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几个字连成的一句话也好。但百里渊更怕把花凉给惹毛了,花凉直接在心中断绝了他的所有可能。
他依依不舍的放开,用一种欲说还休、特别做作的眼神看着花凉,试图用这种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力。
“……”
花凉扯了下嘴角,当了一次瞎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百里渊望着她的背影,扁了扁嘴。
——没关系。
他跟夫人的时间还有很长。
他可以无数次的黏上去,就不信夫人一次都不松口。
一个小时之后。
百里渊将染红的手套丢到一旁,往外走的同时脱下染了血腥气的外衣。
他‘啧’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将身后的惨叫声甩远了。
——还以为林家人骨头有多硬,这么大的事儿都敢做。
他还没怎么发狠,就一个二个的跪地求饶,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罪行交代个底朝天。
“少爷,慕容将军还在等您回话……”
副将说。
慕容乐邦被暂时放了出去,不过最近都不能离开慕容府。
林氏被抓时慕容乐邦还追问了几声,百里渊直接把他摁手印的东西怼到他面前,慕容乐邦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花凉没骗他,慕容家是真的保住了。
慕容将军到底是跟自个儿的妻子这么多年了,他就算娶了几个姨太太,心还是偏在林氏这边的。
但是这次的罪实在是太大了……他想为林氏争取一些,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只能跟百里渊说好话,试图让他对林氏下手轻点儿。
在百里渊这里,没有不打女人这一说。
只有该打和不该打的人。
林氏一开始还牙尖嘴利的,一副生怕百里渊不打她的样子,十分猖狂的叫嚣。
后来——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块儿,都没眼看了。
回复慕容将军也好回复,最多是安抚几句,让他节哀顺变罢了。
白城之中属于黑骑兵的势力算是拔除干净,林氏还交代了其他的一些奸细。
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再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跟黑骑兵斗了。
‘活捉’这件事情显然给黑骑兵刺激到了,他们这几天都在加强训练,随时准备攻城。
——这一手消息,还是安插在黑骑兵之中的林家的人,带回来的。
林家的人真的相信百里渊说的将功补过——也有可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总之,最后便宜的还是百里渊。
三年后。
战争在第二年就结束了,但花凉迟迟不肯回去。
她不回去,百里渊觉得自个儿从小长到大的云城没啥意思,也跟着不回去。
百里焕这个大家长在云城跳脚也没用——现在白城大多都是百里渊说了算了,上面那位就是想把白城给了百里渊管。
碍着慕容老将军的面子,暂时没有下达指令而已。
没有战争,白城的发展加快了很多。
梁玉容在慕容将军的资助下,在白城里有了自己的戏园子——练习许久,梁玉容还是决定捡起戏曲,将自己的余生都与这门艺术绑定在一起。
慕容乐邦自林家人被枪//决之后就奋发图强,比之前用功很多,方方面面都在进步。
慕容老将军很欣慰。
在慕容乐邦二十七岁这一天,慕容老将军主动跟上边儿请辞,把白城的所有指挥权交给了百里渊。
他在白城找了个小院儿,带着剩下的几个姨太太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了。
白城的事情不太多,百姓们属于那种自力更生、尽量不会麻烦上面人的那种。
百里渊除了一日三餐,就是跟着花凉身后转儿。
——他不明白花凉呆在这里的原因。
白城发展再迅速,几年内,甚至几十年内,都没办法赶上云城。
就算是……就算是不肯接受他,也没道理继续留在这里啊……
百里渊跟着花凉来到了戏园子。
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拳头捏的咯叽响,抬眸看着那戏园子的牌匾,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想着如何把牌匾给粉碎。
夫人喜欢听戏没问题,他可以把全城、乃至全国最好的戏班子都给请过来。
可是之前在云城,花凉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喜好。
怎么就跟梁玉容走了一路,就爱上了?
——是喜欢上了梁玉容,爱屋及乌,就喜欢上了他唱的戏?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呢。
这三年来,百里渊动过很多次把梁玉容弄死的念头。
没有实施的原因只有一个——花凉并非那种傻白甜,她察觉危机的意识到达了一个顶尖的地步。
换句话说。
百里渊没法儿动手。
他不能跟夫人撕破脸,还是为了一个将死之人。
白城百姓的生活水平慢慢提高,对娱乐的需求也慢慢增大。
戏园子里一天到晚都在哼着曲儿,或是哀怨婉转,或是激昂澎湃,或是柔情小意,或是欢欣鼓舞。
花凉进来的正是时候,台上的戏到了小高chao。
台下的观众们连声叫好,鼓掌声震耳欲聋。
花凉一眼就认出,那个‘哇呀呀呀’的角儿是梁玉容。他上了台跟不上台简直就是两个人。
台下的梁玉容总是有些腼腆羞涩的,他是一个谦逊的学子,时时刻刻都在看书,都在请教本地不同学派的老师傅。
台上的梁玉容则是耀眼的,他仿佛一脚踏入了以他为名构建的世界,如鱼得水、大放异彩,一字一句都充斥着饱满的感情,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
百里渊的注意力绝大多数都在花凉身上,花凉看哪儿,看谁,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他眼中的阴冷要掩饰不住了,身上的黑气也要控制不住了——
有离他较近的几个客人被唬住了,抬着椅子往旁边挪了又挪……
百里渊等了三年。
他对花凉当狗皮膏药、当舔//狗当了三年。
但是花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花凉跟他好好说一句完整话的次数不及跟梁玉容一个月说的。
她面上看似没什么,把他当做一个普通朋友在相处,但跟梁玉容一对比……
百里渊就像是一个捡来的野孩子。
他也不想对比,梁玉容凭什么跟他比……
可就是。
可就是……心有不甘。
非常不甘。
他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早上。
他一醒来看见身边的人,整个人都被吓得半天缓不过神——他那时记忆还没彻底恢复,断断续续的只记得昨晚上自己在写东西。
结果一醒来边儿上就多了个人,还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夫人……
百里渊等不及她醒,等不及其他,从床上下来就离开了房间。
他在走廊里冷静了很久,把从前的记忆全部融合。
百里焕从小是天之骄子,就是优秀的代名词。
百里渊何尝不是。
同为百里家的少爷,因为岁数较小的原因,父母总对他多有偏爱——对哥哥则是更加严厉。
父母去世之后,他一度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他以为跟随父母的去世,自己仅剩的那点柔情也没了。
从此也不可能娶谁,要谁,也没办法再爱上谁了——那就干脆谁都不要祸害。
却不想,因为一次意外,他伤到了脑子。
之后的种种……都跟他预想的未来完全不符。
他不能理解自己。
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撞到脑子后就可以轻易地忘记了那么多。
比起跟花凉离婚,他那时最厌恶的是自己。
匆匆的去了百里焕的书房,说出那句让他后悔莫及的话。
说完是什么感想,百里渊不敢回味。
他有些解气,有些无助——他在想自己离了婚会怎样。
在想自己的那些记忆要怎样对待。
在想哥哥这些天是不是真的认为花凉跟他很适合。
如果连哥哥都认为他跟花凉很适合……那是不是真的——
——如果连哥哥都认为夫人对他好,那夫人一定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这是他曾经想过的话。
在他恢复记忆之后,又想起了类似的。
他说出口的同时,还在犹豫,还在彷徨——但花凉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
百里渊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他不能忍了。
也不想等了。
他觉得再这么待下去,自己迟早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光总在那个卑贱的戏子身上,宁愿看台上的人那么久,都不愿意好好地跟他说一句话?
为什么他道歉了那么多次,求了那么多次,什么都换不回一个……?
哪怕是个可惦记的念想?
为什么……为什么一句话,就要这样万劫不复……
为什么……
无数个问句要将百里渊的脑子问裂开。
他死死咬着牙,把一声声质问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不能这样对待夫人,会……后悔的。
到最后,这舍不得那舍不得——
他只能把这声夫人叫出口,才能给自己那濒临崩溃的情绪一点慰藉。
“……”
【宿主大大,你身后的那一只情绪超级不稳定啊……】
花凉偏了下脸,散漫的目光落到了百里渊的脸上。
他像是整个人都绷着,很紧绷着,似是稍一松懈,就要放出洪水猛兽。
但是对上她的眼神,百里渊又扯出一个笑。
——那个笑容有点难看。
百里渊不知道,他以为自己跟之前的每一个被忽视的一天一样,都能笑得轻松自在。
花凉不是啥会讲善意谎言安慰你的人——除非她心情特好,或者有什么坏主意酝酿着。
她直接伸爪子挑起百里渊的下巴,歪了下脑袋,‘啧’了声。
“你笑的很难看,像是我要死了一样。”
“……!”
她故意这么说的。
百里渊听见前半句话还没什么,唇角反而向上提了下,想笑的好看些——
听见后半句,他瞳孔微缩,眨眼间就用力的握住了花凉的手腕!
力度很重,像是要掰断。
死亡这个词,沉重又轻易。
有的人昨天还在跟你笑嘻嘻的嗔笑怒骂,转眼间就物是人非、一捧白灰。
百里渊不是整天沉浸在浓情蜜意里的草包,他见过很多人死亡,明白死亡是怎样的,有多少种方式。
——却不敢把这个字,与花凉并在一起半分。
她不该让自己想到那个场景,不该的……
花凉挑眉,看向手腕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百里渊,你不愿意不喜欢可以滚。不是我求着你跟在我身后的。”
她抽了一下没抽出来,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
“……是。”
被她那话刺中了心脏,百里渊手上骤然一松。
他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黑眸略委屈的看向眼前的人。
花凉后退几步,揉捏着自己的手腕。
“是我、是我求着你跟在你身后的。”
百里渊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怔在半空中的手徒劳的动了动,像是想要握住什么——可,就连时间都慢慢从他指缝间溜走,半点不剩下。
眼前的人一如从前那般漂亮,她的漂亮从来都不是安安稳稳的,从来都不是花瓶的漂亮。
是带有极强侵//略性的,是从不属输于人后的,是傲然的。
他若想把这人藏着只有自己一人能看见,必定要将她的所有傲骨尽数打断。
否则哪怕留有一丝,都能叫她涅槃重生。
脑海里翻涌着无数个可怕黑暗的念头,百里渊却掩藏的极好。
——他知道自己是在谁面前、跟谁说话,稍有不慎,就会叫她察觉,然后更加厌烦自己。
“是我那时说错了话。”
让你有借口从我身边逃走,让我这么些年都没办法安安稳稳的将你揽入怀中。
“所以我心甘情愿的供你驱使。”
哪怕身为一军之主,在她面前低到了尘埃里又何妨,能让他看见她的面容,这就够了。
“你怎样折腾我都可以,但……若是把这些折腾给了别人。夫人,我的手段是不舍得落在你身上,可未必不会对别人动手。”
他十分想在夫人面前装作几年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傻模样,可一旦想到夫人对那个戏子另眼相待……他就没办法冷静了。
他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
花凉没说话,发出一声嗤笑,就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路径令他目眦欲裂——那分明,分明就是走向梁玉容的房间!
百里渊一秒也等不及,大步跟上去。
“你,你来了啊……”
梁玉容见到花凉本来是欢喜的,涂满了颜料的脸刚要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谁知一眼看见身后的那头散发着黑气的阎王,就笑不出来了。
他狠狠地哆嗦了一下,抬眼睛的动作都带上了小心翼翼。
若说头几回见百里渊只是惧怕他的气势,这三年来——梁玉容是真的知道了百里渊那个地位的大人物是如何看待下面的人。
梁玉容“有幸”看见过几次百里渊审犯人的场景,吓得魂都要散了。
自此,再也不敢直视百里渊的眼睛,就怕从里面钻出来几只恶鬼,把他撕碎。
——百里渊对他的阴影已经不是几天几个月几年可以抹去的了,估计能跟着他一辈子。
梁玉容的房间里有很多小玩意儿,都是慕容将军离开之前让人送来的珍藏。
慕容将军打了大半生的仗,同时也看了大半生的书。
看书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之一——他瞧着梁玉容细胳膊细腿不是学武的料子,便把所有的好书都给了梁玉容。
让他唱戏闲暇之余别忘了好好看看,多涨些见识,别把自己钻进一个胡同眼儿里就出不来了。
梁玉容的房间大得很,三分之一用来装慕容将军的那些旧物,三分之一用来给梁玉容梳妆打扮,放着他唱戏的袍子,最后三分之一则是供他休息待客。
花凉喜欢到他这里走走的原因也正是这个,梁玉容半间屋子,比得上外面一座城。
毫不客气的在桌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花凉示意梁玉容不必拘束,去卸妆让她随意即可。
——这个女主人的架势,令百里渊心里头又是一股子酸气直冒。
可方才发了疯了,这次若再叽叽歪歪,夫人真的该赶他走了。
百里渊委委屈屈的坐在椅子上,两手托着下巴,痴痴地望着身旁的人儿。
“……夫人。”
看了半天,花凉纯当没有他这号人,该干嘛干嘛。
——甚至,桌上还瘫着上次花凉没看完的书!
百里渊越想心里头危机感越重,压迫的他不得不开口说点什么。
“这里的茶,是什么茶啊?夫人喜欢喝,我回去给你买一箱好不好?”
百里渊殷殷切切的端着椅子往她那挪了挪——每次挪都挪一点点,不挪大了,生怕惹来花凉的不喜,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那动静再小,也是有动静的。
花凉懒得与他计较罢了。
百里渊挪到了一个比方才近了许多的位置——还能闻得见她身上的淡淡冷香。
心里边儿的燥郁消散很多,连带着他面上的笑容也不狰狞可怖了。
“夫人,等下回去我们去吃哪家的菜?听说城西开了一家新酒楼,老板还是从别处来的,是私房菜呢……我们去试试?”
“嗯。”
有吃的,还有人买单,花凉不会拒绝。
百里渊得了一声‘嗯’,高兴地像个小傻子。
他不遗余力的又说了好多个讨好花凉的话——那在大堂之中要发飙的男人,仿佛是个错觉。
花凉觉得还行就应两声,觉得是废话就干脆不理。
百里渊也不觉得自个儿委屈,他说五句能有一句被答应,他就开心。
梁玉容卸了妆,颤颤巍巍的来了。
他一个主人家,偏偏像个侍从。
“呃,花,花凉,你还要茶吗?”
起初梁玉容是叫小花的,被百里渊面无表情的注视了几次,就不敢在大佬头上蹦迪了。
“不喝了,坐吧。”
花凉正在看书。
百里渊殷勤的给她倒茶,还把点心推到她手边。
轻声细语的问她够不够,还要去哪家哪家老字号让人现做现拿……
被点名的时候,梁玉容一脸的受宠若惊。
花凉笑:“在你那喝了好几杯茶了,这不得请你吃顿饭?下次来戏园子,还想免个票钱呢。”
花凉来戏园子,他们都是不敢收钱的——并不是花凉说了什么,而是百里渊。
除非当天有要事不得不要百里渊现身处理,否则他就一天到晚跟个尾巴似的跟在花凉身边。
白城最大的军阀头子,谁敢收钱?
慕容将军都没他厉害!
头两次花凉还会把钱硬塞给戏园子里的人,觉着他们做个生意也不容易——百里渊的钱不赚白不赚。
可后来她看着自个儿桌上比旁人桌上丰富许多的点心,甚至还有新鲜出炉的菜肴……她就不给了。
她说‘免个票钱’,是一个小玩笑罢了,其中的意味,当事人都知道啥意思。
“……”
百里渊本想说什么,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夫人的话——
给几杯茶,还一顿饭。
跟姓梁的这小子算得这么清楚,可真是好极了。
百里渊心里舒坦了,看梁玉容的眼神也不那么死亡了。
——而梁玉容心里也没啥负担了。
小花说得对,百里渊的钱不坑白不坑。
(百里渊不让他叫小花,他就偏叫!不仅叫的不让百里渊听见,还每天都叫一百遍!气死他个王八羔子)
总之,三个人终于能够和谐相处的,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了。
花凉醒来的时候,正对上那些绚丽多彩的玻璃。
昏睡的太久了,不太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了,脑壳里面木木的,像是被什么重物用力敲过。
【宿主大大呜呜呜!!】
系统的小声啜泣让她眨了下眼睛。
【你终于醒了!qaq我还以为那个,那个姓百里的,把你脑壳敲坏了!qaq】
系统真的是吓死了啊!
脑壳是人类重要的部位,要是敲坏了,这可怎么好!!
它看着那个家伙给自家宿主大大灌了一瓶不知道什么药水,然后宿主大大就睡了好几天。
一直到现在,到云城百里家,才睁眼!
【花凉:……没事的,不哭。】
【呜呜呜qaq】
花凉抬起手,想做个摸摸头的动作——
‘哗啦’
这刺耳的铁链碰撞声。
周围的景象再熟悉不过了,就是百里渊自己的房间,那个装修诡异、没有窗户的房间。
她手腕上脚腕上都带有链条,四根统统连接到床柱子上。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花瓶——她记忆力非常好,记得这是之前没有过的,应该是后来新加的。
花瓶中插着几朵娇翠欲滴的玫瑰。
很像玫瑰,但是香气好像又比玫瑰浓烈……
花凉动了动鼻尖,刚闻了闻那香气——就觉得头晕目眩,一股强烈的、想睡着的感觉。
她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
眼中有些酸涩。
记起来了。
上次去跟梁玉容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因为人太多,她往梁玉容那避了避——梁玉容下意识的抬手揽了一下她。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百里渊阴冷的朝梁玉容揽着她的手上看了眼。
之后吃完饭没多久,她就昏过去了。
那菜有问题。
“……算着时间你该醒了,果然。”
门没有被锁,开门的声音很轻,轻到现在的花凉都没有听见。
进来的是百里焕。
他满脸的无奈,手上还端着一杯牛奶。
进来之后,不忘把门轻轻掩上。
百里焕弯腰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看向花凉。
她现在的状态可比百里焕做的好几个设想好很多,又差很多。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疯狂挣扎,没有尖叫辱骂,没有阴阳怪气。
她淡定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
——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小渊的所作所为。
再换句话。
根本不在意小渊。
“他在另一个房间里,鉴于他情绪不太稳定,我自作主张给他打了镇定剂。”他看了眼表,“还有半个小时才会苏醒。”
花凉慢慢撑起身体坐起来。
她的身体十分酸软——像是不单单经过了长途跋涉,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
百里焕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扶她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花凉靠在了床头,还伸手拿了牛奶细细的抿着。
“……”
百里焕一时拿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
端着牛奶的手指很细,细长细长的,还白得触目惊心。
“小渊他……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如果让他等你的话,等十年等二十年他都不会厌倦。”
百里焕不愧是百里渊的兄长,将弟弟的态度摸得一清二楚:“他只是怕你先跟别人在一起了,看不见他了。”
“还有那个离婚的事情……”
“小渊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分开了,划分了一大半在你的名下。”
“现在就算要真的办离婚,走手续也要走大半年,才会全部清算完毕。”
“我没想替他道歉,道歉这种事情当然该是谁错了谁来,别人开口不如不道歉。”
百里焕对弟弟也是颇为头疼。
本以为是好端端的一桩英雄救美,到时候两人水到渠成……谁知道在外一待就是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这样锁着人,不敢放开。
“作为小渊的哥哥,我是希望你能跟他在一起的——哪怕你对他的影响已经超过了一切。”
“作为旁观者,我也是希望你能跟他在一起的。他可以无限的对你好,你只需要返还一两分,或许他就心满意足。”
“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得不说,百里焕不愧是在这方面的精英,劝个人都能说出利弊,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失去过你一次了,所以不会承受第二次失去你的风险。我可以准许在不伤害小渊生命范围内,你对他做出的任何处罚——我很在乎小渊,希望他幸福。”
“而他的幸福,只与你密切相关。”
所以,只有让花凉心甘情愿的呆在百里渊身边,小渊才会真的开心。
所以,只有让花凉把这口气出了——‘不伤害小渊生命的范围内’出气,这位大家长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凉终于是给了点反应。
她略有些苍白的唇挑了下,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不高兴,你以为他跟我待在一起……就能感受到幸福了?”
“你说不伤害他生命的范围内可以对他做任何处罚——百里先生,您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多的是生不如死的刑罚吗?”
“就这样,你还要让你弟弟跟我在一起?你就不怕哪天,他不能人//道了么。”
说到这里,花凉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场景,笑出了声。
同时,她又开始端着牛奶细细的喝着,仿佛那些话不是她说的、她就是一个单单纯纯天真无辜的小姑娘。
百里焕一时无言。
——小渊这件事情确实做的不太好,花凉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
可是想想以前两个人愉快生活的片段……
又觉得这两人不是没有可能。
“……你再想想吧,早餐在准备了,一会儿让保姆送上来。”
百里焕对着花凉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走到隔壁房间里,百里焕先抬手把灯给打开了。
——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小渊偏偏喜欢把窗帘什么的都拉上,灯也不开,弄得里边儿乌漆嘛黑的。
床上搁置着一个屏幕正在发亮的电脑,透过那一点点光线,能看见小渊憔悴了许多的脸。
灯打开了之后,百里渊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缓了缓,才又睁开。
他抬起眸,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被这灯光刺激的,还是听见视频里那人戳心窝子的话所致。
百里渊确实被打了镇定剂,不过那都是一天前的事情了。
他早就恢复了——今天百里焕能走进花凉的房间,还是百里渊拜托兄长大人的。
否则按照百里渊如今的性子,谁进去他都要发疯。
百里焕不想承认好好的弟弟怎么说疯就疯,他只想尽可能的顺着小渊,让小渊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你听见人家说的话了吧?”
百里焕抱着臂,无奈的又是一口气叹出去。
弟弟没回来的时候,他总担心恢复不久的弟弟不能照顾好自己,不能处理好那边的事务。
弟弟回来了,他不仅要担心弟弟的终生大事儿,还要防止弟弟疯掉。
“……嗯。”
百里渊低低的应了声。
——他临走前在房间里安放了很多个监控器,这玩意儿现在很贵的,而且都是进口货。
一只大几万块钱……在这个时候,能够一个普通人家吃一辈子了。
监控设备还挺好的,能把房间里的音像都投放的很清晰。
花凉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
还有那表情……都看得很清楚。
说来可笑,他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做了那种事情之后,怕醒来面对花凉厌恶的眼神,慌不择路的跑了——但是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花凉。
他强迫自己不去靠近,强迫着要疯掉。
“我没办法,哥。”
百里渊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手指用力到发白。
他很想控制的,他真的很想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