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堆起满脸讨好的笑,连忙对蒋成元赔罪。
“同志,您别生气,我们是晨霜老家的邻居,她爹娘托我们带句话,说完就走。我们乡下人没见识,刚才说话冲撞了您,真是对不住!”
一边说着,一边疯狂给阮德军使眼色,示意他赶紧闭嘴。
蒋成元目光冷淡而轻蔑,厌恶地偏过头去。
“以后别在这儿瞎嚷嚷,这儿不是你们能随便撒野的地方。再闹,保安就出来了。”
阮晨霜盯着那辆车消失在街角,才松了一口气。
她目光落在谢桂花身上,语气也放得平了些。
“爸、妈,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蒋家这地方规矩多得很,我身份又没正式定下来,真是半点差错都不能出。你们在这儿,万一被谁传出去,连累我不说,也害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们快走吧,别在这儿逗留了,省得惹麻烦。”
谢桂花脸上的笑容僵住,心里猛地一沉。
这话怎么听着味道不对?
白跑一趟不说,连句暖心话都没有?
“晨霜。”
她声音压低,却带着几分急切。
“不让进也就算了,咱们也明白你难处。可……可我、你爸现在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饭都没吃上一口,路费总得有个着落吧?你……好歹也该给点路费吧!”
“路费?”
阮晨霜目光冷了几分,语气也硬了起来。
“我哪来的钱给你?你们当蒋家是金山银山,我能随便拿?我现在连自己用度都得精打细算,谁给我钱,谁就能查账!”
“晨霜。”
谢桂花眼里带着委屈和不甘。
“你可是蒋家的少奶奶,外头都这么说,谁见了都叫你一声‘林太太’。你穿金戴银,住高楼,出门有车,怎么反倒说没钱?这话说出去谁信?”
“少奶奶?”
阮晨霜冷笑一声。
“你当这头衔是荣耀?林宏深自己都没啥本事,在蒋家上上下下没人看得起他。他能在家里站住脚,全靠我肚子里这孩子。可笑吧?一个男人,靠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撑场面。”
她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压抑的疲惫。
“到现在,蒋家人也没正式认我,我算什么少奶奶?我在蒋家,就像个影子,走得再近也照不进光。他在家里都没地位,我一个嫁进来的人,连零花钱都要报账,难道还能变出钱来?”
她眼里的光芒骤然变得冰冷。
“只要你们把阮初夏的婚礼搅黄了,我就能在蒋家抬起头来,彻底摆脱现在这种受气的日子。结果呢?现在倒好,全毁了!”
谢桂花声音颤抖地解释。
“晨霜,你爸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真去了啊!我们哪里敢不去?可萧家人太狠了,他们直接拿天宇的命威胁我们!”
阮晨霜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别找这些理由了!萧家人吃饱了撑的,专门去威胁你们?再说了,他们怎么会知道天宇?你编也编得靠谱点行不行?”
“是真的啊!”
谢桂花一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千真万确!萧家人就是这么说的!说要是我们再去捣乱,就让天宇永远消失!你不信可以问我爸,你爸当场就吓得都尿裤子了!”
阮德军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低着头,避开女儿锐利的目光。
阮晨霜心里猛地一震。
天宇的命?
萧家居然为了阮初夏做到这种地步?
她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起来。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就说明萧家已经彻底接纳了阮初夏。
也就是说,阮初夏只要在萧家一天,蒋玉敏不可能有机会踏入萧家。
在蒋家待了这么久,她早就清楚。
蒋家人做事,从不讲情义,只看利益。
谁有用,他们就捧谁。
谁没用,立刻就一脚踢开。
要是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蒋成元……
那么,蒋玉敏在蒋家的地位就得垮塌。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巴结她。
阮晨霜的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扫视。
父亲的沉默。
母亲的慌乱。
都让她更加确信这件事背后有隐情。
这事,不能轻举妄动。
她得先跟林宏深商量。
林宏深在蒋家虽然表面低调。
暗地里消息最灵通,手段也最狠,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她得先确认母亲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盯着谢桂花的眼睛。
“妈,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没骗我吧?这事关系太大,我不可能拿假消息去冒险。”
谢桂花立刻举起右手。
“晨霜,我要是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事千真万确,你不信,随便打听打听去!婚礼那天,萧家派人守在几个路口蹲点,就防着我们去闹事!连街口卖糖水的老章都看见了!”
阮晨霜终于信了。
她深深地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阮德军和谢桂花。
“爸,妈,你们先回老家去。后面的事,你们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谢桂花和阮德军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太了解这个女儿了,她从小就有股子倔劲。
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不肯低头。
萧家都放出狠话了,她不但不退,反而要独自应对,这让他们怎能不担心?
阮德军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冲她吼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萧家都放狠话了,你还敢去!你以为你是谁?真敢跟萧家硬碰硬?”
阮晨霜轻轻摆了摆手,她的心里其实早已盘算清楚。
她知道,眼下不是冲动的时候,而是布局的开始。
她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却刻意压低。
“爸,你别激动。我不是去惹萧家麻烦,也不是想逞英雄。我是想借这个机会,在蒋家那边搞点动静。”
谢桂花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忍不住追问。
“晨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妈不怕你做事,就怕你太冒险。咱们许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妈,你放宽心,我心里有谱。”
阮晨霜语
气柔和了几分。
她知道父母是真心为她好,可有些路她必须走。
说完,她从衣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到父母手中。
这关系还不能闹僵,以后指不定还得靠他们。
她心里清楚,家族之间的牵连错综复杂,必须留有余地。
稳住父母的情绪,就是第一步。
谢桂花接过那二十块钱,心头一热。
她知道,闺女嘴上硬气,可实际上最心疼家人。
她走前拉住阮晨霜的手,反复叮嘱。
“晨霜啊,我和你爸先回了,你自己多个心眼,这世道,人心难测,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别到最后,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阮晨霜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我在蒋家住那么久,谁打的什么算盘,我能看不明白?表面恭敬,背地算计,这些我见得多了。这回,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另一边,阮初夏压根不知道家里已经暗流涌动。
她整个人昏昏沉沉,视线也有些模糊。
刚到家,敏嫂就快步迎了上来。
她满脸关切:“哎哟我的小姐,您这是喝了多少啊?脸都白了,赶紧喝点水醒醒酒。”
萧知禹走上前来,将阮初夏横着抱起。
他的眉头微蹙,眼里满是心疼,低声交代身后的佣人。
“把热水准备好,再熬点醒酒汤。”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知禹将阮初夏抱进卧室。
敏嫂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还没正式办完手续呢,怎么就急成这样了?连门都没关严实,人就往屋里带,跟新婚小两口洞房花烛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俩的事儿啊?”
萧知禹轻轻把阮初夏放在床上。
给她脱完鞋后,他还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腿。
阮初夏意识像是飘在半空中,在她半梦半醒之间,身体被一点点往床里面挪了挪。
紧接着,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阿夏,现在……可以吗?”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她朦胧的意识。
第二天一早,阮初夏慢慢睁开眼。
她还有点恍惚,记忆断断续续的。
躺了好一会儿,她才彻底清醒,意识一点点回笼。
一想起昨天的事,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
她抬手掩了掩脸,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不愧是邓老给的仙灵脾,果然名不虚传,劲头真足。
连她这种一向冷清性子的人,都被烧得神志不清。
可下一秒,她眼神黯了黯,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响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
她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衣柜前。
里面大部分是萧知禹的衣服,清一色的素色,叠得整整齐齐。
再看她这边,大多是随手一折,得乱七八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硬凑在了一起。
阮初夏挑了件红色毛衣,面搭了件同色呢子大衣。
今天是婚礼过后的第二天,总得穿得热闹点。
她到镜子前整理头发,想把微乱的刘海抚顺。
“啊!”
她猛地捂住脖子,眼瞳骤然放大。
镜子里映出的脖颈处,赫然印着一片暗红的痕迹。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她脸颊瞬间滚烫。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人也太不讲究了,连个轻重都不懂吗?
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万一被萧知禹爸妈看见了怎么办?
被敏嫂看见了又怎么解释?
光是想象那种场面,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有起床照镜子习惯,不然走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她赶紧把那件露脖子的毛衣换掉。
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高领毛衣。
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歪着头仔细确认。
这才稍稍安心,长出一口气。
刚进客厅,就看见萧知禹、郭华琴还有敏嫂都在。
萧知禹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似乎在处理工作消息。
郭华琴正翻着一份早报,神情从容。
敏嫂则在厨房门口张望,手里还拿着个围裙。
她一出现,萧知禹和郭华琴只是抬头看了眼,没什么特别反应。
倒是敏嫂眯着眼笑了。
“小阮,醒啦?我这就去给你端饭。”
阮初夏干笑了下,可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高领毛衣的边缘。
这领子够厚,应该看不出来吧?
郭华琴知道萧知禹身体状况,昨夜特意嘱咐他别太累,压根没往别处想。
“小阮啊,昨天你邓老师还说见得太匆忙,话都没说几句。等会吃完饭,你和知禹要不要去他家坐坐?”
这正合阮初夏心意。
她来京市这么久,一直没抽出时间去拜访邓老。
邓老是萧知禹的导师,也是她读研时的学术引路人,恩情不浅。
婚礼当天人太多,寒暄几句就匆匆过去了。
现在刚好有空,走这一趟也是该当的。
“好啊,吃完就去。”
她笑着应下。
没过多久,敏嫂就喊他们开饭。
“来啦,吃饭了。”
郭华琴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来拍了拍衣角。
阮初夏有点意外:“您还没吃?”
她看了看餐桌,发现碗筷都还整齐地摆在原位。
郭华琴笑了笑,却让阮初夏心头一暖。
她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妈,以后别等我,多耽误您吃饭。”
郭华琴摆摆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平时一个人在家,日子过得随意惯了。
三人进了餐厅,气氛温馨。
萧知禹很自然地绕到阮初夏身后,帮她拉开椅子。
阮初夏心里一暖,抬头冲他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这一幕看得郭华琴直笑。
她儿子,真是完完全全被这丫头收服了。
现在的萧知禹,像是一块冰被春阳融化。
萧家的男人一向懂得疼人。
这一点,郭华琴心里最清楚不过。
她男人萧振武是这样,如今儿子知禹也是,早已将这份温柔刻进了骨子里。
她就喜欢这样,小两口恩爱,家里才热乎。
看着他们,她心里踏实。
这婚结得值,这媳妇娶得好。
阮初夏低头一看,微微睁大了眼睛:这碗里是燕窝?”
这可是好东西,滋补养颜,价格不菲。
郭华琴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来,即笑着说:“是知禹今早特地拿回来的,专程让敏嫂给你炖的。女孩子多吃点对身体好,养气色。”
她语气自然,可话里的宠爱却藏都藏不住。
阮初夏心头一暖,转头看向萧知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哦,老公……”
萧知禹嘴角立马往上翘,眼底瞬间亮了起来。
然后催她:“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喝了,对胃也不好。”
吃完饭,郭华琴拎起包准备出门。
她不打算留在家当电灯泡。
两口刚新婚,她这个当妈的得识趣点。
她约了几个老姐妹出来聚聚,顺便带点护肤品,帮着推荐一下。
那护肤品是阮初夏送的。
她自己用了快两个月,皮
肤亮了,细纹也淡了些。
老姐妹们见了都问是什么牌子,她便顺势推荐。
阮初夏没急着出门,拿出电话,打给卫成露。
前两天开始,她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而且婚礼那天,卫成露也没出现。
这不像她的作风。
铃声响了好久,还是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重拨一遍。
依然没人接。
阮初夏抿了抿嘴,正准备结束这通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微弱声音:“喂?是小阮吗?”
阮初夏的手指瞬间顿住,立刻将手机贴近耳边。
“成露姐?是我,我是小阮!”
卫成露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
“嗯……小阮,对不住啊,家里出了点事,你结婚那会儿我没能赶过去。”
她的语速很慢。
“你下次在深市办酒,我一定到场,好好热闹一场。”
阮初夏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
但她向来尊重他人隐私,从不刨根问底。
于是,她笑了笑,语气自然。
“没事的,成露姐,我就是之前打电话一直没通,昨天也没见着你,才想着问问你咋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接着传来低低的声音。
“嗯……前阵子事儿多,我……”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呜……”
那声音很轻,紧接着,是急促的呼吸声,断断续续。
阮初夏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既然对方没有主动开口,她也不会去追问。
有些痛,说出口反而更难堪。
终于,卫成露的声音重新响起。
“小阮……先挂了。”
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嗯。”
阮初夏心头一酸,轻轻叹了口气。
她上辈子不也是这样吗?
受了委屈从不声张,咬着牙把所有苦楚都藏在心里。
好在这一回,她不用再走那条压抑到窒息的路了。
她正准备和等在一旁的萧知禹一起出发去邓老家。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亮起。
阮初夏皱了皱眉,不是刚挂掉电话吗?
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卫成露的声音。
“小阮,我决定和老章离婚了。”
阮初夏心里猛地一沉。
她怔住了。
她曾以为,卫成露和章书记的婚姻,或许也会迎来不同的结局。
可没想到……
“成露姐……”
她本想说“你别冲动”,或是“再想想”。
“小阮,你先别劝我。”
她的语气坚定。
“这些天听得够多了,亲戚劝,朋友劝,连单位领导都找我谈话,说什么‘为了孩子’‘为了名声’‘家丑不可外扬’……”
“你听我说完,好吗?”
阮初夏轻轻“嗯”了一声:“……好。”
“我和老章彼此都还爱着对方。可是……他爸妈……我真的撑不住了……每天面对他们那种冷眼、指责、甚至公开羞辱,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我只能走这一步,只能选择离婚,你……你能明白吗……”
卫成露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说到最后,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阮初夏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疼得发紧。
她清楚,卫成露和章书记感情一直很好。
如今走到这一步,必定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与委屈。
她安慰道:“成露姐,我懂,真的懂。你别急,也别一个人扛着,慢慢讲,我在听,我一直都在。”
卫成露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稳住情绪。
“小阮,以你的脑子,大概早就猜到了吧?其实……我也不瞒你了。那个朋友……其实就是我。我和老章之间的问题,说到底……不,准确地说,是我怀不上孩子……”
那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孤单与无助。
明明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中医西医都试过,可肚子就是没一点动静。
她又能怎么办?
难道还要把自己的身体再折磨一遍吗?
“以前我一直觉得还早,年纪也不算大,就没太在意。也没想到,老章在背后替我扛了多少压力。他从没在我面前提过一句怨言,反而总是安慰我。”
“直到今年年初,我才真正意识到,他爸妈已经对我忍无可忍了。说是我有问题,说是我耽误了张家传宗接代,让他趁早做个决定。老章一直顶着压力,站在我的这边,可他爸妈越闹越凶,三天两头闹到家里。”
“过年那会儿,见逼不动老章,他们就转头逼我。当着亲戚的面,说我是什么‘不下蛋的鸡’。最可笑的是,他们竟然还给老章介绍了个对象。前两天,居然直接把人带到家里来吃饭。”
第233章 情感困境
“虽然……虽然老章当场就把人赶走了,可我心里还是像刀割一样疼。小阮,这种滋味,没经历过的人,真的不懂……那种被公然羞辱、被逼到墙角的感觉,真的能把人逼疯……”
阮初夏听得眼睛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她真的懂!
好在章书记有原则,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不像林宏深那样自私凉薄。
可即便如此,有些伤害,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摧残中深入骨髓。
“成露姐,我懂……真的懂……你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你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我听着呢,不会笑话你,也不会看轻你……”
卫成露苦笑了一声,声音微微发颤。
“小阮,这几天我真不知道是咋熬过来的。每晚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老章为难的脸,还有他爸妈冷着脸训话的样子。那种煎熬,说不出来,像是一根根针扎在心上。”
“他为了我,跟他爸妈吵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吵完,他都回来坐在我旁边,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他在忍,在扛,在替我挡风遮雨。可继续下去,他的身体会垮,心也会垮。我不想他再这么……”
“所以……我打算离婚。这是我反复想了很久才下的决定。哪怕心里再痛,也得面对现实。有些事,不是靠忍耐就能过去的。”
阮初夏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成露姐,章书记知道你这么想吗?他……有没有察觉到你心里的变化?”
“知不知道又能怎样?他已经够累了。我不想老章再被亲戚们冷眼相待,再被叫作‘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离婚,也许是最好的出路了,至少能让他解脱。”
卫成露的语气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阮初夏心里明白了,章书记还不知道这事。
上一世不就是因为他死活不肯离。
最后她被逼到绝境,才被逼得登报声明,公开解除婚约。
她轻声劝道:“成露姐,你们感情一直这么好,就这样分开,太可惜了……要不,先回深市,冷静冷静?换个环境,也许能让你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卫成露已经平静下来,声音听起来很稳。
“说真的,我也不舍得……这么多年的情分,哪能说断就断?我们一起吃过苦,也一起熬过最难的日子。他对我好不好,我心里最清楚。可现在这个局面,我真的看不到希望。”
“就算回深市,问题也没法解决。他爸妈肯定不会罢休,让老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到最后,只会让他和家里关系更僵。我不想看到那一天。”
阮初夏知道自己也不好再多劝。
“……那成露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小阮,我想来京市找你住几天,散散心。换个地方,也许能让我清醒一点,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不回深市,她清楚,只要踏上那片土地,老章很快就能打听到她的行踪。
深市是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她怕的不是见面,而是面对那些未曾了结的情绪和回忆。
阮初夏知道成露姐这番话背后藏着犹豫与挣扎。
她没有戳破,也只是微微一笑。
“好啊成露姐,你想来随时来,我一直盼着你。来了就当自己家,住多久都行。”
这份理解与包容,反而让成露更觉安心。
“小阮,谢谢你……”
成露的声音微微发颤。
“有你这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我就动身,去京市。”
京市有老朋友,有熟悉的环境,还有阮初夏这样的知己在身边。
她可以在那里静一静,看看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那时候,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得做个决定了。
挂了电话,阮初夏坐在沙发上发呆。
萧知禹走过来,轻轻搂住她肩膀。
“怎么了?打个电话,愣成这样?”
阮初夏摇摇头,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觉得,学了那么多年医,见惯了生死病痛。
可面对好友的情感困境,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既不能开一剂药方让她忘了痛苦,也不能写一份诊断书来判定这段婚姻该不该继续。
这种无力感,像一根细针,扎在心上。
“没事。”
她开口。
“去邓老那儿吧。”
看她不想多说,萧知禹也没再追问。
与其逼问,不如默默陪着。
他起身拿车钥匙,阮初夏也跟着站起。
他们选择了京市最大供销社,那里货品齐全。
一进门,萧知禹就直奔柜台。
“邓伯看着一脸严肃,其实最爱吃这儿的糖。”
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笑。
邓老家住在京市的胡同里,巷子窄得仅容两人并肩通过。
他们只能将车停在街口。
下车后,萧知禹提着糖,又顺手拎起一个粗布缝制的袋子。
袋子里装了几瓶没拆封的好酒。
萧家人平时都不喝酒,放着也是在柜子里慢慢落灰。
萧知禹觉得可惜,便趁这机会拿来送人。
他知道邓老爱喝两口。
两人一边走,一边轻声闲聊着。
走到邓老家门口时,阮初夏看见一个人影正从对面走来。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那熟悉的衣着,让她心头一震。
那人侧头望了过来,随即瞳孔一缩。
“哎,是你!”
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阮初夏眨了眨眼,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对应的记忆。
“啊!你是……那个……”
她一时有些卡壳。
“蒋丽红!”
阮初夏一下子叫出了名字。
蒋丽红赶紧点头,激动地说:“对!是我呀!真的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上你!”
说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站在阮初夏身旁的萧知禹。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凭着那副叫人过目不忘的俊朗长相。
她立刻认出,就是那天救人的好心大哥。
她看看阮初夏,又看看萧知禹,忍不住低声问。
“这位大哥……是你对象?”
阮初夏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笑着点了点头。
蒋丽红并本就性格直爽,此刻更是怀着满心感激。
她认真地对着萧知禹深深鞠了一躬。
“大哥,谢谢你!”
她语气诚恳得几乎带着哽咽,“那天如果不是你出手,东冉他……我真的不敢想!”
她是打心眼里感激萧知禹。
毕东冉是她的未婚夫,两人感情深厚。
“别这样,举手之劳,换谁都会这么做。”
他顿了顿,随即低声问道:“上次受伤的那位兄弟,后来怎么样了?”
蒋丽红眉头微微蹙起。
“伤得不算特别重,就是筋骨受了伤,医生说得好生调养一百天。现在还躺着呢,下不了床,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
萧知禹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人平安就好。其他的,慢慢来也不迟。”
阮初夏见两人聊了这么久,蒋丽红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开口打破沉默。
“你是来看邓老师的?”
蒋丽红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是啊,邓爷爷和我爷爷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打我记事起两家就常走动。我今天顺路过来,带了些家里做的点心,想着给邓爷爷尝尝鲜,顺便也看看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说着,她举了举手里提着的食盒。
阮初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和邓老有旧交。
她正准备回应,却见蒋丽红的目光凝在了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