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富即贵by起跃
起跃  发于:2025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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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做旁人,在听到长公主这番话后,大抵先赔罪,后走人。
宋允执冷眼等着他辞行。
钱章煦却没走,从席位上起身,不卑不亢,又不失礼数,拱手同长公主行礼道:“多谢长公主招待,钱某叨扰了。”
等宋允昭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天爷已经黑了。
得知母亲和兄长今日都没来找过自己后,宋允昭愣了愣,又听婢女悄悄与她道:“那位钱家公子,借住在了咱们府上,便是今日郡主让奴婢们收拾出来的那个院子。”
那就是暂时不走了?
宋允昭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望了一眼天上正飘着的雪花,一晃头,狠心把脑海里祖母的那张怒容甩了出去,咬牙同春明道:“天太冷,你,你帮我给他送点炭火去。”

春明过去时, 钱章煦正立在廊下,似乎知道有人会来,特意等在了那。
春明把手里的一筐子炭放在了他跟前, 搭话道:“郡主说, 怕钱公子冷, 备了一些炭火。”
钱章煦道:“多谢。”
这大冬天, 春明见他身上也没披件大氅,身上还是白日那身青色长袍, 立在风雪旁,身姿如松,没有半丝佝偻之态,压根儿就不怕冷。
上回郡主去扬州时, 把她留在了府上挡老夫人的眼线,并不知道郡主在扬州发生了什么。事后听回来的婢女和侍卫说起, 几人被山匪掳到了寨子里,便是那位山匪少主解救的他们。
说起那位山匪少主的样貌, 各人描述不一,有人说他戴着面具是因为脸上被人砍了一刀,毁了容,不便见人。有人说他长得英俊,戴面具是因为他土匪的身份, 怕被旁人认出来。
后来定国公府的事情暴露,得知那山匪少主便是裴家世子, 乃郡主真正的未婚夫时, 几人都后悔没有偷偷揭开他的面具,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可人已经死了,长成什么样都没了任何意义。
谁也没想到人还活着。
今日春明还是头一回见郡主失态, 得知他便是裴家世子时,不免也多看了一眼,确实比之前的小公爷顺眼许多,更英俊更高大。
春明把炭火送到,正欲转身,便听钱公子与她道:“劳烦告诉郡主一声,往后钱某在京城安家,不回扬州了。”
她很快便会知道,但他还是想亲口告诉她。
春明一愣,点了点头,赶紧回去找了宋允昭,刚推开门,正在屋里踱步的宋允昭便回头问道:“如何,给他了吗?”
春明点头,“给了。”说完便悄声与她道:“钱公子让奴婢为郡主稍一句话,说他往后不走了,留在京城安家。”
留在京城?
宋允昭只觉心口一轻,一股说不上来的愉悦让她的唇角忍不住轻扬,眼睛内冒出来的一抹亮光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春明瞧见了,即便是之前小公爷来邀约,也没见她如此高兴,便问她:“郡主,是不是喜欢他?”
宋允昭今日被老夫人叫过去质问时,也问过同样的话,“你就如此喜欢他?”
宋允昭不知道何为喜欢一个人。
她以为自己是喜欢过小公爷,可今日,在看到她真正的未婚夫死而复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方才知道何为心动。
她会因他的离去而伤心,会在想起他时心口泛酸,见到他重新活过来,会那般失态。
她轻轻点头,是喜欢的。
他救了她三次,第一次,她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山林里,恐惧无助之时,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守了她一夜;第二次他从老寨主手中救出自己,替她拧了帕子擦脸,亲手替她穿上了靴;第三次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把她从火中救出来。
无论是哪一桩,都足以掳去她的心。
她是喜欢,可并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以,她央求老夫人:“祖母,我不知他的心意如何,您先别去问他好不好,我怕您会吓着他,我,我先去问,问了我再告诉您...”
他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没有家人,没有父母,还‘死’了一回,已吃够了人间的苦楚,她不想再为他添一丝麻烦。
老夫人看着跟前把脖子缩成鹌鹑的亲孙女,一脸愕然,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是郡主!
没出息的东西,她谁配不上?
老夫人自也知道今日那位钱三公子的身份,原本就是她的未婚夫,兜兜转转,竟然意外地碰上,还喜欢上了。
真是造孽!
老夫人恨不得一棍子敲醒她,气得心口疼,怕被她气死了,扬手打发道:“回去!我是管不着你了,你去气你母亲...”
宋允昭没去找长公主,她才没那么傻,凑上去再被骂一顿。
听春明说他不回扬州,往后就住在京城,宋允昭便不着急。那就等她寻个时机先问问他,有没有心上人。
翌日一早,宋允昭便打听到了钱章煦的所有消息。
春明告诉她道:“陛下昨日赐了钱公子三品御史台中丞的官职,还赐下了一座府邸,往后便在京城当值了。”
宋允昭彻底松了一口气。
昨日下了一场雪,今早太阳一出来,又开始冷了,不知道那些炭够不够他用,便问春明,“他冷不冷?”
春明道:“奴婢见他只穿了一身长袍,连件大氅都没披,应该是不冷。”
没有大氅?那怎么行呢。
宋允昭忙让春明去备马车,打算去成衣铺子先替他买几身过冬的衣袍。人却没走成,被宋允执叫去院子,替他抄书。
宋允昭坐在书案前,看着跟前一大摞纸张,愣了好一会儿神,被宋允执敲了一记桌面,才开始动笔。
大抵知道兄长是故意在惩治她,规规矩矩地抄了十篇后,手腕便开始发酸,小心翼翼抬起头,求救地看向坐在一旁,一脸同情的嫂嫂。
钱铜爱莫能助。
自从昨夜知道宋允昭在扬州之时便与钱章煦暗生情愫之后,脸色就一直没有好过,还来质问她:“你知道?”
钱铜点头,“我长了眼睛。”
宋允执道:“他既然对她有意,便应该表明真心,而非与她不清不楚。事后以假死脱身,便不该瞒着她。”
钱铜心道,天底下能有你几个宋世子?
他生在侯府,父母健全,家庭美满,骨子里透着自信,而钱章煦一生被不断地遗弃,连自己的安稳都无法保障,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怎可能会去耽搁昭姐儿。
钱铜含糊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宋允执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明白钱章煦的处境,但他道:“若是我,我不会,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小心眼儿。
别不知道他是在内涵谁,怪她没有提前告诉他呗,若是先告诉他,钱章煦还能进得了侯府的门?
钱铜能预料到若是她生个女儿出来,他会护成什么样,为了替昭姐儿的幸福铺路,昨夜她便主动示好,一丝未着,趴在他胸膛上,轻声哄着他,“夫君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哪哪都好,你说我怎么就遇到了你呢?太幸运了...”
便是这一句话,被他抵在床沿上,逼着她一句一句细数他的好。
她被他搡到身子打颤,嗓音断断续续,一句都说不完整。
谁知道狗东西提了裤子不认人,一早起来,还是把昭姐儿叫了过来。
她真没办法了。
宋允昭白日一日便留在了宋允执屋里,哪里也没去成,而宋允执特意留她用完了晚食才放人。
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既然他真心喜欢,便正大光明来提亲,在这之前,他不能再见昭姐儿。
等宋允昭回到院子,已经到了人定。
想必钱公子早就歇息了。
一向乖巧听话的宋允昭,此时也忍不住对自己的兄长生了叛逆之心,报复之意,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与春明道:“哪一日,我们把嫂嫂约上,去庙里住上一月半月,看看雪景。”
春明偷笑,见她委实可怜,安抚道:“好,都听娘子的。”
两人说着话,春明提灯走在前,替她照着脚下的路,从廊下一直走到屋前,正欲进屋,突然见左侧的柱子后,走出来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几乎与夜色融入了一体。
若非他主动走到了灯火下,宋允昭真不会发现他的存在,初时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谁后,宋允昭便哑了声儿,呆在了那。
钱章煦安静地立在那,等着她的邀请。
见她似乎没明白过来,春明小声提醒她道:“娘子,先请钱公子进屋吧。”若被世子的人瞧见,又得受罚了。
宋允昭总算反应了过来,想起自己那可怕的兄长,心头一颤,来不及与他说话,上前两步拉住钱章煦的手腕,把人迅速地拽进了屋,反手关上了房门。
春明留在了外面,屋子里只有两人在。
宋允昭解释道:“我,兄长他很凶。”
钱章煦笑了下。
见他笑,宋允昭也弯了弯唇,放松了不少,招呼道:“段...”叫到一半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段元槿了。
她只知道他姓了钱,不知道他全名。
“钱章煦。”他未等她问,先与她道:“我的名字。”
宋允昭听完,思索了一阵,抬目冲他笑:“挺好听。”
钱章煦:“多谢。”
“你先坐,我去沏茶。”宋允昭去找茶壶。
可她生来便是郡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会泡什么茶,正手忙脚乱,钱章煦走到了她身旁,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壶,“还是我来。”
灯火的光影交错,他的肩头碰到了她的后背,两人的身影融在了一起,宋允昭心口咚咚直跳,便也把茶壶给了他。
片刻后,两人相对而坐。
宋允昭不知该从哪里与他说起,钱章煦也没出声,沉默了一阵,她突然想了起来,问道:“你疼不疼?”
钱章煦不知她问的哪一桩。
宋允昭便道:“那日我在地牢里,亲眼看到你流了血,即便是假死,也一定会痛的吧?”
“不痛。”
宋允昭:“真的吗?”
钱章煦:“嗯。”
“那,那夜呢。”宋允昭鼓起勇气,看着他道:“你挨了五十鞭,还跑来后院,把我从火海里救出来,疼吗?”
钱章煦神色一顿,意外地看着她。
宋允昭双手捧着茶盏,目光微红,轻轻地落在了他左侧的手腕上,小声道:“我知道是你,那夜我并没完全昏迷,看到了你手上的疤痕。”

第124章
钱章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处, 一条疤痕清晰可见,此乃他幼年之时不慎所留,不知她是何时注意到的。
那夜将她救出来后, 钱章煦便看到了着急奔来的小公爷。
他能看出来小公爷待她很好, 而她也喜欢小公爷, 那时自己前途未卜, 身体已到了极限,便把人交给了他。
她竟认出来了他。
钱章煦道:“不疼。”
哪能不疼, 宋允昭抿着唇,细声揭穿道:“骗子。”
两人夜会,屋内不敢点太亮的灯火,唯一一盏放在了两人所在的木几上, 钱章煦闻言抬起头,盯着她微垂的眼睛, 沉默了片刻,便道:“疼。”
宋允昭一愣, 眸子轻转望向他,无意撞见了他漆黑的眼底,眼眸比她以往看到的都要深邃,灯火溢入,犹如幽幽深潭内泛起的涟漪月色。
她就说会疼的, 宋允昭心口一抽,又酸又胀。
见她眼眸里浮出了水雾, 钱章煦低笑一声, 道:“如今不疼了。”
可当时是很疼的啊,听人说他在医馆躺了两日,便被国公爷杀上门, 赶回了山寨,一想起之前的事,宋允昭便阵阵后怕,想求个心里安稳,问道:“以后不会再受伤了对不对?”
钱章煦看着那双担忧的目光,心口处传来了陌生的暖意,点头道:“不会。”
宋允昭安心了不少,“那就好。”
“你怎么样?还好吗。”钱章煦终于把那句想问了几个月的话问了出来,虽有些迟,却是当面问的她。
在扬州时,自己无意与她接触了几回,引起了小公爷的嫉妒与猜疑,他本不想给她惹麻烦,可事与愿违,到底将她卷入了其中。
她得知了他的身份,小公爷也死了,她的婚事彻底作废。
‘死’之前,见她哭成那样,有一半的原因,应该是对小公爷感到了失望。他很愧疚,对她隐瞒了身份,没与她说实话。
不知在她得知自己便是她真正的未婚夫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有没有恨过自己。
怨恨他,打破了她人生的平静。
怨他,胆小如鼠,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宋允昭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回道:“我挺好。”除了一想起他,心口便会疼。
钱章煦今夜来,除了问这一句之外,还有一件事要问。他有幸捡回一条命,但他已经不再是国公府世子裴晏琮,也不是她的未婚夫。
本不存奢望,可她昨日见到自己时的那般反应,让他心中的贪念又萌生出了嫩芽,他想试试。
钱章煦直接问道:“听人说郡主最近在相亲?”
宋允昭一怔,他怎么知道?
钱章煦看了一眼她呆住的面容,顿了顿,又问:“有喜欢的人?”
宋允昭没料到他会问她这个,忙摇头,摇完后想起来不对,又点头,藏在心底那份不敢表露出来的喜欢,让她变得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情急之下反问道:“你,你呢?”
“我什么?”钱章煦问。
既然已经问出来了,宋允昭便鼓起勇气道:“钱公子来了京城做官,说将来会在京城安家,娶妻生子,钱公子今岁也不小了,想必很快便有人上门来说亲,钱公子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钱章煦突然一笑,眸子穿过灯火的光芒,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年岁大了?”
宋允昭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引起了他的误会,又是摆手又是摇头,“钱公子年岁不大...我的意思是,钱公子很快便要成亲了,有没有喜欢的小娘子?”
钱章煦没答,目光落在她脸上,迟迟没收回。
宋允昭见他如此,便怀疑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话,这事属于他的私事,她一个小娘子本就不该过问,紧张之下,垂目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挽救道:“钱公子不用回答,是我失礼了。”
钱章煦没应。
待宋允昭目光再次抬起来时,便见他从袖筒内掏出了一只匣子,从木几对面推到了她跟前,“郡主看看,喜欢吗。”
宋允昭不太明白,疑惑问:“是送我的?”
钱章煦点头:“昨夜郡主送给了钱某炭火,钱某无以为报,此物当是还一部分郡主的恩情。”
“不过是几颗碳灰,哪里用得着你回报。”如此说,宋允昭还是忍不住揭开了木匣子,瞧见里面一颗鸡蛋大的珍珠时,眼睛一亮,“这是海珠?”
钱章煦点头。
宋允昭一下把匣子盖上,“此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就这一颗珠子,能买一座山的炭了。
钱章煦道:“钱某在贵府还要住一些时日,打扰的地方还有很多,郡主若是不收,往后钱某怎有脸来再劳烦郡主?”
他如此说,宋允昭便有些犹豫了,思忖一阵后,到底把匣子拿了起来,“那,我收了,多谢钱公子。”随口问道:“如此大的海珠,钱公子是如何得来的?
“船上闲暇时替人看手相,赢来的。”钱章煦没说是从谁那里赢来,听说她喜欢珠子,便送给了她。
宋允昭面露惊愕,好奇问道:“钱公子还会替人看手相?”
“嗯。”钱章煦点头,沉默了几息后,又问:“郡主要看吗?”
她想看。
但到底还是没有丧失理智,深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再一想...她都这般深夜私会男子了。既然早已打破了规矩,多添一桩,应该也无妨的。
一番挣扎后,宋允昭把手放在了桌上,“有劳钱公子了。”
钱章煦拖住衣袖,伸手,略微粗糙的手指头轻碰上了她粉嫩的指尖上,陌生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宋允昭心口再一次咚咚跳了起来,下意识缩了缩,却被钱章煦稍微用力压住不让她动弹,指头扣着她的指尖,摊开了里面的掌纹。
宋允昭面颊灼烧起来,不敢去看他的脸,随性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便听他低声道:“郡主心善。”
又道:“温柔。”
宋允昭眼睑颤了颤,虽没寻人瞧过手相,但也觉得外面看手相的那些人似乎不是这样说的,心头免不得生出了质疑,是这样看人手相的吗?
钱章煦的目光继续落在她粉嫩的掌心,嗓音低沉,道:“郡主很好,此生会觅得良人相伴,一生顺遂。”
听到‘良人’二字,宋允昭终于没忍住,睁眼看着他。
钱章煦迎上她的目光,轻声道:“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毫无关联的一句,宋允昭却巧合听过这篇诗词,是去岁风靡京都的一首七夕情人约会的诗词。
指尖被他喷出的地方一阵滚烫又一阵酥麻,宋允昭的面上快要滴出血来,实在承受不了心口的跳动,猛然缩回手,起身提了木几上的茶壶,道:“我,我去添点茶。”
转过身,茶壶拿在了手上,才反应过来,婢女都在门外,她若是打开门添茶,便会暴露她屋内藏着的钱公子。
她一时太紧张。
“钱公子...”宋允昭回过头,钱章煦已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袖,瞧那样子是要走了。
错过了今夜,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这般私下会见钱公子。
若是被兄长知道,只怕再也没有了机会,见他一步步朝门口走来,宋允昭心也提了起来,手指紧捏着茶壶,比适才更紧张。
心底不断鼓舞道,宋允昭大胆一些,直接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她去做他的妻子如何。
她虽为郡主,但一点都不骄纵,她知道他这十几年过得很苦,往后她一定会好好待他。
“天色不早了,我便不打扰郡主了。”钱章煦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然而十几年的深闺教导,终究让宋允昭没有勇气问出口,眼睁睁看他从自己身侧经过,走去了门口。
就在她垂下头,为自己的懦弱而厌恶之时,钱章煦的脚步突然停下,后退一步,立在了她身前。
两人的距离不到一步,他的脚尖抵在她的绣鞋前。
宋允昭疑惑地看向他。
钱章煦便伸手,轻轻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宋允昭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双眼眶已经先红了。
钱章煦搂着她的肩头,俯身在她耳侧道:“郡主适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小娘子,钱某有。”
他低声道:“钱某第一次见你,便知道你本该是我的未婚妻,那日前去救你之时,心底大抵也是想看看,与我指腹为婚的小娘子,到底是何模样。”
宋允昭的脸颊靠在他胸膛上,愣愣地听他说。
钱章煦道:“我见到了,长得很好看,性子甚是善良可爱,钱某一时竟不知,老天是待钱某好还是不好,为何将如此好的小娘子许给了我,又不让我娶到她。”
宋允昭鼻尖一酸,眼里的泪珠子坠下来,沾湿了他胸前的锦衣。
钱章煦微微偏头,看着她被水雾沾湿的两排羽睫,嗓音放得更轻,“如今想来,钱某从见到郡主的第一眼,应该是喜欢上了。”
第二次她被老爷子掳上山寨,他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时,听到她说的那句:“我不能嫁给你,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他已经有了心疼的感觉。
假死那夜,她拿着刀子对准小公爷,选择了他。
乃他闭眼之前,感受到的唯一一丝温暖。
他喜欢她。
没敢说出来。
如今重新活过,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二,他看着怀中她的半边脸颊,与她道:“今夜我来,便是想问郡主,若心里还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给钱某一个机会,可以的话,明日我便去向长公主提亲如何?”

第125章
宋允昭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内心暗藏的喜欢得到了回应,从不敢置信到被幸福瞬间包围,忍不住哭得眼泪汪汪。
原来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钱章煦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太害臊, 宋允昭一时不敢抬头看他, 但又不得不回应, 便把手里的茶壶扔在了地上, 双手攀住了他的腰侧,将额头抵在他胸前, 小声回了他:“我,我也喜欢你。”
她说不出来是何时喜欢的,等她后知后觉发现时,他已经‘死’了。如今人回来了, 既然也喜欢自己,她便不想再失去。
她在深闺里长大, 那般禁忌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脸颊早已红透。
钱章煦听到了她回答, 一双胳膊不觉搂得更紧了一些,将人圈入怀中,柔声道:“好,我明日去向长公主提亲。”
宋允昭细声应道:“嗯。”
两人相拥,谁也没有说话, 彼此都知道当下的来之不易,沉默地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 钱章煦先松开了一些, 宋允昭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双眸看向了那双令她心跳加快的黑瞳,四目相对, 内心莫名地生出了一股陌生的悸动。
夜深人静,两人的视线在朦胧的灯火下,交融在了一起,彼此难分。
钱章煦情不自禁地俯身。
随着他的靠近,两人心跳如鼓,也不知道谁跳得更快,距离拉近,呼吸渐渐交错,在他碰过来的一瞬,宋允昭终究承受不住,闭上了眼睛。
眼睫刚合上,一道温热的触碰,便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眼睑猛地一阵颤动,宋允昭握在他腰侧的手,不觉用了力,钱章煦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唇瓣撤离开,视线却落在她的鼻尖上。
她刚哭过,鼻尖粉嫩如桃。
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在她鼻尖一碰,再缓缓下移,一双眸子深邃地盯着她的樱桃小口。
宋允昭的长相很干净,与她的兄长宋世子一样,身上有一股如明月般的圣洁,令人生出一种不可高攀的心里。
可在今夜,钱章煦却犯了禁忌,亲上了她的唇。
陌生而柔软的碰触,灼烧在她的唇上,宋允昭犹如被雷点击中,眸子一瞬打开,与他的黑眸近距离相望,眼睑一阵抖动后,再一次闭上,却无意中回应了一下,轻含了一下他的唇。
钱章煦身子微僵。
极尽的诱惑,灭了青年的理智,他哑声说了一句,“抱歉。”,话音刚落,手掌便搂住了她的后腰,唇瓣再次落下,便如同吞噬般地咬住了她的唇,来回啃噬,索取着属于她身上的芬兰幽香。
宋允昭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有一股火烧在了她的心口,快要把她吞灭,她动不得,全身瘫软,由着他尽情地啃咬她柔软的红唇,被碾压得变了形。
她乃深闺女子,十七岁时,便学过了男女之事,知道相爱的人可以亲吻。
但她没有与小公爷试过。
不知竟是这般要命的滋味,本以为这已经够要命的了,片刻之后,她的贝齿突然被他撬开,两人的舌尖相抵的瞬间,宋允昭忍不住发生了一道轻声的低吟,“呜...”
钱章煦的理智终于被拉了回来,松开了她,碰了一下她的唇瓣,哑声问:“亲疼了吗。”
宋允昭倚在他怀里急喘,气息不稳,无法回答他。
钱章煦便捧住了脸颊,将她的一张脸抬了起来,见其纯净的眼眶内烟雾朦胧,被他亲过的唇瓣嫣红如同果肉,水泽浸透过,泛出了晶莹剔透的光芒。
要了命了。
钱章煦喉咙一滚,不敢再看她一眼,额头与她相碰,去唤她,“阿若,是我唐突了。”他听过小公爷这般叫过她,知道应是她的小字。
宋允昭脑袋里的浑噩尚未褪去,摇了摇头。
钱章煦便松开了她,退后两步,与她道:“好好歇息,我走了。”
待春明看到钱章煦出来后再进去,便见宋允昭立在屋内,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春明适才听到了屋内那道茶壶落地的响动,本想进去,但见气氛有些不对,便忍着没去叫门,如今见她这番模样,春明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问道:“郡主,成了?”
宋允昭点头。
她臊得紧,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洗漱完,夜里躺在榻上,便犹如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唇上的余温彷佛还在,一闭眼上便是他亲吻自己的画面。
臊得太厉害了,把被褥拉到头上,喘不过气了又把脑袋从里面露出来,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回,快天亮了才合眼。
第二日便睡过了时辰,没能及时醒来。
被春明叫醒时,钱章煦已去过了长公主那。
春明一面伺候她穿衣,一面与她道:“钱公子一早便去了侯爷和长公主的屋前,跪在雪地里,请求二人把娘子许给他。”
一听他跪在雪地里,宋允昭立马紧张起来,“母亲为难他了?”
春明摇头:“侯爷和长公主倒没怎么为难他,只长公主问了他一句,若是本宫不许呢,你便一直跪下去?”
宋允昭追问道:“他如何说?”
春明道:“钱公子回答,殿下不应,自有殿下的顾忌,当是晚辈不够好,晚辈回去自当刻苦努力,待有了成就,再来登门求娶。”
然后呢?
宋允昭脸色一变,他当真走了?
“娘子莫急。”春明接着道:“长公主把钱公子叫了进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钱公子出来,长公主便唤了世子妃过去,把娘子的生辰八字给了她。”
对,嫂嫂是钱家人,若要定亲,是得找她。
宋允昭不好当面去找嫂嫂问,只能私底下打发春明:“你再去打探打探,嫂嫂可有说何时提亲...”
长公主只找了钱铜一人前去,没叫宋允执。
半个时辰后钱铜才回来,一进门便见宋允执从案前抬头,朝她看来。
知道他关心昭姐儿的事,生怕旁人占了她便宜,可他当初与自己尚未成亲之时,不也非君子所为,半夜偷亲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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