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世子妃上月就诊出了身孕?”
章大夫面色讪讪,不禁露出惶恐的神情,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这……世子妃难道没有同您说?”
柳氏一脸气急。
“这混丫头,她怎么净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
慕容嫣儿连忙拉住沈玉堂的手臂,劝说道。
“玉堂哥哥,你先别生气,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姐姐不会无缘无故偷人的……”
沈玉堂拂开她的手。
寒着脸色大步走了出去。
“能有什么误会,她从来就是那样不知廉耻的女子罢了!”
栖云阁。
慕容箐坐在窗前。
拿着手绷低着头正在绣花,打算给肚子里的孩儿做一件红肚兜。
沈玉堂突然怒容满面地闯了进来,对着屋子里的丫鬟冷喝。
“都给我滚出去!”
极少见到世子爷发这样大的火,丫鬟们吓坏了,一个个赶忙跑了出去。
慕容箐不知道他为何发怒,正要开口问话。
沈玉堂却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红着眼质问道。
“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慕容箐猝不及防,被他牢牢钳住了喉心,一时喘不上气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什么野男人,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到现在还想瞒我?若不是章大夫说漏了嘴,我恐怕还不知道,你竟是这般淫贱的女子!你坦白告诉我,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沈玉堂的脸色阴沉至极。
只要一想到慕容箐背叛了自己,还跟别的男人有了野种,他就气得想要发疯!
她怎么敢的!
“咳咳……我没有、没有找野男人……”
慕容箐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节。
眼眶瞬间就红了。
“孩子是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是我的?呵……”
沈玉堂止不住冷笑。
“章大夫说你上月就怀了身孕,可我才回府不过月余,你肚子里的野种,怎么可能是我的?!”
“哐——”
正当慕容箐不知如何辩解。
房门突然被重重撞开!
姜晚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把将沈玉堂从床头拽了开。
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逆子,你要死啊!”
姜晚宁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飞快地撸起袖子,反手就了掐上沈玉堂的脖颈,决定让他也好好感受一下。
什么叫窒息的母爱!
“这样掐人脖子很好玩是嘛?是很有男人味?还是很显英雄气概?!怎么样……舒不舒服?!爽不爽?!要不要我再用点力?”
“咳咳。”
沈玉堂猝不及防,哪想到她真会上手掐。
一下被口水呛到。
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母亲,我……”
“我什么我!箐箐是跟你有杀父之仇啊?还是灭族之恨啊?你要这样把她往死里掐?!平时嫣儿咳嗽一声,你都紧张得不行……现在打起媳妇来,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姜晚宁越骂越气。
恨不得掐死这逆子算了!
“你要是当不好箐箐的夫君,我也不勉强你,我现在就让箐箐当寡妇!省得她天天在你这受鸟气!”
“……”
沈玉堂被她掐得脸红脖子粗,想反抗又不敢反抗。
方才那股子嚣张的气焰一下泄了大半。
“母亲,松、松手……”
姜晚宁哼哼。
“我就不松,你能打我咋滴?你还想弑母啊?!”
论身手,她肯定不如这逆子。
但沈家重孝,他要是敢还手,她就敢自挂东南枝!
谁闹得过谁呀。
她这娘可不是白当的!
“哎哟,我的天爷!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是会把玉堂掐死的呀……”
“姨母,您快松手吧!嫣儿求您了!”
后一脚。
柳氏和慕容嫣儿姗姗来迟,见状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替沈玉堂求情。
这……这怎么跟她们想象的不一样。
姜氏真的是疯了。
为了一个外姓的媳妇,狠起来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敢杀!
太吓人了。
姜晚宁没理会两人的求饶,只抬眸问向眼前的逆子。
“知道错了没有?!”
沈玉堂连声应下:“错了错了……”
“错哪儿了?!”
“……”他也不知道哇!
见他这副死样儿,姜晚宁就知道这逆子没有一点思想觉悟。
直接一脚踹上他的后膝。
“给我在地上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沈玉堂又生气又憋屈。
抬起头正要理论,就见姜晚宁的巴掌已经高高举在了头顶上方,蓄势待发地等着扇他。
“……”
一句话,硬生生地又给他憋了回去。
边上,柳氏和慕容嫣儿还在劝。
“姐姐,你别动不动就打玉堂,这男子的脸面是极其重要的呀!而且今日这事,确实是箐箐不对……这天底下哪个男子,听到妻子与人通奸,能不发火、不气疯?!”
“是啊姨母,玉堂哥哥只是冲动了些,但……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姜晚宁懒得听她们逼逼赖赖。
直接打断道。
“你俩搁这里装什么好人?还在我面前唱上红脸了,当这里是戏台啊?!”
柳氏口吻一滞:“姐姐你别误会……”
姜晚宁冷笑。
“别别,我不是你姐,沈玉堂才是你爹!叫你这样着急忙慌地护着……呵,真是可笑,侯爷都不曾管过我,你倒是三天两头对我指手画脚,还想教我做事!你多大脸呀!”
柳氏:“……”
见母亲被骂得狗血淋头,慕容嫣儿面色一急,不由忙着辩解。
“姨母,不是这样的……”
“还有你。”
姜晚宁转头看向她,语气透着浓浓的嘲讽。
“刚刚不是还躺在床上,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能生龙活虎地下床了?总不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
慕容嫣儿一下僵住。
突然觉得说啥都不对,就连这病……好像都快装不下去了。
“哼!”
怼完一圈人,姜晚宁哼哼了一声。
见他们不敢再吱声。
这才回过头来,将红着眼圈瞪大眼的慕容箐扶到软榻上坐下。
柔着语调关心道。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脖子上还疼不疼?”
慕容箐微微摇头。
不是很敢说疼……
她怕说了,今天就真成沈玉堂的忌日了。
虽然这个丈夫,她如今也不是很想要了,可总不能叫孩子一出生,就当孤儿吧……
“没事就好。”
姜晚宁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道还好自己手快,揍得及时,果然什么屁话都不如巴掌管用。
见慕容箐仍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姜晚宁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安抚道。
“你别怕,有母亲在,断不会让这孽障再动你一根头发……他要是敢再胡来,伤到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听到“孩子”两个字,沈玉堂却突然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
眼睛骤而变得血红,恨恨地瞪着慕容箐。
一脸恼羞成怒。
“母亲,你不要被她骗了……那个野种,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儿!”
“啪!”
不等话音落下,姜晚宁又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怒斥道。
“你再说这种混账话!”
沈玉堂:“……”
众人:“……”
半炷香后。
姜晚宁坐在茶几旁。
沈玉堂在一旁规规矩矩地跪着,到底是被打怂了。
姜晚宁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便让林嬷嬷去将章大夫叫了过来。
不多时。
林嬷嬷就领了章大夫进门。
姜晚宁冷眼扫向眼前的白胡子老头,质问道。
“方才是你在世子面前挑拨,说箐箐上月就有了身孕,还向你讨了藏红花?”
章大夫被她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还望夫人慎言,老夫与世子妃无冤无仇,又岂会胡乱污蔑于她?老夫不过是同世子爷实话实说。”
“哼!好一个实话实说!你可知你空口白牙,便可害去两条性命,当真是杀人不见血!我看你这几十年救死扶伤的医书,全读到屎坑里去了!”
章大夫行医几十载,还没被人这样骂过。
一张老脸顿时气得又青又白。
他忍不住争辩。
“是夫人您自个儿治家不严,叫侯府里头出了这样的丑事,怎的就怪到老夫身上来了?!”
柳氏跟着劝道。
“姐……夫人,就算你想护着箐箐,那也不能把脏水往人家章大夫身上泼呀!更何况家丑不外扬,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照我说……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叫箐箐打了那个野种,也算是给了她教训,此事便算过去了。”
听到柳氏这样说。
慕容箐脸色一白,立刻在姜晚宁面前跪了下来。
恳求道。
“母亲,我是被冤枉的!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能叫我的孩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沈玉堂气恼极了。
他虽然很生她的气,但也没想过要她去死,只要她肯打掉那个野种,他可以不休妻。
“慕容箐,到现在你还护着那个野——”
“咳!”
姜晚宁重重咳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这孽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想拿针把他的嘴巴缝上。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俯身将慕容箐从地上扶起。
姜晚宁沉声道。
“我相信箐箐是清白的。章大夫,虽然你是外人,说话也要讲证据,你如何证明……箐箐上月就有了身孕?”
章大夫捏了下胡子,一脸有恃无恐。
“我上月给世子妃开的那张方子,还有世子妃叫人去药铺买的那包藏红花,就是证据!”
慕容嫣儿跟着换上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如此说来……要想证明姐姐的清白,就只能搜一下姐姐的屋子和杏儿的住处了。”
沈玉堂想也没想,冷冷下令道。
“还不给我搜!”
“慢着。”
姜晚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叫住了下人。
她简直难以想象,这些年来,慕容箐是怎么受得了这个裹小脑的蠢货,还爱上他的……
反正她是爱不了一点。
她只想弄死他。
“世子妃的屋子,岂是说搜就能搜的?箐箐的药方子和煎药的药材,向来是交给杏儿保管,你们只去搜她的住处便是……还有,玉堂,你让你的人去搜,其他人都在这呆着,谁也不准离开!”
沈玉堂这回没有反驳,恢复了些许理智。
只对着小厮催促道:“还不快去!”
过了好半晌。
却见小厮两手空空地回来。
“世子……小的、小的没有找到章大夫所说的那张药方,也没有找到什么藏红花。”
沈玉堂闻言一诧,脱口而出道。
“怎么可能没有……”
姜晚宁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讽刺:“你很希望自己戴绿帽是不是?”
沈玉堂面色微赧:“可是章大夫说……”
姜晚宁冷笑。
“比起自己的妻子,你倒更愿意相信一个外人,有你这样的夫君,箐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沈玉堂一下涨红了脸,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柳氏亦是微微变了脸色。
“怎会没有?是不是搜得不够仔细?要不……春桃你再去看看!”
“不用了。”
姜晚宁清了清嗓子,叫住了春桃。
心想看了这么久的戏,总算轮到她表演了。
可把她憋坏了。
她抬头看向沈玉堂:“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杏儿的住处搜不出藏红花,因为藏红花根本不在屋子里,而是在春桃身上!”
不等旁人开口,姜晚宁便下令道。
“林嬷嬷,你去搜一下春桃的身子,叫咱们瞎了眼的世子爷看个明白!”
“是,夫人。”
林嬷嬷应了一声。
随即大步走到春桃身前,伸手往她身上摸了几下。
春桃下意识想要躲闪,就被林嬷嬷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方子和一个小罐。
“拿来吧你!”
看到林嬷嬷拿回到眼前的东西。
沈玉堂嗫喏了两下嘴唇,神色怔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晚宁无语。
就他这个脑子还带兵打仗,她都替那些士兵心惊胆战。
“这还看不明白吗?分明是有人想借这两样东西,陷箐箐于不贞之名!只要春桃去搜了屋子,将药方与藏红花顺手藏在角落,再故意将其翻找出来……那箐箐和她腹中的孩子,便再也洗不清了!”
这也是假的。
事实是,她猜到了柳氏母女会将罪证放到杏儿的住处,所以在赶来的时候,叫林嬷嬷提前翻找了出来,寻了个机会塞到了春桃身上。
不就是栽赃嫁祸的小把戏,她也会。
宫斗剧又不是白看的。
虽然她平常不屑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伎俩,但对付绿茶,有时候就是得以茶攻茶,以牙还牙。
春桃立刻跪到了地上:“夫人!奴婢冤枉……”
姜晚宁坐直身体,沉着声音继续表演。
莫名还有点上头。
“冤枉?哼!东西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容不得你狡辩!说吧,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是你家小姐?还是你家夫人?!”
话音落地。
柳氏和慕容嫣儿双双脸色发白。
齐声道。
“我、我不知情的,我也是被骗了!”
“玉堂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瞧着眼前的情势不对,章大夫拔腿就要走:“老夫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一些事,就、就先告辞了……”
姜晚宁哪能让他溜了,立刻命人将他拦了下来。
冷冷下令道。
“将这祸主的贱婢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打到她全招了为止!
另外,给章大夫搬个椅子,让章大夫好生在边上看着,若是这贱婢晕了,就叫他拿针扎醒!
若是不小心打死了,那这条人命,怕也只能算在章大夫身上了!
章大夫,你说是不是?”
“……”
章大夫被她盯得脊背阵阵发凉,心知自己这回是踢到了铁板上,哪里还敢猖狂。
见着两人鬼哭狼嚎地被拖了出去。
姜晚宁不由在心下感叹……
这侯府主母,当着确实爽哈!
想扇谁就扇谁,想打谁就打谁,把她长年堵塞的乳腺都打通了不少,果然权力令人沉迷。
什么时候她要是能搞个太后当当就好了。
不知道有多得劲。
一个时辰后。
听着外头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姜晚宁坐在屋子里心平气和地喝着茶,觉得天上的仙乐也不过如此,她甚至忍不住还哼起了小曲儿。
审讯的时间不算短,她本不用专门在这候着。
有林嬷嬷在外头严刑逼供,这事出不了什么岔子。
她主要就是想看看……
沈玉堂低头认错的样子,顺便再嘲讽两句。
没一会儿,沈玉堂就低着脑袋走了进来,整个人蔫儿吧唧的,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姜晚宁嗤了一声。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叫得挺狂?”
沈玉堂没敢再顶嘴,只悄悄地瞄了眼坐在一旁的慕容箐。
却发现慕容箐根本没在看他。
她在低着头绣花。
见她不搭理自己,沈玉堂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她都是围着自己转的。
成天嘘寒问暖地说一些多余的话,变着法子煮那些甜得发腻的汤羹,生怕他饿着冻着似的,操心个没完。
眼下陡然冷了下来,倒叫他不太习惯。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慕容箐因为藏红花的事,还在同自己置气,等会儿他放低姿态哄上几句,事情也便过去了。
“你看箐箐干什么?”
姜晚宁打断了他暗戳戳的偷瞄。
见他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像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她便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踩了一脚。
“怎么,现在知道错了?又想过来给箐箐肚子里的孩子当爹了?呵……也不知道方才一口一个‘野种’叫嚷的,是哪个好人家的亲爹!”
听到这话。
沈玉堂顿时满脸通红,忍不住打断道。
“母亲……别说了,孩儿知道错了!今日之事,确实是我错怪了箐箐,才叫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
姜晚宁拍掉手上的桂花糕碎屑。
这才正眼看向他。
“你早认错不就完了,非要找一通骂才觉得舒坦,真是浪费我口水。”
沈玉堂脸色讪讪。
还想辩解。
“孩儿、孩儿也不是有心的!那时候章大夫说箐箐有了身孕,我不知有多高兴,若不是春桃故意栽赃陷害,我又怎么会不认自己的亲生骨肉……”
“等等。”
姜晚宁听着这话,怎么觉得不太对味。
她忍不住反问一句。
“你说清楚点,什么叫‘春桃故意栽赃陷害’?难道这事不是她的主子指使的?”
沈玉堂闻言却是满脸不解。
“母亲,您为何对嫣儿有如此大的偏见?嫣儿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春桃受了重刑,刚刚全都已经招了。”
听得后半句。
姜晚宁强行按下拔到了一半的四十米大刀,耐着性子追问。
“那贱婢招了什么?”
沈玉堂耳根又是微微一烫。
顿了顿才道。
“春……咳,那贱婢说,她自幼倾慕于我,原本盼着嫣儿同我完婚之后,能叫我纳了她做通房。
谁知后来却是箐箐嫁进了侯府。
她便因此对箐箐心生怨恨,不想叫她诞下腹中的孩子,所以偷了嫣儿的首饰,买通了章大夫,以此来污蔑箐箐不贞。”
“……”
姜晚宁知道柳氏母女生性狡猾,绝不会轻易授人把柄。
哪怕今日春桃被抓了现行。
她们也会想方设法,将罪名全都推到春桃一人的身上。
所以对于这样的口供,姜晚宁并不十分意外,她只是对沈玉堂的蠢钝难以置信。
“这么说,春桃的供词……你一字不落、全都信了?”
沈玉堂微抬眉梢。
觉得她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为何不信?春桃既已认了罪,她说的这些,于情于理也都说得过去,并无自相矛盾之处,应当就是事实了。”
看他一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模样,姜晚宁不由干笑两声。
都懒得跟他争论了。
毕竟,她不可能叫一个自恋的男人,去否认自己的男性魅力,那几乎比叫他去死还难。
转过头。
姜晚宁看向边上一言不发的慕容箐。
决定还是把这个问题,抛回给小两口,让他们自己解决。
“箐箐,今日之事……你受的委屈最大,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说的?”
慕容箐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刺绣。
反应却是比姜晚宁想象的,要冷静沉定许多。
只见她抬眸看向站在眼前,脸上略带愧疚之色的沈玉堂,一字一顿,反问道。
“你当真觉得,这事跟嫣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方才的对话,她都听在了耳里。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其实也早就猜到了。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差点因为春桃的构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孩子的父亲却丝毫没有愤怒之色。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言语之中甚至隐隐还夹着对慕容嫣儿的庇护。
这实在叫她觉得可笑。
“……”
面对慕容箐的质问,沈玉堂先是面色一怔。
却像是怕她会迁怒到慕容嫣儿身上,连忙说情道。
“箐箐,你别怪嫣儿……此事由春桃而起,嫣儿为此也是很内疚。她觉得没管好自己的婢女,十分对不起你,所以一直在外头跪着,说是要给你赔罪……方才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肯起来!”
“呵。”
慕容箐失笑。
突然对这个男人很是心寒。
“你既然那么心疼她,怎么不去跟她一起跪着?”
沈玉堂口吻微滞,正要开口。
又听慕容箐悲愤道。
“沈玉堂,你身为孩子的父亲,却一口一个野种地叫他,甚至差点将他害死……如今,却还在这里包庇真凶,我对你实在是失望!你,也不配当孩子的父亲!”
“箐箐,你别这样。”
提到孩子的事,沈玉堂于心有愧。
他确实对不起箐箐和孩子。
被她骂两句也是应该。
“我承认这事是我错了,我也知道你怨我!你有气,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嫣儿……”
慕容箐气得脸色煞白,不想再听他替慕容嫣儿说话。
直接打断道。
“你要只是来替她说情的,就不要再同我说话了,我不想听!”
自从有了婆母撑腰,她好像也硬气了不少。
见沈玉堂还要张口,慕容箐越想越火大,突然站起身来将他推到了门外。
“滚出去!”
见状,姜晚宁不由转头同林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惊诧。
她这儿媳妇,终于开窍了?
不过想想也是。
慕容箐因为从小生母早亡,又不得父亲看重,或许习惯了逆来顺受。
但自从有了孩子,她也便有了逆鳞。
一个母亲,纵使性子再软弱,也绝对无法容忍孩子的父亲,去赤裸裸地袒护伤害孩子的凶手。
捂着胸口,慕容箐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
对上姜晚宁微诧的目光,慕容箐脸颊微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居然在婆母面前……跟夫君大吵了一架,还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换作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母亲,我……”
她正想解释点什么。
就见姜晚宁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脸欣慰地夸赞道。
“干得漂亮!这种拎不清的狗男人,本来就不该惯着……你刚才应该再踹他两脚!”
慕容箐:“……”
记住了。
下次一定。
沈玉堂看着“砰”一声关上的房门。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是,箐箐……你赶我出来做什么?!”
“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春桃也受了应有的责罚,被打得浑身是血,没了大半条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先把门打开行不行?”
“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走了……我真走了?”
他觉得,慕容箐一定舍不得他走。
肯定会叫住他。
没多久,房门就“吱呀”一声打了开。
沈玉堂正要迈步上前:“箐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真叫我走……”
“咳。”
却见开门的人是宝鹃。
她掩嘴咳了声,打断了他的话。
“夫人说,您要走就赶紧走,这儿没人留您。”
说罢,便又立刻关上了门,像是生怕被他缠上。
“……”
冷不丁被下了面子,沈玉堂有些没脸。
他忍不住想,以前慕容箐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低眉顺目的,极力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别说吼他了,就连同他大声说话都不敢,还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好他。
可是现在,她居然将他赶出了屋子?
还叫他“滚”?!
她该不会,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世子……”
正当他转身要离开,一个丫鬟忽然匆匆走了过来,低低唤了他一声。
刚挨了一顿骂,沈玉堂有点烦躁,语气沉沉道。
“何事?”
“慕容小姐……好像晕倒了。”
“又晕倒了?她怎么这么爱晕。”
沈玉堂想起之前母亲说过的话,此时也觉得嫣儿的体质过于娇弱了些。
丫鬟面色讪讪,声音越发小了些。
“这回大概是真的晕了……”
院子里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
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冷。
沈玉堂虽然心下憋闷,却也担心嫣儿真的在石阶上跪出个好歹来,到底还是大步走了过去,将她抱出了院子。
透过窗子,姜晚宁显然也瞧见了这一幕。
她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
“箐箐,不是我说你……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换作是我,他敢抱别的女人,我早把他踹了!这种三心两意、不守夫道的男人,留着有什么用?天天看着净来气,损了胎气不说,还折寿。”
慕容箐抿了抿嘴角,没有吭声。
视线直勾勾落在沈玉堂身影消失的转角。
眼底的光,似乎随之一寸寸暗了下去。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见她这副样子,姜晚宁也不好再说些戳心窝子的话。
但劝和这种事,她是真的做不来。
想了半天,便只骂出一句。
“反正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吃着碗里的,记着锅里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有时候你太把他当回事,他就不把你当回事。”
慕容箐的眼眶愈发红得厉害。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全心全意对待沈玉堂,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的好,会慢慢地爱上自己。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婆母说的话,才是赤裸裸的现实。
沈玉堂未必看不到她的付出,只是从不放在心上罢了,他一开始就认定了她是心机深沉的女子,所以只愿意看到他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