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丽红却注意到,阮初夏刚刚称呼邓老为“邓老师”。
这个细节让她心头一动。
再想想那天在商场里,阮初夏处理伤情时手法专业,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本事。
她瞪大了双眼整个人怔在原地。
她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该不会……你就是邓爷爷特地去深市收的那个弟子吧?那个他逢人就夸、说‘此子医道可继我衣钵’的人?”
阮初夏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嗯,是我。没想到邓老师这么常提起我。”
蒋丽红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太清楚了。
那会儿邓爷爷刚从深市回来,精神抖擞。
他拉着她爷爷坐在院中喝茶。
聊起那个远在南方的年轻徒弟时,满脸都是藏不住的骄傲。
“这孩子,天资过人,心性沉稳,将来不但是医道的传人,更是我养老送终的伴儿!”
这句话,蒋丽红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从未谋面的关门弟子,从此就成了她心里一个神秘又令人向往的存在。
她自幼跟着爷爷接触中医,对邓爷爷的本事敬佩不已。
她爷爷和邓爷爷交情极深。
可无论她如何流露兴趣,邓爷爷从没提过要收她当学生。
更别提“关门弟子”这样重若千钧的名分。
哪想到,命运如此奇妙。
那个她梦里都想过无数次的天才弟子。
就是她的恩人!
蒋丽红眼睛猛然一亮。
她脸上涌起巨大的惊喜,她一把抓住阮初夏的手。
“哎呀,真是你啊!我可一直听邓爷爷念叨你,说你聪明、心细、医术了得,是个百年难遇的好苗子!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见着了!”
阮初夏刚想要回应蒋丽红的话。
身前的木门却突然“吱呀”一声。
邓成鑫脑袋从门缝里伸出来,故意眉头微皱。
“你们仨站外头聊够没?我在里面可都听半天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还不进来?杵在门口当门神呢?”
阮初夏连忙站直了身子,赶紧喊了一声。
“邓老师。”
邓成鑫依旧板着脸,鼻腔里发出低低的“嗯”声
他抬手拍了下门框。
“还傻站着干嘛?风吹得门都晃了,人都进不来啦!赶紧进来啊!”
蒋丽红听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冒失了。
敏嫂从门后走了出来,眼里满是亲切。
“来啦?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风吹得凉,进屋说话才舒服。”
卫成露望向院子里的景象,眼里满是新奇和震撼。
这样的宅子,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阮初夏轻轻挽起她的胳膊。
“成露姐,你就在这安心住下,别担心。这儿的人都很好,敏嫂做饭可香了。”
她带着卫成露走进了院子。
郭华琴正弯着腰,修剪花枝。
听到脚步声,她直起身子,快步迎了上来。
“这位就是小卫吧?早就听阮初夏提起你,可算见着了。快进来坐,别站着说话。”
“这是我的婆婆。”
阮初夏笑着介绍。
卫成露连忙点头。
“这地方真舒服。”
她忍不住感慨。
郭华琴跟到门口,笑着摆摆手:“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萧知禹也早就带着小俊出门去了。
卫成露被屋里的布置牢牢吸引住了。
她对笔墨纸砚格外敏感,只一眼,就看出那些字画绝非寻常之物。
这样的家庭,不仅仅是富裕,更是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成露姐,快坐下歇会儿。”
阮初夏招呼着,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喝口茶暖一下身子,今天风还挺凉的。”
卫成露接过那杯温热的茶,缓缓啜了一口。
她抬眼看向阮初夏,轻声开口。
“小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讲?别憋在心里,咱们之间,还用得着遮遮掩掩吗?”
阮初夏抿了抿嘴,最终,她鼓起
勇气开口。
“成露姐,我……其实就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查过输卵管?我是说,你和老章……这么久了,是不是该把这方面的检查再确认一下?”
卫成露一怔,随即迅速恢复平静。
片刻后,她语气透着一丝无奈。
“你是担心这个?我早就查过了。在港城那会儿,老章特别上心,陪着我做了全套的检查,输卵管没问题。他也去做了精液分析,结果也都正常。明明一切都好,就是怀不上。”
她轻轻摇了摇头。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老天在罚我。年轻那会儿,总觉得孩子嘛,想生就能生,也没把婚育当回事。如今想要了,反倒求而不得。你说,是不是报应?”
阮初夏心里猛地一酸,眼眶都不由得有些发热。
她没有多言,轻轻握住了卫成露微凉的手掌。
“成露姐,检查既然都正常,那就说明身体底子是好的。西医有时未必能查出所有问题。要不,我明天带你去找邓老?他是我的老师,也是京城里有名的中医,调理身体特别有一套,说不定……能帮上忙。”
罗玉抽回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不用了。中药、西药,偏方也试过不少,可一点起色都没有。我不想折腾了,太累了。”
她顿了顿,“而且,我决定和老章离婚了。”
阮初夏整个人都愣住了。
阮初夏连忙摆摆手。
“成露姐,你和章书记之间的事,我真没资格插嘴。再说了,真正受委屈的是你,我又没经历过你那些事,哪能站在旁边对你指手画脚呢?”
卫成露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我为啥突然铁了心要离婚吗?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哪一件事,而是那天发生的事,彻底把我压垮了。”
阮初夏没吭声,只是盯着她。
卫成露继续说下去。
“那天老章刚出差走,公婆就趁他不在家,把我拽去了张家祠堂。我拼命挣扎,我根本挣不开。”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到了祠堂,他们逼我跪下,让我对着那一排祖宗牌位磕头。说我成婚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就是大不孝,辱没了列祖列宗。要是再不生,没资格待在张家。”
她冷笑一声:“更荒唐的是,他们居然还端来一碗符水,黑乎乎的,飘着香灰,非要我喝下去,说这是‘送子符水’,不喝就是不敬祖宗,以后死了都没资格进祖坟。”
阮初夏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他们为什么这样?这都啥年代了,竟然还搞这一套?逼人喝符水?这不是封建迷信是什么?”
卫成露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讥笑和心寒。
“我也以为他们不会干出这种事,毕竟章书记好歹是个体制内的人,可他们真干了,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我是个‘扫把星’,耽误了他们家香火延续。”
“那你……”
阮初夏话说到一半,又猛地顿住了。
那句“那你喝了吗?”终究咽了回去。
卫成露直接接上:“我?我当然不会照做。那碗所谓的‘求子水’,我当着张家父母的面,毫不犹豫地泼在了地上。”
她眼神冷得像冰。
“我还当场说,要是张家祖宗真有灵,就应该知道,怀不上孩子这事儿,不能全怪在我头上。这么多年,难道只准他们家挑毛病,不准我说一句实话?”
“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们非但没反思,反而反咬一口,说我这是在咒老章,是心狠毒、不敬祖宗,甚至还当着亲戚的面说,是我克夫、克子,命带煞气,不配进张家的门。”
阮初夏看着她,心中一阵发酸。
她知道,卫成露性子刚烈,自尊心极强。
卫成露接着说:“那天晚上,老章终于回来了,听说了整件事。我心里还想着他好歹是我丈夫,总该替我说句话。”
她声音带着压抑的委屈和失望。
“可他没有。他反而一脸无奈地指责我冲动,说就算我不愿意喝,也不该当众倒掉,伤了父母的脸面。他说,我应该冷静地、耐心地跟他爸妈沟通,……”
她眼中闪过痛苦的光,“他有没有想过,要是能谈得通,我至于走到这一步吗?从结婚第三年起,每次回去,都是‘早点传宗接代’,这话我都听吐了!他们什么时候认真听过我的意见?什么时候尊重过我的感受?”
“也许他不是有意要伤我……也许他只是习惯了站在父母那边,觉得那是孝顺。可那一刻,我真的心凉透了。”
“所以,”她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彻底不想过了。等回深市,我就办离婚。不拖了,不等了,也不再委屈自己了。”
阮初夏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
既然如此,再去试图挽回这段婚姻,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轻轻握住卫成露的手。
“成露姐,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站你这边。以后走哪条路,我都支持你。”
卫成露眼眶微微泛红。
“谢谢你,小阮。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之后几天,阮初夏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她知道,卫成露需要的不是劝解,而是陪伴。
转眼间,一周后阮初夏就要开学了。
卫成露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赖在这里。
这天早上,卫成露看向正在整理书包的阮初夏。
“小阮,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萧同志了。住你家这么多天,打乱了你们的生活,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她顿了顿,“我已经想好了,先在朋友圈发一波试用体验,再找几个靠谱的美妆博主合作推广。你放心,这事我记在心上了,不会食言。”
阮初夏刚想回应,电话铃声响起。
平时常有人找萧振武或郭华琴,阮初夏顺手就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请问找谁?”
她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客气。
“请问是阮初夏吗?我是章勇川,卫成露的丈夫。你知道成露现在在哪儿吗?我找她都好几天了……”
他字句之间透着焦虑与不安,带着压抑已久的疲惫。
阮初夏一下子愣住了。
章勇川?
她猛地抬头,视线不受控制地扫向客厅另一侧的沙发。
她迟疑了下,看向卫成露。
卫成露察觉到她的视线,用嘴型轻轻问:“谁打来的?”
阮初夏一手捂住话筒,小声说:
“是章书记,他问你在不在。”
卫成露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很坚决。
“你就说我不在这儿。”
阮初夏点点头。
“章书记,您别着急,成露姐没来我这儿……”
章书记一听,语气更急了。
“那你真不知道她在哪?”
“这个……”阮初夏又看了眼卫成露。
阮初夏忽然觉得卫成露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不动声色,却将所有情绪都封锁在内心深处。
她无法揣测她的想法,也不敢多问。
“我不清楚啊。她没跟您在一起吗?”
听到她确实不知道,章书记只低声说了一句。
“要是你有她的消息,麻烦打个电话给我。我真的挺担心的。”
阮初夏慢慢放下话筒,手指有些发僵。
卫成露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
阮初夏看她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安静着,电话又响了。
“叮铃铃——”
那熟悉的铃声响起。
卫成露微微抬起了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
电话那头还是章书记,那熟悉而略显沙哑的嗓音再一次传来。
“阮初夏同志,是我。我刚才又仔细想了想,该问的人我都问了……成露……她真的没在你那儿?”
阮初夏咬了咬下唇,语气坚定而坦诚。
“章书记,我跟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成露姐确实没有来我这儿。她要是真的来了,我绝对不会瞒您。我阮初夏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还不至于做那种出卖朋友的事。”
片刻后,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好……那就麻烦你了。要是她联系你,或者……有什么消息,麻烦你一定告诉我。”
阮初夏轻轻“嗯”了一声。
章勇川并没有立刻挂断。
他坐在办公室的旧木椅上,神情凝重。
几分钟后,他缓缓拉开抽屉最里面的隔层。
抽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一串手写的电话号码。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许久,眼神复杂。
最终,颤抖的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敏嫂脚步匆匆地往供销社赶去。
要是去得晚了,新鲜的肉菜,早就被人抢购一空。
昨晚萧振武特意叮嘱她,今天一定要多准备几个硬菜。
说是家里要来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不得
同一时间,卫成露也醒了。
准确地说,她几乎一整晚都没合过眼。
再过一天,她就要回深市了。
这个她原本想要逃离的地方,终究还是无法永远避开。
她和老章之间的事,终究是绕不过去的。
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成露姐,你醒了吗?”
阮初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卫成露声音有些干涩:“没的事,我睡得挺香的。”
阮初夏当然不信,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笑了笑。
“那就好。你先洗漱,我在外面等你。”
木门咔哒一声扣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卫成露靠在门后,胸口有些发闷。
她明白,阮初夏肯定看得出她状态不对。
但她实在没力气多解释什么。
她站在镜子前,目光落在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一看就是连续几晚都没睡好,整个人被疲惫一层层裹住。
上次这么难受,还是爷爷走的那会儿。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坚强的,遇到难处,她总能冷静地一条条解决。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心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所谓的坚强,只是暂时压住了情绪,而不是真的不怕疼。
她苦笑了一下,掬了一捧水,猛地扑在脸上。
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从脸颊蔓延到额头,直冲脑门。
那一刹那,她像是被人当头浇醒,思绪也稍微归拢了些。
走出房间,脚步比刚才稳了些,背也挺直了一点。
阮初夏正在看手机。
见她出来,阮初夏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这就对了嘛,收拾一下多精神。”
卫成露语气里带着点慵懒的埋怨。
“我就不能懒两天?非得天天打扮?”
她脚却自然地走过去,挨着阮初夏坐下。
阮初夏瞥她一眼。
“成露姐,你不吃啊?面包还在烤,煎蛋也还能再加一个。”
卫成露摆摆手:“不饿,不想吃。”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阮初夏。
“你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往常阮初夏哪有这么早起?
今天这反常的勤快,倒真让人忍不住多问一句。
阮初夏耸了耸肩。
“我昨晚十点就睡了,自然醒得早。”
“而且敏嫂一早就去买菜了,我想着帮忙搭把手。”
“再说,今天有重要客人要来。”
她这句话说得认真,像是在提醒大家别掉以轻心。
可卫成露只觉得心里一沉。
重要客人?
她下意识地想着,会不会是萧家的亲戚?
还是部队里的上级?
可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不会被介绍给那位“重要客人”。
萧振武就站起身,快步往外走。
萧知禹和阮初夏交换了个眼神,也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萧知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阮初夏则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默契十足,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客厅就只剩下卫成露一个人。
她抬起头,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失落。
她不是萧家的人,不需要出去迎接,可人都走光了,她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不合适,便慢悠悠挪到了客厅门口。
去得太近,显得冒失。
留在原地,又显得格格不入。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折中的位置。
那个位置刚好能看见院子里的情形,外面的人不容易注意到她。
雨丝细细地飘着,一个男人穿过院门,朝屋里走来。
卫成露一眼就认了出来……
哪怕只看背影,她也能立刻分辨出来。
是章勇川,她的丈夫!
那个本该在三百公里外的县城上班的男人。
那个半个月前冷冷地说“你走吧,我不想见你”的男人。
此刻竟站在萧家的院子里。
她呼吸一滞,整个人僵住。
她不敢眨眼,生怕一闭眼,那人就会消失。
可现实比梦境残酷,他不但没消失,反而越走越近。
她完全没料到,萧振武说的贵客,竟是他。
是谁通知他的?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章勇川穿着一件中山装,脸上满是倦意,显然是赶了很久的路才到这儿。
他直直盯在萧振武脸上,嘴角挤出点笑。
“萧使长,打搅了。”
萧振武马上笑着迎上来,一巴掌干脆利落地拍在章勇川的肩上。
“老章,可算等到你了!我们几个都在这儿念叨半天了,茶都喝了几杯,就差没派人出去接你了!”
他语气热络,“赶紧进屋,外头下着雨,雨点子冷得很,别在外头多待,小心着凉,冻着就不好了。”
听到“进屋”两个字,卫成露猛地一惊。
她脑子里迅速盘算着:哪个角落最不起眼?
哪条路能偷偷溜走?
可章勇川的眼神仿佛带着某种无法回避的穿透力。
他没看任何人,也没理会周围喧闹的招呼声。
目光越过萧振武的肩膀,越过阮初夏含笑的脸,越过郭华琴略带好奇的目光,直接落在她脸上。
那三个字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了她竭力维持的平静。
他的声音里只有一种温柔的确认,像寻到了遗失多年的故物。
卫成露的脸“唰”地白了。
她死死压住颤抖的指尖,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疑问。
谁告诉他我在这的?
是谁泄露了她的行踪?
是阮初夏?
不可能,阮初夏一向守口如瓶。
是萧知禹?
也不对,他才回来,连她来都没提前知会。
郭华琴?
更不可能,她根本没见过章勇川。
只剩下一个可能,萧振武。
她猜对了。
章勇川确实是萧振武通知的。
就在昨天傍晚,萧振武接到一个电话。
萧振武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告诉了章勇川。
他不是不明白卫成露的逃避。
可他也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迟早要面对。
章勇川跟萧振武常有来往。
这次打电话,实在是没别的法子。
章勇川翻遍旧通讯录,最后拨通了萧振武的号码。
他不觉得难受,也不觉得尴尬,因为他终于找到她了。
可这些,卫成露全然不知。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理智几乎被恐惧淹没。
她甚至开始幻想:如果现在转身冲出去,会不会还来得及?
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却透露出极度的不安。
周围的笑声停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萧振武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
“先进去吃饭吧,外头凉得很,雨水都溅进来了,地板都湿了。菜再不吃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人们纷纷应和着,开始往餐厅方向挪动。
章勇川眼睛还是牢牢盯着她。
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有疲惫,有心疼,也有一丝倔强的坚持。
一群人先后走进餐厅。
卫成露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着,,机械地迈着。
章勇川就走在她斜后方。
一场迟到了多年的重逢,悄然拉开序幕。
大家一一落座,纷纷拿起筷子。
卫成露硬着头皮,坐在章勇川边上。
郭华琴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赶紧笑着开口。
“别拘着啊,都动筷子,敏嫂今天可是用心做了好几道拿手菜,不尝尝可就亏了。”
卫成露像坐在针上,浑身不自在。
章勇川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她碗里。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我记得你每次都能吃两块。”
卫成露盯着碗里的肉,胸口忽然一阵翻腾。
刚想说话,“呃……”地一声,干呕起来。
“成露!你怎么了?”
章勇川一下子急了,连忙伸手给她拍背。
阮初夏赶紧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
“喝点水,压一压,别着急。”
卫成露抿了两口,刚觉得胃里舒服些,突然又呕了一次。
阮初夏觉得不对劲,忽然想起什么。
“成露姐,你例假来了没?最近有没有不舒
“来了。”
卫成露低声答,脸色苍白。
一听这话,除了章勇川还坐在原地一脸关切。
其他人都识相地起身离开餐厅。
屋里安静了,只剩下三人。
阮初夏也放开了些,仰头看着卫成露。
“真来了?跟平常比,有没有哪里不一样?比如疼得更厉害,或者来得特别早?”
“不一样?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卫成露摇了摇头。
“就是这次量特别少,几乎没有,就一点点,而且……持续时间也短。”
阮初夏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忽然,她开始号脉。
她神情专注,指尖感受着那一丝一缕的脉象波动。
章勇川站在旁边,心跳得厉害。
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
“阮初夏同志,成露她……到底怎么了?”
阮初夏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成露姐怀孕了,应该才一个多月,胚胎已经着床了,情况很稳定。”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章勇川和卫成露全都愣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卫成露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月我刚来月经,出血量也不少,怎么可能会怀上呢?是不是搞错了?”
阮初夏耐心解释。
“出血量不大吧?”
卫成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是不大,就一点点,颜色也比较淡。”
“那就对了。”
阮初夏点点头。
“刚开始怀孕的时候,有些人因为胎不稳,会出现轻微的阴道出血,医学上叫‘着床出血’。这种出血通常量少,和月经不一样。等熬过头三个月,这种情况就会自然消失,宝宝也会越来越健康。”
“所以……我真的怀孕了?”
卫成露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一天盼得太久了。
阮初夏目光真诚而温柔。
“是真的,成露姐,你真的怀孕了。我已经确认过了,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保持心情平稳。”
卫成露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章勇川也好不到哪去。
他虽已年过四十,此时像个傻乎乎的愣头青似的,激动地拍着大腿。
“太好了!成露!你听见没?你真的有了!咱们要当爸妈了!老天有眼啊!”
卫成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干呕了声。
章勇川立刻紧张起来。
“别急别急,慢点,慢慢说,别激动,别伤着身子。”
看他们俩有说不完的话,阮初夏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餐厅。
一进客厅,她就瞧见郭华琴、萧知禹和袁叔三个人正围坐在茶几前,吃得正香。
阮初夏忍不住笑了一下。
郭华琴发现只有阮初夏一个人进来,连忙问。
“小阮,人呢?成露没事吧?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出来?”
阮初夏走过去,动作自然地在萧知禹旁边坐下。
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手快地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没事。”
“可她刚不是呕了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郭华琴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安和担忧。
阮初夏她吞下食物后,才含含糊糊地回应。
“成露姐怀孕了。”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一瞬,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郭华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惊喜。
萧振武也怔了一下,很快咧嘴笑了起来。
“哎哟,这是大喜事!天大的好消息!昌平这趟可真没白来!咱们一家人团聚,还有了小生命,真是福气临门!”
他悄悄瞄了眼坐在一旁的萧知禹。
章勇川虽说年纪大了,但好歹也算有了自己的骨血。
而自家儿子成婚多年,却一直没能传来好消息。
如此,他们不敢表现得太激动。
生怕无形中给小夫妻添了压力。
阮初夏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她是打心眼里替卫成露高兴。
这孩子一怀上,压在卫成露心上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至于她和章书记之间的事会不会因此好转,阮初夏说不准。
客厅外又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紧接着,章勇川扶着卫成露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还有点发白,可眉眼全是藏不住的开心。
章勇川则是跟护宝贝似的,生怕她有个闪失。
萧振武忍不住笑了,打趣道:“勇川啊,你现在可是准爸爸了,别跟捧琉璃盏似的,走两步都怕摔了。成露又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娇气,让她自己走两步也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