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当妈的还不能越过儿媳妇儿给自己的儿子办丧事了，说出去哪有这个道理？
沈思阳和沈思瑶看了眼嫂子，不知道说什么，赶紧跟上了董红梅。
“怎么了这是？”
等人走了，舒玉兰才问。
“她想给沈唳办丧事，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啊？”
林小苒没说话。
她也懒得解释说她觉得沈唳没死这事儿了，说多了人家只会觉得她精神出问题了。
反正除了黄姨，也没人相信她，不对，还有小镜子，它一直是坚定的相信沈唳没死的，他们都相信，自己有什么理由不信？
林小苒摸了摸肚子，问：“谁来找我婆婆？”
舒玉兰：“听说，好像是沈家那边的人。”
阮小竹那个八卦通悄悄的给她说了一嘴。
沈家的人？
沈父那边的亲戚？
不是说好些年不走动了吗？这个时候找来干什么？
怕不是来者不善。
“我也去大杂院看看。”
“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去看看你叔。”
这两天她都呆在这边，家里那边她有点不放心。
说完，黄英还不忘提醒：“你自己得多注意一点，还有你婆婆那边，尽量好好说，好歹是一家人，别闹的太僵了。”
林小苒：“我知道了。”
黄英看向许玉典：“玉典，看好你姐。”
“放心吧，姨。”许玉典点头。
舒玉兰：“没事儿，我也在呢。”
前面，董红梅母子三人已经刚到大杂院。
“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
“沈家的，你们家来亲戚了！”
“好些人，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大杂院里的人看到他们娘三回来了，纷纷上前说道。
“亲戚？什么亲戚？”
董红梅还在纳闷是什么亲戚来了。
这时，几个人从院里走出来：“你说什么亲戚？董红梅，你家现在真是了不得了，连我们这些人都不认了是吧？”
“沈有言，你们怎么来了？”
董红梅看到他们稀稀拉拉一群人。
显然沈家老大老幺两房人都来了。
“怎么？我们还不该来了？”
为首的沈有言眼睛一瞪：“我大侄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好歹也是我们沈家人，跟我们姓沈，你这通知都不通知一声是什么意思？”
“是啊，有你这么做事儿的吗？”
“还有，你怎么教孩子的，这是我二哥家的那对龙凤胎吧？怎么见到我们这些叔叔婶婶，人都不会叫？”
“他们是我的孩子，从来没见过你们这些叔叔婶婶，更从来没有吃过你们一块糖，一颗米，你让他们怎么叫？”董红梅护着沈思阳和沈思瑶。
“就是，我们都不认识你们！”
“对，你们休想欺负我妈！”
沈思瑶和沈思阳虽然不认识沈家这些所谓的长辈，他爸去世之后的事儿，还是听他妈说过一些的。
“董红梅，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好女儿，连自家亲戚祖宗都不认了，还敢跟长辈这么说话，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的孩子不关你的事儿，你们这次来，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来参加我大侄子的丧礼了，你说说你，我大侄子人都没了这么多天了，不通知我们就算了，丧事你也不知道操办起来？”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来吊唁，结果你们娘几个都不在家，半天都没进到屋，更别说喝到你们家一口水了，我二哥在的时候，也不见这样冷落我们这帮亲戚？”
“我们家不办什么丧事，你们回去吧！”
董红梅为了打发他们，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哪有人死了不办丧事的？董红梅，虽然我二弟沈有明人早没了，但是你没改嫁，那就还是我们沈家的儿媳妇，沈唳也是姓沈，你一句不办丧事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没错，你要是真不想办，我这个当叔叔出面来办，没道理我沈家的孩子没了，丧事场面都没有一个，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你们……”
“办不办，应该轮不到你们来决定吧？”
这时，一个清脆的嗓音在人群中间响起。
“你是谁？”
“嫂子！”
“嫂子！”
听沈思阳和沈思瑶叫嫂子，两人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沈有言和沈有信对视了一眼。
“你就是沈唳的那个媳妇儿？”
“你这肚子里的，是沈唳的儿子？”
“小苒……”
董红梅刚想说点什么，被林小苒按住了手。
“侄媳妇儿，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们，我是沈有信，是你幺叔，这是沈有言，是你大伯，我们这次来呢，就是为了沈唳的事情，哎，这事儿还望你节哀。”
“谢谢幺叔，我不节哀。”
“嗯……啊？”
沈有信以为自己听岔了。
“我不知道大伯和幺叔是从哪儿听来沈唳没了的事？”
“这，这不是都有人来通知了吗？”
“是有人来通知过我们，沈唳失踪了，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他人没了，大伯和幺叔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个消息？”
“我们……”
沈有信刚想说点什么。
一旁的沈有言顺势接过话头：“当然是有人告诉我们，我们才来的！”

林小苒盯着他们追问道。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现在是说这些事儿的时候吗？”沈有言有些不耐烦的道。
“当然是了，我就很好奇沈唳目前明明只是失踪，下落不明而已，你们为什么这么确定沈唳没了，急匆匆的就要过来，代替我们给他办丧事？”
“你的意思是，他没死？”
“你可以问问大院里的人，当时来报信的，他们哪一句明确的表示过，沈唳没了这个事？”
大杂院里，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仔细回想着前几天，确实好像没说沈唳死了，就是说他坐的火车出了事儿，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你要是还不信，我可以把沈唳的那两个朋友再叫过来，当面来问一问？”
沈有言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沈有信小声来了句：“失踪了那么久，跟人死了有什么区别？”
“幺叔，我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暂且称呼你一声幺叔，虽然我结婚一年，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来我家，我本人也表示欢迎，但是你这句话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一点？”林小苒板着一张小脸。
“我，这……”
“虽然我不明白大伯和幺叔为什么就这么急着，或者说，盼着沈唳死了才好？”
“你胡说什么？”
“我们哪有这个意思！”
沈有言和沈有信立马反驳。
“没有这个意思最好，我再说一遍，包括跟在场的大家再说一遍，沈唳目前只是失踪了，他没有死！”
林小苒视线再次看向沈家人，无比认真道：“除非有人把他的尸体亲自带到我面前，否则我都不会放弃继续寻找他的下落！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哎，你说你怎么这么倔……”
“我就是单纯的相信沈唳，他不会这么抛弃我和还未出生的孩子，就这么去了。”
“对，我也不信我儿子就这么没了！”董红梅附和。
就算他们婆媳前面不太和，也知道关键时刻一致对外的道理。
沈有言皱紧的眉头就没松开，他谴责的看向董红梅：“侄媳妇儿年纪还小，不懂事，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也跟着她瞎闹？”
林小苒：“大伯这话我依旧不赞同，我们怎么就是瞎闹了？”
董红梅：“没错，沈有言，我家的事儿，我们自己有打算，不用你来操心。”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妇道人家，把事情都办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来，我不操心能行吗？”
听着沈有言大义凛然的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专程来帮她们的呢！
林小苒看了董红梅一眼，冲她稍微使了个眼色。
“哎哟……”
董红梅连忙捂着脑袋，就往沈思阳身上靠。
沈思阳连忙问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思瑶也有点慌了：“该不会是又要晕了吧？嫂子，咱们怎么办？还是送卫生所吗？”
“肯定是身子还没好利索，你们赶紧扶妈先进去休息休息，吃点上次开的那个药，看看能不能稍微缓过来，要是不行，咱们立马就上卫生所。”
“哦哦，好。”
沈思阳和沈思瑶一人一边，连忙扶着董红梅进屋了。
“哎哟，红梅这次可是遭了点罪了。”
“谁也不想啊，好好的儿子，说没了就没了，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不是，这些什么亲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围人的议论声纷纷响起。
林小苒趁机道：“大伯幺叔，以及沈家的各位亲戚长辈，你们也看到了，我婆婆伤心过度，才从卫生所里抢救回来，身子虚的厉害，眼下小姑子和小叔子年纪也还小，而我自己现在更是大着肚子，即将临盆，实在不能招待你们了，抱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家人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留下来了。
“我们……”
“行。”
沈有言拉住正要说话的沈有信，一双眼睛鼓得大大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
“好，大伯，幺叔慢走。”
林小苒拖着大肚子，语气平缓。
下次，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沈家一行人出了大杂院。
沈有信还有些不甘心。
“大哥，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走怎么办，你真想留下来吃饭？”
“不是，那沈唳的工作我们还没要到手……”
“你没听她说吗？沈唳人没死，只要他人没死，那户口和工作都得给他保留着，也就是说，除非他本人或者家里人同意，他的工作才能转到别人头上。”
“我明白了，原来沈唳媳妇儿一口咬定沈唳没死，是这个原因？”
“不然你以为？”
沈有言没好气道。
他觉得沈有信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先前说话也是。
来之前，他以为董红梅有点难搞，今天一看，这个侄媳妇儿没准才是最难搞的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那边，董红梅看林小苒回来，连忙坐起身问。
“人走了吗？”
“暂时是走了。”
“可算是打发了！姓沈的没一个是好东西，这回过来，不知道又打什么算盘，不要脸！”
“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也姓沈？”被一同归纳进沈姓里的沈思阳弱弱道。
沈思瑶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大哥也信沈呢！”
董红梅脸色一僵：“你，你们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那能一样吗？”
沈思阳：“那嫂子肚子里的……”
董红梅赶紧打断了他：“行了，赶紧去端个凳子，让你嫂子还有客人坐着歇歇。”
“哦哦。”
沈思阳只好认命的去端板凳。
董红梅看向林小苒：“小苒，得亏你刚刚聪明，才把他们打发走了。”
“也是你配合的好。”
自己一个眼神，她立马就开始装晕，林小苒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自己婆婆能有这么心有灵犀的一天。
说到这个，董红梅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先前她们才吵了一架，走的时候自己还放了狠话，没想到小苒追过来不说，还帮着打发了沈家的人，自己实在是有点……

不过转念一想，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
更何况自己还是婆婆，应该大度一点，让这事儿翻篇，过去就过去了。
这么一想，董红梅的神色才自然了不少。
“你说，他们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
“无非就是为了利益。”
沈思阳把板凳拿过来，林小苒坐下。
她身后的舒玉兰和许玉典也跟着她坐下了。
“也是，当初老沈，就是你们爹，沈有明，他刚走那会儿，沈有言和沈有信也是这样，家里丧事还没办完呢，他们就来了！”
“我记得沈唳之前跟我说过，沈家以前是官宦世家，家里的底子应该还是不错的。”
“以前是不错，可这些年，特别是从前几年开始，那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而且沈家这一辈三兄弟里，没一个有什么大出息的，也就你公爹沈有明稍微好点，读书认字品行都还不错，长得也精神，当初我才在好几个人里，看中了他。”
说到沈有明，董红梅脸上有些动容。
林小苒恍然的点头，原来自家婆婆和公爹是这样认识的。
沈思阳和沈思瑶也是第一次听她妈说这些，站在一旁认真听着，父亲去世的早，那个时候他们也还小，如今已经不大记得父亲到底长什么样了。
“说起来，沈家两老也是个偏心的，老大和老幺，就是沈有言和沈有信最得宠，有明在中间，爹不疼妈不爱的，当初沈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们俩了。”
“我跟有明结婚的时候，那可是什么都没有，工作也是我娘家安排扶持的，结婚后，看他们日子不太好过，有明还时不时接济一下他们，就这样，有明尸骨未寒的时候，他们还想抢有明的工作……”
说到这里，董红梅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们这次来，不会又是为了阿唳的工作吧？”
“很有可能。”
沈唳除了工作，只有补偿金一类的了。
按照沈唳对那份工作的保密程度，他们应该不知道补偿金这个东西才对，所以大概率，惦记的只能是工作了。
特别是沈思阳和沈思瑶还小，自己肚子里的，就更别说了。
现在的工人有多光荣，一个工作有多吃香，是有目共睹的。
“呸！真是不要脸！当初抢有明的工作没抢到，现在居然又惦记上了阿唳的工作，我们家的工作，那都是靠我们自己的本事得来的，绝对不能给他们！”
林小苒看向董红梅。
她平时不是那种强硬的性格，正常情况下，算得上好说话的一个人。
这个时候，说话倒是挺泼辣硬气的，看来对沈家人真是深恶痛绝到了一定程度了！
“所以，你不同意给阿唳办丧事，也是这个原因？”
她只能说是误打误撞。
毕竟，她从嫁进来，就没有见过沈家人，虽然知道有这门亲戚，可亲戚有哪些，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她都不清楚，更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过。
哪会预判到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她想到了黄姨之前说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好歹是一家人，就点了点头。
含糊道：“沈唳之前跟我说过一些事。”
她这么一说，董红梅就认为自己是猜对了。
看来小苒真的是早有打算，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临到头还不如自己的儿媳妇，怎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怎么也不给我通个气……”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董红梅一想也是，自己好像是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有点囧相，小心的注意着林小苒的表情：“可是，咱们也不能因为他们，阿唳的丧事就真的不办了……”
“等孩子生了，我亲自去那边一趟，看看具体情况再说这事儿。”
董红梅沉默了。
她也能看出来她多少是有些不甘心。
她儿子能娶上个这样的媳妇儿，也算是有福分，就是这福分，未免也太短了些，老天真是不开眼啊！
她忍不住又抹了抹眼角的泪。
沈思阳：“嫂子，我跟你一块去！”
沈思瑶：“还有我，我也去！”
许玉典：“姐，那我……”
“这事儿后面再说吧！”
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呢。
如果可以，她也想现在就去。
可是周双强说的对，她得考虑到孩子，她现在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万一路上有个什么意外，雪上加霜就不好了。
舒玉兰：“对，你们也别那么急。”
有些话，当着他们，她也不太好说。
“沈家住哪儿？”
林小苒问董红梅。
“城北那边。”
“隔这么远，他们是怎么知道沈唳出事的？”
“是啊！我们家和他们这么多年不走动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还张嘴闭嘴的，要替沈唳主持丧事，像是要替他们当家作主的感觉，董红梅和林小苒对视了一眼，显然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董红梅：“难不成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现在知道沈唳出事的人挺多也挺杂的。
“无论如何，沈家那些人，休想来占我们家的便宜。”
“嗯，如果他们下次还来，你们到时候就跑过来通知我一声。”最后这句话，林小苒是对沈思阳和沈思瑶说的。
又呆了一会儿，林小苒就准备回去了。
几个人一出来，钱有富就看到了和他们一起的舒玉兰，立马朝她走了过来。
“玉兰，你怎么回来了？”
“我是跟小苒一块过来的，跟你可没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是……”
“不，你不知道，你也不要跟我说话，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
“行了，我现在已经有对象了，你别来打扰我，否则你把我惹毛了，该报公安的时候，我一定会报公安的。”
舒玉兰是一点不想和钱有富扯上任何关系。
路过的陈燕，大概家里是干公安的，听到了公安这个词，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钱有富想说什么顿时又有点不太敢说，上次他们差点就被陈家的两个公安给带走了，大杂院里也因为他们搬了进来，不少人都老实本分了不少……

“你和吴建国好事将近了？”
“没，没有，我刚刚都是为了吓唬钱有富，瞎说的。”舒玉兰脸一红，连忙解释道。
林小苒不置可否。
就她这个反应，可不像是瞎说的样子。
“到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
“哎呀，真不是，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的……”
“行，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
舒玉兰：“……”
怎么还解释不清了？
她和吴建国就是见过几次，目前真的是很纯洁的同志之间的友谊！
另外一边。
杨玉秀来到一户人家面前，冲里面喊。
“春花，姚春花……”
“诶。”
“你这是在家干啥呢？”
“喂鸡呢！”
姚春花端着盆儿出来，看到杨玉秀身后的人，眼睛一亮：“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外甥女啊？”
“对对对，就是她。”
杨玉秀转头拍了拍林小芳：“快叫姚婶子。”
林小芳站在那儿，没吭声。
她本来是在地里干活干的好好的，硬被她妈和大舅妈给拉过来了，说是带她走什么亲戚，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叫人啊，你这丫头！”
见林小芳半天不张嘴，杨玉秀脸上有点挂不住，连忙道：“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
“哎呀，正常的，我家那个小的像她这么大，也不爱说话，小姑娘长得还挺不错的，快进来喝口水吧！”
“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别嫌家里乱就行了，这段日子忙，我一个人有点收拾不过来，我家那口子也懒，家里的事儿是一点都不搭把手。”
“男人都是这样，我家那个也是，从田里一回来，就坐在那儿，跟个大爷似的，一天到晚尽要人伺候。”
“可不是，说来说去都是苦了咱们这些女人……”
姚春花端着凳子，看到木着一张脸的林小芳，立马止住了抱怨的话头：“瞧我，说这些干什么，玉秀你们先坐坐，我去叫一下我儿子。”
“行。”
姚春花跑到院子外面，冲不远处的地里大喊。
“大壮，大壮……”
“诶，娘，干啥呢？”
“家里来客了，快回来！”
“啥客啊？”
“叫你回来你回来就是了！”
“哦……”
杨玉秀往外看了眼外面的情况。
转头小声对林小芳说道：“等会儿你看着，进来的年轻的那个，就是他家的儿子，苟大壮，人长的还是不错的，最主要的是，他家条件好，你看看他家的房子，正三间大瓦房，这可是咱们村里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了！”
林小芳看着她：“这么好的人家，大舅妈咋不说给菲菲表姐？”
王菲菲是杨玉秀的女儿，比林小芳还大一点。
当初杨玉秀还想让林小苒帮忙介绍一个城里的对象来着。
“菲菲，菲菲年纪还小，再说了，我这不是心疼你吗？你妈让我给你留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好人家，等下你可得懂事点，不能再这么呆呆的了，知道吗？”
心疼自己？
林小芳才不信。
“还有啊，等会儿你……”
杨玉秀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姚春花和苟大壮进来了。
“大壮，这个是小芳。”
姚春花连忙开口介绍道。
“小芳？”
小芳是谁？
他家有这个亲戚吗？
苟大壮一脸茫然的看向他娘。
姚春花连忙在他耳边小声解释：“就是我昨晚给你说的，给你找的小媳妇儿。”
“哦，哪个是小……”
“叔。”
林小芳站起来。
她一声‘叔’，把屋里几个人都给喊懵了。
杨玉秀拍了拍她：“什么叔，你瞎喊什么呢？”
“不是大舅妈你说的，让我喊人吗？”
“我是让你喊人，不是让你乱喊人！”
“我怎么乱喊人了？”
“这个就是和你相看的对象，你好好的叫他什么叔，差辈了都！”
“可是，不是大舅妈你说的，进来是个年轻的才是什么大壮，我没看到年轻的，就以为这个是叔……”
“林小芳，你是不是呆啊！”
杨玉秀没好气的打断了林小芳。
谁料林小芳点了点头：“是有点。”
“……”
杨玉秀被气的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苟大壮今年二十九岁。
看着确实也不是很年轻的样子。
一张脸又黑又圆不说，还长着络腮胡，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上面有点白白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的。
但也没有让她叫叔的程度吧？
对面的姚春花脸色同样也不太好看。
她家大壮年纪又不大，还不到三十，比她杨玉秀外甥女也大不了多少岁，一上来就叫叔是几个意思？她儿子有那么显老吗？
“呆，没关系啊，我也呆。”
苟大壮看她们都没有说话。
林小芳：“是吗？你有多呆？”
“我妈老是骂我呆子，那可能就是很呆了。”
说着，苟大壮还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憨厚程度和他的长相，完全不相符。
春花赶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别乱说话，等下说多了，就容易露馅了。
林小芳又不是真呆真傻。
她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他们家条件这么好，青砖瓦房的，苟大壮年纪这么大还没娶媳妇儿，原来是个傻子，还是个长相老成的傻子！
虽然她对这种人没什么意见，不代表可以接受自己可以嫁给这种人。
杨玉秀试探的问：“要不让他们俩单独聊聊？”
“也不用单独聊，就这么说也是一样的。”
姚春花还是怕自家儿子捅什么篓子，她在还能看着一点，毕竟两个人聊着聊着，女方突然被吓跑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
四个人就这么坐着，一时之间，场面有点尴尬。
“小芳，你主动一点，跟，跟你大壮哥说点什么。”
杨玉秀特意咬重了一点‘哥’这个字，生怕她一开口，又乱叫错了。
对面的苟大壮和姚春花也朝她看过来，不过苟大壮倒是在她和杨玉秀之间来回打量，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大舅妈，我得赶回去了。”
“不急，诶呀，地里的活你急什么，它在那儿又不跑，你再坐会儿……”
“急，怎么不急，地里的活不干好，明年就没吃的，饿着肚子这可是大事儿！”
“不是，你……”
还不等杨玉秀说完。
林小芳挣脱她的手，赶紧跑了。
杨玉秀大喊：“小芳！林小芳！”
林小芳头也不回，跑的更快了。
杨玉秀追也追不上，只好转头回来，尴尬的道：“那什么，这孩子就是勤快，爱种地……”
“呵呵……”
姚春花皮笑肉不笑。
她眼睛没瞎，知道这是没有看上他们家呢！
之前杨玉秀怎么跟自己说来着？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一定能成的，还收了她不少的好东西，这会儿……
“春花，你等我回去劝劝她，回头再来。”
“那你可得好好劝劝了。”
她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放心，放心。”
杨玉秀赔着笑脸。
转身那一刻，脸瞬间一垮，心里已经把林小芳这个死丫头骂了千八百遍了。
见两个人都走了，苟大壮纳闷：“妈，你不是说给我找个小媳妇儿的吗？哪个是我媳妇儿啊？”
“哎哟，我的傻儿子，你也老的年轻的都分不清了，肯定是小的那个啊！”姚春花戳了戳他的脑袋。
小的那个是哪个？
苟大壮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林小芳一路跑回了家。
半路上，她还停下来看身后杨玉秀追上来了没，看了几次没看到人，她才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