔为难的问题，他都不会追问下去。
但是今夜，季深反常的要一探究竟。
“娘，我们的爹爹是大将军吗？”
“他是不是武艺高强？”
“他是不是……”
与方才那人一样？
季千柔与季深对视：“没有爹爹，只有娘亲，不行吗？”
人间浩大，寻一个只知少许破碎信息的男子有多难？
季千柔扪心自问，便是寻到了，她难道就能与那人在孩子们面前扮演恩爱夫妻？
她知道她不能。
“蕊蕊只要有娘亲就够了！”季蕊好似察觉到了娘亲情绪的低落，抱着季千柔撒娇。
季深眺望凌煜远去的方向，靠近季千柔一步：
“好，我听娘的。”
孩子们最依赖的便是父母，会因为父母的情绪与期望转变自己的渴望。
季千柔心中升起一股愧疚。
她揉揉两个孩子的头，忽然释然：“我会尽力去寻找你们的爹爹。”
“娘最好了，蕊蕊最喜欢娘了。”
季深抱着季千柔，余光不自觉往山上瞟。
“娘，救我的那个……”
声音戛然而止。
季千柔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只听得季深渐愈和缓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嗜睡。
夜里强忍着出来又遭了这么大的刺激，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季千柔背起季深，也往山上的方向看，刚刚季深一直往山上看，是山上有什么他在意的吗？
“唔……”
一声嘤咛，在田野间传得很远。
季蕊抓住季千柔的衣角，有点儿害怕。

季千柔把季深放在一边，拿出绷带来替孟小艺止血。
止血的过程中，季千柔也看清了肩侧的伤口有多长，但偏偏避开了大动脉。
是在流血不错，但只要及时止血，便不会有生命之忧。
孟小艺的运道还是不错的。
待给孟小艺撒上药粉，村长也正好带着人赶到。
瞧见季千柔与季蕊已经先到了，起初觉得有点儿诧异，再想想是季娘子，又觉得理所应当。
季娘子平日里最爱护两个孩子，季深遇险，季娘子肯定是最着急的。
那速度比他们要快几分，也是可以理解的。
徐国昌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肝，默念：可以理解的，可以理解的。
“林大夫来了吗？”
“来了来了，我把药箱也给带上了。”
林大夫从人群中跑出来，拍拍自己的药箱，给季千柔跟季深查看状况。
村长等人也发现了被披风盖住的佝偻农民，见他手持尖刀，面容可怖。
“这尖刀的长度与孟小艺伤口的长度一样啊，肯定是这人行凶！”
“这不就是那个要种羊肉的疯子？原来他是真疯了！”
山下的田地就是崇明寺的，经此一事叫众人对崇明寺的观感更加不好。
巴不得离崇明寺远远的。
倒是林大夫，惊喜不已。
“这药！用得精妙！”林大夫本是要将孟小艺身上现有的那层绷带给去掉，重新上药，但现在瞧过后他决定不换了。
将好药换下来，上他那些省下来的药渣子吗？
那可不精妙。
林大夫转战伤势较轻的季深。
一摸到季深的手，林大夫更不淡定了：“这味道是……”
“是当年祖师爷炼制出来的万用散的味道啊！
瞧瞧这伤，在万用散的作用下都已经恢复不少了。
虽是伤了手筋，有万用散就是恢复如初也不是问题！
精妙，实在是太精妙了！”
林大夫有种冲动，他想摇醒季深问问，是谁给他用了万用散？
要知道自从祖师爷驾鹤西去，世间就再也没人能调配出万用散了！
林大夫默默瞥了眼就近守护的季蕊。
招惹季蕊就是招惹季千柔。
招惹季千柔就是招惹整个大河村。
命比较重要，命比较重要。
话虽如此，林大夫却还是用小刷子从季深没有伤口的手腕肌肤上扫落几星万用散的粉末。
就在这时，林大夫瞧见季深另一手中握着的小瓷瓶。
瓷瓶瓶口散落的粉末与万用散无异。
林大夫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难道，难道这就是……”
“是什么？”季千柔走了过来。
林大夫想拿瓷瓶出来，不想瓷瓶被季深紧紧攥着。
他打开塞子嗅了嗅，兴奋得手舞足蹈：
“季娘子，这就是万用散！千金难求的万用散！
有了此物，阿深的手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只是怪哉，阿深是从何处得来这万用散？
据我所知，世间已经多年没有出现万用散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季千柔也不知道。
从她们赶来之际，季深的手中就已经有这瓷瓶了。
两人的伤口均被处理得很好，大河村的人也没有继续在此地逗留的必要。
转头下了山。
村长让村人好生休息，天亮就离开，再去怒江边上看看情况。
实在不行就寻别的路过去。
但村长、王满、徐国昌与季千柔却没有睡。
四人聚在一块。
“护卫队今天是那一队守夜？
这么大个人跟孩子跑出去，一点也没发现？”
王满站出来，被火光照着的半张脸满是无奈：
“是我带的第一小队。
但这事不能怪我们，我们哪个也没有偷懒，是……”
村长打断他：“不全怪你，但你能说护卫队一点错都没有？你们是不是看守不利？”
“是，这个罪我们认了。”王满吐了口气，嘴上答应，脸上却写着不情愿、不甘心。
“做了错事，就该罚。
护卫队要受罚，孟小艺也得罚。
至于阿深……”
村长看了季千柔一眼，语气弱了下来：“一个孩子……”
“孩子也得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阿深也该罚。”季千柔主动开口，“不如就叫王满来定如何惩罚，大家同罚。”
王满喘着闷气：
“季娘子，你说这话是真心的吗？”
“我直接与你说了，阿深今夜这事办得太蠢。
他知道孟小艺要上山，明明可以通知了大家伙，大家一起上去找人。
孩子蠢些也无妨，管教管教也就开窍了，就怕大人不敢管。
王满，我说这话，你能明白吗？”
王满忽然就感觉满腔的憋屈劲下去了一些。
他就是反思一百次，也觉得今夜的错不在护卫队，是孟小艺与季深自己落跑。
村长非说同罪而论。
王满嘴上认了，心里头不服。
但季千柔提出同罚，连她的儿子都要跟护卫队受一样的罚，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季深跟孟小艺可都是受着伤的。
虽是同罚，但很显然那两人受的罪更多一些。
徐国昌一言不发缩在最后边，唯恐战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心中更是想好了回去得和自己手底下的人好好说道，执勤的时候都得上上心、
最后定下来，第一小队的人跟那两个犯事的接下来三天都得扛行李。
王满问村长：“这样的惩罚，您满不满意？”
村中大半的行李都是车马在驼，余下的小部分才需要人背着扛着。
的确是不多，背着也不累，说是惩罚，挺勉强的。
村长拉下脸：“我要说不成，你能给换了？”
“那不得行，季娘子都说了，怎么惩罚归我来想！我说定这个，那就是这个。”
“去去去，滚蛋，别再叫我看见你！”村长脸拉得更长了。
王满哼着气走了。
村长转头看向徐国昌，语重心长：
“小徐啊，这次的教训你们第二小队务必引以为戒，不要再出差错了。”
“村长放心，我回去就整顿起来，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这话说得漂亮，村长送他走的时候都是笑容满面的。
扭头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坐下了长舒一口气。
季千柔递给村长一个竹筒：“叫您受累了。”
“要是都能长个教训，那就不算受累。”村长喝着水，眼神疲惫。
“下次我来唱红脸，你来唱白脸。”季千柔道，“不能总叫您来扮坏人。”
总得有人来扮坏人。
村长笑得慈祥：“闺女啊，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还年轻啊。
大河村眼看着兴盛起来了，要是以后遇到什么坎儿，还要靠你出手提拔提拔。”
季千柔不高兴：“别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
有我在，一定叫您长命百岁，到时候大河村遇到事儿，我们还听您的。
就兴听您的。”
“咱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闺女。”村长笑容里添了些朝气与希冀。
要是能长命百岁，亲眼瞧瞧大河村的未来，也是一件美事。
气氛多少有点伤感。
重构完成，休眠结束重新启动的系统忽然在季千柔脑海里放起了烟花：
“家人们家人们，做任务吗家人们！
异地崛起任务，听说过吗家人们！
任务简单奖励丰富啊家人们！
正经系统正经任务啊家人们！”
季千柔：“……”
别逼我用我柔弱无力的双手把你的显卡掰断。
系统：“……”
“宿主，新任务已经激活，完成任务可以获得基因药水，长命百岁不是梦哦。”

多么简洁朴实的解释，季千柔弯了弯唇角：
“要不你考虑一下，还是换个命比较硬的宿主比较好？”
系统：“……”
系统与季千柔的绑定是灵魂绑定，除非季千柔死翘翘了，不然两人之间的绑定不可解锁。
这任务，季千柔也必须得做。
“这颗帝星为外植帝星，并非这个世界真正的帝星，对付他的难度并不高，宿主不要害怕。”
害怕？季千柔已经快不认得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掏掏耳朵，问道：“什么叫做外植帝星？”
“顾名思义，由外力植入的帝星。”
“讲人话。”
“好的，那是个绑定了称帝系统的穿越者。”
季千柔眯了眯眼，粲然一笑。
老乡啊。
这不得拉一桌好好庆祝庆祝。
没准老乡看在同为穿越者的份上，称帝以后还会给她封个什么什么王，给块封地玩。
至于不得不做的任务？
什么任务？
风太大季千柔听不清楚啊。
听不清楚就是没有。
系统：“……”
“那位穿越者应当不算宿主的老乡，他是上个世纪殖民宿主祖国的民族之后。”
季千柔：“？？？”
“说清楚，哪个民族？”
“就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个民族。”
季千柔突然拉下脸，一本正经：“走，我们想办法捅他一刀。”
果然，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大数据诚不欺我。系统倍感认同。
不过……季千柔摩挲着下巴，眉尾微微扬起：
“你们统子跟统子之间还有竞争关系啊？那什么，一山不容二虎？”
一个世界不容二系统，除非一公一母？
话说，统子有性别吗？
系统：“……”该不该庆幸季千柔的思想废料不占它内存。
“良性系统与良性系统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但外植帝星的存在会破坏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这是违反系统运行法则的。”
系统尝试解释清楚。
如果说那个穿越者获得的系统是积极向上就能变强系统，他通过自己的努力称帝，那是被运行法则认可的。
别的系统也不会去干预。
但赋予‘帝星’命格，获得大运道，迫使这个世界沦为一个人的掌中玩物，是犯规的行为，是不被认可的。
“这么说，要是我哪天也想称帝玩玩，只要我不是过分借助了系统的理念，你也不会干预？”
季千柔举一反三。
“没错，法则允许变数的存在。”
新任务会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开启。
“为什么是明天六点？现在不行？”
“六六大顺，我们得讨个好兆头。”
季千柔死鱼眼：你明明是个高科技产物，为什么每条数据上都透露着封建迷信的气息。
系统理直气壮：“你们国家的人还不是一边标榜着无神主义，一边害怕鬼！”
这冲突吗？这不冲突。
季千柔以前也是这样的人。
系统挺高兴，它总算有一次ko季千柔了。
季千柔洗了把脸回到马车上。
季蕊躺在季深身边已经睡着了，而季深一直没有醒过。
拿出毛巾给两个毛孩子擦脸擦手。
季千柔突然发现季深还攥着那个小瓷瓶。
之前季深攥着不愿意松开，季千柔也没勉强，想着季深睡熟了或许就松开了。
但现在看来，这瓷瓶对季深来说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
太重要了，才会舍不得松手。
季千柔试着掰了掰，失败后就随缘了。
她睡在两个孩子中间，伸出手把两个孩子都揽在怀里，这才安心睡去。
一觉无话。
季千柔是被村人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准确点来说，是被大家质问孟小艺的声音吵醒的。
孟小艺不仅运气好，体质也好，睡了一觉起来也能帮着收拾东西了。
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孟小艺添乱。
“孩子胡闹也就罢了，孟小艺你都多大的人了，你干这样的事你觉得能行吗？”
“你们也别说了，说了她也不会听的，孟小艺从来就没听过我们的话！”
孟小艺吭哧吭哧搬东西，当自己是个聋子是个哑巴。
“瞧瞧她那样，还是不服气！”
“老天爷都不收她，留下来折磨我们呢！”
“唉，这事闹得啊！”
凌枝瑶就跟在孟小艺身边干活，她一直都按照季千柔的要求对眼睛进行训练，再加上季千柔时不时会把维生素夹在吃食里给凌枝瑶吃。
现在她的眼睛已经好多了，弱视有了很大的改善，白日里不用拐杖也能看个七八分清楚。
她那双漂亮灵动的小鹿眼中映照着村人写满嫌恶的神情。
叫凌枝瑶生出无力感来。
从前看不清，她觉着村里的大家都是好人。
可现在，她能看清了，又发现大家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也不知是谁动的手，有人推了孟小艺一下，其他人也跟着推她。
孟小艺被推倒在地上，伤口有点往外渗血。
凌枝瑶小脸白了白，挡在孟小艺身前道：
“你们不要怪我嫂嫂，我嫂嫂没想给大家添乱的，她只是担心季娘子，想上山找办法。”
大家不爱听这话。
“合着就她孟小艺一个人担心季娘子，我们不担心？就她孟小艺一个人高尚？我们都忘恩负义？”
凌枝瑶脸更白了，身形微晃。
还试图解释：“不是，不是，我嫂嫂是觉得危险……”
但村人的声音淹没了凌枝瑶的声音。
她们谴责着孟小艺：“你不知道喊大家伙一起上山去？你喊了，难道我们会不帮你？”
“自己一个人去，那就是在给村子里添乱！”
孟小艺扯了凌枝瑶一把，“回家去，爹娘的东西都没收拾完，你说你跑出来干什么？“
又对着众人冷笑：“你们当然不会帮我，你们什么时候帮过我？”
众人噤声。
气氛突然就有点儿尴尬。
仔细一回想，他们好像、大概、的确没有帮过孟小艺。
村子里的大家都恨不得跟孟小艺撇干净关系，怎么可能会去帮孟小艺？
“我那么贱啊？明知道你们不会帮我，还自取其辱跑去求你们帮忙？”孟小艺看谁谁眼神发虚。
这场谴责进行不下去了，各自散去。
季千柔听了一会，见不用自己去调停，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睡回笼觉。
一躺下发现季深眼睛睁开了。
漂亮的凤眼没了神采，空洞的看着上方。
“阿深？”
季深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娘，我想上山。”
“为什么会想上山？”季千柔闭上眼睛。

从当时的现场来看，是有人出手救下了季深，还给他包扎了伤口。
只是大河村的人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位无名英雄。
季千柔坐起来推开车窗，看向山上。
山上的风太过喧嚣，夹杂着低沉的呜咽。
“既然是恩人，上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两人下马车的时候，季蕊也跟着醒了，小姑娘揉着睡眼，说话很软：
“娘，哥哥，你们要去哪儿？我跟你们一块去。”
季千柔伸手把季蕊抱下马车。
去跟村长说了这件事。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该去看看。”村长对季千柔的决定没意见，叫今天轮值的第二小队跟着季千柔上山查看情况。
不过他也有点迷惑：
“山上不就一个崇明寺，那位大侠上山做什么？”
季深咬着牙给自己上好药，又将小瓷瓶放在胸口处：
“他是要去大坏人，他是个大英雄！”
“打崇明寺的坏人啊？”
村人一听就来劲了，可不是就他们觉着崇明寺坏，还有其他人也这么看呢！
给菜地浇水的孟小艺闻言，眼神闪烁不已。
崇明寺上的人可都是吃人肉的！那人单枪匹马的上去，能有好果子吃？
孟小艺也不想让季千柔带人上去：“咱们赶快走吧，这地方邪门得很！”
“孟小艺，你是被吓破胆了？”
村中看不惯孟小艺的妇人们眉一抬，说出的话都是带刺的。
孟小艺只看季千柔：“季娘子，山上危险。”
“就是知道危险，才不能叫阿深的恩人一个人在里头。”
季千柔肃然正容，瞧着没有任何一丝退怯的意思。
“伤好了？”她问孟小艺。
“哪能这么快好？”
“那就回去歇着，乖乖等我回来。”
孟小艺一愣，随即轻哼一声：“我又不是小娃娃，乖什么乖。”
不等季千柔说话，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季千柔看过去，看见她耳根子绯红。
季千柔：？？？
她说了什么叫人误会的话吗？
孟小艺害羞什么？
不管了。
让徐国昌整队，季千柔带俩孩子回去换衣服。
这次用的不是粗制滥造的护具，而是商城里价值十两金一件的防弹衣。
俩个小豆丁也没问，乖乖穿好防弹衣，又套上衣服。
小野也想跟着，叫村长拦下了。
他不服气：“季蕊季深都能去，凭什么我不能去？”
“那是季家的恩人，人家跟去瞧瞧不是应该的？你又为什么要去？”村长弄不明白。
小野没吱声。
大丫一晃而过：“小野听说山上有个大英雄，他想去拜师学艺咧。”
村长哟嚯：“志气不错。”
“那您是答应让我跟着去了？”小野眼前一亮。
“小娃娃有志气，那我当然……不会让你去。”
村长把手放在背后，撅起皱巴的老嘴：
“不是答应了季娘子要收集草药？
一件事没办完呢就想着另一件事。
人不大心不小，还学上别人言而无信了。”
有志气是好事，可有志气却没办好季娘子交代的事情，那就不是好的有志气！
一提起草药小野就两眼无光。
他最近低着头从杂草里找草药，都要找成斗鸡眼了。
“我就去看看，草药我还找的。”小野咬牙发誓。
“你把草药找全了，我再让你去看看。”村长也发誓。
《草药大全》那么厚，他还好多字不认得，找全草药得哪年哪月？
看了以后要真拜上师学上艺，哪还有心思找草药？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季千柔听说这事倒是愿意让小野跟着。
“老大，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小野感激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季千柔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感性。
直到她看到小野偷偷掐自己大腿肉。
季千柔：“……”
“闺女，带这么多不顶用的，你会不会太受累了？”村长眉眼忧愁。
第二小队的人互相看看。
“村长是在说我们吗？”
“季娘子带上的除了她家孩子不就剩下咱们了？”
不顶用的第二小队集体陷入了沉默。
“没事，我们会看情况决定出不出手。”季千柔抚慰好村长，带上人往山上走。
孟小艺追了上来，喊住季千柔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护身符。
说是护身符，其实就是一张墨绿色的符折成了三角形，再用三股的红绳捆起来，做成可以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
“正好多出来一个，给你了。”
凌枝瑶也跟了出来，见状拔高了音量：
“嫂嫂，那不是你爹娘在你出嫁前给你求的护身符？
我还记得，当年家里起火，你拼死也要把护身符抢救出来……”
孟小艺气急败坏：“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
小妮子，叫你干活不干活，尽说些不该说的话！”
季千柔瞥了一眼孟小艺，她耳根子又红了。
突然觉得孟小艺也有可爱之处。
“我会好好保管的。”季千柔翘起嘴角，将护身符戴到脖子上。
孟小艺一脸凶相：“什么保管？你回来以后还要还给我的！”
季千柔：“……”
多好一个人啊，怎么就长了张嘴。季千柔再次再次感慨。
在众人的目送下，季千柔骑上永夜，两个孩子坐在她身前，一摆手。
第二小队也骑上马同行。
向着山上进发。
行至半途，就看见有人下山，且东张西望的，嘴里还喊着‘活佛，活佛，你在哪儿？’
小野被徐国昌带着，他站在马上，登高眺望。
“老大，是万九重那群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小野眼中两簇怒火膨张。
其他人也道：“真晦气，一上来就遇到他们。”
万九重他们都是大河村救下来的。
而大河村救人的吃食从何处来？
是季千柔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带他们得来的。
劳心费神救活的人，转头就为了自己要把季娘子这个大恩人献给崇明寺那群邪僧。
徐国昌他们瞧不起万九重他们。
倒是季千柔对此并无感触。
她救人并不是为了让别人都感激她，敬戴她。
“我们过去问问情况。”
徐国昌拦着季千柔：“季娘子，小心有诈！”
谁知道，万九重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崇明寺为了抓住季千柔设下的陷阱？
但不去问情况，又怎知崇明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凌煜又身在何处？

那就采取能叫他们开口的手段。
索性，万九重众人见季千柔带人走过来，非但没有露出恶意，万九重还满脸庆幸。
“季娘子，你没事吧？好全了？”
大河村的人对万九重这突然的关心感到莫名其妙，之前万九重还求着他们把季千柔往妖僧的火坑里推呢，现在又在这里演什么好人？
季千柔面不改色：“没事了，你们在找什么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昨天的事情对不住啊。”万九重挠挠头，憨憨一笑，“我们在找崇明寺里的‘活佛’，唉，这事说来话长。”
提起此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那就长话短说。”
“季娘子想听，我就简单说说。”
万九重他们一觉睡醒，正期待着今天又有羊肉可以吃，可没想到崇明寺的僧人们乱作一锅粥，在到处找所谓的‘活佛’，见了他们，又叫他们也一起找活佛。
“我们是不愿意找的，就想吃个饱饭。
可他们又说了，要是没有崇明寺那九位‘活佛’，佛祖就不庇佑崇明寺了。
我们也就没有羊肉吃了。”
活佛没了可以，可羊肉不能没有啊。
万九重一行人就坐不住了，跟着一起找活佛。
从山上找到山下，一无所获。
季深脸色白了白。
崇明寺的羊肉……
“季娘子，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得接着找‘活佛’去了，就此别过。”
万九重带着人走了。
季千柔领着人继续往上走。
入崇明寺，就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