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重生后要拯救我by林绵绵
林绵绵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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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雪一脸心事重重,勉强笑着点头。
四人关灯出门,安静的楼道里都是娜娜兴奋的声音,以往闻雪会柔声附和,今天却意外地沉默。
由于贺岩喝了酒,开车的任务只能交给万年,娜娜坐副驾,闻雪和贺岩坐后座,黑色的吉普车不一会儿驶出筒子楼,闻雪靠窗坐着,她目不转睛地看向车窗外,贺岩偶尔侧过头,也只能瞥见她的侧脸。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是想家了吗?感觉她有点不在状态,好像不太开心。
闻雪本来没抱希望,除夕这天两旁街道都没几家店开门,一路开过去,一片漆黑,她有些颓丧,直到在拐角时,看到药店的招牌发出微弱的光芒,门也是开着的!她惊喜得坐直身体,提高了音量,“万年,麻烦你在前面停一下!”
她毫无预兆地出声,惹得闭目养神的贺岩撩开眼眸,沉声问道:“什么事?”
万年已经放慢车速,靠边停好。
娜娜也好奇地扭过头来,“闻雪,怎么啦。”
“我下去买点东西。”闻雪推开门下车,见贺岩蹙眉看过来,她莞尔,“很快的,不远。”
说完她关上了门,生怕晚了一步,药店就关门,空旷寂静的街道,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跑得很快,车上娜娜降下窗户,将脑袋伸出去张望,嘀咕道:“她去药店做什么?”
贺岩同样困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消失得太快,他没抓住。
闻雪冲进药店,上气不接下气,呼呼喘气。
店员捧着饭盒,一边吃饭,一边仰头看着悬挂起来的电视屏幕,见状愣住,“你要什么药?”
“烫、烫伤。”
闻雪抬手轻抚胸口,一字一顿,“被油烫的,手背上起了水泡,两三个……要怎么办?”
店员懂了。
过年前烫伤膏销量就很不错,家家户户都在备菜,她放下碗筷,熟练地从柜台拿了支药膏,“外用的,四到六个小时涂一次,要是情况严重,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哈。”
“谢谢。”闻雪拿出钱包付钱,想了想,“再要一包棉签。”
“一共三十八。”
闻雪没要塑料袋,将小小的一支药膏和棉签揣进口袋,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她不知道贺岩从前受过多少伤,可是这次她看到了,怎么能真的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她做不到。
她相信,如果是她被烫到,他不会坐视不管,他会带她去医院,就像前不久只是知道她没睡好,就托那么多的关系给她挂号一样。
走出药店,顶着寒风,她比来的时候更快,跑到停车的地方。
她刚上车,娜娜跟贺岩异口同声道:“买了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东西。”她平复急促的呼吸,回道。
万年踩下油门,继续去找贩卖烟花的店铺,娜娜低头在手机上找可以放烟花的地方。车厢再次恢复安静,贺岩仍然时不时打量闻雪一眼,有心想追问,却又担心让她想起伤心事。
在这样全家大团圆的日子,她应该想念她逝世的亲人。
开了十多分钟,车辆在老城区一个不起眼的店铺停下,万年和娜娜下车,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闻雪才鼓起勇气开口道:“你把手伸过来。”
贺岩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受伤的那只手。”她补充。
他错愕地看着她,刚才那个一闪而逝的念头折返回来,直直地砸中他。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慢慢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完全没放在心上的烫伤,和他过去受的伤一比不值得一提的小伤,她却在意了。
几分钟后。
昏暗的车厢里,贺岩的右手横在闻雪面前,她垂下脖颈,动作小心轻柔地用棉签为他上药。
这还叫没事吗?
棉签碰到水泡时,她都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第22章
车外,万年跟娜娜正热闹地在老板的推荐下挑选烟花,无暇顾及还在车上没下来的两个人。
车内安静到自成一方小天地,只能听到贺岩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他注视着闻雪拿着棉签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在紧张,她的手似乎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抖什么。
他又不疼。
他平静地挪开眼,视线落在被扔在一边的玩偶,但药膏的气息在相对密闭的车厢散开,萦绕在鼻间,挥之不去。
闻雪专心致志地给他擦药,她以为他颤抖是疼,于是动作更轻,涂好药后,她也如释重负,感到放松,总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
“好了。”
她语气轻快地说,看着手中这根棉签犯难,贺岩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分说地伸手接过棉签,丢下一句“我去扔”便推开车门下去,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关门的力
度有些重,砰地一声,闻雪都被震了个莫名其妙。
回过神来,她整个人向前倾,从扶手箱里找到一支黑色软笔,借着窗外的光线,在药盒上一笔一划地写着“4~6个小时涂一次^^”,又呼气吹了吹,让笔迹尽快干透。
深夜的西城气温冰寒。
贺岩将棉签扔进垃圾桶,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正要点燃,余光瞥见几步以外的车,隐约能够看到坐在后座的模糊身影,他迟疑了一瞬,又将烟塞了回去,郁闷地吐出一口气。
“岩哥,帮忙搭把手!”
娜娜见贺岩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样子,高声喊道。
贺岩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车内,见后座车门有敞开的迹象,他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让她别下车吹风。
闻雪大部分时候都很听他的话,他不让她下车,她马上关好车门。
三个人将买的大大小小的烟花搬到后备厢,不一会儿都被堆满,闻雪转身好奇地张望,震惊道:“买这么多吗?”
娜娜拍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开心道:“过年嘛!”
贺岩再次回到车上后,已经整理好了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刚刚他的确有短暂的不自在,在他的生活中,他愿意接受的关心少之又少,因为不管是人情还是别的什么感情,一旦受了都要还。
他不想欠太多。
而不管是弟弟贺恒,还是亲如兄弟的吴越江,他们都是男人,男人对男人能细致细心到哪里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愿意对他细腻,他也不要,他嫌肉麻。
闻雪给予的关心,就像水泡上的药膏,似是覆在皮肤上,黏糊到他想立刻拿纸巾擦干净,但他又清楚地知道,涂了药会好得更快,他便只能僵硬着右手,任由药膏一点点渗进。
前面的娜娜跟万年叽叽喳喳地聊天,后座的闻雪悄悄地探出手,将药膏还有棉签往贺岩那边递。
贺岩很想忽视,垂下眼眸,她的手都快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不得不服气,无奈地接过,收进口袋里,心里却想,就这么点水泡她都在意成这样,要是她当初看到他另一只手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流了多少血,估计要叫救护车来把他拖走。
闻雪看他利索地收了药膏,唇角翘起。
“闻雪,你说是不是?”娜娜扭过头来问道。
“啊?”
闻雪压根就没仔细听,但她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竟然也学会了糊弄,心虚地回道:“是……”
城区里能够放烟花的地方少之又少,娜娜在网上查到,很多人去了一处还未完全开发的公园,据说非常热闹。
他们到的时候,原本空旷的地方停满了车,全都是来放烟花的年轻人。
咻咻咻——
一朵一朵的烟花绽开,点亮了夜空。闻雪跟娜娜都仰头望着,蹭了别人的烟花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也买了,娜娜使唤万年将买的烟花都搬下来放在前面的空地,又兴奋地从他的口袋里找到打火机。
闻雪右手一把仙女棒,左手空空。
贺岩沉默地在她身后观望,见她时不时向娜娜借火,实在看不过眼,走上前,像是不耐烦似的把自己的打火机塞给她,“拿着。”
闻雪低头看看掌心多出来的塑料打火机,很轻,也很廉价,上面还印着某某烧烤店的名字地址,再想想万年那支很有质感的金属质地打火机,不禁陷入了沉思中,他们两个究竟谁是老板,谁是员工。
“闻雪,快来,”娜娜喊道,“这个超好玩,能在地上转好几圈!”
“来了!”
贺岩抱胸,跟万年站在车头看她们玩。
闻雪两只手都举着烟花棒,她眼睛险些忙不过来,左看看,右看看,难掩惊喜。贺岩凝视她数秒,别开眼望向别处,有几个年轻人也想凑过来一起玩,其中有个皮的,疯狂地甩着手中的像鞭子一样的烟花,火光四溅,见闻雪吓得要跑,他越发来劲,还非要追上来逗她玩。
贺岩听到她的惊呼声,迅速地转过目光锁定她仓皇跑来的身影。
他没多想,大步朝她走过去,长臂一伸,将她护在身侧,拧紧眉头,绷起脸看向那个年轻男生,眉宇之间压着火气。
男生干巴巴解释:“开个玩笑。”
贺岩目无波澜地看着他,语气带了些凉意,“我也想跟你开个玩笑。”
男生一看他就是个不好惹的硬茬,讪笑着后退几步,转头就跑。
闻雪探出脑袋,看那个讨厌的男生走了,舒了口气,嘟囔道:“吓死我了。”
她不是怕别的,这种人她见多了,该怎么解决她也熟,但她担心那个火光溅到她的新衣服上,一烫就是一个洞,难道能逮着本来就不讲理的人赔钱吗?
这件蓬蓬的新羽绒服很保暖,也很贵,是她所有衣服里最贵最贵的一件,今天是第一天穿,她起码还要穿十年才能回本。
还是她考虑不周,在出门前应该换旧衣服。
“我不玩了。”她闷声道。
一开始贺岩以为她是被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吓到,等看到她退到远远的地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以怪异的姿势检查羽绒服时,恍然大悟,敢情是心疼新衣服,他走过去,制止她,“别把脖子给扭了。”
闻雪怏怏不乐,“我不知道衣服后面有没有破洞。”
这是她的新衣服啊。
“多大点事,破了再买。”
“……”闻雪更不高兴了,她想了想,“能帮我拍张照吗?”
贺岩静默,点了下头,拿出手机,正要打开相机,她在旁边小声提醒,“有点黑,把闪光灯打开再拍。”
闪光灯?
他嗯了声,沉吟:“灯在哪里,怎么开?”
闻雪愣愣地看向他,确定他是真的疑惑,而不是开玩笑时,她一下没忍住,清亮的眼眸弯起,盛满了笑意。刚刚的恼怒被他这句话一扫而空。
贺岩见她笑个不停,还越笑越大声,面露尴尬。
他确实不太懂电子产品,也不热衷,手机对他的作用仅仅只是收发消息,接打电话而已。
他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都没几张。
“还拍不拍?”他问。
“拍,哈哈哈。”
“再笑不拍了。”
闻雪凑过来,踮脚,帮他开了闪光灯,然后往前走几步,“可以了。”
贺岩的手指已经按下了快门。
不过拍的是她回头的一幕,还有点糊。
他敛住心神,重新拍了好几张。闻雪紧张地放大照片,确定新衣服还好好的之后,再次眉开眼笑,人菜瘾大,又高高兴兴地去玩仙女棒,丝毫忘了把他拍的几张照片删掉。
贺岩也忘了,手机锁屏揣进口袋。
他们买的烟火多,但消耗得特别快,不到一个小时,后备厢空空如也。
娜娜被冻得脸都红了,依然意犹未尽,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钟,她提议道:“来都来了,要不我们在这里等到零点再回去吧?”
万年一脸犹豫,这事他做不了主。
贺岩无所谓,但闻雪已经被冻得将帽子都盖了起来跺脚取暖,真要在这等到零点,搞不好明天就得感冒,他点头说,“行。”
娜娜大喜过望,刚想大声吹彩虹屁岩哥就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紧接着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男人又道:“那你们慢慢等,我们先回去了。”
“??哥不是?”
娜娜呆在原地,眼看着闻雪一步三回头往停车方向走。
小情侣被冻了个哆嗦,面面相觑,只好窝囊地小跑着跟上去,坐上车后,娜娜没好气地说道:“闻雪,你管管你哥啊。”
贺岩端坐在后座,手机振动,又是群发祝福消息。
他一条一条翻着,屏幕发出的光照着他的脸,表情平淡,好像被吐槽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闻雪柔声笑道:“管不了。”
他翻消息的手指顿住,无声地摇头笑了下。

四人在零点到来之前回了筒子楼。
贺岩洗漱之后掀开被子躺上床,瞥见床头柜上的药膏跟棉签,这才发现药盒上有她写的字,也有她画的笑脸,起初他的确不太习惯这样细致的关心在意,因为自父母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太过陌生,陌生到如果对方不是闻雪,是别的什么人,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立刻推开。
因为不能推开,现在回味过来,不习惯归不习惯,却不能否认被人如此记挂的感觉还不赖。
他靠着床头,里里外外研究药盒好几分钟,连说明书都没放过,看得津津有味,心念一动,随手拍照发给联系得最为频繁的吴越江:【[图片]】
吴越江也是夜猫子。
这会儿窝在沙发上打盹守岁,手机一响,父母跟妹妹齐刷刷地看向她,目光炯炯。
他哂笑,晃晃手机屏幕,“贺岩。”
三人顿觉失望不已。
都几点了,男的跟男的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无聊。
吴越江哭笑不得。还记得读书的时候,父母严防死守,他稍微跟女同学走近一点,他们都如临大敌,生怕他早恋,继而成绩一落千丈,考不上大学,然后去工厂打螺丝钉,现在倒好,风水轮流转,他们三天两头旁敲侧击他有没有对象。
他笑过后,点开贺岩发过来的图片,定睛一瞧,更是一头雾水:【发错了吧】
贺岩回复:【烫伤了】
吴越江不解:【你在跟我撒娇吗[呕吐][呕吐]】
贺岩似乎网络不好没看他的消息,仍然自顾自地回:【闻雪买的】
吴越江总算明白他的险恶用心,僵硬两秒,冷笑连连:【我也有妹妹】
分享完这件事后,贺岩表演原地消失,不再回复,把吴越江晾在一边,气得他伸腿踢了踢在剥橘子的妹妹,使唤道:“给我泡杯牛奶,快去。”
“没牛奶,有敌敌畏,你喝不喝?!”
不出意外,兄妹俩又是一顿互殴。
大年初一,注定没办法睡懒觉,天还没亮,远处便传来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西城气温陡降,细雨中夹杂着雪籽,四个人挤在厨房里吃早餐,是万年凌晨起来炖了几个小时的老鸭汤,热气腾腾,清淡又可口。
闻雪默默在心里感慨,万年好贤惠。
娜娜喜气洋洋,脸也红扑扑的,“我们等下去看电影,上映了好几部贺岁片,今天打算就泡在电影院啦,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闻雪正在奋力解决贺岩夹给她的大鸭腿,没空回话。
万年也热情地邀约,“岩哥,一起去吧,我来买票。”
“不用。”贺岩缓缓摇头,没说得太明白,“我还有事。”
万年跟他认识许久,略一思索,便猜到他口中的“有事”是什么事,也不再游说,娜娜却不懂,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被万年用眼神严肃提醒,赶忙噤声。
两人牵着手下楼时,娜娜哼道:“你刚才干嘛那么凶!”
“岩哥要去庙里。”万年捏捏她的手,叹道,“你懂的,我不想提让岩哥伤心的话。”
这里的每一个人,全都默契地不提贺恒这个名字,他们并没有遗忘那个少年,只是,逝者已矣,要为活着的人着想,像岩哥这样的人,他不会,也不愿意让人看他心里的伤疤。
而他们能做的只有不去窥探。
娜娜短促地“啊”了声,心里闷闷的。
她当然见过贺恒,还不止一次,印象中是清俊的大学生,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很轻易地令人心生好感,但他一点都不高傲,对他们每个人都很客气也有礼貌,她知道他的事后,都哭了好几场。
老天太不公平,为什么总是要欺负他们这些命不太甜的人。
走出楼道后,冷风拂面,她缓过神来,“那我们叫闻雪一起吧,瞧我这脑子,就是被你瞪的,搞得我都忘记问她了!”
万年笑笑,搂着她的肩膀,温声道:“下次吧,她身体不太好,天气又这么冷,岩哥肯定不放心。”
“那行吧……”
闻雪吃得很撑,揉揉肚子,回了房间充上热水袋,顺便回复亲戚朋友的问候消息。她最近又有了分享欲,正给杨思逸发拍到的烟花照片,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尽管她没关门,但以贺岩的分寸感,他也只会在门口站着。
果然,熟悉的高大身躯立在门前,仿佛要将凛冽的寒风也为她全都挡住。
“我要出去一趟,不远,郊外的庙里。”贺岩斟酌着词汇,音色低缓,“不确定什么时候回,但晚上一定会回,我给一家酒店餐厅打了电话,他们中午跟晚上都会派人来给你送饭,我留的是你的号码。”
似乎是担心她会害怕,他又沉稳补充,“放心,酒店经理是我熟人。”
闻雪晃神,唇角的笑意微微凝固,他后面说的那些话她没听,所有的心神都被第一句牢牢攫住,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好的。”
“我先走了。”
贺岩交待完以后往楼道走去,一步又一步,他余光扫过贴在某个房门墙上的春联,做事细致认真的人将它贴得很牢固,任由此刻寒风呼啸而过,依然纹丝不动。
他不受控制地回头,她还怔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被人遗忘在原地,茫然地抱着热水袋,他怀疑,如果他就这样走了,她会一直傻乎乎地站着。
闻雪眉眼低垂,视线失神地游移着。
倏忽,慢慢远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错愕抬眸,心口一跳,没想到贺岩又重新折返,他大概不怕冷,雨夹雪的天气还是穿着一件不算很厚的大衣,四目相对,他语气低沉,“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等她回答,他自己就很纠结,偏头看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眉头紧蹙,似是自言自语,“天太冷了。”
闻雪眼睛都亮了,不假思索道:“要!”
贺岩的目光又转了回来,定在她那巴掌大的脸上,“得走好长一段路,还是台阶。”
别说天气恶劣,就算是大晴天,他也不觉得以她现在的体力能够撑得住。
“没关系的。”她很着急,下意识地朝他走近一步,“我穿厚点就好,真的真的。”
“我在楼下等你。”
贺岩说完这句话,像是担心自己会改变注意,转身匆匆离开,事实上,在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时就后悔了,他抬手搓搓脸,已经开始心烦她这趟要是折腾感冒了该怎么办。
他是没事找事干。
闻雪顾不上难受,跑进屋子,她本来就穿得很厚,围上围巾,换上雪地靴,还觉得不够,把耳罩也罩上,整个人裹成球,往保温杯里灌满热水后,迫不及待地下楼,贺岩的车还没走,大喇喇地怼在楼道前,她松了一口气,快步拉开车门,飞快上车坐上副驾,扣上安全带,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贺岩的手懒散地搭在方向盘上,侧目打量她的穿着,勉强满意。
闻雪却注意到他手背的水泡,轻声道:“还是要涂药,不然容易感染,也会留疤。”
见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她秀气的眉毛皱起,回忆药店店员的话,“如果情况严重,还要去医院。”
贺岩无奈:“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吧。”
要是这么点烫伤能让他进医院,他早死千百回了。
闻雪双手绞在一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哦,那……新年快乐。”
贺岩看她不情不愿地说新年快乐,哑然失笑,点了点下巴,“行,就当你给我拜年了,打开。”
“什么?”
“打开扶手箱。”
闻雪只好侧身,扶手箱弹开的一刹那,她呆了呆,除了一些杂物以外,最显眼的是一个鼓鼓的红包,她惊讶地看向他,他已经收回视线,正专注地转动方向盘,驶出筒子楼,“给你的压岁钱。”
她嘴唇动了动,懵了。
压岁钱,不都是长辈给晚辈吗?
“听话,拿着。”
“要是不拿,你会赶我下去吗?”她忐忑问道。
他煞有介事地点头,“提醒我了,是个不错的办法。”
闻雪懊恼,看看他
,又低头看看大红包,当它是烫手山芋,还是拿起来,她都不用数,看厚度跟份量就知道是很多钱,“太多了。”
“那就慢慢用。”
贺岩顿了顿,“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它是钱,又不咬人。”
闻雪知道他说的是谁,她小声为“一个两个”辩解:“因为‘一个两个’知道你赚钱很不容易,不想花太多。”
“……”
贺岩瞥她一眼,不说话了。
他赚钱,就是给“一个两个”花的。
贺岩去的寺庙并不是西城本地香火旺的那几个,算是机缘巧合,上辈子贺恒走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人生很没有意思,他先是送走了年轻的父母,又送走更年轻的弟弟,这稀烂的人生,他不想再过。
某天晚上,他漫无目的地乱逛,不知不觉就来了山脚下。
他把车停好,蹲在一边,难受到几乎快撑不下去。
突然来了个年纪轻轻的和尚,找他换零钱买可乐喝,就这样聊了几句,也算投缘。
一来二去,他被“推销”,成为了那座庙里的香客。
贺岩将车停好,环顾四周,还是有些不确定,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是在劝她,也是在同她商量,“要不你在车上等我?”
“不要。”
贺岩听着这两个字头就疼,闻雪再次戴上耳罩,解开安全带下车,外面飘着雨雪,她撑着一把折叠小伞等他。
他没辙,只好熄火下车,拒绝她的撑伞,他打开后备厢,拿出一把黑色长柄伞,砰地一声撑开,伞很大,再瞧瞧她,这会儿风雪交加,她那把白底印着小蓝花的伞,在他看来跟纸糊的玩具没区别,什么都遮不住,雨丝雪籽都扑在了她白净的脸上,迅速化为水珠坠在睫毛上。
他叹气,走到她面前,强势地跟她换了伞。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长长的楼梯。
闻雪不认识路,这次她跟在后头,和他保持着几级台阶的距离。
她举着黑色长柄伞,很厚实,伞面很大,牢牢地挡住风雪,她抬起眼眸,视线飘落在他身上,明明很好看的雨伞,被他撑着显得很迷你,这画面违和又滑稽,她扑哧一笑。
前面的人听见了。
眼看着被他抓包,她压下伞面,慌忙躲起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贺岩回头,不动声色地看她两眼,只觉得好笑,她跟个蘑菇似的。
细雪寒风中,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蜿蜒山路,他带着她往前走。

第24章
爬到一半,闻雪渐渐体力不支,她其实是个很能忍耐各种情绪的人,抿紧唇,一言不发地跟紧脚步,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就怕一旦泄气,会很吃力。
“在这休息下。”
隔一段距离,便有供行人休息的长椅。贺岩停下脚步,有些犯难,椅子湿透,还有落叶灰尘,根本没法坐,闻雪看出他的意图,克制着喘气,“没、没事的……”
她不禁苦笑。
在贺岩来找她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身体变得糟糕意味着什么。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越年轻,越挥霍。
过去她运动细胞也不算发达,但那个时候,她没有现在瘦,能逛街逛好久都不累,也能在天气很好的时候爬山、散步、骑车。
如果人死去后灵魂不灭,如果贺恒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他应该会很生气。
是她不对,是她没有好好爱自己。
“休息十分钟。”贺岩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闻雪总算呼呼喘息,停下来后便觉得有些热,她抬手想扯开围巾,被他沉声制止,只好退而求其次摘下手套,这次他没说什么。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她无所事事,贺岩低着脑袋在回复消息。
他这段时间好像特别忙。
不是在收发消息,就是在接打电话。
她凝神注视他一会儿,又移开视线,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的风景很好,清幽寂静,远离尘嚣,随着她仰头看向两边高大的树木,伞面倾斜,她呵出一口热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雪籽。
砸在手心,像松针的刺感,有些痒。
她唇角抿开一抹浅浅笑意。
贺岩回了工作上的消息后,转转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身侧的人,定在她水润清澈的眼眸,所有见了闻雪的人,对她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她的眼睛。
哪怕有忧愁,眼神仍然是干净的。
现在的她是这样,上辈子八年后的她仍是这样。
她很了不起,从来都没有被打倒。
十分钟后,他们再次启程。如果没有闻雪,贺岩早就已经到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她是负担,庙里香火不算很旺,尤其是今天天气糟糕,来上香的香客更少。
贺岩简单交待叮嘱她后,在小和尚的带领之下,他去了别处。
今天来,除了烧香,他也想把抄好的经书供奉起来。
闻雪怀着一颗虔诚的心,队伍并不长,没一会儿就到了她,和尚摩挲冻僵的手,问她求什么符,她对卖得最好的姻缘啊事业啊都不太感兴趣,“我要保佑平安的。”
她有些怀疑,只要六块钱,真的灵吗?
攥着都开始掉墨的平安符,她越发不确定了,但买都买了,还是相信它是灵验的吧,垂眸思索片刻,她进了一间供着菩萨像的屋子,双手合十,掌心是平安符,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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