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箐越想越觉得悲哀。
“这世上,难道就真的没有一心一意的男子吗?”
“呃……”
姜晚宁被问住了,口吻滞了滞。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
她只被渣男坑过。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看了几本甜甜的言情小说,她也被骗去谈了两三回恋爱,结果发现根本就不甜。
有的还又苦又臭。
栽了几次跟头,姜晚宁才终于醒悟过来,她谈不好恋爱,不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不懂怎么取悦对方、理解对方,而是因为狗男人本来就不行。
从那以后,她对男人这个物种就彻底去魅了,对情情爱爱什么的,也完全丧失了兴致。
也许好男人是有的,只是她没遇上。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她用不上了。
“好了,想哭就哭吧……”
看着慕容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姜晚宁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趁现在好好哭一场,把脑子里的水都哭干了,人也就清醒了。”
慕容箐到底没忍住。
趴在姜晚宁肩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把她大半个袖子都哭湿了。
姜晚宁也是可怜她,看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怕她哭厥过去,不由劝道。
“今日这事,你也不用想得太委屈……情爱本来就是人的贪念,你若是一心执着于此,那心底就要有个准备,要去吃够这爱情的苦。”
“……”
慕容箐哽咽着嗓子,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我不想吃苦,我已经吃得够多的了。”
姜晚宁:“?”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很苦啊?
这么说来,儿媳妇这个恋爱脑,还有的救?
想了想,姜晚宁一拍大腿。
决定快刀斩乱麻。
“那就不吃这苦了,咱跟他和离!”
慕容箐一下哽住,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
“和离?”
回到兰馨苑。
林嬷嬷想起夫人刚刚对世子妃说的那番话。
还是有点心惊肉跳。
“夫人,您该不会……真的要让世子妃同世子和离吧?”
姜晚宁觉得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由抬头反问。
“难道不可以吗?”
“这……”林嬷嬷口吻微滞,讷讷道,“奴婢还以为夫人您说的是气话。”
毕竟和离之事,一般都是由女方提出的,婆家若是不满意进门的媳妇,都是直接一纸休书给休了。
她还从未见过,有当婆母的,会主动提出让儿媳和离。
想了想,林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劝道。
“这事,您要不要同侯爷商量一下?不管怎么说,一旦和离的消息传出去,总归有伤侯府颜面,侯爷怕是不会答应。”
姜晚宁摆摆手,喝了口茶。
气才顺了许多。
“不用了,侯爷要是肯管那逆子,他早就管了,还轮得着那逆子来气我?既然他之前都是当的甩手掌柜,这次他也休想拦我。”
顿了顿。
姜晚宁又吩咐了一句。
“你去叫人把和离书写了,咱们先备着,等箐箐考虑好了,就早点把这事办了……省得那逆子还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一天到晚上蹿下跳,以为人家有多稀罕他!”
林嬷嬷虽然心下十分赞同夫人这话,但还是面露难色地应了下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
姜晚宁刚拿到新鲜出炉的和离书,正准备收进盒子里。
沈偃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突然赶了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和离书,垂眸迅速扫了几眼。
随即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夫人,你要与我和离?”
姜晚宁的脑子有点懵:“?”
见她不说话,沈偃只当她是默认,冷峻的面容上,表情一下沉到了极点。
眼底的神色,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急和隐痛。
他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迫切地想要跟她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是欲言又止。
转而负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了片刻。
才稍稍沉下心来,哑着嗓子开口道。
“夫人,这些年你嫁给我,我确实有许多照顾不到的地方,叫你受了不少委屈……可你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同我说便是,我、我一定好好地改!所以……”
姜晚宁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总觉得哪里有点违和。
她忍不住追问一句。
“所以什么?”
沈偃大概也是真急了,连眼睛都似乎微微泛了红。
他哑着嗓子,目光殷切地看向姜晚宁,薄唇抿了又抿,才勉强把话说完整。
“能不能……不要和离?”
姜晚宁终于知道,这个男人哪里不对劲了。
她定定地直视沈偃的双眸,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不对,你不是侯爷。”
沈偃陡然僵住,眼神下意识有些闪避。
“夫人,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是你夫君……还能是谁?”
姜晚宁摇了摇头。
她的直觉一向很敏锐。
虽然眼前这张冷峻酷厉的面庞,跟原主记忆中侯爷的长相一模一样,但沈偃如今已经三十六七了,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他的言行举止,理应十分沉稳冷酷。
绝不会为了区区和离之事,露出这样慌张的神情,甚至还用那样的语气,开口求她。
可他若不是沈偃,又会是谁?
总不能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吧?这看着也不像啊!
姜晚宁剔着眉梢,语气微冷。
“别装了,你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你到底是谁?”
听她这样问。
沈偃却似乎镇定了下来,只在眼底一闪而过不易觉察的些微失落。
“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这样说,但我确实是你的夫君,绝非旁人假扮。”
说着,沈偃往前迈了一步。
抓起姜晚宁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腰带上解,“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验……”
姜晚宁一个手抖,马上往后退了开。
“你、你别过来啊……”
见到她这样的反应,沈偃不自觉地淡淡勾了下嘴角,随即恢复了平素的从容不迫,反客为主道。
“若是夫人一定要怀疑我,我倒是也有些好奇,总觉得这次回府……夫人好像变了许多,连平日最宠溺的儿子,都打了好多回。”
姜晚宁:“……”
沈偃又上前一步,颀长挺拔的身姿,几乎将她笼罩在了阴影里。
“夫人怎么不说话了?”
姜晚宁不知道他是什么底细,也不敢太唐突。
寻个由头想要搪塞过去。
“年纪大了,人总是会变的,侯爷不也变了许多?叫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那就是了。”
沈偃点了点头。
没有继续戳穿她,也没再给她质疑的机会。
转而看向手里的和离书,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和离书……”
姜晚宁马上从他手里将东西夺了过去。
跟着就坡下驴道。
“哎呀,侯爷,你误会了!这和离书不是我要用,我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干嘛放着好好的侯门主母不当,要闹着与侯爷你和离?我没那么想不开。”
她才不傻。
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
难得可以仗着这个身份作威作福,她可不会那么早就把位置让出去。
至少,得把那三个大孝子收拾完了再走。
沈偃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只还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那和离书是给谁的?”
姜晚宁原本没想这么快摊牌,但侯爷都追到面前来问了,她也只能没好气地回道。
“还不是你那个不成器的逆子,把事情闹得这样难看!现在箐箐被他伤透了心,不肯要他了……哎,作孽呀!”
沈偃才回府不久,也是刚听说了藏红花的事。
闻言不禁沉默了片刻。
姜晚宁摸不透他的态度。
怕他会反对,便又换上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叹息道。
“其实,我也不愿看到他们夫妻二人闹成这样,只是玉堂实在不争气……就他那副死德行,万一哪天把箐箐气坏了身子,动了胎气,那岂不是白白害了我孙儿的一条性命?”
“侯爷,你该不会不让箐箐和离吧?”
“毕竟这和离书已经写了,箐箐又救过我的命,我没法再叫她受委屈,要是他们用不上,那就只能咱们用了……”
瞧着姜晚宁一副,若是儿媳和离不成就自己上的架势。
沈偃也是怕她真的跟自己闹起来,再加上这几日的事,确实是沈玉堂做得不像样,他这个当公公的不好太偏颇。
也就不想掺和小辈的事了。
“别别,那还是……让他们用吧!”
姜晚宁发落完春桃,又叫小厮拿着供状和证物,将章大夫扭送到了官府。
主打一个也不放过。
奈何春桃太护主,不知被柳氏母女捏住了什么把柄,硬是没将她们二人供出来。
听完下人来报。
姜晚宁喝了口参汤,口吻略显遗憾。
“可惜了,还以为这次能叫她们母女扒下一层假面皮,到底差了点火候。”
林嬷嬷眼明心亮,在一旁劝解道。
“夫人不用急,总是会有机会的……那柳氏一心盼着能让亲闺女嫁入侯府,如今眼瞧着世子妃有了身孕,哪里能坐得住?依奴婢看,她们二人消停不了几日,定然又要使坏。”
“说的也是。”
姜晚宁点点头。
心想,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倒是瞧得分明。
只可惜大多奴才惯会见风使舵,都不敢在主子面前明说,只会跟着搬弄是非。
便是有一两个忠心的,也很难说得上话。
先前柳氏巧言令色蛊惑原主的时候,林嬷嬷也曾私下提醒过几句,奈何原主被哄得晕头转向,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反而还将她训斥了一顿。
这大概也是沈玉堂为何瞎眼的缘故。
姜晚宁微一沉吟,琢磨道。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留这母女二人在府中终究是个祸害,得早点把她们赶出去才行。”
林嬷嬷面露难色:“请神容易送神难,她们怕是轻易不肯走。”
姜晚宁嗤了一声,不以为然:“那可由不得她们!这里是侯府,我说了算。”
“就怕世子爷那边不答应……”
“大不了连他一起赶出去,我还落得清净。”
“……”
林嬷嬷没敢再接话,只在心里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就见宝鹃带着慕容箐走了进来。
“夫人,世子妃来了。”
姜晚宁是个急性子,拉着慕容箐在身边坐了下来,也顾不上寒暄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就问道。
“箐箐,和离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看她这般模样,姜晚宁就知道她还没有下定决心。
“也罢,和离不是小事,总得考虑清楚才行……免得将来后悔,白费一番折腾。”
到底是她操之过急了。
要是像原书里那样,小两口闹掰了又好回去,那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见姜晚宁神情有些严肃,慕容箐看得出婆母是为了自己着想,怕惹得她不高兴,不由垂下了眼睑。
“母亲,我是不是叫您失望了?玉堂那样对我,我却还舍不得世子妃的身份,我……太没骨气了。”
姜晚宁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道。
“这是什么话,贪恋荣华富贵那是人之常情,不许你这样说自己……照你这样说,我还舍不得侯府主母的身份呢,难道我也没骨气?”
慕容箐这才忍不住被她逗笑。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怕和离之后,带着孩子不好过。”
姜晚宁哪能不明白她的顾虑。
这个朝代的女子,一贯遵循三从四德,出嫁了便是以夫为天。
和离的事虽然不算罕见,但也是极少的。
再加上女子和离往往都是净身出户,尽管侯府不至于克扣慕容箐的嫁妆,她的嫁妆本来也没多少,想要养活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无疑十分艰难。
不过,听慕容箐刚才那话,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和离的想法。
姜晚宁决定再给她洗洗脑子。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养不起孩子。不管怎么说,你肚子里怀的都是我的宝贝孙女,我还能叫她在外头吃苦不成?
这样吧,这两日我叫人寻几处宅子,你到时候去挑一处自己喜欢的,我给你买下来!
等你和玉堂和离之后,我再给你配些丫鬟婆子和护院,你便安心住着。”
慕容箐闻言微诧。
大概没想到婆母会替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到。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买宅子给我住?母亲,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见慕容箐有所动摇。
姜晚宁嘴角微弯,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趁热打铁道。
“你是我儿媳妇,又救过我的命,我对你好点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侯府又不差这个钱!
对了,你平日不是还喜欢捣鼓些药草什么的?
若是你不怕抛头露面,我就再给你买个沿街的铺子,你想开药铺或者开医馆都行,随你怎么折腾。
总之银钱方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赔了就算我的,赚了就分我些,岂不美哉?”
姜晚宁记得。
原书里慕容箐喜好钻研医术,一直想要开个医馆治病救人,但都被情情爱爱耽误了,到结局也没能开起来。
倘若这一世能叫她得偿所愿,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果然,听到姜晚宁这样描述。
慕容箐原本黯淡的眼眸中,似是一点点亮起了光芒,忍不住向往了起来。
小时候她就常听娘亲提起,外祖医术过人,一生救治了无数伤患,还经常被灾区的百姓奉为活菩萨。
她虽然没有见过外祖,但从小就喜欢看外祖留下来的医书和手札,在小小的后宅内院里,跟随着外祖遍布天下的行医足迹,窥视着天地的广阔。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外祖那般,踏遍山河,医世救人。
可自从嫁作人妇,她便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甚至不敢在沈玉堂面前提起,怕叫他觉得自己不安于室、不守妇道。
这么想着……
慕容箐想要和离的念头,便愈发强烈了起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姜晚宁,似乎连将死的心都逐渐滚烫了起来。
“母亲,我真的可以……在外头开医馆吗?可一旦我与玉堂和离,我与侯府便再无瓜葛,怎好再用侯府的钱财?”
姜晚宁对此不以为然,宽慰道。
“那有什么?你不当我儿媳,可以当我义女……要不然当我义妹也行!到时候玉堂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干娘’,哈哈!那场景……想想都痛快!”
慕容箐:“??”
林嬷嬷:“??”
对上两人诧异的视线,姜晚宁赶紧止住笑。
忙咳嗽了一声,掩饰道。
“咳,不是……刚刚嘴瓢了。”
连着两日。
姜晚宁好不容易说动了慕容箐,沈玉堂却是不见了人影。
大概是那天被慕容箐赶出了屋子,叫他伤了自尊和脸面,所以心头憋着一股气。
这两天便一直住在外头,连侯府都没有回。
就他这样的气量,以前还总说慕容箐心眼小、没有容人之量,也不知哪来的脸。
那厢,见沈玉堂不在府中,慕容嫣儿便一直在床上躺着,病得像是只剩下了一口气。
叫姜晚宁想赶人也不好赶。
她可不想叫这母女俩死赖在侯府里,白吃白喝。
对喜欢的人,她自然花多少钱都乐意。
可对那些讨厌的人,多吃她一粒花生米,她都想拿扫把打出去!
姜晚宁向来是没什么耐心,左等右等不见沈玉堂回府,干脆叫来孙管家,吩咐道。
“怎么不见世子回府?一个有妻室的男人夜不归宿,像什么样子?你现在就去把他给我拎回来!”
孙管家面露难色。
“夫人,这……您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爷的性子,只怕老奴说不动他。”
“那就多带几个家丁,不管用什么法子,打晕也好迷晕也好,只管将他捆回来便是!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那我也只能考虑换个管家了!”
“老奴马上去!”
抹了下额头的冷汗,孙管家连声应下,赶紧退了出去。
不过多时,就带着一帮家丁,将沈玉堂提溜了回来。
可谓是神速。
到了晚膳。
一听到沈玉堂回府的消息,慕容嫣儿的病果然马上就好了,还能自己下床了。
前一脚。
姜晚宁才拉着慕容箐的手在膳厅坐下。
后一脚,就看到沈玉堂扶着慕容嫣儿,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到慕容箐脸上的笑意倏而消失,姜晚宁晓得她心里不痛快,便朝林嬷嬷递去了一个眼色。
林嬷嬷立刻意会,故意扬起声调道。
“夫人,府中近来传出了许多不好的议论,连外头的人都在替世子妃打抱不平呢……”
“哦?”
姜晚宁随即露出不悦的神色,追问道,“说来听听,外头都在议论什么?”
林嬷嬷道。
“外面都在说,但凡是个明眼的人,都能瞧得出来……那春桃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能在侯府里头翻出这样的大浪?她既是慕容小姐的贴身丫鬟,少不得是受了主子的指使。”
姜晚宁顿时气恼不已,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恨铁不成钢道。
“是啊,旁人都看得出来,偏我那个睁眼瞎的儿子看不出来……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大夫,好好给他治一治眼睛?!”
两人的一番对话,正好落在沈玉堂和慕容嫣儿的耳中。
慕容嫣儿面容微僵,刚要踏进门的步子不由顿在半空,一时间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来就挨骂,沈玉堂的脸色显然也不好看。
但又不好直接扭头就走。
只得不满地嘟哝一句。
“母亲,那日的事已经查得很清楚了,都是春桃一人所为,这好端端的又扯嫣儿做什么?孩儿不明白,您为何对嫣儿有那样大的偏见?”
姜晚宁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双标的做派。
直接反诘道。
“你能对箐箐有偏见,我为何就不能对嫣儿有偏见?”
“孩儿没有……”
沈玉堂矢口否认,还要犟嘴。
姜晚宁睨了眼他搭在慕容嫣儿腰上的手,嘴角勾起一丝讽笑,嘲弄道。
“你扶着嫣儿做什么?这要是叫旁人看了……不知道的,只怕还要以为怀了孩子的人是嫣儿呢!”
真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小巴崽子就可劲作死吧,等下就让箐箐把和离书甩他脸上,看他这张狗嘴还硬不硬得起来!
第14章 将柳氏母女赶出侯府
被姜晚宁嘲讽的目光一刺,沈玉堂这才像是后知后觉,立刻松开了搀扶慕容嫣儿的手,同她拉开了几分距离。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慕容嫣儿刚刚又是故意往他身上靠。
叫他这一推,整个人顿时有些站不稳,不由踉跄了半步,差点绊倒。
憔悴的面容上,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她“哎呀”了一声,扶着脑袋正要装头晕。
“玉堂哥哥,我……”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却见沈偃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打断了沈玉堂下意识要去扶她的动作。
径自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末了,还有些不悦地训斥了沈玉堂一句:“进来了就坐下,堵在门口做什么?”
沈玉堂:“……”
慕容嫣儿:“……”
不得已,慕容嫣儿只好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子前。
很快,柳氏也走了进来。
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柳氏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便习惯性地堆起笑,仿佛当家女主人那般,热情地招呼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侯爷,今个儿有您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哎呀,林嬷嬷,你怎么搞的嘛这是!明知道侯爷最喜欢这道菜,还将盘子放那么远!
翠冬,快把这道狮子头端侯爷面前去!”
“是。”
伺候在柳氏身旁的丫鬟立刻应了一声,端起蟹粉狮子头就要拿去放到沈偃面前。
却听姜晚宁在一旁不冷不热道。
“端回去,侯爷不爱吃这菜。”
“这……”
丫鬟端菜的动作一时僵在了那儿,脸上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忐忑地看向柳氏。
柳氏同样口吻一滞,才讪笑着想要打圆场。
“这……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侯爷怎么会不爱吃呢?”
姜晚宁想起那天晚上,同沈偃一起吃宵夜的情形,便夹起桌前的一块辣炒兔丁放进他的碗中。
笑眯眯地弯着眼,看向身侧的男人。
“侯爷近来口味变了,喜欢吃辣菜……侯爷,你说是不是?”
沈偃莫名觉得她的笑眼中带着一丝威胁。
他跟着夹起一块剁椒鱼头放回到了她的碗里。
颔首道。
“夫人说得不错,本侯与夫人如今都嗜好辣味,这盘狮子头早已是腻味了,撤了吧。”
“是,侯爷……”
瞧着气氛不对,丫鬟赶紧将菜端了下去。
柳氏见状,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她还想再将面前的一盘菜端过去。
借着讨好沈偃的由头,极力彰显自己在侯府的话语权和“地位”。
“那这盘椒麻鸡,侯爷应该喜欢吃吧?”
姜晚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哪里会惯着她,当即放下手里的筷子,不耐烦道。
“哎呀!吃饭就吃饭,你在那里叽叽歪歪个什么劲,搞得我胃口都没有了……不吃了!”
反正她今天也不是来吃饭的。
她是来赶人的。
见她落了筷,沈偃跟着放下了筷子,桌上众人齐齐看了过来,谁也没敢再吃东西。
柳氏讷了讷。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她登时在心底将姜氏骂了一通,却又不好在沈偃面前发作。
脸色不免又青又白,口吻却十分的委屈。
“姐姐,你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便是……何必当着侯爷的面,发这样大的脾气?侯爷操劳了一天,在外头也没能好好吃个饭,好不容易回府上吃顿好的,你这么一闹,岂不是叫侯爷连吃饭都不安生?”
见她绵里藏针地将矛头转向自己,姜晚宁心下不免呵呵。
老绿茶还怪会甩锅的。
可惜,她吵架从来不自辩,她只会攻击。
“你这话真有意思,侯爷是我的夫君,何时轮到你来操心了?
你这么温柔体贴,怎么不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丈夫,回去看看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还是说……你在侯府住久了,连自己的丈夫是谁都搞不清楚了?”
闻言,柳氏被她呛得老脸一红。
沈偃相貌俊美,有如芝兰玉树,且又战功赫赫,身份贵重……柳氏在私底下,确实也对他生出过非分之想。
她觉得姜氏一个草包脑袋,除了长得比自己美貌些,哪哪都比不上自己,凭什么就能当上侯夫人?
这侯门主母,姜氏能当得,自己为何就当不得?
只是这些念头,她也就敢在心底想,断是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如今却叫姜晚宁在侯爷面前挑破,一时叫她有些心虚,下意识便开口辩解。
“我没想那么多的……我只是觉得住在侯府多有叨扰,才多费了些心思,想替姐姐你分忧,将侯爷和玉堂照顾得更好些,姐姐若是嫌我做得不够好……”
“嗯,你是做得不怎么样。”
姜晚宁接下了她的话,水灵灵地打断她的矫揉造作。
一手抵着下颌,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
“原来你也知道,在侯府借住这么久很叨扰人呀?那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住呢?
我记得慕容晁只是一个七品的京县县丞,府邸也不大呀。
修缮几间屋子应该用不了那么久吧?这都两个多月了,再破的屋子也该修好了吧?”
柳氏母女说是因为府上走了水,烧毁了几间屋子,又怕修缮的匠人都是男子,女眷在家中住着多有不便,这才借故搬来了侯府暂住。
结果来了没多久,侯府祠堂也着了火。
这明摆着是相同的招数使了两次。
算不上有多高明。
奈何抵不过男人选择性失智,沈玉堂到现在都不相信,祠堂的那把火会是柳氏母女的手笔。
“姐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人了……”
听到姜晚宁开口赶人,柳氏这下也看出了她今日突然发作的目的。
顿时拿起帕子,就要开始哭诉。
“当初家中失火,我原是打算带着嫣儿去别苑小住,是你一定要叫我们过来侯府住……说是侯爷久出未归,你一个人在府中寂寞,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是怕你孤独,这才想着过来陪陪你。
如今你却突然要将我们赶走,这实在叫人伤心!
更何况,嫣儿眼下还病着……”
听到这话。
慕容嫣儿赶紧低头咳嗽了几声,配合着柳氏的哭诉。
她一咳嗽,沈玉堂也就坐不住了,跟着说理道。
“母亲,先前是你硬要把人接过来,如今又要把人赶走,未免太不讲理了!”
“你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姜晚宁冷叱一声,扫了他一记白眼。
随即换上娇弱的表情,学着柳氏的绿茶语气,拉起沈偃的手嗲嗲道。
“侯爷,你说巧不巧,帝京近来就走了两次水,一次是那慕容府,一次就是咱们侯府……这不,她们母女俩走到哪儿,哪儿就着了火,我这也是被火烧怕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