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烟从不说废话,她看似已经接纳了你,甚至开始给你安排任务,但温念初比谁都清楚,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始终藏着冰冷的戒备。
莫如烟穿着泳装,外面只裹了一层薄薄的毛毯,听到温念初的回答之后,从身边的人手里接过一条华子,也没让手下先动,就是默默地点了一只烟,吐了吐烟圈之后,她才开口:
“那看来,你找司机的眼光不错。”
温念初假装十分单纯地回答:
“姐姐,你是说陈叔吗?那当然了,对方跟了我温家十几年,人品没得说。”
莫如烟轻哼了一声。
一时间还真有点分不清,温念初是不是在和自己演戏了?
“这车和货呢,我就先交给你了。”莫如烟转头,“另外,我给你派个人,至于是你亲自开车还是用我这人开车,我不会管,我只需要你准时把东西带到北江路就行了。”
“这事办好了,我会考虑给你一些奖励的。”莫如烟放下夹着烟的右手。
温念初扬起笑脸:
“没问题,不就是送个货吗?”
莫如烟看到温念初这么天真的模样,罕见地被逗笑了,她抬手示意,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停车场远处走过来,沉默地站到温念初身旁。
“莽哥跟你一起去。”莫如烟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晚上十点,北江路23号。迟到一分钟,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温念初乖巧地点头:“那就莽哥开吧。”
看来莫如烟不仅不信任她,还准备了一手硬牌,找了个可信的人监视她。
“走吧。”莽哥拉开驾驶座车门,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摩擦。
温念初特意绕了一个方向走向副驾驶,经过后备箱时候,她主动地将后备箱的车盖直接盖下来,只是盖下来的时候,她快速地用一只手轻轻抬了抬最上面的箱子。
很轻的重量。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开车的莽哥突然开口,眼睛仍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
北江路的地点较为偏僻,这是从温泉山庄开过去的小路。
温念初眯着眼回答:
“姐姐带我见世面嘛。”
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扫过仪表盘下方闪烁的红色光点。
红点代表着车载录音设备正在工作。
哎,看来她的全程谈话也会被录音下来。
莽哥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给人的感觉是没话找话:
“莫小姐很欣赏你,但我劝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别干这个了。”
“这玩意玩命,你们这种千金大小姐的命贵。”
温念初有点意外这个被称为莽哥的壮汉居然意外地是个热心人。
温念初摇头:“我们是平等的,不分贵贱。”
莽哥笑了笑,只是没过好一会儿,他就说了脏话:“草,谁他敢拦我们的路?”
山路转弯处突然亮起刺目的远光灯,刺得人的眼睛疼。
温念初看到莽哥开始猛打方向盘。
温念初的身体因惯性重重撞在车门上,她紧抓着车上的抓手,突然看见对面车子驾驶室里坐着的人。
对方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这边。
玩这么大?
莫如烟指尖的烟灰轻轻一弹,通讯器里的汇报让她眼底泛起一丝兴味。
“已经按计划动手了,但......现场没见到警方。”通讯那头的声音带着迟疑,“这是不是说明......”
莫如烟的红唇缓缓吐出烟圈,她轻笑一声:
“急什么。”
这场戏码里,除了要试探的温念初,还有监听器背后的那方势力。警方的缺席只说明一件事——
这两边都不是警方的人。
她眯起眼睛,这个结果倒是有一点点出乎她的意料。
毕竟这说明了那位温家千金可能是真心来投靠的,可惜......这场戏的趣味性顿时因为这点无趣少了大半。
不过,这事情也不能这么快下结论。
“把动静闹大点。”她突然下令。
“莫姐,这会不会......”手下声音发紧,“万一招来警方,车上那批货怎么办?”
“都是空箱子。”
莫如烟将烟头放到烟灰缸处,淡淡道。
招来又如何,什么都没有。
“可莽哥和那人一起的。”手下急了,“他可是咱们自己人。”
莫如烟伸了个懒腰,她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连这种场面都脱不了身的废物......”
“一起杀了吧,留着有什么用呢?”
闹得大了,总会有人出面的。
她迅速蜷身滚到座位下方。
“他妈的!哪个孙子泄的密!”莽哥猛地从座椅下抽出手枪,下一秒密集的子弹就将车窗轰得粉碎,逼得他只能蜷缩在里面。
温念初看到这一幕,本能地摸向自己座位下方。
“一辆车只配一把枪,”莽哥咬牙切齿地扣动扳机,“你他妈给我趴好了!”
盲目的还击在黑暗中炸开几道火光,却也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温念初听见子弹撕裂肉体的闷响,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脸颊上。
莽哥捂住被子弹擦过的肩膀,低声道:“没子弹了。”
温念初低头,大脑飞速运转中。
不可能啊,后备箱的纸箱子是空的,明明就是做戏而已。怎么会有人来拦截...这不是顾明月的人,也不是莫如烟的人,那这些人的背后是谁?
车窗外,脚步声正在逐渐逼近。
系统面板的听力buff加成之后,这几人的脚步在她的耳边放大了数倍,根据平面图上的灰点NPC移动位置,温念初清楚知道这几人的清晰方位。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温念初眼神一厉,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
她几乎是本能地暴起,将手边的保温杯当作武器掷出,精准地击中了她锁定的目标——
破掉的车窗外,那枪手的头部。
一声闷哼之后,温念初像猎豹般窜出,就连玻璃碎片划破她的裙摆也浑然不觉。
袭击者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会主动出击。
距离最近,且被保温杯砸中的枪手疼得眼前发黑,瞬间有些发蒙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头顶流下的血。
温念初抓住机会,直接冲到他面前,抬腿就是一脚,正正踢中他正死死握着枪的手腕。
手枪落地。
她往外一喷早已经攥在手里的防狼喷雾,直接在对方闭眼的瞬间顺势肘击对方咽喉。
紧接着,在敌人弯腰时膝盖猛顶其面门。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枪手哼都没哼一声就瘫软在地。
“妈的,这丫头什么来路?”
莽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温念初没有理会,她迅速捡起地上的手枪,手枪上有个标记。
是皇代的图标。
她进皇代的时候,在被莫如烟邀请谈话的地方,曾经看到过这个标记。
一个蝎子标记。
这是莫如烟的人,还是白弈秋的人?
他们想做什么?仅仅是测试她对皇代的忠心,用不了这么大的阵仗吧?
在她犹豫的刹那,另一名枪手已经瞄准了她。
她抬眸,刚准备侧身翻滚躲避,突然胸口的地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检测到宿主进行剧烈运动,将受到系统赋予的先天性心脏病惩罚,宿主即将接受电击惩罚】
痛痛痛。
她的手指瞬间失去力气,那把刚夺来的手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温念初也跟着踉跄跪倒在地,而她的左手死死抓着地面。
地面很烫。
即使是下过雨的天气,高温也降不下来。
她的心脏在此刻感觉都要炸了,那种痛到极致的窒息感在朝着她涌动。
狗系统,坑我!
而对面,对准温念初的枪手也因为她这奇怪的举动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着调整了瞄准姿势。
黑洞洞的枪口锁定她不住颤抖的身影。
温念初只觉得眼前的视野开始泛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有人在胸腔里抡大锤。
冷汗滑进眼睛,刺得生疼。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她要死得比上一世还要早吗?
温念初眼睁睁看着枪手的食指缓缓扣向扳机,死亡的阴影自上笼罩而下。
她不想死!
于是,濒死的温念初开始迸发求生的意志,她忍着剧痛,颤抖着去拿起落在手边的枪。
当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身旁的枪时,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生死一瞬——
“砰!”
一声枪响炸开,枪手猛地踉跄,右腿溅起一片血花。温念初骤然抬头,目光越过混乱的现场,直直望向远处。
铁架桥上,一道修长的黑影静立风中。那人戴着黑色面具,手中的狙击枪枪口仍飘着淡淡的硝烟。
他微微偏头,似乎在确认目标是否倒下。
看身形,居然有点像谢樾。
温念初的视线立刻锁定对方的手腕——
长袖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所有皮肤。
看不到手表。
“不热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枪声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颤,那群黑衣枪手却突然齐刷刷收枪,训练有素地钻进车里,掀起一片尘土扬长而去。
温念初靠在烂掉的车门上,胸口剧烈起伏。
她看着那些车辆绝尘而去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前一秒还生死相搏,下一秒对方却像接到什么指令般集体撤退。
“操......”莽哥从后面爬出来,肩膀上的血混着汗水往下淌。
他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莽哥掏出手机,屏幕上“莫姐”两个字跳得刺眼。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按下接听键:
“喂,莫姐?”
“测试通过了。”电话那头,莫如烟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背景音里还有欢快的音乐声,“表现不错。”
莽哥一愣,随即瞪大眼睛看向四周。
那些“敌人”撤退的车辙还清晰可见。
“等等,莫姐,你是说刚才那些......”
“我安排的。”莫如烟轻笑一声,“怎么,吓到了?”
莽哥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他转头看向温念初,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莫姐,你这也太......”他压低声音,“好歹提前说一声啊!老子差点尿裤子!”
电话那头传来莫如烟愉悦的笑声:
“提前说了还叫测试吗?放心,我会让人给你治伤的。”
莽哥挂断电话,表情复杂地走向温念初。
他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所以,”温念初先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刚才那些人,是莫姐安排的?”
她早就发现了,但现在决定还是先装一装。
莽哥尴尬地点点头:“呃......测试。”
温念初笑了,笑意却没有抵达她的眼底。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人心。那个位置,又岂是心慈手软的人能坐得稳的?
难怪进山庄连最基本的安检都没有。
原来不是疏忽,而是早就布好了杀局。
用杀她作饵,引顾明月他们上钩。
真是好算计。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
烈日下,一辆白色的车开到两人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面孔:
“上车吧,两位。”
莽哥皱眉看向之前开的那辆车。
车玻璃几乎全碎了,轮胎也被子弹打得稀烂,肯定漏气了,根本没法开了。
“那我先把车上的货搬过来。”
“不用。”
司机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在两人的目光下,只见他走到那车后备箱处,右手迅速拿起后备箱的一个纸盒,而左手的打火机按钮顺势按下,“滋”地一声将手中纸盒点燃。
跳跃的火光,映得几人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那人开口:“都是空的,把车烧了就行。”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将这正被火焰吞噬的纸盒扔进了敞开的尾箱。
火焰瞬间吞没了挨着的包装精美的纸盒。
“走吧,不然等阿sir来了,把你们都请去喝茶。”
他转过身,却看见莽哥已经坐在了副驾驶,温念初端正地坐在了后座,两个人甚至都已经主动系好了安全带。
而后座还放着一个晕倒的人,是刚刚追杀他们的枪手。
司机看到莽哥还贴心地朝他挥了挥手:
“快走,要爆炸了,哥们。”
司机:“......”
他立刻上了驾驶位置,开车飚速。
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几乎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是那刚
着火的车子爆炸了。
热浪席卷,碎片直接炸得到处都是。
温念初在颠簸中扶住车门把手,眼眸也随之暗了下去。
刚刚救了她的人,是谁?
“顾队。”
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叫声,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
顾明月正埋首于一起盗窃案的结案报告,连续熬夜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声呼叫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疲惫,让她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说清楚,什么情况?”
“荣城万土路东段,刚刚发生爆炸,现场火光冲天,伤亡不明!附近巡警已赶往现场,但火势太大,需要增援!”
“好的,我现在开始调派人手过去。”
荣城万土路?
那片区域荒废多年,只有几栋破败的厂房孤零零地立着,连路灯都坏了大半。
平时几乎没人会往那儿去。
她突然直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交通监控图。
“经过万土路的车,基本都是去北江路的。”
可去北江路明明有更近的主干道,为什么要绕行荒僻的万土路?
“但如果是从温泉山庄出发,去北江路的话……”
她的视线沿着交通图路线,眼神骤然一沉。
“那辆车,一定会经过万土路。”
她想起来安排的暗中保护温念初的几人,于是打对讲机问道:
“你们现在到什么位置了。”
“报告顾队,我们按计划从温泉山庄开始尾随。”对讲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但对方也在同步清场,为免暴露,我们拉大了跟踪距离。”
顾明月眉头骤然紧锁:
“重点关注荣城万土路路段。”
“十分钟前那里发生过交火。”通讯频道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我们正要介入时,发现第三方势力抢先出手了。目前尚不清楚对方来历。”
短暂的沉默后,对讲机再次响起:
“顾队,是否继续跟进?”
顾明月正拿不准主意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
“取消。”
温念初发的很简短。
顾明月松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对着对讲机道:
“你们不用盯着了,也去支援那边吧。”
下一步,就是开始摇人写公文,通知,下发各个有关部门。
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好觉呢?
顾明月感觉自己要猝死了,她揉了揉太阳穴,今夜仍然值班的她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莫姐说的那个想赚钱的小丫头就是你?”
司机单手搭着方向盘,问道。
温念初没应声,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拍。
“怎么,是个哑巴?”司机语气不善地追问。
“她会说话。”莽哥捂着渗血的肩膀,疼得龇牙咧嘴,“刚才莫姐的人用真枪抵着她脑门测试,换谁都得吓懵。都是自己人,下手也太狠了...”
司机眼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
“自己人?”司机冷笑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我看未必。”
“跟着你们发财可真不容易,”温念初看到了手上的擦伤,她突然出声,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惧意,反而带着跃跃欲试的挑衅,“还得先吃枪子儿。我现在很怀疑……”她故意拖长音调,“你们到底有没有本事让我赚到钱?”
活脱脱一个赌徒。
一个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
这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在枪战后的反应范畴。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她,态度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忍不住反驳:
“跟着我们,前途一片光明。”
“钱、权、人脉,你想要什么,最后都能到手。”
他在组织里摸爬滚打多年,深知没有组织,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温念初:“……”
光明?光明个鬼。
真要信了他们的鬼话,未来怕不是全得蹲大牢。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沉默地望向窗外。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叫金钱的味道吗?”司机见她一脸无语,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温念初依旧没搭腔。
她坚信,正义终会战胜邪恶。
这时,坐在副驾的莽哥挠了挠头,憨憨地插嘴:“钱能有啥味道?经手的人多了,脏得很!我前几天还看见一大爷从粪坑里捞钱,乐呵呵地跑去银行换新钞呢!”
“你蠢吗……我说的不是字面意思吗?”
司机嘴上的笑容僵硬住,不理解莽哥拆他台的原因。
莽哥哈哈笑道:
“这不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吗?对了,小丫头,这位代号叫做东风,我们这里只有莫姐知道我们的真实姓名和过往,至于我们成员之间的话都是喊代号就行。”
温念初点头。
莽哥其实本来也不是很看得上温念初的,但是他发现温念初的那一套动作的确非常流畅,像个练家子。
这才收起了看轻她的心思。
他问道:“你会听声辩位?”
第42章 太巧了
东风轻哼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莽哥你消息滞后了。昨晚在皇代,我可是亲眼见识过她的本事。”他透过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念初,“那手法,够老道。”
温念初勾唇一笑:
“那当然,不会听声辩位怎么赢呢?”
“莫姐既然抬举我,我总得有点真东西,不是吗?”
司机东风倒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一个富家千金,敢公然和白奕秋作对,甚至在作对之后攀附上莫如烟做靠山。
但是她真的是诚心想加入他们吗?
作为跟随莫姐多年的老人,东风知道些旁人不知的往事。他隐约记得,莫姐早年似乎有个女儿,后来遭人毒手。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昨天在皇代,莫姐才会对这个丫头格外宽容。
若是换作个男人,就凭昨天那出戏,莫姐早让人把那些“加料”的水灌下去了。
可对这丫头,莫姐却难得地网开了一面。
这其中的深意,值得琢磨。
“我们这要去哪里?”温念初想到自己头发后的刀片还没取,她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闲聊说道,仿佛已经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我们?”东风冷笑一声。
东风直接停车。
“下车吧。”
温念初不明所以地跟着莽哥一起下车。
刚下车,眼前的东风已经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尾气。
“卧槽!”莽哥捂着受伤的手臂破口大骂,“东风你他妈找死是吧?给老子回来!”
远远传来东风嘲讽的喊声:“莫姐只说接人,可没说包接送!真当老子是专车司机了?”
温念初:“.......”
这是北江桥的位置,走几步路就直接到桥上了。
莽哥打开手机,开了导航,就给温念初说自己先走了。
她低头,手上的腕表指针刚指向十点。
夏日的暮色迟迟不肯褪去,温念初也没急着回去,她倚在桥栏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神,晚风撩起她的红色裙摆,发丝在颈间轻轻摇曳。
“温大小姐不开心?”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懒散的笑意。
她回头,谢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他没穿她给他买的休闲服,反而身上穿着那件旧校服,领口微敞,看得到他的锁骨。
“你怎么在这儿?”
她问,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
“当家教。”他答,三个字,不多解释。
温念初没接话。
这也太巧了。
难道救她的那个人真的不是谢樾?
可那人的眼神给她的感觉好熟悉。
桥下的河水泛着暗光,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半晌,温念初开口:“我没有不开心。”
过了几秒,谢樾从书包里开始拿东西,动作熟稔得像早准备好了。
“手。”
不是询问,是陈述。
温念初摊开手掌,笑道:
“你不会又要送本小姐口香糖吧!谢樾。”
她想起第一次见谢樾,按照系统羞辱了他一顿,他居然给了她口香糖。
说起来,谢
樾好喜欢给她买东西。
她活了两辈子,好像也只有他爱给她买东西。
温念初说完后,才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居然是碘伏,酒精,还有纱布?
“这次不是吃的。”
在听到温念处的话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拧开碘伏瓶盖,开始用棉签沾取药液。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形容不出来,有些像兰草香气。
温念初看着他一把拉过她的手。
于是,她下意识缩了下指尖。
结果却反被他直接扣住手腕,力道不重,但不容挣脱。温念初能感受到他的掌心很热,粗砺的薄茧磨过她的手腕处的皮肤,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慢了半拍。
他垂眸看向腕表,表盘上跳动的数字让唇角微微扬起。
不知何时起,他竟也能通过这块表感知到她的心跳。
两颗心脏的律动在寂静中交织,一快一慢,渐渐趋于同步。这种奇异的共鸣让谢樾有一瞬的恍惚,仿佛胸腔里真的多了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碘伏擦过温念初手上的伤口时,谢樾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
“疼?”
谢樾瞬间放轻了动作,指腹在她皮肤上很轻地蹭了下,像是安抚。
“我才不疼。”温念初扭头,望向江面。
没有人知道,这点微不足道的伤口对她意味着什么。
消毒水的气味总是让她想起医院惨白的灯光,想起那些被病痛啃噬的夜晚。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明明已经重生了,却还是会被一点点刺痛击溃。就像此刻,明明谢樾的动作那么轻,她却连棉签触碰皮肤的凉意都在害怕。
温念初看着谢樾。
谢樾涂好之后,正在给她包扎。
“谢樾。”
“嗯。”
“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擦伤?”
“我猜的。执行任务总会受伤。”
温念初好像感觉这个回答也没什么毛病。
当谢樾包扎好后,温念初抬手看了看。
谢樾包扎手法意外地蛮专业的,纱布缠绕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太紧勒痛她,又足够牢固。
“你是说,你小妈把重要的货都给了一个陌生人,让其去送货。”
白奕秋坐在沙发上,义愤填膺地说:“千真万确啊!爸!我要动那人,就是那人让我亏了几个亿买别墅。”
“您儿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我真想一刀杀了那个贱人,结果还被莫如烟拦着,她居然还说什么要把那人变成自己人!”
白老爷把拐杖往地下一杵,发出“咚”的一声。
作为幕后真正的掌权者,他比谁都清楚莫如烟和白弈秋之间的明争暗斗。
这正是他重用莫如烟的原因。
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儿子,白老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白奕秋确实被养废了,可偏偏这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
那些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都是女儿,终究难当大任。
莫如烟,不过是他精心挑选的一块磨刀石罢了。
“你动不了的人...”白老爷缓缓起身,“说明你还不够格当这个家。”
“莫如烟敢拦你,就说明这人值得保。”白老爷转身,拐杖又“啪”地抽在白奕秋小腿上,给他打得跪了下去,“废物!”
白奕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爸!您真以为莫如烟是在帮集团?”他撑着膝盖站起来,西装裤上还沾着地毯的绒毛,“她分明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上次码头那批货...我知道她私藏了一批!”
她找谢樾,只是因为系统任务,否则以她的个性这辈子也不会看谢樾一眼的。
毕竟,温念初已经过了那个相信真心的时候,上辈子死亡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连亲生父亲,从小陪她到大的保姆都能因为利益伤害她。
谢樾微微怔住,深邃的眼眸映着她认真的神情。他向来不屑说谎,薄唇轻启:
“是。”
这个答案让温念初松了口气,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释然的弧度。
这样最好,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远比虚无缥缈的感情来得可靠。
“那就好。”温念初笑道,回望着他。
她虽然经常开玩笑,说谢樾喜欢上了自己,但她推测谢樾真正接近她也只是因为她的钱。
也许,她最开始给他的那张卡里的钱不够多,不足以打动他。
但没关系,她有钱啊。
谢樾没说话。
一道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走走走。”
温念初转头看去,桥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窗半降,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俊脸。
看样子,是在喊谢樾?
“你的朋友?”温念初问道。
“上车。”
谢樾挑眉,没等她反应,直接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就把人拉到了车旁。
等温念初鬼使神差坐到车里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