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爱国没想那么远,下意识觉得东西放自己家有点格格不入。
“黑市啊。”其实黑市买的早就吃完了,这是系统商城买的。
张翠花一副坦荡的样子,“也是赶巧了,刚进来的水果让我碰上了。”
好像说的有道理,但是又有哪里不对劲。
这时姜韵宜叫大家吃饭,郑爱国去端饭碗,无意间瞥见棚子底下那两辆自行车,顿悟了。
翠花哪来那么多钱?
郑爱国不是话多的性子,当着大家伙的面没问,存在心里准备私下问张翠花。
老郑家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炒鸡蛋、很大盆白菜炒肉、酸辣爽口的咸菜,每人一碗大米饭,还有一堆红薯。在早饭能吃八分饱就不错的时代显得格外奢侈。
起码隔壁老张家就被对比的很惨烈。
她家只有咸菜稀饭,外加小小一叠乌漆嘛黑的咸菜。每人一碗稀粥,粥里还多半红薯掺着糠,几粒米数都数的清。
张大妞看着清澈见底的碗,心里的恼火一阵接一阵,在看到旁边弟弟稠的插筷不倒的饭碗时,达到顶峰。
她将筷子一拍,惊得张小弟吃呛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
张奶奶赶紧拍背顺背,心肝宝的叫个不停。其他三个人不是专注吃饭,就是骂张大妞‘不想吃饭就滚出去’。
看着那唯一一碟咸菜都被喷上口水,张大妞满脸狰狞,“滚出去?呵呵,那就都别吃了。”
‘哐当’一声,她把饭桌都掀了。
其他人都端着碗吃饭,只有张奶奶为了照顾张小弟放下了碗。此时她手拿着筷子,看着地上滚了三圈、磕出一条裂缝的碗,还有那范围并不大的污渍。
第一反应是她碗没了,以后怎么吃饭?然后才反应过来,每人就一碗饭,她今早也没饭吃了。
满脸皱纹的老婆子梗了梗,扭头看见呼噜噜铲食吃的张小弟,还有把张大妞碗里的饭倒进自己碗里的张爷爷。真的就张奶奶自己的碗碎了,连张大妞的碗都有人拿着。
“苍天啊!啊!你快看看吧!我老婆子苦啊,你快降道雷把这死妮子劈死吧!”
没人理张奶奶,张爷爷还为自己多吃一碗找借口,破坏张奶奶营造的凄苦氛围,“谁不吃饭就饿着,还学会翻桌子了。”
“老不死的。”小声咒骂这么一句,张大妞扭头就走。
悄悄的张家气氛就变了,发现张大妞有脾气,而且自己利益没受损,张家人竟不计较她桀骜的行为。
张大妞没出家门,她又把棚子底下的梯子搬出来,架到和老郑家挨着的那面墙那,爬上去观察。
前世的时候,大队长本来想把她丈夫齐思远安排进老郑家,毕竟老郑家宽敞。而和他们是邻居的自己家,房子还没老郑家的一半大。
但是因为老郑家大儿子战死,养子和小儿子一起成了远近闻名的混混,二闺女恋爱脑和人私奔了。所以才轮到张大妞家赚那几块钱伙食费。
就算这一世还没到郑爱国死亡的时间点,没人死伤很正常,但是怎么一点凄惨的模样都没见着,还多了个媳妇?
张大妞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担忧,隔壁顺风顺水了,丈夫下乡后还能被分配到自己家吗?
自己还能和齐思远结婚吗?要是不结婚自己怎么摆脱这个穷困的家?
吃着饭,郑森林耳朵动了动,和旁边的郑建军说悄悄话,“隔壁好热闹。”
“肯定又是那个老瘟婆在闹。”
郑建军也停了停,这么说道,然后和郑森林对视笑了笑。
从老张家和老郑家当邻居来看,就知道他们在村里也没啥地位。
他们也是外边迁来的,还贪奸耍滑,和林家村人属性相撞,所以十分不受待见。
张奶奶平素爱骂人,又怕惹烦了林家村人会被赶出去,所以就逮着老郑家一个薅。尤其是碰见郑建军和郑森林这俩小的,看见他们一次骂一次。倒是郑冬梅
去县里上高中,早出晚归,躲了这个不修口德的老妇人。
听见两个小孩嘀嘀咕咕,张翠花朝着外边和隔壁挨着的围墙处看了眼。
谁知,竟看见一颗脑袋瓜朝着露在墙上,细长窄小的眼朝着她们这边看。眼里似乎还有些担忧?
“墙头是隔壁小孙女?”
张翠花指着张大妞问旁边的郑冬梅,心里暗想:这小姑娘眼神怎么跟前世那个后二大娘似的,眼里到处都是算计,生怕有人跟她似的抢老公。
“好像是吧,张大妞没上过学,我也不怎么认识。”
说着,郑冬梅朝那边看了眼,噗嗤笑了,“就是张大妞,听说他们家都长了一双老鼠眼。”
发现没人跟着她笑,她娘还瞪她,郑冬梅悻悻止住咧开的嘴角,“她家做人不地道,还不让人私底下埋汰两句?”
张大妞家又不是什么良善人,嫂子嫁进来之前没少欺负她们,骂街占地拔菜苗,一件都没少,。张大妞还打过建军呢。
小姑娘哼哼唧唧的,被姜韵宜敲了一筷子,老实了。这下轮到郑爱国诧异了,他娘什么时候动过手?
张翠花没在注意围墙上的张大妞,她三两下吃完饭,和饭桌上人说了句,就去屋里写信了。
举报信,举报林家村小学各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比如校长贪、为掩盖事实堵老师嘴、老师随便体罚打压学生、不好好上课等等。
本来张翠花想检察队伍来了以后,让他们自己发现,如果发现不了再由她揭穿。
但是现在时间比较赶,郑爱国的假期只有三天,还有一堆事要做。所以还是写举报信比较合适。
递到哪里是个问题,要是心里为了掩饰太平按住不发,那还不如不写这封信。最好是直接递到检查队伍,或者让一个无关的人去递。
左思右想的时候,这封信写好了。
没有署名,但是现在的风气,就算是不署名也会引发应有的注意。
说到无关人士,南里那副平凡模样就出现在张翠花的脑海里。
446把游戏玩通关了,百无聊赖的四处乱晃,看着自己面前南里的模样一闪而过,吓了一跳。
【宿主,人家好歹是黑市老大,这么点小事人家会帮忙吗?】
【又不是让他亲自去,他不是有一群小弟?我出钱,让他派个人去。甚至还可以让那人跟进这件事,也不用担心事情解决不了。】
张翠花越往下想,事情走向越敞亮。
但是得过一两个小时才能施行,八点半朝县里走也不晚。
现在才六点多,还是初春的六点,除了不放心地里的老农和赶点去县里上中学的农村学生,基本没有人在外边瞎逛。
本来老郑家两者都有,郑大明怕有人继续拔家里自留地的菜苗,每天早出晚归。郑冬梅没有自行车,得走很早去上学。还要留些富余,省的有什么意外,比如被小混混纠缠。
现在有了张翠花重拳出击,没人敢欺负老郑家了,刚才零碎的活挨罚的人干完了。所以两人吃完饭,无所事事的缩在卫生间看着姜韵宜洗碗。
“冬梅你去看会书,别杵在我后边了。”
姜韵宜发现这俩人帮不上忙,还挤压了她活动的空间,就开始轰人。
郑冬梅撇撇嘴,怎么不轰赶她爹,哼!
扭身走了,去屋里绣花。
张翠花出来正好看见郑冬梅一脸不情愿的进屋,“怎么进屋呆着都不乐意?之前不是有空就缩屋里吗?”
“就是,以前总偷着绣花,现在倒是爱出来瞎逛。”
郑森林老气横秋的感慨,“现在年轻人真是坐不住了。”
郑冬梅绣花都是偷偷做,从不让任何人看见,森林怎么知道?
张翠花心里诧异,也这么问出来,“你怎么知道姑姑在绣花?”
小孩不回答,昂着头走了几步,然后‘咻咻’的跑了。
【还能是什么原因,偷看的呗。】446嘻嘻笑,【你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他溜了,你可没办法揍他了。】
张翠花没继续找郑森林的麻烦,她敲了敲门,“冬梅,我进来一下。”
“嫂子,等会!”
屋里窸窸窣窣一阵,门才被打开,屋里郑冬梅紧张的站着,气都没喘匀。
张翠花没多问,递过去一本有十厘米厚的书,“里边是写小动物和花花草草,教小孩辨别的。你不是喜欢冰雕又不了解动物神态吗?借给你看看,别弄丢了。”
这是一本综合图鉴,弄丢了倒是好说,就怕落到别人手里。所以张翠花这么嘱咐了句。
郑冬梅翻看几页,眼睛越来越亮,这里边的梅花还分好多种呢,她可以看着记住,然后绣在手绢上。
“谢谢嫂子!”
张翠花送完书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出门,去厨房收拾东西。
搬家不容易,更何况是自己坐火车搬家,能拿的东西有限。
老郑家没什么家底,但是东一点西一点,加上张翠花拿出来的东西,那也是根本不可能全搬走的。
桌椅板凳还有新玻璃窗、洗手间,暂时就被放过了,毕竟实在搬不走。但是米面粮油肯定是要拿一部分的,去哪也不能少了吃。
张翠花放出来的时候,一大缸一大缸的放,现在看着这满当当的粮食就开始发愁了。
她是主张留三天吃的,在家吃两天,去了新地方吃一天。之后她就能找到买东西的地方,有借口拿新的出来。
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打算,但是张翠花一提出来他们就同意了,还欢天喜地的开始收拾。
把缸里的米、面、粗粮全部装进袋子里,堆了半个厨房。把油壶里的油倒进竹筒,到了两个竹筒,其他的还留在油壶里。
还有两橱柜的糖块、瓜子和各种水果,这个他们舍不得不带,拿眼神望向张翠花。
张翠花在归纳总结,不小心接收到眼神,直接挥挥手,“水果把容易挤压坏的全洗了,其余装袋子里带走。”
郑森林欢呼一声,拿着盆装那些草莓,装了慢慢一盆。郑建军则把堂屋的饭桌扛来,将香蕉和砂糖橘抱到上边,再也无心收拾东西,开始望着水果流口水。
虽然张翠花拿出来就是让他们吃的,但是刚经历过饥荒,谁敢扯着肚皮吃撑?还是这种金贵水果。
家里买了成包的酥饼以后就没再缺油纸,此时拿干净的油纸抱着水果,一人捧一包,边收拾东西边吃。
“郑建军!你要是把被子弄脏,我可不帮你洗。”
郑冬梅去郑建军屋里收煤油,发现他绑被子的时候还要吃东西。
“一口,最后一口。”郑建军把手里的草莓塞到嘴里,不知道在哪摸了把草擦手,嘿嘿笑着继续绑被褥。
为了节约时间,今晚郑建军和郑森林一起睡,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
八点的时候,连插在墙缝里的砍刀都收进棚子里,和锄头、铁锹放在一起,还拿干燥的茅草掩盖住铁头,免得被潮气弄得生锈。
每样粮食留了一袋,红薯则是重新放回大瓮里。
其余是十袋粮食,张翠花在组装自行车上放了四袋,新自行车放了六袋。
“把粮食我娘家去,让他们偶尔来照看眼屋子。”
想起昨天傻娃说挨着墙头起棚子,张翠花又道:“就说请了个小孩看屋子,怕林家村有人欺负小孩,他们有空了帮帮忙。”
郑爱国点了点头,准备推着车子出门,又被叫住。
张翠花看着车后座两边的四个竹筐,还有车座上堂而皇之绑着的两袋粮食。
蹙眉思考了两秒,“我去拿猪草盖住筐子,有人问你那两袋是什么你就说是粗糠。”
遮掩一番后,总算不再扎人眼。
结果等郑爱国都骑车走了一会了,张翠花忽然一拍脑门,扭头朝猪圈
看去,“猪草粗糠说了半天,忘了家里还有两只猪崽子。”
鸡还好说,捆了带走,这猪仔怎么带?
慈爱的眼光在猪仔身上看了看,思考杀猪带走猪肉的可能性,最后张翠花放弃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有罪恶感,毕竟养猪吃肉是正经事。主要是猪仔这么小,杀了太可惜。
除了卖给黑市,就是让送给傻娃养。但傻娃才七岁,他爹又什么都不会干,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猪养起来。养大以后会不会被林家村的人抢了。
“冬梅,你再等一会,我出去看看。”
张翠花这么说了一句,出门拐向朝着山上的那面墙。
刚拐过去就看到墙根搭着一顶简陋的棚子,里边坐着个穿着破烂的男人,神色痴傻,两只长腿露在外边,脚腕摇晃。
傻娃在外边生了堆火,用粗树枝架起石锅,竹子做的筷子在锅里搅来搅去,热气蒸腾。
他的耳朵很敏锐,张翠花还没走到跟前,就在粥沸腾的间隙听到脚步声靠近。
警惕的扭过头,发现是张翠花才松懈下来。
“煮饭呢?”
张翠花蹲下看,发现里边满满一锅,还有好多野菜。估计是傻娃人小力气小、又没砍刀,所以煮一次饭要保证吃一天。
“嗯,你要吃点吗?”
傻娃眼神朝着另一边的竹林看去,像是琢磨怎么给张翠花弄一个竹筒碗。毕竟他和老爹的竹筒都是捡的人家不要的根部,拿尖锐的石头磨了半天才能用的。
“我吃过了。”张翠花递给他两个水煮蛋,帮他把头顶的草叶摘下来,“我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我们要搬家了,给你大门和仓库的钥匙。明天把仓库留给你住,草棚里有镰刀、铁锹,自留地也留给你。但是估计除了屋后那一片,其余地方慢慢的都会被分刮走。”
张翠花转头瞅了一眼傻娃爹,发现他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着编手里的草兔子。
扭回头来,问傻娃道:“我家还有两只猪仔,你喂吗?你要不喂我就卖了。”
被村里人说随了他爹傻脑壳的傻娃反应很快,直截了当拒绝了,“我不要猪仔,会被抢。也不要地,把地租出去,你们还可以赚钱。我想在院子里种菜。”
“还挺聪明。”
张翠花站起来,“那你今晚是把棚子搬院子里,还是明天直接搬仓库里睡?”
锅里的粥散出想起,还有股草药的苦涩味,傻娃拿起旁边的竹筒,先夹了半筒野菜,然后才放了两块红薯、一勺带着零星米粒的粥。
也站了起来,朝着傻爹走,走路的时候还垫脚看了眼墙头,回复道:“明天吧。你们邻居的小孩好像是个大人。”
“大人?”
张翠花转身的动作停住,没把傻娃随口冒出的话当胡言乱语,反而又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傻娃比张翠花还诧异,“你看不出来吗?”
张翠花当然不知道,446那个不靠谱的也不是老实交代的人。
此时听到傻娃的话,这个倒霉系统第一反应是,【我就说这小孩能看见这些,他没准还看出来你不是原身呢,你还管他啊,让他自生自灭吧。】
发现张翠花没立刻说话,傻娃盯着她脑袋顿了顿,“我是觉得她总偷看你家,所以告诉你一声。”
说完以后,傻娃想起来,“哦,你们要搬走了。那没事了。”
张翠花就满脑袋问号的回到院子里,发现墙头上那个脑袋又冒出来了,像是一有闲空就过来执行任务一样。
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还朝张翠花笑了笑。
张大妞还以为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就得给她递块糖抓把瓜子呢,刚来林家村不得收买小孩吗?尤其是她这种主动示好的懂事小孩。
谁知道张翠花非但对她的笑容无动于衷,反而狐疑的打量她两眼。
吆喝道:“谁家野娃子,去去去!扒着墙头偷看别人家里,怕是个小贼预备役。赶明我就在墙上按一排钉子,看你还敢不敢看!”
“张大妞你家也偷过我家菜苗,你还敢偷看我家!”
郑冬梅捡起地上的石头,作势要扔。
接连的大喊把张大妞骂愣了,就为了那么一点菜苗?不该啊。但是她也不记得自己家和老郑家有别的仇。
就算老郑家受别人欺负,那也不是她家能控制得了的。帮他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哪有因为别人没尽到情分,上来就骂人的。
而且一个姑娘一个媳妇,这样大喊大叫也不嫌让人笑话,这郑什么梅肯定是因为这泼妇性子才嫁不出去,所以随便找了个人私奔了。
眼看石头要扔过来,张大妞留下一句,“不识好人心。”扶着梯子慢慢下去了。
脚步颤巍巍的,生怕蹬空了把自己摔倒。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隔壁泼辣姑嫂没给她造成伤害,她家小弟先来了一波白眼狼袭击。
直接冲过来,晃悠着把梯子拽倒了。
“啊!”
张大妞一声尖叫,重重摔在地上,“张小弟!你作死呢!”
前世的时候她对小弟多好,觉得小弟是老张家的根,要什么给买什么,娶媳妇买房全是她出的钱。现在这小白眼狼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张小弟哪知道什么前世今生,他只知道最喜欢他的奶奶生张大妞的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打了姐姐也没人说他。
这么想着,张小弟非但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直接一脚踢过去,嘴里念念有词,“让你欺负奶奶,让你掀翻桌子!”
身后还有张奶奶在呵呵的笑,直念好大孙。
张翠花不知道隔壁这么热闹,她已经带着粮袋和郑冬梅奔赴县里了。
她的四袋粮食也做了些装饰,路过村头的时候,人们只以为她去卖猪糠。
等张翠花走的远了,看不见影了,人们的话题才敢在她身上带了一嘴。
“我就说她还得把细糠卖了,谁舍得让猪吃花钱的东西?”
“她家就两头小猪吧?怎么买了那么多糠。”
“新媳妇不会过日子呗。”
村口大爷大妈提了几嘴就避讳般转移了话题,继续讨论秦满秀为什么要打她男人。
但是张大姑不避讳,她就是要骂张翠花不会过日子。
“你刚嫁去几天?今天送水果明天是哪个螃蟹,现在又弄了这么一大堆粮食,贴补娘家是你这个贴补法?!”
张翠花连搂带抱扛了四袋粮食上楼,惊得张大姑差点把她赶出去。
拍了袋子表面的麸糠皮,打开袋子以后就能看见里边是白花花的大米和白面,还有小米。
天知道,就是饥荒之前张大姑也没见谁家有一麻袋小米的。这可是怀了孕才吃的金贵东西。
郑冬梅提着一带饼干糖果跟在后边,刚关上门就听见了张大姑的发作,一时间想逃出去。
“冬梅,你说姑说的有道理不?”
张大姑还找她当同盟呢。
那这到底该说有没有道理?
一边是嫂子一边是嫂子的姑姑,郑冬梅脸上全是尴尬。
好在那只是张大姑壮声势的办法,也没准备让郑冬梅一定说些什么。
她和张翠花老爹如出一辙的彪悍体型在这一刻发挥出卓越的震撼力,她一手抓一袋粮食,准备放到张翠花肩上。
“带回去,都带回去。”
“大姑你这是干啥呢。”
张翠花虽然没有继承老张家的体格,但绝对是老张家力气最大的,一只手就止住张大姑。
在张大姑的瞪视下,话说的十分清楚,没有半点磕巴,“我都说了,我们要搬家了,粮食拿不了,我娘那也让爱国送了,足足六袋呢。 ”
虽然比张大姑家多两袋,但张翠花娘家人比张大姑家多好几倍。要不是家里是由大嫂掌控,张翠花还想再送点钱。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张翠花搬去一座金山,也落不到自家老爹老娘手里一个金币。所以还是给点粮食,尽尽孝心算了。
“真搬家啊?”
张大姑看张翠花说的信誓旦旦,更忧愁了,“你们一大家子全搬走啊?”
虽然郑爱国只是个副连级的职位,而且还是升职后才担任的。但是因为媒婆一口一个军官的说,在张大姑眼里,郑爱国就是个有本事的,带全家搬到军队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张大姑此时斟酌的是张翠花以后。娘家不在眼前,没有她帮忙帮扶。
想着张大姑又看了看那几袋粮食,又给张翠花加上个大手大脚。这以后会不会被丈夫嫌弃,婆婆欺负?
考虑到郑冬梅在,这话不好说出口。
张大姑似乎妥协了,只是说道:“那等晚上,你带爱国来吃个饭。这临走,总得说说话。”
她也好告诫一些张翠花让她长点心。
但是张翠花说道:“那估计不成,最晚明天上午就要走了,还有一堆事呢。”
说完,往张大姑兜里塞了五十块钱,把郑冬梅手里尴尬拿着的酥饼放到柜子上。
两人一溜烟的跑了。
徒留张大姑瞪着两只牛眼,等反应过来赶紧去开门,谁知门被锁上了。
“嫂子,咱们不会耽误大姑的事吧?”
直到走到楼下,郑冬梅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时不时回头去看楼梯。
“没事,今天大姑轮休,本来上午就准备收拾屋子,把她锁在家里正好防止有人打扰她。”
张翠花满眼满脸都是笑,走向自行车不在轻快极了,仿佛对张大姑的念叨声做出了最好的回复。
但是等她们骑上自行车时,楼上一声大喊,“张翠花,你看下次我打不打烂你屁股!”
这声怒喝威胁,仿佛在喊一个叫‘张翠花’的小孩。
张翠花没应声,抬腿上车,把郑冬梅提上后座,又一次溜了。把楼上撑着窗户望的张大姑气的不行,孩子大了不听话,改天还是揍一顿。
虽然张翠花那么说,但是她也没真准备把张大姑关一天。
她去黑市之前,先去月饼厂找表姐,告诉她中午回家吃饭,“我把大姑关家里了。”
张翠花把新买的发卡递给表姐,“多谢你帮我交房租了啊。”
和人家说第三天早上给剩下的钱,张翠花不愿意跑,就提前把钱给了表姐。然后回家以后发现表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钱又塞回她兜里了。
“那算什么。”说完,表姐客气的一把抓过发卡,“怎么你就能买到这么好看的发卡,我就看不到。”
那是一句话都没提她被关住的老娘。
“没事,等下次回来给你带更好看的。你别忘了给大姑开门啊,要是中午不回去,晚上承担怒火的可是你们。”
张翠花看表姐的表情贼坏,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也是这一句让表姐决定一会就去给老娘开门,本来她还想气气她娘呢。不用多说也知道是她娘逼得翠花没办法,不然不会把她关住。
但是这不耽误表姐想趁张翠花关住张大姑来番‘落井下石’,只要不知道是她,仗就会算在翠花头上。
但是现在不行了。
表姐叹了口气,摆摆手:“我先回去了啊,中午回家吃饭的话,我就得先把事处理完。”
事也不多,不到一个小时就行。回家的路上还能买瓶汽水喝,或者买几个大包子。她娘今天收拾屋子,肯定没心思做好吃的。
张翠花也和表姐道别,走出大门,被郑冬梅拦了一下。
小姑娘想起一件大事的表情,“嫂子,你没和翠兰表姐说咱家要搬家的事呢。”
说完还想拉着张翠花回去,趁着现在没走远回去,不然一会再进去门卫不让进。
“没事,等她回去大姑就会和她说了。”省的自己现在说会被拦住一阵念叨。
别看现在表姐对她关大姑不以为意,要是知道是为什么事,表姐得比大姑还唠叨呢。
东串西走,还没开始办正事。
现在九点多了,得赶紧去学校请假,不然人家班主任上完自己的课程就回家了。
“你们班主任还挺自在。”
前世的时候张翠花不是没见过班主任,可没看见过只管自己上课的。
尤其是张森林同志的初中班主任,那是恨不得天天住在她们家里,给张森林做家访。
也不知道张森林怎么就那么能闯事,连逃课去网吧都能引得教导主任围追堵截,尤其是还当着人家面说自己的校服是偷得,他不是一中学生。
到了学校,守门大爷不让进,“都上课这么长时间了,学生等着中午的时候班主任来领。”
大爷上下打量一番张翠花确定这也不是老师或者领导,于是继续安心品茶。欣赏杯底的碎沫子是不是普洱的渣渣,因为碎了所以才被当次茶叶卖。
要不然这茶叶为什么这么好喝呢?
张翠花当他爱岗敬业,好声说道:“我们去请假。”
“这都迟到了,没见过时候再请假的。”
张翠花当自己理亏,耐着脾气问:“那能不能登记,或者请人通报一声,或者班主任下课以后出来说句话。”
“不行。”
反正都不行,迟到就是不能进。
张翠花看着大爷那副自以为目下无尘的样子,想着是不是明天再来,或者等班主任出来回家的时候说一声。
毕竟是她想的不周到,应该先给冬梅请了假再回家拉粮食。这样即不会让人看见粮食惹人眼,也不会陷入这样麻烦的处境。
往常张翠花是个暴脾气,但是在这种单纯讨人厌但是好像没什么错的学校人员面前,她还是很会自我检讨的。
可缩在她身后的郑冬梅说话了,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就算是提前请假也不行的,门卫大爷还是会让等班主任来,他会说他不知道假条真假。除了老师和领导的孩子,其他人只要迟到一秒钟就进不了校门。”
而且大爷不让老师和领导以外的家属进学校,当初开家长会还闹了笑话。
大爷以一挡百,死活不让学生家长进去开家长会。
什么?有学生在旁边作证?那也不行。
张翠花听着这些陈年往事,默默看了看大爷,气沉丹田做出一副气愤表情道:“你敢拦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反正不是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