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那边，我们已经通知过了。”
“她怎么样？”
“不太好。”
那天嫂子亲自找过来，那个情形，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
董红梅一急，眼睛一翻，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婶子！婶子！”
“哎哟，董妹子！”
“沈家的……”
不仅是猴子，在场的人都慌了。
“妈！”
“妈！”
沈思阳和沈思瑶一回来就听大杂院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个大概，还没理清头绪，刚好就看到了董红梅晕倒的这一幕，飞奔进屋。
董红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眼前模糊一片，只觉得屋里，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仔细看了看，不仅有大杂院里的，来报信的那两个，沈思阳和沈思瑶，就连林小苒也在。
“醒了！醒了！”
“人应该没事了吧？”
“醒了就好，人醒了就没啥大事儿了。”
“沈家的，你得节哀啊！”
一句节哀，把董红梅的思绪拉了过来。
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她连忙拉着林小苒的手：“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有人来跟我说阿唳出事了，你说说，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
“嗯，我也觉得他不会出事。”
“是吧？你回头劝劝他，让他早点回来，别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外面跑了，马上都要当爹的人了，还有，那个火车什么的，以后也不要坐了。”
“好，以后我告诉他。”
“小苒……”
“董妹子……”
阮小竹和张婶子试探的开口，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其他人都觉得这婆媳俩刚刚受了刺激，听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沈思阳和沈思瑶站在一边没说话，一个眼眶含泪，一个捂着嘴巴小声哭着。
“嫂子……”
猴子有些担忧，刚刚开口。
就被林小苒打断了：“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你和婶子……”
“我们心里有数。”
“那，那我们就先走了。”
猴子犹豫了下，继续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嫂子你随时来找我们，等办事儿的时候，我们再来。”
“我们不办事。”
“什么？”
“沈唳又没死，我们办什么事儿？”
“嫂子……”
“行了，你们走吧。”
再次被下了逐客令，这会儿猴子也发觉出了不对劲。
如果刚刚还觉得她们是伤心过度，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老大去世的事实，可是嫂子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按理来说她早有心理准备，怎么现在也说这种话？
“嫂子，我知道你和婶子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兄弟们同样也不想相信这事儿是真的，但无论如何，还是请你们节哀。”
说完，他深深朝床上的董红梅鞠了一躬。
话说的很清楚明白了，他才带着人走了。
“小苒，阿唳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董红梅拉了拉林小苒的手。
“没有。”
“可是他们刚刚……”
“沈唳会没事儿的，他肯定会回来的。”林小苒低垂着眼眸说道。
沈思阳边哭边问：“嫂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
“可是刚刚他们说大哥他……”
“他们说的也不完全是真的。”
沈思阳眼泪挂在脸上，有点懵了，一时不知道该信谁，他觉得，嫂子应该不会骗自己吧？
沈思瑶是女孩子，心思细腻一点，她转过来，抱着林小苒的胳膊大哭。
“嫂子……”
“我的阿唳啊……”
董红梅哭倒在床上。
也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根本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她儿子真的没了！
看着他们一家人哭，在场的人也心酸，有些人甚至跟着红了眼眶。
“董妹子，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这人死不能复生，你和小苒还是要尽快走出来。”
“是啊，特别是小苒大着肚子，随时都要生了，这样下去，估计对孩子也不太好。”
“小苒，你也听听大家伙的，咱们还年轻，向前看，有什么事情，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了再说，天底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知道，谢谢各位婶子。”
林小苒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
大家看她这样，更觉得她是伤心过头了。
正常女人大着肚子，知道自己男人死了，哪能这么平静的？特别是她刚刚还说沈唳没死，不给办白事之类的话。
“你们说这可咋整？”
“还能咋整，只能等她自个儿走出来呗！”
“哎，我就是怕她走不出来！你们不知道以前我们老家也有一个女的，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情况，最后人疯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儿？”
“可不是，大夫说是什么伤心过度，精神错乱啥的。”
“小苒真是个可怜人，以前就说沈家老大不行，生不出来孩子，这好不容易怀孕了，眼看就要生了，结果人没了！”
“就是少点福气……”
一行人边从沈家出来，边说边叹息道。
“差不多了，你别把我姐靠倒了。”
许玉典看沈思瑶还抱着林小苒的胳膊哭。
“哦，对，对不住……”
沈思瑶泪眼朦胧的松开她。
“姐，你要不要坐一下？”
许玉典搬了个板凳过来，林小苒就拖着肚子，顺势坐下了。
沈思瑶没有了倚靠，只能把头靠在了沈思阳身上，沈思阳这次倒没有推开她，姐弟俩抱在一起哭。

董红梅刚想开口，一开口却又忍不住哭，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妈，你先休息会儿吧。”
“嗯……”
董红梅只能流着泪点头。
她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年轻的时候，老沈早早的撒手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
现在大儿子说没也没了，留下她和两个弟弟妹妹不说，还有他媳妇儿，媳妇儿肚子里的还有没出生的两个孩子。
他们沈家祖上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这种事情接连发生在她们身上！
董红梅忍不住捶了捶顺不上气的胸口：“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林小苒眼眶里也忍不住闪着泪花，她擦了擦，坐在凳子上，没有说话。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悲痛中。
林翠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小苒。”
“翠霞姐。”
“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这……”
林翠霞看她情况确实不太好，肚子比之前还要大，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
憋了半天，只是说了句：“你一定得保重好身子，别太难过了。”
“姨姨别难过。”
“对，姨姨别哭，给你吃糖。”
周辉和周静跑到林小苒的腿边。
“谢谢辉辉静静，姨姨不哭，姨姨也不吃糖，你们吃就可以了。”
“不，姨姨要吃。”
周静坚持把手里的糖递过去：“吃了才会开心。”
“姨姨笑，漂亮。”
周辉在旁边补充道。
“谢谢。”
林小苒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还是把糖收下了。
“婶子，小阳小瑶，你们也节哀顺变。”
林翠霞说完，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种时候这种话是最没用了，人都没了，哪有人真的能一时就节哀顺变得了的？
“小苒。”
“怎么了？翠霞姐。”
“你过来。”
林翠霞带着她，往门外走，小声问道：“小苒，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沈唳人已经没了，你今后得为自己打算啊，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沈唳人不会没的。”
“什么意思？”
“他没有死。”
“那怎么有人来报信他死了？”
她一回来，就听大杂院里的人都在说，董婶子和小阳小瑶还哭得那么厉害？
“我觉得他没有死。”
“你……”
林翠霞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也是看她情绪还算稳定，才想着跟她说这些。
没想到，她压根还不能接受沈唳死了的事实，她就说，谁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刚刚她还以为是哪里有什么误会了。
“翠霞姐，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就住在一个院里，你先回去看看你婆婆吧！”
“嗯。”
“小苒。”
“怎么？”
林小苒回过头。
“没什么，哎，你多注意点身子。”
“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
林翠霞想劝劝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可能说什么也没有用。
扪心自问，谁站在她的角度上，一时半会儿的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眼看林小苒重新进屋了，林翠霞带着两个孩子往西厢房那边走去。
周静：“妈妈，死是什么意思？”
周辉：“谁死了呀？”
“死，死就是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林翠霞想了想，才解释道。
周静：“那不会再回来了吗？”
林翠霞：“嗯，不会再回来了。”
周辉：“为什么不回来了？”
林翠霞：“因为太远了，回不来了。”
哦，怪不得姨姨看起来那么难过。
周静：“妈妈，等会儿我能再给姨姨拿颗糖吗？”
“再给她拿块香香的饼干。”周辉补充道。
“可以。”
林翠霞爱怜的摸了摸两个孩子。
他们还不知道人死了是什么意思，可能也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只想着拿点自己最喜欢的，想让姨姨高兴一点。
林小苒进去的时候。
董红梅还趴在枕头上哭，沈思阳和沈思瑶稍微好点，已经在抹眼泪，开始劝董红梅了。
“妈，你别哭了。”
“是啊，妈，你要是哭出个什么问题，大哥要是在天上看到了，肯定也不想的。”
“你大哥，你们大哥……”
一说到沈唳，董红梅哭得更厉害了。
那是她儿子，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不愿意相信他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送信来的那两个人呢？”
“啊？”
“哪两个人？”
沈思阳和沈思瑶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让他们回去了。”
林小苒知道她问的是猴子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
“应该是沈唳的……朋友。”
“就是叫他一块出远门的朋友？”
“差不多……”
林小苒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把他们叫回来，我要问问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叫我儿子出去！还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么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
沈思阳：“妈，他们来的时候都说了，隧道坍塌，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大哥，怕是找不到了。”
沈思瑶：“对，而且跟大哥一起去的那个人，也没有找到，也就是说那个人和大哥一起没了……”
妈晕倒的时候，那个人又跟他们说了下情况的。
董红梅那个时候就听进去了那句‘人没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听清，这会儿听到他们说到一些细节，忍不住又是老泪纵横。
她的阿唳！
她的儿子啊！
林小苒：“妈说的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找到沈唳的尸体，那么他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沈思阳：“嫂子……”
“我先回去了，没准沈唳什么时候，就突然回来了。”
要是她不在家，他回来的第一时间，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沈思瑶：“嫂子……”
“小苒，你等等……”
董红梅连忙招手，叫住了她。
“怎么了？”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接受不了这个适时，但是你肚子里现在还有孩子，那是阿唳的骨血，咱先好好的，等孩子生了之后再说……”

也让小镜子帮忙稳着。
林小苒知道，他们多在肚子里待一天，也比早产一天出来，出现一些问题好，更何况现在的医疗条件，实在是太落后了。
董红梅：“不行你就搬回来住吧。”
沈思阳：“对啊，嫂子，你就搬回来吧！”
沈思瑶：“搬回来互相也有个照应……”
“不了，我还要在家里等他回来呢。”林小苒摇了摇头。
“小苒啊……”
董红梅抹了把泪。
她是最清楚的，她当初也不相信老沈就这么没了，抛弃他们孤儿寡母的就去了。
林小苒：“放心吧，我没事的。”
许玉典：“我会照顾好我姐的。”
董红梅含泪点了点头，刚想起身，眼前一晃，人竟然又晕了过去。
“妈……”
“妈，你还好吧？”
听着身边儿子女儿的声音。
董红梅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周围陌生的陈设，脑子一下有些没转过来。
“这是哪儿？”
沈思阳：“卫生所。”
沈思瑶：“你又晕倒了，嫂子就让我们把你送过来了。”
林小苒：“妈，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就是头晕，胸口闷……”
董红梅捂着胸口，觉得胸闷气短。
林小苒：“大夫，我妈她没事儿吧？”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气急攻心，伤心过度，加上肝气郁结，把这两瓶葡萄糖打了试试。”
大夫边说边写着病例：“平时注意保持心情舒畅，特别是你这肝气郁结的毛病，应该很久了，以后得多注意了，其他就没什么了。”
“多谢大夫。”
“不客气。”
林小苒来卫生所几次了，他都快记得她了，就忍不住多问了两句：“这是你妈？”
“嗯，是我婆婆。”
大夫点了点头，一看就是家里出事了，一个个的都哭成这样了，具体的，他也不好问。
“我看你情况也不是很好，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怀孕忌讳生闷气，有什么一定要及时发泄出来，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你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好。”
“我知道了，谢谢张医生。”
张梁没想到她也记得自己，就出去了。
几人在卫生所呆到天黑了，董红梅才打完了两瓶葡萄糖。
沈思阳和沈思瑶就扶着她回去了，林小苒则和许玉典回了自己家。
刚到家，她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希望，略带惊喜的快速跑上前。
“沈唳！”
“是我。”
祁秦苍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眼里升起来的那点光，又快速的黯淡了下去，随后，身影落寞的进了屋。
“祁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下班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没想到你们不在家。”
“我们去大杂院那边了。”
许玉典上前，小声道：“有人去通知了姐夫的事儿，姐夫他妈晕倒了两回，我们才从卫生所回来。”
“确定了？”
“应该吧。”
祁秦苍没说话。
他也想不通，像沈唳那样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你姐还好吧？”
“应该是不太好。”
“你平时警醒点，多看着点她。”
“嗯，我知道。”
“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有。”
在卫生院，也没什么可吃的，大家都没有想到吃饭这个事儿。
“这个点了，我去国营饭店给你们买点吧。”
“我去，我跑的快。”
许玉典回去拿上了钱，还不忘跟林小苒打声招呼：“姐，我出去买饭去。”
“嗯。”
许玉典跑出去。
祁秦苍进屋陪林小苒。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坐着。
祁秦苍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来安慰她，好像说什么也没用。
十一月的天已经很冷了。
夜晚的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
林小苒忍不住想，如果沈唳还活着，这会儿在干什么，他应该知道自己现在非常的担心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尽快的赶回来吧？
“你冷不冷？”
还是祁秦苍先开了口。
“不冷。”
孕妇会比一般人热点。
所以她身上是真的不冷。
可是，尽管身体上一点都不冷，她心里却冷的厉害，就跟外面下的雪似的。
“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
“糖呢？”
林小苒看过来。
祁秦苍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我是说，你想不想吃点糖？”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大白兔奶糖。
还不忘解释道：“今天刚好孟杰给了我两块，我不太爱吃，就放进兜里了，你……”
“谢谢。”
林小苒拿过了一颗。
打开包装，放进了嘴里。
周静给的那颗水果硬糖，她在卫生所的时候，也吃了，这是今天的第二颗了。
大白兔奶糖含到一半的时候，肚子里的两个小宝宝像是也感受到了甜味儿，欢快的动了动。
祁秦苍稍微瞪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太确定的问道。
“刚刚，你肚子是不是在动？”
“是，他们喜欢甜的。”
林小苒摸了摸肚子。
每次吃甜的他们都会动，就是偏偏不配合他们爹，每次他们爹想摸摸他们，感受一下的时候，他们就跟叛逆似的，不动了。
祁秦苍看她低垂着眉眼，侧脸在灯光下泛着滢滢的光，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他们喜欢就好，还有一个，也给他们吃。”
祁秦苍把另外一个大白兔奶糖也放在了她手边。
“我回来了！”
许玉典边往屋里跑，边道：“外面突然下起雪来了，还好我跑得够快！”
三人一起吃了饭。
祁秦苍又呆了一会儿才离开。
临走之前，他把许玉典叫到一边，依旧再三嘱咐他，让他把林小苒看好了，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许玉典也拍着胸脯保证。
哪怕他不睡觉，也会看着姐的。
等送走了祁秦苍，许玉典忍不住问了句：“姐，这个祁大哥是姐夫的朋友吗？”
林小苒想了想：“算是。”
算是是什么意思？
许玉典不太明白，就觉得祁大哥这个人还怪好的。

没多久，院子外面再次传来动静。
趴在小窝里的小黑看到来人，只是摇了摇尾巴，没有叫，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了。
黄英打着手电，摸黑而来。
“小苒，睡了没？”
“黄姨，你怎么来了？”
“我都听小周说了，小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黄姨……”
“孩子，没事儿，黄姨在呢。”
黄英把林小苒抱在怀里，拍了拍：“我知道你难受，你想哭就哭，别憋着，也别顾忌着会孩子怎么怎么样，孩子在你肚子里，只有你真的舒心了，他们才会好。”
“嗯，我知道。”
先前张医生也这么说过。
“哭完了，咱们就把眼泪擦干，该这日子，该过的还是要过……”
“黄姨，我觉得沈唳没死。”
林小苒擦了擦眼角冒出来的泪。
黄英沉默了着，一时没有接话。
“真的，黄姨，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没准哪天就突然回来了。”
“既然这样，那你更要打起精神来了。”
“黄姨，你相信我？”
“夫妻本是同心，前几天做小孩子衣服的时候，我就看你心神不宁，那个时候是不是就预感到了？”
“是有一点……”
“那就对了，之前我家小海出事的时候，我也发了好大一场梦，后来不久就得到了他的噩耗。”
黄英叹了口气，继续道：“天无绝人之路，没准小沈现在真的还活着，小周不也说尸体还没找到吗？那咱们就等，不妨什么事儿。”
“我就是这么想的，黄姨。”
“黄姨跟你一起等，别怕。”
“嗯。”
其他人都不相信她。
只有黄姨相信她，还支持她。
林小苒感觉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某种依靠似的，整个人都稍微轻松了一点，没有先前那么孤立无援了。
当晚，黄英没走。
她留下来，和林小苒将就了一晚。
打私心里，她是把林小苒当亲闺女看待，沈唳在她眼里，跟自家女婿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当然也不相信沈唳就这么没了，老天让她失去了一个儿子，不可能再让她失去一个女婿，不然就真的太无情了！
大概是有黄英在，有她相信自己，林小苒的情绪稍微好了点。
这天中午，林小苒家的门再次被拍响，黄英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
“董妹子。”
“她姨你也在。”
“嗯，我不放心，就想着过来陪陪小苒。”
黄英看到她胳膊上挂着的黑袖章，以及沈思阳沈思瑶胳膊上都有：“你们这是……”
“她姨你应该也知道了，阿唳他人没了。”
董红梅抹了抹泪，声音暗哑道：“我是来找小苒商量事情的，看看阿唳的身后事，该怎么安排。”
七十年代，城镇丧事要求一切从简。
按照现在的要求，是能火化尽量火化的，亲属戴黑袖章，代表家里有亲人去世，可以在家里设灵堂，摆贡品，门前放花圈，以及在火葬场开追悼会等等。
他们由于情况特殊，沈唳的尸体没找到，街道那边给的建议是沿用以前的衣冠冢的方式，烧死者的衣服来代替。
前天晚上，董红梅从卫生院回去有点晚了。
昨天她请假了没去上工，大杂院里的人都来劝了她，好说歹说，才让她稍微缓过来了点。
街道那边也有人来问具体情况，以及对沈唳身后事的安排，人死了，这些事儿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她今天就过来了。
“安排什么？”
“小苒，你出来的正好，咱们一家人来商量下，怎么安排阿唳的后事，我想过了，咱们……”
“不安排。”
“什么？”
“我说不安排。”
林小苒托着肚子，从屋里走出来：“那天我不是也说过了，沈唳一天没回来，他的尸首一天没找到，我们就一天不办后事。”
“那，那要是一直找不回来呢？”
“一直找不回来，就一直不办。”
“小苒，我知道你是接受不了阿唳没了的事实，可是这人已经没了，怎么也得……”
“反正我不同意办，我也相信沈唳没死，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小苒，你这样就不对了……”
“这就是我的态度。”
林小苒语气强硬，看向两个小的：“沈思阳，沈思瑶。”
“啊？”
“把你们胳膊上的东西取了。”
代表亲属去世的黑袖章着实碍眼。
“哦。”
沈思阳沈思瑶正要取。
董红梅连忙道：“不准取！”
哪有人死了不办丧事的？
老话说的好，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他们不办丧事，阿唳怎么知道回来，怎么归根？
总不能在外面漂泊一辈子，当个孤魂野鬼！
林小苒：“取了！”
董红梅：“不准取！”
场面一时有些僵住了。
沈思阳和沈思阳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林小苒见状，干脆上前，亲手取了沈思阳和沈思瑶胳膊上的黑袖章，扔出了门外。
“这东西以后不许再戴了，你们大哥还没死呢！”
“林小苒！”
董红梅气得大吼：“你这是做什么！”
她再接受不了事实，该懂事的时候，还是得懂点事儿吧？
“我说了，沈唳不办丧事，我不同意办。”
“你不同意办？我是阿唳的妈，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如今人没了，我想给他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你凭什么不同意？”
“因为我是沈唳的妻子，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我是他的配偶，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哪怕是他的身后事，如果要办，那也是应该是由我来操办，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办，所以麻烦你们也不需要弄这些了。”
林小苒不知道现在的法律和以后的有没有出入。
但从她目前自我认知下，确实是这样，她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董红梅没想到她会拿法律来压自己。
虽然她也不懂什么法律，就觉得，她是不是故意的在跟自己作对？
“如果我非要办呢？”
“你办不了，只要我不同意，你就办不了。”
“你……”
董红梅要被气死了。
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路小跑过来的舒玉兰，整个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玉兰，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
“婶子，你赶紧回去一趟吧，我刚刚去找小竹，发现你家有人在找你。”
“谁找我？”
董红梅愣了愣。
“我当时也没细问，着急忙慌的就过来了。”
她也是从阮小竹那里知道了沈唳的事情，就赶紧跑过来找林小苒了。
“董妹子，要不你先回去？”
黄英趁机出来打圆场：“这事儿，后面再慢慢商量也来得及。”
“是啊是啊！”
许玉典在一旁附和。
“妈，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对，万一人找我们有什么急事呢？”
沈思阳和沈思瑶也不想这个时候他妈和嫂子起什么冲突。
“回去也行，反正这个丧事我肯定是要办的！”董红梅说完，看了一眼林小苒。
“我不同意办。”
“你不同意也没用！”
董红梅板着脸甩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