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入正式话题了吗?”
温念初笑着道。
莫如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几粒晶莹剔透的药丸,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绿光。
“听说过‘绿蝶’吗?”
莫如烟将玻璃瓶推到温念初面前:
“一颗抵得上普通人半年的工资,而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渠道,把货散出去。”
温念初垂眸看着药丸,神色依旧平静,但左侧的手指并拢,蜷缩到了一起。
是新型品。
这东西可害人了。
她抬眸,笑意不减:
“姐姐,这东西……合法吗?”
莫如烟嗤笑一声,红唇微启:
“合法?小姑娘,这世上最赚钱的生意,可从来不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温念初故作犹豫,目光扫过站在墙边的谢樾。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微微沉了下来。
——他在担心她?
她收回视线,适当地保持她这个年纪该有天真地问:
“那……如果我答应,我能赚多少?”
莫如烟满意地笑了,伸手比了个数字:
“第一批货,这个数。”
温念初眨了眨眼:
“哇,这么多?”
她表现得像个被金钱冲昏头脑的富家女,但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怎么才能得知他们的交易地点呢?
莫如烟见她心动,趁热打铁:
“只要你点头,明晚凌晨一点就能见到我们的合作伙伴。”
温念初故作兴奋:
“真的吗?”
莫如烟倒是没有怀疑温念初前后反差这么大,毕竟,很少有人能拒绝这么大的一笔诱惑。
但是,这样的试探还远远不够。
“我们明晚会在北江路交易货源,刚好那个运输货源的人成为了卧底,被抓了。要不你去代替这个人送货?”
莫如烟在观察温念初的神情,见她没说什么后,她同样开了个轻松的玩笑:
“你知道的,这种重要的信息一旦透给你,你要是卧底的话,下场可是很惨的。”
温念初一脸严肃:
“我知道,当二五仔是没有前途的。”
莫如烟挑眉。
觉得温念初很有觉悟。
但她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段视频后,用指甲轻轻敲击屏幕:
“这就是当卧底的下场。”
视频里传来一声枪声。
一个纹着青龙花臂的男人拎着一把手枪:
“条子,你是怎么敢背叛皇爷?嗯?你他妈是不是活腻了!”
被称作“条子”的男人突然抬头,肿胀的眼皮间迸出惊人的亮光。他咧开染血的牙齿,猛地朝对方啐出一口血沫:
“你们...咳咳...毁了多少家庭...”无数的鲜血随着他的怒吼从额头处涌出,“老子这条烂命...换你们一个窝点...值了!”
又是一声枪响,手机里的画面在剧烈晃动。
温念初握紧了拳头。
这和她上一世得知的消息不对等,秦烨之前明明说过的是,那人是个背叛的,把诱饵也给拉下了水。
可光听这些话,感觉这人根本不像是会背叛的样子。
视频里的人说话铿锵有力,明明刚刚手臂上又被人崩了一枪。
看着都疼。
“你们害一个家庭,我们就端一个窝点!”
“你们杀一个卧底,我们就有千百个人前赴后继!”
“正义——永不独行!”
温念初向来认为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此刻眼眶却莫名发烫。她迅速垂下眼睫,将那股不合时宜的湿意压回心底,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温念初平静问道:
“这人死了吗?”
莫如烟没有点烟,但是她正在把玩着打火机,金属盖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活着呢,这么好的鱼饵,死了多可惜。”
“毕竟,有的人活在这世上,看似活着,其实上已经死了。”
对莫如烟来讲,那传递信息的条子已经被判了死刑,没有办法更改。
这些不疼不痒的话语只是一些垂死前的遗言。
听到莫如烟的回答后,温念初将手交叉,靠在沙发上说道:
“但有的人就算死了,也会一直活在人们心中的。”
明知道这个时间点反驳对方没有任何意义,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为视频里的人辩驳一下。
或许,是她也被那股不服输的劲头给感染了吧。
人人都想当英雄。
但不是每个人都敢当英雄。
“死了的人,终将会被遗忘。”
莫如烟摇了摇头。
她很少与温念初这样年纪的女孩交谈,少女眼中跃动的光芒让她既熟悉又陌生。
她清晰地感知到视频在女孩心中激起的波澜——
那种纯粹的愤怒与热血,是她早已遗失的情绪。
她欣赏这份正义与天真,却又像躲避阳光的夜行动物般本能地抗拒这些。
上了年纪之后,岁月冷却了一切,将她骨子里曾经沸腾的热血冷却为死水,她旁观着自己浑身的血液逐渐变肮脏,冰冷,麻木,连她自己都唾弃。
所以,当她看着视频里振臂高呼的身影时,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
理想与信念,在生存面前不过是一戳就破的漂亮泡沫。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论明天。
温念初看到莫如烟又拿起了烟,她终于不再玩那只漂亮的打火机,而是直接点开打火机,点燃了烟头后,低着头说道:
“从我没钱的那天,我就在想着怎么往上爬出去……后来我才想通了,要爬出这滩泥沼里,就得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
温念初在内心里赞同,但也同时否认。
她既理解这种近乎绝望的生存哲学,又本能地抗拒着其中的残酷。
难道通往理想的道路,注定要以他人的坠落为代价?就像曲梅和温婉,除了将她推入谷底,她们之间就真的找不到共生的可能吗?
还是说,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不能杀人,但能吃人,金钱能吃掉人,权力也能吃掉人。
莫如烟突然停下:
“你呢?想做哪种人。”
温念初顿了顿:
“正如我的名字,念初念初,不忘初衷,方得始终。”
“我只想做我自己。”
温念初这话愉悦了莫如烟。可惜啊,一旦进入了他们组织的买卖里面,这灵魂早就被称斤论两地卖了出去,人永远都做不成自己了。
想到这,莫如烟抖了抖烟灰,说道:
“好孩子,出去吧,明天见?”
凌晨三点的城市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连路灯都显得昏昏欲睡。
温念初站在皇代会所金碧辉煌的大门外,拿着刚领回来的手机。
她解锁后,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
目前的屏幕上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她这么晚了不回家,也根本没有人关心她的去向。
她刚这么想着。
手机里就跳出了顾明月的消息。
【我派人盯着的人说你出来了,怎么样了,没被察觉吧】
温念初沿着空旷的街道慢慢走着,走得离皇代远了些。
她低头打字:
【对方给了个地点,北江路,但很可能是试探我】
做卧底最难的不是周旋,而是要让一群亡命之徒相信,你也是他们的一员。
【好的,晚上注意安全。你跟谢樾是一起走的吧】
顾明月在手机的另一边打字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不过,温念初给的这个地点也是比较隐蔽的一个地方。
北江路……
或许,那些人有可能会选择这个地点来进行交易,毕竟按照之前线人所说,对方的地点也是会临时直接更改的。
温念初看到手机里的这条消息,感觉自己鼻子都变得酸酸的。
她仰起头,正巧看见谢樾骑着摩托车从暗巷里出来,车轮碾
过路旁的小石头,发出细微的声响。
“吓我一跳。”
她小声抱怨。
少年单薄的T恤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
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下了皇代里那身笔挺的西装,此刻的装扮普通得像个刚下晚自习的学生。
见到温念初后,他停了下来。
温念初:
“你不是在皇代里打工?还能提前出来。”
“按小时结了。”
谢樾简短地回答,声音比夜色还淡。
温念初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十八分。这个点叫陈叔来接,未免太不人道。
可她自己也没开车来。
更别提六年前,压根没有迪迪打车这类软件,这地方又乱,想等个出租车都跟抓彩票似的。总不能让她大半夜的一个人走回去吧?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
想到这,她眼眸闪过暗光,直接小跑两步,冲到谢樾面前。
“送我一程?”她眨眨眼,故意把声音放得轻快,“下次给你加钱。”
夜风掠过她的发梢,带着夏夜的燥意。温念初等着谢樾说话,可是他仅仅是把摩托车调了个头。
这算什么?
突然,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响了一下,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应答。
谢樾侧眸看她。
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小跑几步,轻巧地跳上自己的后座。
温念初坐上来的第一句话:
“你这看起来不值钱的摩托车,后座擦得倒是很干净。”
“戴上。”
谢樾解下自己刚系好的头盔,递过去时扣环还带着他的体温。他的声线依旧平淡,却在蝉鸣渐弱的夏夜里格外分明。
温念初接过,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谢樾,你人还怪好的嘛。”
“头盔系得这么松,早就想好给本小姐了?”
谢樾:“……”
头盔压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温念初扶正护目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你给我了,你戴什么?”
温念初没有等来谢樾的回答。
而谢樾沉默一瞬后,在余光中确认温念初已经戴好头盔,他就只淡淡地说了这两个字。
车轮碾过路面,带着细微的风吹来。
温念初并没有伸手抓住谢樾身上的衣服,反而有意识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是她瞥了眼谢樾身上的料子,这种质感粗糙的衣服,她并不太想上手,万一硌得手疼就麻烦了。
二是虽然她嘴上嚷嚷着要包养他,可两人其实还谈不上熟稔。
“她给你的地点,可能是假的。”
温念初的耳边落下谢樾的声音。
作为全程的旁观者,他自然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思考。
“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做卧底很艰难,你还只是个学生。”
谢樾继续劝说。
“你不是刚毕业的学生?你能做,凭什么我就不能做?”
看不起谁呢?
温念初反驳。
谢樾沉默,随后平静地回答她:
“我没有钱,但你不差钱。”
“你为了钱?那你为什么打工不都打完,就结工资跑了?”
谢樾对温念初的质问,依旧缄口不言。只是,他握住车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谢樾手底下的摩托车开得四平八稳的,和他这个人带给人的感觉相似,不轻浮也不浮躁,只是透着一股子沉闷的劲儿。但温念初不一样,从前赛车比赛中,比这个速度快得多的她都体验过很多次。
她永远享受一切鲜活的刺激。
谢樾这速度,和开玩具车似的。
所以,在她打趣完这木头之后,她凑近了些,伸出一根手指直接往他的脊背上轻轻戳了一下,说话时的嗓音里同时带着促狭的笑意,故意想看看这死板的人的反应。
“我说,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担心我晚上走夜路不安全?所以特意骑着摩托车想着送我,是吧?”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嗯哼?”
摩托车突然加速又减速,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后背。
其实她倒没有多大的事情,毕竟她有头盔保护,就是前面的谢樾在被她头盔狠狠撞上的一瞬间,她听见了对方从喉咙间突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
被撞疼了吧。
这可不能怪她?
“啧。”
温念初用手轻轻拍了拍刚刚被她撞的地方,语重心长地对着谢樾说道:
“你别激动。”
“我只是想说,喜欢我,你无需自卑。”
“因为,我也喜欢我自己。”
谢樾侧过半张脸,路灯的光勾勒出他锋利的下颌线,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当然知道温念初在开玩笑。
怎么样才算是喜欢?
“……别乱动。”他正琢磨着,背上却清晰地传来她刚才拍打时留下的、带着温度的触感。于是,他收回纷乱的思绪,嗓音低哑道,“大小姐摔了可别怪我。”
温念初咂舌。
适当的开玩笑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如果过了成为了冷笑话,把别人惹毛了事态就不会那么乐观了。
谢樾看着,的确不像是开得起玩笑的样子。
见温念初没说话之后,谢樾这才开口解释道,回答前面最初温念初说的那个“做到这一步”的话题。
谢樾沉声:“我以前在孤儿院生活……那个线人给我捐过衣服。所以我才想着帮帮他。”
他小时候耳朵不太好使,听人说话总是慢半拍。
因为这个,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大人们,目光总是一掠而过,最后牵走的永远是那些活泼伶俐的孩子。
荣城孤儿院的墙角长年泛着潮,冬天漏风,夏天闷热。留下的孩子不是跛脚就是结巴,要不就像他这样——
别人喊三声才能应一句。
但好在有吴院长。
那个总是开朗向上的小老头,会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慢慢说话,会攥着他汗津津的小手辗转各个医院。
而这线人,其实就是从孤儿院里走出去的孩子,比他大了好几岁,还会把新家里不要的衣服都捐给孤儿院。
他从前的衣服,不少都是对方的。
“那个线人?”
说到这里,温念初想到了视频里那血肉模糊的男人,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才明白了谢樾主动去接下这活的原因,“所以,你就因为别人给你捐了几件衣服,然后就答应干这种卧底事情啊,谢樾你怎么这么……”
几件衣服,就值得他去卖命了。
这哪里像反派啊?
不过,她也不像恶毒女配。
于是,“傻”字在她的喉中吞了回去,温念初紧急想了一个更好的词汇替代。
“憨。”
谢樾:“嗯?”
他们虽然在口头上存在着某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实际上两人并不是特别的熟悉。
这也是谢樾第一次主动提及一些他的过往。
在转过一个弯道时,一辆轿车突然横挡在路中央,把路口都堵死了。
而这轿车的周围,全是一些花臂七彩头发的男人,手里不是拎着砍刀,就是甩着钢管,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见有人来之后,那车前刺眼的车灯直射过来。
明晃晃的大灯闪得人眼睛刺疼。
温念初抬起手,挡住这刺眼的车闪,无语地咂咂舌。
“这年头,大家都不需要睡眠的吗?”
不会又是白奕秋那边派出来的人吧,蹲点杀她啊?
烦不烦啊。
谢樾单脚撑地稳住车身,闻言侧过头,嘴角扬了扬,他居然跟着温念初附和说道:
“可能是加班费给得够多。”
“站住!打劫!”为首的黄毛挥舞着棒球棍,一脸嚣张,“把值钱的都交出来!”
他们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小混混,专门挑半夜落单的路人下手。
今晚原本以为没什么收获,结果远远就看见一辆摩托车驶来,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看穿着打扮,像是出来约会的小情侣。
黄毛心里一乐。
这种半夜约会的小情侣最好抢了!
男的为了在女朋友面前逞英雄,往往不敢反抗,女的更是吓得只会尖叫。
更何况,出来约会的人身上多少会带点现金,运气好的话,还能捞到名牌的手机、钱包,甚至首饰,卖出去换点钱。
“老大,今天运气不错啊!”
旁边的小弟吹了吹发白的嘴毛,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
黄毛得意地甩了甩棒球棍,眼神贪婪地盯着谢樾和温念初,仿佛他们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第30章 安全感
谢樾冷眼看着这群人围上来,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双手紧握交叉转了两下手腕,紧接着扭了扭头,发出轻微的“咔”响。
他单脚撑地,正准备下车。
面对这种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温念初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
谢樾浑身一僵。
冰凉的触感酥酥麻麻的,这和他打架时候的感觉不太一样,温念初的手指又软又凉,偏偏力道精准得要命,轻轻一按就卡死了他的发力点。
他下意识转头,正对上她扬起的下巴,头盔的黑色护目镜下根本看不清她现在的神色,但却能清楚地看到她勾起的嘴角。
不是紧张时的假笑,而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
这笑容太有辨识度了。
给人透露出四个字的感觉——
优势在我!
嗯……他还是第一次从女生身上感受到安全感。
“别下去。”
她低声说道,语气冷静得不像话。
谢樾侧眸看她,只见她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
谢樾:“?”
温念初道:
“我还想着派不上用场了,觉得有些可惜呢?”
温念初晃了晃瓶子,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轻声道:
“那就让我看看,这东西的威力吧。”
黄毛见两人迟迟不下车,带着不耐烦地往前了好几步,棒球棍“咚”地砸在摩托车的车头上,恶狠狠道:
“聋了是吧?老子让你们——”
话还没说完,温念初猛地按下喷雾!
“噗!”
一股刺鼻的雾气瞬间喷出,精准地糊了黄毛一脸。
“啊啊啊!我的眼睛!”
黄毛惨叫一声,捂着脸踉跄后退,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其他混混还没反应过来,温念初已经迅速调整角度,对着人群又是一通狂喷。
“卧槽!什么东西?!”
“咳咳咳……怎么办,眼睛被辣死了,根本就睁不开啊。”
“妈的!这女的阴我们……”
“谁,谁踩到我的脚了,疼死了!”
这些人因为被温念初这样猝不及防地一喷后,都倒退了好几步,甚至有些人直接撞到了同伙的人群。
趁着他们乱作一团,温念初拍了拍谢樾的肩膀:
“走!”
谢樾二话不说,油门一拧,摩托车“轰”地冲了出去,直接从几个混混中间穿了过去!
后视镜里,那群人还在原地疯狂揉眼睛、咳嗽,骂骂咧咧地跳脚。
温念初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防狼喷雾,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妈的!”黄毛气急败坏地吼道,“别怕!我们的车挡着路,他们过不去!”
温念初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挡路的黑色轿车,突然来了兴致:
“谢樾,你知道怎么让摩托车飞起来吗?”
她正准备详细解释如何利用惯性让前轮离地,却听见谢樾干脆利落地回答:
“知道。”
温念初有点震惊,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追问,摩托车已经逼近那辆横在路中央的轿车。
就在即将撞上的刹那,谢樾突然压低上身,右手猛地一拧油门,左手同时拉起车把。
他平静道:“抓紧了。”
温念初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随着摩托车腾空而起。
她的手指本能地攥紧了谢樾的衣角。
劣质棉布的粗糙触感从手指尖直接传来,但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
因为,疾风在撕扯着她的发丝,失重感让血液都在沸腾。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赛车的时候,那种被风给直接灌满全身的感觉爽得她飞起。
当摩托车飞跃到最高点的时候,温念初松开了谢樾的衣角,她的双臂打开,往外舒展,感受着这种自由的快感。
她再也不是那个被病痛禁锢在苍白病房里,连微风都触碰不到的憔悴病人。
这一刻的她,生动,鲜活,且快乐。
“呜呼!”
黑色轿车在他们下方一闪而过。
摩托车稳稳落地。
她甚至兴奋地欢呼了一声,感受心脏怦怦直跳的快感。
“谢樾,你可以嘛!”
【警告!宿主心率过快!】系统突然弹出红色提示框,【您目前的人设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请立即停止危险行为,保持您现有的人设。】
温念初的笑容瞬间凝固:
“......”
不知道为啥,谢樾在落地的那一刻,温念初听见他笑了一声:
“大小姐满意就好。”
然后,谢樾的话音刚落下,温念初就感觉到这摩托车的车速骤然放缓,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慢悠悠的节奏。
温念初:“……”
谢樾目视前方,语气淡定:
“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
温念初继续无语地抿了抿唇。
这个前一秒还带着她玩特技飞跃的男人,现在居然一本正经地跟她谈养生?
她眯起眼睛,盯着谢樾的后脑勺,心里默默给他贴上“表里不一”的标签。
讨厌鬼。
温念初故意不吭声,好一会儿都没有主动找谢樾搭话,但谢樾越开这路的景色越来越让她熟悉。
这不就是她回家的路吗?
她侧头: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条路……?”
她好像一直都没给他说她家里的地点和位置吧。
“荣城最大的别墅区,中心地带。”
谢樾抿唇。
温念初:“哦。”
这不难理解,她的父亲温胡是个好面子的人,而荣城顶级的富人,自然都聚集在这片象征着身份与财富的别墅区。
只不过,她家是最边缘的那栋,不是别墅区最好的位置。
下车之后,温念初把头盔取下来,一把扔给了谢樾,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眯着眼睛拽拽说道:
“谢了。”
她硬邦邦地补了句:
“今天,我很开心。”
“不是,你就这么把她放走了?”
白弈秋一把将杯子砸到地上。
他看了看那瓶放置在一边的气泡水:
“她也没喝?”
莫如烟淡淡道:“留着她,有其他用处。”
“我都和你说了,她不是那边的人,她就一个普通的富家千金。”白弈秋暴躁道,“你看她根本对u盘不感兴趣。”
莫如烟吐了一口浓烟,精致的眉眼上挑,谈起了其他话题:
“有人进了操作室,放置了监听器。”
“这事,我该怎么和你算账,乖儿子?”
“监听器?”白奕秋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莫如烟轻蔑笑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他面前。
“在操作室监控台底下的缝隙里发现的,电池我已经取下来了。”
白奕秋往她手上看去。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圆片,拿在手里给人的感觉和硬币的大小差不多。
这么小的体积,的确很难被发现。
“安检都是严格把控,怎么可能有人把这东西拿进来。”白奕秋皱眉,有些狐疑地盯着那黑色圆片。
随后,他撸起袖子,那架势跟要去跟谁拼命似的:“我这就去找那帮安检的,问问他们瞎了还是怎么地!居然让人偷偷带了东西进来。”
莫如烟看见他刚转身要走,却又猛地刹住脚步。
“等等......”白奕秋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说不定......是内鬼?”他猛地扭头看向莫如烟,“之前不是说有人会进来和条子对接吗?是不是藏在安检员里面。对,肯定是有内鬼藏在我们的安检员里面。”
白奕秋逐渐肯定自己的猜想。
坐在沙发上的莫如烟深吸一口气,指间的烟头被她捏得变形。
她真想直接把烟头就这么给扔过去。
白奕秋的这个脑洞真是闻所未闻,让她头疼不已。
听到这,莫如烟拿着烟头放进玻璃缸按压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地讽刺说道:
“怎么?你觉得安检员能随便进出操作室?”
白奕秋眉头紧锁,刚要开口就被她抬手打断。“别急着
跳脚,”她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监听器,“华国电子扫描仪是刚出的,肯定也会有纰漏,过于依赖某些新兴产物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或许这人在监听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躲过了扫描仪的检测。”
“能自由进入操作室的人,除了我们自己的人,就没有别的人了。”
“监控室只保留了半年的记录,我已经让我的手下查找了这半年了的记录,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选进入,所以这监听器……至少也是半年前被人放进来的。”
“想想吧,”她话锋一转,带着点揶揄,“这几年,老头子可一直把你当左膀右臂,把赌场全权交给你。我呢?隔三差五才露个面。结果,这监听器在半年前就放进来了,你管的什么赌场?”
白奕秋听到是半年前放的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有些暴躁道:
“卧槽,半年前的东西,你拿出来扯什么?老子还以为是最近的,要是因为这玩意导致这周的运货被截获了,老头子不得把我给弄死?”
莫如烟笑了笑:“那万一...这个人就是在等机会呢?”
白奕秋觉得好笑:“等机会,我们聊地点又不会在操作室聊,要是真的有机会的话,早就被截获了。”
莫如烟摇了摇头,用一只手拂了拂自己的卷发,继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