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夫君杀身证道后,我重生了by云上浅酌
云上浅酌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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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明明冷冰冰的,吃下去却那么暖和。果然,就和系统说的一样,这东西对主人没有伤害
系统:“它已经进入了你的身体,认你为主人。你们的绑定生效了。”
陆鸢鸢凝重地摸了摸心口:“有了它,在鬼帝消亡的时候,我直接飞入他的右眼就可以了吗?”
系统:“不止。你可以把渡魂荆棘看做一艘穿梭时空的飞船,和它绑定,是为了确保你是这艘船的乘客。接下来,这艘船还需要充足的燃料才能启动。下面,我将为你介绍具体方法……”
系统清晰地讲述了用法,陆鸢鸢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小若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一定要记住它的用法!这个破世界已经耽误我们太长时间了,你放胆去做就行了,不用担心会被发现,这是系统给的道具,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是不会察觉到的。”
陆鸢鸢悄悄地来了王宫又静悄悄地离去。天还没亮,她就回到了邙山,坐在山道上,可以眺望到木屋的地方,踟蹰不前。
系统告诉她,渡魂荆棘需要用段阑生的妖丹来滋养。倒不是要她挖了段阑生的妖丹那么凶残,毕竟,这个世界还得留着他的命去杀鬼帝。
用法很简单,只要让段阑生吃下这个道具,渡魂荆棘会盘在他妖丹的位置,汲取他的力量。
鬼帝伏诛、时空隧道打开之时,她一念咒启动道具,吸饱了力量的渡魂荆棘就会从段阑生的身体里破肉而出,送她回家。那时候,鬼帝已经死了,也不用顾忌段阑生身体受伤会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主线发展,她只管离开就好。
陆鸢鸢抬起头来,望着山岗上面那座小房子,身形的轮廓溶于无边的黑暗里。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夜色里,发着呆。
发现段阑生的秘密时,她头脑很混乱,像有火花在爆炸——谁能泰然接受自己无缘无故多了个孩子。但是,被夜风这么一吹,她冷静下来,反复地回忆、思索着段阑生这段时日来的反常。
即使再傻、再迟钝、再自欺欺人,也不难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段阑生现在,很有可能还喜欢着她。
恨意和怨气是有的,却似乎没有抵消掉正向的感情。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这辈子的段阑生,见到仇人只想把对方扒皮拆骨。陆鸢鸢理解不了他是怎么想的。
但她再不理解,事实就是事实。
回家去,兴许就可以结束这些牵扯了。
短短半天,被灌入了太多消息,大脑处理中枢都要罢工了。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万万不能让段阑生知道渡魂荆棘的存在。
他用了那么多办法,才重新站在她面前,沉没成本够大了。一旦发现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并且,回家的关键就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顺从地配合,放她离开。
若想回家,只能用哄骗的手段。
哄骗段阑生吃下去。
天穹白光一亮,雨丝在风中飘来,撕开混沌。陆鸢鸢缓慢地转了转眼珠子,一步步地走回了屋子里。
柴门没有锁上,屋子里也没有点灯,黑魆魆的,和她离开时一样。走入房间,她看见床榻上并没有人,地上倒是靠坐着一个人。
她一向知道段阑生爱干净。果然,他换掉了湿衣服。可也许是下来的动作透支了力气,摔在地上,站不起来。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眼睛仍有些失焦。
陆鸢鸢垂着手,看着他试图站起来,又跌回去,数次,终于走了过去,有些生硬地说:“我来吧。”
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搭理自己,段阑生动作一顿,睫毛轻轻一颤。眸底似乎有东西亮了亮,像余烬中的没有被冷水浇灭火星子。
陆鸢鸢蹲下来,喉头滚了滚。明知近在咫尺的他看不见,她还是略微转过了视线。
她意识到,自己和殷霄竹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有利可图时,她可以迅速地权衡利弊,做一个言不由衷的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段阑生做这么多事情,无非是想和她重归于好。
而她发现了他隐秘的心思后,第一个想法却是,她可以利用他这份心理,帮自己谋取一条回家的后路——不管用不用得上,终归是一条后路。
她知道段阑生最在意什么,最想要什么,就要利用这一点骗他。
她微一使力,扶起段阑生,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要抽开手,段阑生突然反抓住她的手,手指骨节瘦长,他的面庞也蜿蜒上了雨水的阴影,声音有点沙哑:“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夜色深深,木窗忽地被风吹开,撞击在墙上,响声淹没在稠密模糊的雨势里。
月光沉入雨后,一室之中,只能隐约窥见床椅的轮廓。段阑生扣住她的手腕,指尖绷得很紧,近乎于僵曲,潮热的气息在咫尺间交融。
“……我的确很生气。”
咽喉并不干涩,里头却仿佛有一把无形的烈火在燎烧。陆鸢鸢无声地攥紧手心,不由自主地再次躲开那双眼睛,嘴唇动了动:“也不可能那么快消气。”
“……”
“只不过,我生气归生气,还不至于看到你倒在地上,也不过来扶一把。”
黑暗中,段阑生没吭声,呼吸却骤然加重了,手指也微微一蜷。
风雨渐大,雷鸣隆隆。木窗“啪啪”地拍击在窗棱上。陆鸢鸢将手抽回来,拉下袖子,打算去锁好窗户。
只是,还没迈开步子,她腰上就一紧,突然被一双手臂用力揽住了。段阑生身躯前倾,几乎整个人贴在了她身上,面庞埋在了她小腹上,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仿佛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他的身躯是冰冷的,湿冷的凉意透过衣裳渗入她肌肤中。唯有战栗灼热的鼻息,泄露出了在他内心翻滚的浓烈渴望。
陆鸢鸢站定在原地,由他抱着,没有挣扎。雨声中,她的视线越过段阑生的头顶,投向了后方的墙壁。
那里有一双模糊的影子,一高一矮,依偎在一起,如同世间最亲密的爱侣,又像两株互相绞杀的藤蔓,在寂静中开始了新的杀局。
陆鸢鸢缓缓闭上眼睛。
陆鸢鸢撑开眼皮,熟悉的横梁映入眼中。
她正和衣躺在床上,枕着软枕。鞋子脱了,整齐地放在床边地上。她撑身坐起,往外瞧去,窗户开着。邙山起了大雾,天色阴沉,细雨霏霏,空气里流淌着潮湿的草叶气味。
“……”
陆鸢鸢用掌根按压着酸胀的眼眶,用力地搓了几下,让自己飞快清醒过来。昨夜的一幕幕闪过眼前——
段阑生圈住她的腰不放,又暂时无力起身。她总不能在旁边陪着他干站一夜,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段阑生枕在她肩上,垂着浓密的眼睫,执着地抓住她的手,看似睡得很熟。但陆鸢鸢有种预感,只要自己抽身离去,段阑生就会立刻从浅眠中苏醒过来。
陆鸢鸢也不想叫醒他,便没有动。
她需要这一夜时光放空自己,再去思考之后要怎么做。
由于心力交卒,后半夜,她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知不觉中也被催眠了。再醒来时,已经被转移到了床上。是谁把她放在这里的,自不必多说。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段阑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黑发挽在肩上。他脖颈修长,身长如玉,这么简单的旧衣穿在身上,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房间里并无屏风一类的遮挡,猝不及防地,两人的目光就在半空撞了个正着。
陆鸢鸢心弦一紧,只是,尚未说出准备好的开场白,段阑生已先她一步开口,语气如常:“你醒了。”
陆鸢鸢看着他,应了一声。
出乎意料的是,段阑生态度十分自然,一句也不谈昨夜的事,仿佛那全是她在做梦,还温和地点点头:“热水刚烧好,我去打一盆来,给你洗漱。”
不等陆鸢鸢拒绝,他就掩门退出去了。没多久,便端着一盆冒烟的热水,回到了房中。
他没想到,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陆鸢鸢已穿戴整齐。
她坐在窗前那把藤椅上,仰起头,有些出神地望着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从他的方向,只能看见她清瘦的侧脸。
屋外细雨朦胧,有屋檐遮挡,并未飘入屋中。他与她之间,亦仅有几步之遥。但不知为何,有一瞬间,段阑生却觉得,眼前的人仿佛融入了窗外那片遥远的世界里,离他很远。他看不穿她的心绪落在何处。
段阑生定住脚步,眉头微微一跳,一种没由来的不安,如一尾鱼,在蓬下溜过。
这时,陆鸢鸢似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一对上她的目光,段阑生就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面上毫无异色:“水已经好了。”
陆鸢鸢摇了摇头:“先别忙活了,你过来,我们谈谈。”
段阑生的指尖微微绷直,一顿过后,他就垂眼,从善如流地放下水盆,踱步走近。不过,他并没有按常理那样坐在陆鸢鸢旁边,而是在她前方蹲下,仰起头:“你想和我谈什么?”
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不动声色地压住了椅子两侧,以下位之态,将她围困在自己身体中间。
他今晨才沐浴过,洗得干干净净,发尾还微湿。已经离得很近了,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气吗?
但也许是刚才那尾鱼在作怪,搅得一池水在躁动,他还是觉得不够近。
如果能用看不见、扯不断的针线将他和陆鸢鸢缝在一起,那就好了。
可惜不能这样做。他不想让陆鸢鸢觉得他不正常。
转瞬之间,许多不为人知的念头流转而过。好在,陆鸢鸢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幽秘而怪异的心思。
她视线下落,盯着他平坦的腹部看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决心,重新抬眼,说:“你让汤圆出来,让我好好看一看他。”
段阑生蓦地怔住了,抬起眼。
睫下眼波若水,似有诧异的光一漾。
昨天晚上,陆鸢鸢见他倒在地上,还是心软来扶起了他,甚至让他靠着睡了一夜。这已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只是,他也没有乐观到认为这会一直持续下去。
毕竟,人在受到冲击时,很难想清楚再做反应。
他已经做好了陆鸢鸢一醒来就收回昨夜的怜悯、翻脸不认账的准备。因此,听见她说“谈谈”,倒也没有太意外。
只是他没想到,陆鸢鸢会主动问起汤圆的情况。
见对方愣愣望着自己,陆鸢鸢抿了抿唇,小声说:“不方便吗?”
段阑生回过神来,胸口一阵悸动,久违了的喜出望外冲得他口干舌燥,险些磕巴了一下:“你……想看,当然可以。”
陆鸢鸢似乎也有点儿不习惯相处模式的转变,闷闷应了声,偏开头,主动往旁边挪开一个位置,示意他坐下。
一阵衣物摩挲声后,身体有热源贴近,段阑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这回,陆鸢鸢终于亲眼看到了汤圆出现的过程——白色光点在空气里旋转,逐渐地,浮现出一只小狐狸的形状。虚影渐渐充实、上色。突然,一只胖墩墩的小狐狸咕噜滚下,落了段阑生膝上。
这张藤椅,陆鸢鸢坐的时候,大腿正好与地面平行。段阑生比她高许多,腿也长、膝盖不免高出了一截。汤圆的狐毛油光水滑,九条尾巴像花一样炸开,压根没坐稳,就顺着段阑生的大腿滑了下去,跟玩滑滑梯似的。
眼看着要侧翻到地上了,陆鸢鸢一惊,连忙伸手去接。而与此同时,旁边也伸来一只手,两人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动作。她起手更快,小狐狸结结实实地滚进了她掌心,冲力让她的手往下一撞,撞入了段阑生手中。
他的手很大,与她的对比鲜明,完全捧住了她的手。
陆鸢鸢动作一僵。段阑生垂下眼,不仅没缩手,还伸出右手,裹住她的手,将小狐狸抱到了她膝上,轻声说:“你抱吧。”
汤圆似乎很困倦,刚才差点儿滚到地上,如今一看安全了,就往她怀中钻了钻,眼皮没有睁开,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落。
陆鸢鸢一动不动,捧住他的小狐狸脑袋,低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大抵是有些柔软,酸楚,也有些遗憾和歉疚。
在前世,这个孩子悄悄来过,又悄悄走了。今生她亲手断送了他的生命。结果兜兜转转,他还是来到了她面前。
他只存在于想象里与他躺在她怀里,那种感觉和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不足以动摇她回家与否的决定。
小狐耳在她掌心抖了抖,陆鸢鸢轻轻捏了捏,心中泛起犹疑,道:“他怎么一直闭着眼睛在睡觉?”
突然,联想起从前的事,她抬头,睁大眼眸,有些紧张地问:“说起来,我也不止一次看到汤圆凭空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身体很虚弱?我们要给他吃点什么仙丹补补吗?”
段阑生眸光微动,语气温柔,耐心地解释道:“我用我的力量和血肉为汤圆塑造身体,他现在还不能脱离我的滋养独自生存。一旦我状态不好,他也会受到影响,没什么精神,甚至无法保持实体。但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他就不会有大问题。”
他本意是宽慰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鸢鸢的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
段阑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会一尸两命?
送她回家的道具【渡魂荆棘】,需要用段阑生的妖丹充当花泥,汲取力量。如果他肚子里同时还存在一个活物,这二者会不会相冲?
陆鸢鸢脱口而出:“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汤圆才可以像普通孩子一样,不需要再靠你的血肉去滋养?”
话音才落,段阑生的动作就停顿了一下。
陆鸢鸢转开脸庞,没让他看自己的表情:“你别多想,我没有在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我的意思是,这个办法听起来太邪门了。我觉得不太好。”
方才情急,语气有点儿没掩饰好。她不想让段阑生察觉到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故意拙劣地做出这幅姿态,让段阑生以为她本意是关心他的身体,只不过是在口是心非。
果不其然,段阑生一顿过后,声音更轻柔:“我知道,我不会多想。”
仿佛看穿了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茬,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只是,在这之后,他依然没有对起初的问题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限,只说“快了”。
陆鸢鸢舌头抵了抵下牙,忍住了追问的冲动。
段阑生不正面回答,要是她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就显得太刻意了。只能隔段时间再旁敲侧击。
陆鸢鸢换了个话题,搔了搔汤圆的下颌,问:“那我可以做些什么,让汤圆身体强健一些?”
段阑生轻轻地唔了一声:“你可以多摸一摸他,抱一抱他,让他开心。”
“还有呢?”
“多和他说说话,让他开心。”
一边说,段阑生一边不动声色地俯下身,像柔若无骨的蛇,下巴枕在她肩上,右臂不知何时也移到了陆鸢鸢身体的右侧,整个人从后方环抱着她,无声地侵入她的空间,低下头,和她一同看向她怀中的小狐狸。
当然,他的体型和衣衫下硬邦邦的身体触感,又让人无法将他与“柔若无骨”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陆鸢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你说的这些倒是不难做到,不过,他也不是经常能出现的吧。”
“他要是不在,你可以摸我,抱我,他也能感受到。”
陆鸢鸢愣了愣,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你少胡说八道了,这怎么一样……”
这一转头,她才发现段阑生贴近自己到了这个距离。她的唇几乎要摩擦到他的面颊。
段阑生察觉到她的视线,没有起身,唯有眼皮微微一动,眼珠转向了她。
睫影幢幢,艳光深幽,仿佛勾动书生走近自己的妖怪。
不,不对,这本来就是一只狐妖。
陆鸢鸢后颈泛起一片鸡皮疙瘩,正要往后退去的时候,在她怀中呼呼大睡的小狐狸突然发出了一道浅浅的白光,柔光中,它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光点飞快飘入段阑生的身体中。
陆鸢鸢一愣,合起手心,只抓到一团空气。
“别担心,他只是暂时回到我的身体里了。”段阑生终于慢慢直起身,偏过头看她:“你拜托我的那件事前日出了些波折,我耗费了些精力解决。所以,汤圆暂时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陆鸢鸢意识到他指的是越鸿,神情一敛:“出了些波折?那越鸿他没什么事吧?”
段阑生抬起手,从她膝上捻走一根狐毛。以往,一提起越鸿,他的脸色都很阴沉。这次却不同。他似乎心情不错,回答时称得上好脾气:“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让你失望。”
陆鸢鸢松了口气,回过神来,仿佛才发现他仍然离自己很近,终于忍不住伸手
推开了他的胸膛:“你别靠我这么近,我……”
她咬了咬下唇,面容罕见地流露出了几分挣扎和迷茫:“我有些不习惯。”
“……”
“说实话……我之前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为人父母,也没想过汤圆还活着……但是,知道他还活着以后,我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觉得他是怪物,而是高兴和庆幸。那一刻,我真的很高兴。”
“……”
“我脑子里很混乱,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你……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要想一下,好好地想一下。”
话刚落,她便感觉到段阑生从她身旁站了起来,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上。
他单膝跪在了她前方,仰头看她,仿佛不想漏过她任何表情。从昨夜到现在,陆鸢鸢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这么明亮有神。他抓住她的手,态度也一改之前,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好,你慢慢想,我们不催你。”
因为姿势变幻,陆鸢鸢如今略高于他,避不开他的凝视。喉头的火苗烧起,陆鸢鸢借故抽手,转过身去不看他:“……行了行了,我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你也不要再提。我要洗脸。”
她故意生硬地转移话题,没看到段阑生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滑过了淡淡的笑意:“好,水凉了,我去重新烧一盆。”
段阑生起身离去。
待房中空落下来,陆鸢鸢的拳头慢慢松开,指尖不自然地抖了抖。
在她心里,已经大致构建出了一个计划——一个骗段阑生吃下渡魂荆棘、让段阑生带她一个主文的仙人上诛杀鬼帝的战场的计划。
想让猎物上钩,就得抛出够分量的诱饵。
段阑生还喜欢她,想和她重归于好。
她洞察了段阑生的心思,也等于拿捏住了他的命门,找到了能吸引他的诱饵。
只是,诱饵也不能一次性全放了,需要把握一个度。
昨天晚上,她才知道了汤圆的存在,要是睡了一觉就冰释前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未免太过虚假。但她可以借着这个契机破冰,循序渐进,先释放出一丝别别扭扭的态度软化的信号。
让段阑生看得见希望,被她牵着鼻子走,又不至于因为天降的馅饼太大而起疑。
方才,她这么做之后,对方的每一个反应,都在她预料之内。
段阑生……咬钩了。

第142章
段阑生手脚很快,重新烧了一盆热水来,还殷勤得很,连布巾都不用她拧。陆鸢鸢洗脸漱口,他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守在一旁,视线粘在她的动作上,像是这简简单单的画面有多么赏心悦目。
饶是闭着眼,陆鸢鸢也能感受到这两道视线:“……”
她忍不住略微转过了身去擦脸。
算算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奈何,南境本身就光照不足,雨又下个不停,天光昏暗得如同傍晚将至。段阑生倒了热水,仔细关好窗户,给屋中点上一盏烛灯。
房间顿时被一团温暖的光芒充盈了,光线拂过段阑生的侧脸,像囊萤映在雪上,他额上的火焰纹鲜亮如血。
一对上陆鸢鸢的视线,他很浅地笑了一笑,提议道:“外面还在下雨,我们今天就待在家里,哪里都别去了。我来时从山下带了一副棋回来,一直放在箱子里,没来得及给你看,我们下一局玩玩?”
他看起来有些期待的模样。
陆鸢鸢抿抿唇,说:“今天不行,我今天有点事要回王宫处理。”
“汤圆与渡魂荆棘是否相冲”这个问题,依然盘踞在她脑海里,她还是想弄个明白。这世上,能给她解惑的就只有小若的系统了。毕竟,渡魂荆棘那玩意儿就是系统给她的。
段阑生怔了怔,连忙也跟着朝她走了两步:“好,我送你去。”
那可不行,想见系统,就得找小若。怎么能带着一个跟屁虫去?
陆鸢鸢连忙阻止:“别,你别来。”
被她一喝,段阑生止住了步伐,倒也听话,睫毛轻轻扑簌了一下,默默地看着她,没说话。
这副模样,莫名地让人联想到那些被主人喝止、不准跟出家门的大型犬。
莫非是她抗拒得太生硬,让他起疑了?
陆鸢鸢思绪一转,调整了下语气,往回走去,来到他面前,抬手按住了段阑生的肩,想把他按回椅子上:“你昨天都成那个样子了,身体虚就别跟了吧,我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见她点出他“身体虚”的时候,段阑生的表情好像僵了僵。但没来得及细想,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段阑生没有顺着她按肩的力气坐下,他抓住她的手,拇指慢慢地嵌入她手心,捏了捏,才缓缓松开,微微一笑:“好,那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陆鸢鸢赶到宣照王宫,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小若的宫殿,翻了进去。
宫殿中没有闲杂侍从,小若正在睡觉,被突然闯入的她吓了一跳。听了来意,小若奇怪地问:“你想找我的系统问什么?”
陆鸢鸢面不改色道:“关于渡魂荆棘,我有些注意事项没听清楚,想再问问它。”
小若没有怀疑她的说话。不一会儿,陆鸢鸢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电子音:“我来了,你想问什么?”
每次和系统对话,都是1V1加密通话,陆鸢鸢便直接将自己的疑虑托盘而出了。
系统:“上次只听你说了一部分前情,我以为段阑生已经给汤圆塑造完身体了。但听你现在的说法,一切还没结束。在此前提下,汤圆与渡魂荆棘确实存在相冲的概率,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这两者在某种程度上属于竞争关系。”
陆鸢鸢面色微微凝重。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生性谨慎,跑了今天这一趟。
系统续道:“也就是说,要等汤圆不再依附于段阑生、可以独立存活在世上时,才可以使用【渡魂荆棘】,以免双方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求得了答案,陆鸢鸢步出了小若的宫殿。
接下来没有其它安排,也该回邙山了。但才走过花园,她突然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仙君大人,您在这里,这可太好了!”
一个妖族侍从飞快地钻过花丛,跑到她跟前,行了一礼,满脸喜色。
原来,就在半个时辰前,金鳌岛今天突然派了使者来,有事寻找她相商。妖王正要派随从去邙山请她,哪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居然就在王宫里。
正事当前,陆鸢鸢也不啰嗦:“行,走吧。”
亟需处理
的事务,就像鹅毛大雪一样,劈头盖脸地涌来。陆鸢鸢这一忙,就忙到了天真正黑下来的时候。
走出议事厅,陆鸢鸢忍不住捂额一叹。
有句话说得没错,东西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她骗段阑生自己有公事处理,结果真的半路上被捉去加班了,忙到了这个时候。
她这算是开过光的乌鸦嘴吗?
这个时辰,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和段阑生说的自己会回去的时间。
回到邙山时,夜已深。
雨停了,雾未散。夜风清冷,邙山的一草一木都像泡满了水,偶有小兽掠过水洼。那座宅院在黑夜中散发着昏黄的灯火,静候夜归人。
陆鸢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推开了门扉。吱呀一声,屋中的烛光倾泻而出。她一眼就看见厅中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棋盘,棋子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旁。段阑生披着一袭旧衣,发带松松绑住长发,手中捻着一枚棋子。
烛芯燃烧,恬静安然。段阑生垂着头,支着腮,因为看不清他额头上妖异的火焰纹,恍惚像是看见了从前在蜀山的他。
在他颈旁,亲密地拱着一颗毛茸茸的小狐狸脑袋。小家伙懒得很,手脚又短,却有几分小聪明,看好下一步棋怎么走了,便翘起其中一条尾巴,用尾巴尖尖推一下棋子。
然而,他尾巴太粗了,棋子又放得密。每次尾巴在棋盘上穿过,都会造成摩西分海一样的效果,两旁无辜的棋子危险地晃荡着。
父子俩一边下棋,一边低声说话。察觉到她进门,说话声便停了下来。一人一狐同时抬头,一双眼潋滟,一双眼圆溜,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看起来竟有几分逗趣。
陆鸢鸢被两道目光钉在原地,犹疑了一下要不要说一句自己为何晚归。但段阑生似乎没有对她的晚归刨根问底的意思,他露出微笑:“你回来了,吃了东西没有?”
陆鸢鸢心中莫名竖起的戒备霎时一松,摇了摇头。段阑生注意到她的视线在桌子上,解释道:“这就是我中午和你说过的那盘棋,我想先把汤圆教会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
他的手虚按在桌子上,站起来,又笑了一下,道:“你歇一歇,厨房有晚饭,我去热一下,给你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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