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勇川依旧小心翼翼地扶着卫成露。
卫成露倒有点臊得慌，耳尖都泛了红。
“别扶了，我能走。又不是生病，没那么金贵。”
章勇川笑了笑。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放心嘛。你身子才刚好一点，万一路上累着了怎么办？再说了，这回回深市的路也不近，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奔波呢？”
卫成露瞪他一眼，带着几分娇嗔。
“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谁要你操心了？”
阮初夏一看这模样，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这几日的调理没白费，不仅身体慢慢恢复了，感情也重新热络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
章勇川就提出来，要带卫成露回深市。
临走前，卫成露拉着阮初夏的手，一连道了好几次谢。
“阮医生，要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了……这孩子，是你帮我争回来的。”
她心里明白，多亏了阮初夏这段时间的细心调理和耐心治疗。
她拉着阮初夏的手，轻轻按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你摸摸，这是小家伙在跟你打招呼呢。”
“等孩子生下来，让他认你当干妈！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我这个当妈的都得敬你三分。”
“你多摸摸，沾点好运，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也怀上了。”
卫成露笑着说道，“你条件这么好，又这么温柔体贴，老天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我俩娃还能做伴，亲家变亲家，多热闹啊！”
阮初夏被她说得脸都红了。
“打住打住，还没结婚呢，你就开始安排孩子的事了？真是有你这么当妈的！”
但她还是笑着把手放在肚子上停留了几秒，仿佛真能感受到那份生命的律动。
日子一晃，就到了阮初夏报到的日子。
可一到学校她就傻眼了。
京市医科大学门口人山人海，全是各地赶来的进修医生。
报到第一天，萧知禹开车送她过来。
她带了不少行李，沉甸甸的。
全被萧知禹一手包了。
“你这哪是去进修，倒像是搬家。”
他笑着打趣，“到了宿舍要是不够地方，回头我再给你送点东西来。”
阮初夏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萧知禹虽不是话多的人，但做事细致，处处为她着想。
宿舍是报到时抽签决定的。
八个人一间，上下铺，条件一般。
此时已经有三个人了，都各自忙碌着。
萧知禹扫了眼宿舍，眉头微微一皱。
这间的宿舍墙面泛黄，地上铺着灰白色地砖。
上下铺的铁床排列在两侧，中间留出狭窄的过道，整体显得逼仄而局促。
这样的住宿条件与他心中预想的相差甚远。
但他并未多言，随即转身走向那唯一一张下铺床位。
三人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可一看到这位新来的女生，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一个稍显壮实的女生更是直接“咦”了一声。
“这姑娘是哪个班的？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阮初夏笑着冲她们点了点头。
“大家好，我是阮初夏，以后请多关照。”
说完，快步走到萧知禹身边，轻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萧知禹正弯腰打开行李箱，点了点头。
“行，你把被子拿出来，我来铺。”
阮初夏赶紧走过去帮萧知禹一起收拾。
东西又多又杂，可这点小事难不倒萧知禹。
他先把床板擦拭干净，接着又把床垫铺平。
最后还从包里拿出一个折叠衣架，挂在床头栏杆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他一边干一边随口指挥。
“毛巾放左边，药瓶集中放角落，别让它们滚动。”
那三个女生看得目瞪口呆。
马尾辫女孩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人是当过兵吧？怎么比我们女生还爱干净？”
戴眼镜的那个推了推镜框。
“说不定是家教特别严。”
而那个壮实女生则盯着萧知禹的手，喃喃道：“这手劲儿……看着就不简单。”
宿舍里没桌子，学生就得自己想办法。
阮初夏带的不少是贵重物，都是不能随便乱放的。
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置。
萧知禹转身就出门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回来了，肩上扛着一张略显陈旧的木质书桌。
他把桌子擦干净，放在阮初夏的床边。
接着将阮初夏的书籍分类，笔记本按科目排列，药瓶统一放……
阮初夏轻声说了句：“谢谢你，萧知禹。”
原本打算蹭桌子用的那三个人立马蔫了。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写满了失落。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道：“同志，你这桌子哪来的？”
“买的。”
萧知禹只说了两个字。
其实他这桌子来得并不容易。
他刚才是跑到四楼，四人家，问有没有多余的桌子要处理。
对方开价三十块钱。
这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周的饭钱。
可萧知禹没还价，当场掏钱买下，又扛着下了四层楼。
京市医科大的宿舍分三类：四人间、八人间、十二人间。
四人间和十二人间住的是本校全日制学生，条件尚可。
尤其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独立电源，甚至还配有小书架。
八人间则是专门为外来进修人员准备的。
一听要花钱，那三个人马上闭了嘴。
三十块钱？
她们一个月工资才六十出头，去掉伙食和交通，能剩下不到二十。
太不划算。
四个人正在这边整理东西，另外四个人也萧续到了。

可也有例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这样的安排。
比如最后一个进来的那个女同志，发现只剩下上铺，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拉着她妈妈的衣袖撒起娇来。
宿舍里的其他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家虽然不戳破，但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她略带无奈地问女儿：“那你到底想睡哪张床？现在底下的都没了，你要不也先将就一下？”
那女目光在宿舍里来回扫视了一圈。
突然，她的视线停了下来，抬起手指。
“我就要那张！”
“挨着桌子那张，位置最好，采光也亮，我要那个！”
阮初夏正低头收拾桌子上的课本。
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对方，便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萧知禹站在角落，眼神冷冷地盯着那女生和她的妈妈。
他原本只是来看一眼阮初夏，却没想到刚进门就遇上这场闹剧。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观察着。
他了解阮初夏的性子，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人。
那女生见阮初夏没搭理她，有点不高兴。
走过去，伸手就去拉阮初夏的被子。
“这床我要了，你睡上面吧。”
她妈也一脸理所当然。
“姑娘，我女儿睡觉爱动，怕从上铺摔下来。你看着挺安分的，要不你们换一下？”
明明是商量，可语气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阮初夏却不怕这套，一把把被子拽回来。
“你误会了，我睡觉也爱翻身。”
说完，头也不抬，继续摆弄自己的书。
那女生没想到会被这么干脆地顶回来，脸一下涨红。
“妈，你看她这态度！”
她妈皱了眉头，直接上前一步。
“同学，我女儿身体弱，上铺真的不方便。再说了，她东西多，这边还有张桌子，用着方便。你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们可以给点补偿。”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大家都是来学习的，互相让一步，何必这么较真呢？”
阮初夏转过身。
“宿舍床位先到先得，这桌子是我自己买的。规矩就是规矩，她不方便，可以找学校调，我没理由让出已经定好的位置。”
这话一出，那位妈妈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语气也陡然拔高。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给钱，你说个数！”
阮初夏只是轻轻一笑，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下。
那位母亲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压下了怒火。
随后，她又去找其他三个下铺的女生谈。
她挨个陪着笑脸，又拿钱又说好话，试图说服她们换床位。
谁会愿意为了别人的一己之便，折腾自己一通？
最终，那阿姨在接连碰壁之后，脸色阴沉下来。
她冷着脸，拽着女儿的胳膊转身就走。
一个女生小声嘀咕道：“我听着她口音，八成是京市本地人，说不定家里有点背景，会不会在学校认识谁啊？”
另一个女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认识老师又怎样？咱们没做错事，也没占别人便宜，她搬谁来都没用。宿舍分配是学校定的，轮不到她随便改。”
没过多久，那阿姨果然带了位老师模样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
那老师目光最终落在正在叠衣服的阮初夏身上。
“你就是那个不愿意换床的同学？”
萧知禹一直没走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眉头一皱，随即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他带着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章主任？”
那位黄老师没想到事情居然惊动了校领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章主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的语气不急不慢。
“黄老师，我刚听说宿舍里有人闹别扭，还牵扯到老师出面协调？”
黄老师一下子局促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
“章主任，是这么个情况……这孩子身体弱，医生建议少爬高，所以家长就想和下铺的同屋商量，换个位置。都是同学，照顾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嘛。”
章主任眉头一皱，声音也沉了几分。
“黄老师，宿舍床位是怎么分的？难道没有规定？分配方案是经过统筹安排的，不是谁想换就能换的。学校有制度，不能因为个别家庭的特殊要求就随意打破规则。”
黄老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改口。
“是是是，是我的问题，我考虑不周，没按制度来。这回确实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严格按照规定办事，绝不再擅自做主了。”
章主任冷着脸扫了他一眼，语气严厉。
“规矩不是摆设。老师更要带头守规矩，因为你的一言一行，都直接影响着学生对规则的认知。要是人人都像这样随心所欲地调床位，纪律何存？这还叫管理吗？”
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走。
萧知禹神情沉稳地跟了上去。
黄老师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他出门时还狠狠瞪了那位家长一眼。
“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吗！早不闹晚不闹，偏挑这种时候，还把章主任都惊动了，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那位阿姨本来还想耍赖，连靠山都冷脸走人了，顿时气势全无。
她只好灰头土脸地拉着自家闺女。
“别闹了，老老实实爬你的上铺去！”
那女生气得不行，狠狠地把枕头往床板上砸。
她声音尖利：“我不在这儿住了！我要换！换到别的班去都行！反正我不跟这些人一个屋！”
可惜闹了半天，谁也没搭理她。
换宿舍自然也没成，申请都没递上去，就被无形中压了下来。
等宿舍里人都到齐了，萧知禹才再次出现在门口。
“阿夏，出来一下。”
阮初夏正乐呵呵地盯着对面那个在上铺摔东西的女生。
一听萧知禹的声音，迅速转身。
萧知禹微微侧身，靠近阮初夏一点。
“你安心在这儿学习，别想太多。我过两天那边忙完了课程和安排，就来看你。不会太久的。”
他最近也在上课，课程排得满满当当。
阮初夏心里不舍，抬头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依恋。
她强压下心头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萧知禹站在原地，舍不得离开。

可目前还剩下三个人没有正式介绍自己。
阮初夏、她旁边那个穿着列宁装的女生，还有刚才闹着要换床铺的那个女孩。
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阮初夏微微一笑。
“我叫阮初夏，从深市来的。”
那个穿列宁装的女生，等到阮初夏说完，立刻接话：“我叫谷嘉丽，观湖市的。”
她话音刚落，转头望向阮初夏。
“阮初夏，你这名字真好听！听着就文雅，像是从诗里走出来的。刚才送你来的那个男同志是谁啊？是你哥吗？”
上铺那女生一听这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痴心妄想罢了，还装得挺自然。”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萧知禹家底不一般。
不然，怎么能一开口就请动系主任亲自出面接待？
谷嘉丽长得其实也还行。
可当她和旁边的阮初夏站在一起时，瞬间就显得普通了许多。
谷嘉丽心里又羞又恼，压根就没存那种心思。
她只是随口一问，出于好奇罢了。
阮初夏听了谷嘉丽的问题，笑了笑。
“他不是我哥，是我爱人。”
谷嘉丽瞪大眼睛，一脸不敢信：“你……你结婚了？”
阮初夏点点头，语气平静：“嗯，结婚一年了。”
结婚快一年？
那岂不是十九岁就领了证？
“他对你真细心。”
谷嘉丽语气里带着羡慕。
“对了，阮初夏，你多大？”
大家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已婚的同学。
可阮初夏不一样，她像从校园里直接走出来的，干净、清秀、毫无烟火气。
“二十。”
阮初夏抬起头，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也二十！”
谷嘉丽一下子来了劲儿。
她原本还有些距离感，觉得阮初夏太安静、太优秀。
可现在发现年龄一样，心里顿时亲近了不少。
“二十就结婚？真够早的，不会是从乡下来的小村姑吧？”
她语气阴阳怪气，斜眼盯着阮初夏。
她觉得阮初夏能进进修班，八成是走了后门，现在又冒出个丈夫，更是可疑。
其实这个年纪结婚的人不少，她就是专门找茬。
“是不是家里怕你没人要，急着嫁出去？”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阮初夏抬起头，眼神淡淡地看向她。
“结婚是我决定的，跟我爸妈没有任何关系。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轮不到外人评头论足。倒是你，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到现在还单着？该不会是性格太尖酸，没人愿意搭理你吧？”
上铺的姑娘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啥意思？以为嫁了个男人就很了不起？我告诉你，靠男人吃饭的女人，早晚有被踹的一天，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阮初夏嗤笑一声。
“老娘不靠谁也能活得风生水起，用不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连个床位安排这种小事都摆不平，还非得靠哭闹撒泼来解决问题，本事可真不小啊。”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谷嘉丽见势不妙，连忙出来打圆场。
“行了行了，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吵了。阮初夏你也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说话不经脑子，真不是冲着你个人来的。”
阮初夏淡淡地瞥了谷嘉丽一眼，透着淡淡的疏离。
上铺的女孩见吵了半天，没能占到上风，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
阮初夏也懒得再搭理她。
她正想拿起包离开。
这时，一位戴着眼镜的女老师走了进来。
“各位同学，教材已经运到教学楼一楼大厅了，现在可以去领取了。请按名单顺序排队，不要乱抢。”
谷嘉丽转头看向阮初夏。
“阮初夏，咱们一块儿去吧？两个人一起走也热闹些，顺便还能聊聊天。”
阮初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朝门口走去。
谷嘉丽赶紧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不断有男男女女朝她们张望。
准确地说，是目光纷纷落在阮初夏身上。
这回头率实在太高了，搞得她都有点手足无措。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她抬头一看阮初夏，却发现人家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她赶紧学着阮初夏的样子，挺直脊背，放慢脚步。
“阮初夏，你老公是做什么的呀？”
阮初夏只淡淡回了一句：“他是个当兵的。”
谷嘉丽心里“哦”了一声。
她觉得那男的气质不一样。
再想到他随随便便就能把主任请过来。
她心里悄悄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和阮初夏处好关系。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欣赏阮初夏的为人，更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判断。
和这样的人交好，未来必定受益良多。
谷嘉丽抱着书，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阮初夏，你老公是不是一年到头很少在家？我听说当兵的都特别忙，常年驻守在外。”
阮初夏没回答，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谷嘉丽这才反应过来，这话问得有点过了。
刚推开门，阮初夏就被一个身影猛地抱住。
“阮姐姐！真是你！我可找你找得好苦，才查到你在这间宿舍！”
是蒋丽红！
阮初夏又惊又喜，转身看向那个熟悉的面孔。
“丽红？你咋在这？”
蒋丽红拉着她的手，撅着嘴说：“你忘啦？我之前不是说想跟你住一间宿舍吗？我可一直记得呢！”
阮初夏当然记得，只是她有些为难地笑了下。
“可我是进修生，你是……正式学生，学籍和宿舍安排都不一样的。”
“哎呀这你别管了！”
蒋丽红打断她。
“我已经找过系里了，也跟宿管阿姨打过招呼，学校同意了，我现在就搬进来！”
阮初夏一听就明白了。
也是，能和邓老那么熟的人，哪会没点门路呢？
见阮初夏没反对，蒋丽红当她是默认了。
她扫了眼屋里其他人，笑着问。
“学生宿舍那边条件比这好，你们有谁想换的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
最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上铺那个女生。

第241章 最有力的反击
那女生正低着头翻着书，可当她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看我干嘛？我可不换！我收拾好了，被子也铺了，衣服也挂了，凭啥让我搬？”
谷嘉丽小声嘀咕。
“你之前不是说想睡下面吗？还跟我说楼上太吵，晚上睡不好……”
那女生双臂一抱，语气冲得很。
“现在我不想了不行吗？人还不能变个主意了？”
“我好不容易把床铺整理好，现在让我搬？谁爱搬谁搬，反正我不动！”
宿舍里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谷嘉丽没再吭声，眼神有些委屈。
阮初夏也懒得搭理她，扭过头，对蒋丽红开口。
“别纠结了，不住一块儿也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各自的安排。再说了，放假了还能一起玩啊，又不是见不着。而且我只修半年，时间不长，等我回去，你要是又想换宿舍，反而更麻烦。”
蒋丽红一听，觉得这话在理，也就不再坚持了。
“也是，你想得挺周到的。”
她拉着阮初夏的手，一再叮嘱。
“你要是有空，一定来找我啊。别光顾着学习，咱们好姐妹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临走前，她还特意把阮初夏的课程表抄了下来。
“要是哪天俩人都没课，我可以过来找你。你这儿离教学楼也近，走几步就到了。”
蒋丽红走后，宿舍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有人抱怨教材太重，有人忙着在书皮上写名字，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这时候，阮初夏那张桌子的优势就显出来了。
阮初夏把书一本本整齐地塞进柜子里，按照科目和大小分类摆放。
最后，她盖上一块带白色花边的桌布，轻轻抚平褶皱。
谷嘉丽看着那张堆满教材的桌子，眼里满是羡慕的神色。
她其实并不缺钱，可她从小就被教育要节俭。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差不多，各有各的难处和习惯。
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皮肤偏黑的女学员。
她抬头时，看见上铺一直躺着不动的人，不解地问了一句。
“章云娟，你不打算去领书吗？这都下午了，再不去领，怕是连最后一套都要被人拿光了。”
章云娟仍旧仰面躺在床上，连头都没抬一下。
“那么远，我才懒
得动呢。大热天的，走一趟教学楼得流多少汗？反正我让王萌帮我带了，她一会儿就回来。”
那个皮肤黝黑的女人叫周琳，她皱了皱眉头。
谷嘉丽听到这话后心里也不太舒服。
这才第一天，大家彼此还不熟。
章云娟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使唤别人帮她做事，有点太过分了。
她悄悄看了眼王萌的床位空着，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阮初夏坐在靠窗的床沿，手里捧着一本《教育心理学》，正看得入神。
她听到章云娟的话后，淡淡地扫了上铺一眼，眼神里没有情绪。
正说着，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王萌抱着摞书走了进来。
她的额头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脸颊泛着红。
她喘了口气。
“云娟，你的书我拿回来了，都齐了，没落下哪本。”
章云娟懒懒地翻了一个身，眼皮都没完全睁开。
“放那吧，谢谢啊。”
王萌点了点头，默默转身走回自己的床位。
谷嘉丽盯着这幕，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王萌一看就老实本分、不愿惹事的人。
可现在却被这样呼来喝去，真是让人心疼。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小声问：“王萌，你累不累？走了那么远的路，还抱这么多书，喝口水歇会儿吧？我这儿有矿泉水。”
王萌冲她笑了笑：“没事，顺路就带回来了，不费什么事。”
谷嘉丽也不好再多劝，把水递过去：“那至少喝点水，别中暑了。”
王萌接过水，又道了声谢。
章云娟冷笑一声：“管得真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操心了？”
紧接着，她转过头，语气随意地对王萌说：“哎，你待会儿去食堂不？带份饭呗帮我，我不想到时候人太多。”
王萌闻言一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带了馒头、咸菜，够吃的。”
章云娟听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算了，我自己去吧。”
她慢吞吞地从床铺上爬起来。
她套上棉拖鞋，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回过头，目光冷冷地瞥了阮初夏一眼。
“阮初夏，你对象不是挺厉害的吗？听说背景硬得很？怎么着，连张像样的书桌都舍不得给你买？瞧瞧这破桌子，漆都掉了，角都翘了，配得上你这身打扮？”
阮初夏正低头看书，眼皮都没动一下。
她没心思跟章云娟这种人废话。
沉默，是最有力的反击。
她站在门口，见阮初夏毫无反应，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不舒服。
拽什么呀？
穿得漂漂亮亮的，坐在那破桌子前装清高。
若不是她妈千叮咛万嘱咐，她早就找机会去领导那儿告一状了。
“砰”的一声巨响骤然响起，门板重重地撞在门框上。
谷嘉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激灵。
“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冲？门非得砸那么响？真是吓人。”
王萌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沿，低着头。
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馒头，就着咸菜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
周琳坐在自己的床上，无意间瞥见了王萌吃饭的样子。
她心头一软：“喝点水？我这儿有热的，刚烧开的。”
王萌闻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不用了，谢谢你，周琳。”
她是宿舍里最穷的一个，每月靠微薄的助学金过日子。
她从不主动开口求助，更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
一阵清脆的铃声从教学楼方向传来。
那是下课的铃声，提醒着学生们可以前往食堂了。
谷嘉丽听见铃声，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她顿时惊呼出声：“哎呀！快点快点，下课了！阮初夏，你去食堂吗？再晚就没菜了！”
阮初夏轻轻点了点头：“走吧，一起去。”
两人一路小跑，赶到了食堂门口。
好在时间尚早，排队的人不多。
那时候，吃饭全靠饭票，每人每月定量发放。

食堂里的菜色常年不变，今天却难得出现了两样荤菜。
阮初夏扫了一眼窗口的菜牌，是鲫鱼汤、排骨。
她以前听说过，学校食堂的饭菜向来难吃。
但阮初夏想了想，还是决定每样都打一份。
她向来信奉一条原则：别的都可以凑合，衣但饭不能亏。
人是铁，饭是钢。
谷嘉丽没要荤菜，只打了一份青菜和一碗饭。
两人端着饭盒，在靠窗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刚放下碗筷，就见一个男同学从食堂门口走了进来。
他看着阮初夏，轻声问道：“你好，我可以坐这儿吗？”
谷嘉丽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满脸写着“有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冲着阮初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