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惹的疯狗替身by昱生
昱生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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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比不了,上一次添首饰,还是从妾室手里头截的。
好在她还有两个女儿,女儿贴心,冯氏可没有!
罗氏喝了口绿豆甜水,败败心火:“银子哪有砸坏的。我看你那帕子才是坏了,喏,线都脱了。”
冯氏瞧了眼放在钱匣子旁的帕子,皱眉,还真是坏了。这张帕子是前些日新做的,许是绣娘没尽心,竟没收好线。
是绣娘出了错漏,可不是她穷酸用不起好东西。
冯氏随手把帕子给扔给丫鬟:“拿去丢了。”
罗氏噗嗤笑出声:“还是女儿好呀。喏,你看看这个——”
说着,把绣着素竹幽兰的绢扇伸过来,口吻之中夹着小小的得意,“佳恩送我的。你看这绣功,已是了得。”
又把蝴蝶兰的帕子展开,“佳宁送我的。虽才刚入了门道,给我绣的这朵兰花却好生叫人喜欢。”
冯氏赢钱的好心情,霎时被她说得飞了个干净。罗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她只生了两个冤家儿子,还要在她面前提乖巧女儿。
这不叫人堵心么。
她故意不接女儿这茬,偏要接着绣功说:“要说绣功啊,我那两个外甥女儿才是个中翘楚。过阵子她们就来了,到时候让佳恩佳宁一起切磋切磋针线。”
罗氏小小一惊:“哟,外甥女儿要来呀。”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让我猜猜,你这可是动了什么心思吧?”
一想到娘家人要来,冯氏忍不住笑,也不否认:“自己家的人,知根知底的,放心。我那两个逆子,若要他们自己挑,还不知道挑出什么牛鬼蛇神呢。”
她也不求两对都成,好歹成一对吧。
笑一笑,又说,“女儿再好,早晚也要嫁出去,外甥女放在身边倒比女儿还贴心,你说是不是。”
这话听得罗氏脸僵,她扯扯嘴角,不咸不淡应了句:“你可别高兴太早,万一一个都成不了呢。”
“呸!快闭上你这乌鸦嘴吧。”
冯氏说着外甥女要来的事,正说到兴头上,忽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夫人,不好啦!”
冯氏不悦地“啧”了声:“我好得很,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丫鬟跑到跟前,连喘两口气:“夫人,真不好啦!外头突然有传言,说大公子养了个相好在府里,连孩子都生了!”
“你说什么!”冯氏刷的一下站起来。钱匣子被她撞翻在地,白花花的银子乒铃乓啷滚了满地。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瞪着眼问,“大、大公子?”
丫鬟:“是啊,大公子!”
说是她家老二都还值得信几分。她那个比爹还像爹的长子,哪能干出这种荒唐事。
可丫鬟焦眉愁眼,却又不像骗人:“家主已经去了。夫人也快去看看吧!”
冯氏膝盖一软,险些平地摔了:“走!速速带我去瞧瞧,哪个道行高深的狐狸精,连……都能勾|引下来。”
再顾不得牌桌,小跑着就去了。
罗氏目送冯氏远去,蹲下抓起一把银子丢回自己匣子里,心头总算痛快。
又笑着吩咐道:“快把这些银钱收拾了,给大夫人送回去。”
最后抓起一把瓜子,紧赶慢赶地追上去了。
这鬼热闹,不看白不看!
却说霍文新这边,已经火急火燎赶过去了。来到小院门口,却见门锁着呢。
“快!给我砸咯!”他急得满头汗,催着身边的小厮去找锤子。
可十万火急的事,又如何等得到锤子找过来,他于是将手一拍:“你,还有你,过来,蹲下!”
身边小厮吓得后退一步:“老爷,翻墙啊?!万一摔了可不得了啊。”
霍文新急瞪眼:“闭嘴!给我蹲下!”
天灵灵地灵灵,祖宗大神显灵了,他要去看孙子!拼上这把老骨头,他也要去看孙子!
院子里,橘子树下,盈盈坐在小板凳上剥莲子。剥一个,吃一个,剥得慢,吃得慢,好不容易剥出来一颗小白胖子,正要往嘴里送——
“咚!”
莲子从小手里掉了出去。
“……”
但是她没想起来哭。
“……”
莲子咕噜噜滚出了树荫,她也没想起来哭。
好奇怪,莲子掉下去的声音,怎么会这么重呢?她诧异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眼,惊恐、扭头——
“娘!天上掉下来个爷爷!”
夏日的骄阳,火辣辣地照进了小院儿。
霍青山这厢,刚才外头办事回来,还没走进院门,书剑便迎面扑上来。
“公子!温娘子她……”
“又想掌嘴了?”霍青山打断他,黑了脸,“让你回来取东西,东西呢?还要我亲自回来拿?”
书剑一脸慌张:“东西咱先别取了,咱要不先考虑考虑娶妻的事儿。”
“那个……您金屋藏娇那件事,家主他知道了。”
霍青山如遭雷劈,愣在原地足足两息,一张脸如被雷劈得焦黑。
小院里已是乱成一锅粥,咕嘟咕嘟煮得要炸了锅。
冯氏指着温婉鼻子大骂贱人。
盈盈在哇哇大哭。
霍文新蹲在旁边拿着拨浪鼓“咕咚咕咚”。
汀兰挡在中间心急如焚地说和。
罗氏站在树荫下,磕着瓜子看热闹,说着“纺车转出鸳鸯谱——现(线)成姻缘”。
七八个不相干的,围在门口抱着膀子看大戏。
还有鸣蝉在头顶嗞儿哇乱叫。
当然,哪里能少了霍停云和霍砚清两个不嫌事儿大的对子精。
“这就叫——纸糊灯笼过暴雨。”
“雪中春信始见人。”
“横批你来。”
“哈——哈——哈——哈!”
唯有冯氏动怒了,骂得不堪入耳。
“好你个狐狸精,手段可真是了得,我那么一个清心寡欲的儿子,竟被你勾得孩子都生了!”
她的外甥女已在来的路上,不日就要住进府里,她都跟姐姐说好了,一定会促成姻缘,刚刚也还在跟罗氏聊结亲的事儿呢。
没成想,好一个大嘴巴子就打她脸上来了。
霍文新平日里对她乖啊宝的,看见大孙女,哪还顾她暴跳如雷,倒劝起来:“你心平气和一点,孩子都被吓哭了!”
“霍文新,你不嫌丢脸啊!”
霍文新乐呵呵说:“我嫌啥丢脸啊,这是我跟祖宗求来的,祖宗开眼了!”
冯氏:“……”
“嘿,咱霍家的祖宗真管事儿!定还能保咱百代兴旺!”说着便要来拉冯氏,劝她消气。
冯氏气极,懊恼地猛甩胳膊。
霍文新见劝不动她,方收了笑:“再怎么说,你也得给青山面子。这是他的人,你上来就骂,仔细伤了母子感情。”
冯氏气白了脸:“他对我这个当娘的,何曾有过感情!我亲喂他长大的,他却只会嫌我烦。”
停下来,喘口气,“他要是真的天性凉薄,我也就认了,可你看……”
这不是也懂情情爱爱么!
乱哄哄的争吵中,温婉一言不发地抱紧盈盈。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说,在冯氏来之前,便是霍文新好言好语地问她,她也只摇头不言。
男人天然同情弱者,却又有着强烈的征服欲|望,于是总是在劝人从良与逼良为娼中矛盾前行。
霍青山或许反感她,不想见她,可等他一会儿来了以后,却必然会站在弱小的她这边。
所以,她何须多言。
说多了,反而会错漏。
冯氏气得走来走去。
这还是第一次,她的丈夫没有向着她说话。而这一次,是她最需要丈夫站在她这边的一次。
她感觉到可怕的危机。
这对母女还没有个身份,就已经令她这般狼狈,若要真的进了霍家的门,那她忍气吞声的日子是望不到头了。
冯氏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下去,扬起巴掌就朝女人脸上猛扇下去。
可她的巴掌还没挥到一半,就被人硬生生拽住了,扣得她生疼。
“母亲做什么?”
冯氏扭头,看见她的长子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年轻的男子眉间压抑着薄怒,颌角紧绷,暗藏着一股力道。
忽然间,她相信,倘若她不是霍青山的母亲,他的制止,就不只是抓住手这么简单了。
霍文新见状,赶紧凑上来:“青山啊,这是怎么回事。府里有人传,那是你的人?”
霍青山松开母亲的手,扭头望向母女俩。那一大一小缩在角落里,肩膀耸起来护着自己,皆是惧怕的样子。
他的眉心更皱了些。
“她怎么说的?”
霍文新把手一摊,着急:“她没说啊,一个字都没说。不、不会是个哑巴吧?”
四下安静了,在场众人,都等着霍青山揭露实情。院门口拥挤不堪,二房的人都已经闻着热闹过来了,若是三房一家未曾上京,只怕还能再围堵一圈。
隔着一段距离,霍青山盯着那母女俩,却是半晌没吭声。
他发现女人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是冷漠的、气恼的,绝不是哀求的。
他便瞬间读懂了,她心里的气比他重得多,依然倔强地想要离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说话,是不想承认自己与他有过一段过去,一起有了一个孩子。
霍文新急得想拿拨浪鼓打人:“你倒是快说啊,那是不是我孙、孙女儿!”
“是。”
这一声后,满院死寂。

片刻的死寂后,小院里又是一场手忙脚乱。
混乱中,霍青山凝望着那个女人。她震惊地瞪着他,满身的怒意,似乎恨不得冲上来扇他一耳光。
他的这句“是”,彻底截断了她离开的路。明明否认对谁都好,不是么,为何要应得那么干脆。
在此一刻,周遭的杂音似乎都消散了,霍青山望着她,燥热的夏风从彼此间穿过。
温婉没有冲过来扇他耳光,而是突然抱起孩子,转身回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随着这一声“砰”,周遭的吵闹才又复现——原来并未安静过,只是他的耳朵唯一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冯氏气得晕倒。霍文新心急如焚,忙不迭背她回去,就这么将看热闹的众人哄散了。
院门关上,院儿里忽又安静下去,霞光斜照在紧闭的门扉,金黄又炙热。
霍青山伫立在屋门口,此时的四周已是寂寂无声,唯闻心头浪声滔天。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抬手敲了几下。又等待了许久,屋门才迟迟打开。
出来的是汀兰。
“娘子在哄孩子,怕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公子。”
“跟她说,我在外头等她。”
汀兰:“娘子知道的。”
顿一顿,偷瞄了眼霍青山的神色,接着又道,“只是娘子太过伤心……她一直抱怨,说这都仲夏了,连声蛙叫都听不到。院子深,关人关得紧,娘子心头有怨言,公子莫跟她计较。”
霍青山盯了她两眼,闻言未有触动,却是冷笑:“她倒有些本事,你才来伺候她几日,都会替她说话了。”
汀兰低着头:“温娘子待人和善,盈盈又乖巧可爱,奴婢……也是于心不忍。”
霍青山:“消息如何走漏的?我看你不是于心不忍,你是不想跟着关在这儿吧。”
这语气冷得冻人,汀兰吓得扑通跪下地去:“公子冤枉,奴婢从不曾泄露半点小院中事啊!”
霍青山晲着她:“你最好禁得起查。”
汀兰一时手心冒了汗。此事她虽做得隐蔽,可也不能说没留一点把柄,若公子非要深究,她也甩不掉疑罪。
刚想再为自己解释,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句:“霍大公子好生威风,欺负完那个,又来吓唬这个。”
是温婉出来了,站在门边,不屑地看过来。
霍青山随即一怔,冰冷的眉心顷刻松了些许。
温婉招汀兰过来:“你去屋里陪盈盈吧,她吓坏了。”
汀兰如蒙大赦,忙屈膝退下。
温婉看着霍青山,下巴微抬,还是当初的倔强模样:“总之,都是别人对不住你,你没对不住别人。汀兰不过帮我说了句话,你就要收拾她,你要当真是见不得我,刚才又何必承认。”
是啊,何必承认,连他自己这会儿都说不明白。
霍青山微垂眼眸:“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温婉噗嗤一笑,“我原不知你有这般家世,便奢想着若有了户籍,又一家三口团聚,这辈子也就不求别的了。
可既然你我是云泥之别,那我就不腆着脸攀附你,我只求你放我走。”
他抬眸:“如今不可能了。”
“是,如今不可能了。你霍家要孙女,可又瞧不上我,难不成要把盈盈从我身边抢走?或是嫌我丢脸,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吧。”
霍青山猛地皱眉:“你想多了!”
“就算容了我,我也顶多混个妾室,受你霍家一辈子欺负。那、那我还不如死在外头的烂泥地里!”
“我说了,我会处理好!”他牙关咬得紧,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这样说,口吻又带着一丝难以压制的急躁。
温婉:“怎么处理,让我做你的正妻?霍公子,这怕不是痴人说梦。”
她的眼睛突然红了,眼泪珠儿啪嗒啪嗒掉下来,“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啊……如今连辛苦拉扯大的孩子也要被抢走。”
霍青山倏尔抬起手,手掌却又悬空未动,由着女人的眼泪滑落下来。
他想,他大概是不配去擦的吧。
温婉不再说话,只一味站在他面前哭,金红的夕阳将她脸上的泪痕照得晶莹、惨淡。
她低着头,再也不看他。
霍青山听着那软绵绵的哭声,心里头烦躁无比。它比夏日的蝉鸣烦,比横七竖八乱堆的书本烦,比干净的白纸上染脏的墨滴烦!
终于他忍不住,安慰道:“别哭了,没说要抢孩子!”
女人的哭泣却未消停分毫,似乎不曾将他的话听进耳朵。
又或者,听到了,却并不信他。
霍青山心头便有一股闷气涌起:“我再说一遍,没要抢孩子,也没说要把你怎么了!”
女人依然嘤嘤哭着。他终于是忍耐不住,趁她抬手拭泪,一把扣住那只纤瘦的手腕。
“我娶你!”他虎口紧扣,一把将她拉到跟前,脱口而出这样一句。
温婉一时不防,被他扯得往前半步,险些扑到他怀里去。
这一瞬间,鸣蝉仿佛不叫了,天地间的燥热被一场清凉雨浇了个舒服。
她怔愣着,瞪大了眼。
原本,只是在给他下套。温婉演得很用心,眼睛都哭肿了,可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有着与顾子骥如出一辙的眼神。
是真的,没有掺一点假,仿佛昨日重现。
温婉一时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眼里涌出了比方才更加汹涌的泪水。
霍青山低头看着她,只见她独流眼泪,未闻哭声,便当自己是吓着了她,旋即放软口吻:“我的事,向来可以自己做主。我既承诺了,就一定会办到。”
温婉怔愣了须臾,很快缓过心神,她低下头,拭去眼泪:“娶我?便是寻常人家都不会娶我这样的人,你可是世家公子……”
霍青山:“都是人,有什么配不配的。”
温婉迟迟点了个头,那抓紧他的衣袖:“你若办不到,千万要放我们走。”
“我不会办得到。”他笃定道。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温婉抽回自己的手,扭过身去:“那我信你一回。”
说着擦擦眼泪,“事情闹得这么大,公子还是快些去料理吧。”
霍青山离开之后,温婉把院门栓好,面对着那两扇破旧的木门,愣了许久没有转身。
上演这么一出,硬是带她回顾了一遍顾子骥求娶的情形。
时至今日,难以忘怀。
霍青山和他,原来不止五官相像,真情流露的是时候也像得深刻。
却说冯氏这边。
被霍文新背回来之后,大夫还没到,她自个儿就醒了。醒来便大哭大闹,喊着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连金镯子都拔下来摔了。
霍文新哄了又哄,却都是哄了白哄。
他原是什么都向着夫人的,她冯月娥就是指着太阳说月亮,他也会点头称是。可如今这事关乎他的儿孙,他如何不较真。
着急起来,霍文新到底是大声了些:“青山向来冷情,好容易遇到个喜欢的,你又何必非要与他作对呢!”
冯氏被吼得一愣,旋即哀嚎得更大声了:“他尚未娶妻,便先有了孩子,哪个像样人家会把女儿嫁给他。不说别人,就说我的两个外甥女,若非看在我的面子上,怕是连考虑都不会再考虑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的外甥女。
霍文新呵笑了下:“她们不愿意,青山还不愿意呢!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件事上,谁挑谁还不一定呢。”
冯氏心头憋屈,张张嘴,却又反驳不了。
她姐姐嫁得没她好,只嫁了个四品文官,当初瞧着是个能封侯拜相的,如今再看,资质其实也就那样,这辈子能保着官位就不错了。
但若能搭上霍家的大船,她那姐夫说不准还能往上跃一跃。为这事儿,她娘家父母多次写信要她帮上一把。
可霍文新一直不太热情,这些年里,都对她姐夫家的事不上心。
冯氏想,许是关系不够近的缘故。她父母既提出了让两家结亲,她便将此事格外放在心上。
这一次,她不单是想帮娘家人一把,因没有女儿,也确实想留个外甥女在身边。
霍文新见她脾气有所消减,接着又道:“青山的主,连我都做不了。你倒不如这么想——青山如今是做错了事的,此时才是最好跟他提要求的时机。你趁机开口安排他的婚事,倒还有几分希望。”
冯氏眼睛一亮,心头通了。是啊!她怎么没想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罢了,生的是女儿又不是儿子,碍不了多大事儿。
做儿子的犯了大错,必得跟当爹娘的交代。这对她来说,分明是个谈判的机会嘛。
冯氏顺了气,缓了脸色,遂伸手推了霍文新一把:“嘁,知道你想要孙儿。今儿只晓得逗孩子,也不怕老脸丢尽。”
霍文新一扫严肃,嘿嘿笑起来:“脸有什么要紧的。”
他有孙女儿了,跟他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得不能再亲了。
冯氏心平气和地琢磨起来:“如今天色也晚了,明日定把那女人喊到跟前来,问个清楚。她若是个清白出身的,倒也可以留下,若是风月场里出来的……”
霍文新敷衍着:“是,你就别操心了。快把你这金镯子戴上,差点儿磕坏了。”
冯氏疼惜地摸了摸她的金镯子,戴上,还是不放心。
“如今还未娶妻,万一青山非要把那女人往高了抬,你这当爹的可得管管。”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儿。我说你这当爹的,为何那么怕自己儿子?”
冯氏又恼了,“难不成,你有把柄抓在他手上,这爹才当得像个孙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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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个烈阳天,太阳刚冒头就炭火似的晒得人难受。
一大早,温婉这小院儿便来了人,客客气气地请温婉前去问话,还带了大伞来为她路上遮阴。
温婉便知有这一遭。
她的身世,也是时候抬出来吓一吓人了,当下梳妆妥当,带上盈盈一起去了。
家主夫妻住的拙守院,位于整个霍宅中央,最是富丽堂皇,里头亭台水榭,假山叠石,可谓是移步换景。
院中各类花树种得满当,温婉甫一进院门便觉一股清凉意,不热了。
跟着领路人穿过长廊,入了正厅,温婉打眼一瞧,见一家子除了霍停云,都在此等她。
乍见一群生人,盈盈怯怯地往她身后躲。温婉则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再未往前。
霍青山便起身朝她走过来,在她的旁边立定。虽没说什么话,但这意思是撑腰的意思。
温婉见他冲自己点头,便也回了个点头。
此时冯氏坐在上首,手里捧着茶碗,将温婉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一番端详过后,脸色便有些不大好,茶碗搁下,竟是荡了些茶水出来。
女人衣着素净,显得娇柔美丽,只是举手投足间又透出一丝风情。不过,那是一丝并不讨好的风情,并无轻浮味道。
这样一个女子,与她儿子并肩那么一站,竟是十足相配。
冯氏不高兴,因为单看容貌,她的外甥女已经输了。
“倒是来得快,路上没热着吧。”她冷淡道,又用下巴指指椅子,“坐。”
温婉屈膝见过礼:“奴家粗鄙之人,还是站着踏实些。”
一旁霍文新和蔼笑道:“让你坐你便只管坐,我们又不吃人。今日随便聊聊,别紧张。”
温婉这才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母女俩挤着一个凳子坐下。
霍青山稳着一张脸,也才在旁落了座。
说话间,丫鬟端来了茶和点心。茶是醇香的紫笋,点心是水晶龙凤糕与贵妃红,都是好东西。
盈盈悄悄咽了口口水,把头低下去。
冯氏见她母女规矩还好,口吻稍霁,问:“既是专程话谈,我就有什么问什么了——听说你父母双亡,也是怪可怜的。你可还记得自己籍贯何处?”
温婉垂下眉眼,回答:“记得。我原家住麟州澄县,家中是开镖局的,父亲姓温名启,道上喊他温大刀。母亲名唤姚清光,据说在麟州一带略有才名。”
话音刚落,霍文新的眼睛便瞪了个老大:“麟州温家?!”
冯氏被他吓了一跳:“你?你听说过?”
霍文新脸上激动起来:“这怎么能没听说过。”
仔细看看温婉,遽然把桌子一拍,“没错,我想起来了,她和她娘长得好生一样!”
屋中众人俱是一愣。
霍文新激动地说起来:“你不知道,她娘当初在麟州不光是才女啊,还是第一美人呢。有一回她从书院返家,行程意外走漏,好家伙——从斜月山到美阳湖,一路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我和老二老三正好路过麟州,就都去看了,当时挤得鞋都掉了。”
冯氏嘴角一抽:“你还去看了?!”
“嗯啊!”霍文新兴奋地点头,被冯氏瞪那么一眼,又赶紧收敛了激动,“就、就是看看嘛,再说人家发现人多,戴了帷帽。”
冯氏:“你不是说她们母女长得像,那到底见着没见着?”
霍文新:“这不是白跑了不甘心么,后来又看了画像。”
冯氏:“……”牙齿发紧,想咬人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霍文新说到这里,赶紧转了话头,扭头问温婉,“对了,你们温家的那个……咳,灭门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灭门惨案?!”坐在温婉旁边的霍青山脸上一滞,眼露一丝惊愕。
温婉涩涩地扯了扯嘴角。
温家的灭门惨案,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霍文新可能知道,霍青山却未必听说过。
她挑这个时候才将身世摆出来,是故意点霍青山的——她从云端跌入泥地,却从未向他卖惨,这难道不令人动容。
是个人都会怜悯她吧,包括此时的冯氏,看过来的眼神已隐露了慈悲。
既然霍文新问起,温婉自然要说。如今提起旧事,她已能做到心平气和。
“我八岁那年,父亲带着十多个镖师,走了趟哑镖。当时,武林顾家的长子顾炎燚拦路挑衅,跋扈无礼。我父亲为了护镖失手杀了他,后来顾家不肯放过,便屠我满门泄愤。”
霍文新:“我记得这事!”
温家被屠,官府自是要查。但当时顾家黑白两道的路子都走得宽,是个不好碰的硬茬。
他们推了几个人出来顶罪,官府见有了交代,也就草草结案。可怜温家二十多口人,加上十多个镖师含恨九泉。
不过,天道有轮回。十年之后,不知是什么人,竟在一|夜之间屠尽了顾家山庄,连条狗都没留活口。
这两件事都传得沸沸扬扬,霍家即便不在武林之中,也略有耳闻。
这大夏天*的,冯氏听完就打了个寒噤,伸手去抱茗碗捂手:“这些江湖人好生可怖!动不动就要谁死,平素里可要远离一些。”
她看着温婉,眼神一时复杂起来,想是既忌讳她的经历,又可怜她的经历。
“温氏的出身也不算差的。”霍文新小声对冯氏道。
冯氏点个头,没有否认。才女的女儿,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看那温氏也是个有规矩的,日后留在府里做个良妾也无不可。
霍文新又问温婉:“那你逃过一劫,后来又是如何过活的?”
温婉:“我东躲西藏,四处流浪讨饭,总算是把自己拉扯大了。后来——”
扭头看霍青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是公子说吧。”
霍青山也是一脸不自在,硬着头皮将落崖失忆之事交代清楚。
霍文新和冯氏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没吭出一声。
话是从霍青山嘴里出来的,便天然地多了几分可信。敢情不是女方勾|引,是自家好儿子诱骗人家?!
霍文新调整了下坐姿,嘴哆嗦了下:“那、那之后又怎么遇上了?”
霍青山:“去庄上抽账的时候恰巧碰见。”略一顿,“老二老三当时都在。”
冯氏脑袋嗡的一下又发晕了。听听,这还有人证!
她再不能挑剔什么了。眼前这个女人,是一定得留下的,不仅要留下,还不能苛待。
冯氏低着脑袋搓了一阵帕子上的绣花,才悻悻道:“既如此,那就留下吧,也别住那么偏了,挑个好些的院子住,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等将来主母进了门,再听主母安排。”
霍青山:“主母?”
冯氏沉下脸:“你如今孩子都有了,婚事就更不能拖。我早与你说过,你那两个表妹容貌也好,才情也好,你挑一个喜欢的,赶紧定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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