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妻子by洛城雪
洛城雪  发于:2025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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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交给你时是好的,那么,后续出了任何问题,他都是概不负责的。
你忍不住想起继国家原本的结局:
继国之名失传。
只有避入深山的一部分人,改名时透后,艰难活了下来。
造成这一切的直接原因,究竟是鬼的袭击,还是家臣取而代之,你不得而知,可你很明确,继国家之所以会落得那个结局,起因就是继国岩胜的失职。
「可我觉得你安排得不够好。」
你拢着拖地的被衣,强忍身体不适站起来,目光不经意扫到刀架上的日轮刀,下意识瞥向正背对你而立的男人。
脑海霎时浮出很行的念头。
可你还没来得及转身拔刀,猩红刺目的标语再次强势占据视野,噔噔噔之声回荡在你脑子里,震得你头痛欲裂。
你踉跄了一下。
身形摇摇欲坠。
不得已,你重新坐回榻上。
使劲摁了摁突突直跳的额头,才勉强从刷屏骚扰中缓过神来。
「……比起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家臣,我还是觉得产屋敷一族更好。他们跟鬼斗争了几百年,哪怕一直处于劣势,到底也延续了几百年,足见底蕴非比寻常。」
「更别说你弟弟还在这里了。」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置气,可实际上,我除了相信产屋敷一族不会亏待自己剑士外,就是格外相信你弟弟的实力而已……虽然这样说有点下流,但你弟弟是真的很行。」
坐着抻着摔了的腰不舒服,你干脆直接躺下。
捂着仍有些胀痛的眼睛,理直气壮指使他:「去看看孩子们吧……你不去也没关系,等你弟弟回来了,我就让他去。」
「他看起来就是很会照顾孩子的样子……」
当然了。
就算继国岩胜重新承担起父亲的职责,让你的长子重新开心起来,你也不准备跟继国缘一划清界限,以此讨他欢心。
你非常自来熟,把已经会到处跑的幼子交给继国缘一。
而你自己,则去了蝶屋帮忙。
一方面,你也不能总是闲着;
另一方面,你想试试能不能走个捷径。
继国缘一非常无私。
在他加入鬼杀队,察觉到猎鬼人的短板后,便把自己的剑术和呼吸法倾囊相授。
甚至,还贴心地根据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对呼吸法进行改变,指导他们掌握住更适合自己的呼吸法。
而继国岩胜,身为他的哥哥,更是得到了很好的指导。
在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出现跟继国缘一如出一辙的红色火焰斑纹。
这就意味着,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非常苦恼。
继国岩胜的心理素质比鬼舞辻无惨好太多。
就算你时时刻刻不忘记拿他心理阴影戳他痛脚,他也没有丝毫承受不住,崩溃自杀的倾向。
直接杀又是杀不了的,你就想试试走个偏门,看看能不能毒死他。
而蝶屋里最多的,就是各种药物。
你只偷一点点,肯定没人能发现,
可你没想到的是,蝶屋管理很严格。
像你这种半点药理知识都没有的新手,是不能随意进出配药所的。
蝶屋的医师也劝你,说你是鬼杀队最强二柱的家属,不需要工作,也值得大家尊敬,所以,没必要为难自己,过来受这份苦。
你不信。
身为敬岗爱业打工人,只要给得足够多,什么苦你吃不了?
你正面了惨烈的伤员。
缺胳膊少腿都算是很幸运的。
更多的,连一具完全的尸体都留不下。
有的时候,他们抬进来的就是只有一半的躯体,同伴们哭求医师们想想办法,可那人身体早就已经凉透了,身上的血液都呈现出凝固的黑,根本救不回来的。
一想到他们都还只是些孩子,最大的也不比你大几岁,你就再也承受不了这种血淋淋的惨剧,冲到外面呕吐。
很显然。
想要成功打入蝶屋内部,凭你的心理承受能力,需要消耗很长时间。
秉承着分摊风险的理念,你思忖片刻,扭头去鼓动继国缘一,让他跟继国岩胜酣畅淋漓地打一架,分出个高下。
他们两个人既然是鬼杀队公认的当世最强,想要分出胜负,必定艰难。
尤其是继国岩胜,他肯定会全力以赴。
就算继国缘一再如何手下留情,可刀剑无眼,继国岩胜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到时候,你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趁机成为快乐的小寡妇。
你想得挺美。
可你忘了,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弟,在给你添堵这方面,他们从来都是天赋异禀。
「自然是兄长大人更强。」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因为你又他妈悟了!
怪不得继国岩胜嫉恨他恨得那么厉害呢,就凭这种充满不经意羞辱的话,搁谁谁受得了啊?
别说自尊心极强的继国岩胜了,你一个那么好说话的打工人,听了都气得不轻。
如果你上学的时候,学霸同桌每次都拿着满分试卷,却还要过度谦虚地跟你说,「你真比我强多了」,「虽然我考得好,但你脑子比我好用啊」,你拳头很难不硬。
可以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但绝不接受对方以自谦为名的羞辱!
士可杀,不可辱!
也许是你脸色太糟糕了,继国缘一神情茫然又局促:「你怎么了?」
你尤不死心:「口说无凭,去跟岩胜全力以赴地打一架吧……不仅我会开心,他更会开心。」
继国缘一陷入沉默。
良久后,他低下头,手指摩挲着腰间的佩刀:「兄长大人是非常温柔的男人,如果不是对无法拯救部下的事耿耿于怀,他根本不会将本该用来守护的剑,用来斩杀恶鬼。」
「是我没用,才会让兄长大人陷入痛苦……」
你笑了。
继国岩胜是很温柔没错。
可他温柔是有前提的。
不能行差踏错,更不能违背他的行事准则,不然,就会被惩罚。
也就只有他这个挂逼,才敢带着八百个滤镜看对方,并发自内心觉得对方是个温驯无辜的小绵羊。
「我们的剑术,是为了肃清恶鬼而存在,并不是为了跟同伴逞凶斗狠……」
他还说了很多。
可你一句也不想听,扭头就走。
生怕自己走晚了,就会克制不住脾气甩他一耳光。
回去的路上,你认真反思了一下。
是你太想当然了。
你以为继国缘一既然敢拿你的桧扇,那么,只要稍稍鼓动一下,他肯定也会跟继国岩胜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
可你忘了。
他是天花板,是神明的宠儿,更是白玉无瑕的高洁之人,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私欲。
他不会轻易与人争斗。
更不会因为你,贸然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到他心心念念的兄长大人的事。
你什么都懂。
可还是有那么一瞬,根本克制不住内心疯狂蔓延的念头,只想把他们这两个只会给你添堵的狗东西统统都杀了。
【LOVE&PEACE】
【LOVE&PEACE】
【LOVE&PEACE】
熟悉的猩红的语再次铺满视野。
噔噔噔的警报声,更仿佛是要碾碎你的意志和灵魂。
你咬紧牙关,冷静给了自己一耳光,强迫自己从这种无能狂怒的情绪中抽离。
还不到自怨自艾的时候!
他们是个顶个没用又难搞。
可说到底,终究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只要还是人类,吃错东西就容易死。
之后,你一门心思放在蝶屋。
在经过漫长的适应期后,你已经很好融入蝶屋,并开始跟着医师们涉猎了基础的药理知识,不至于药材放在你眼前,你都不认识哪个是自己想要的。
又这样无波无澜地过了几个月,你终于小有所成。
在她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已经能从容不迫地帮上忙了。
是以,你很快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走出蝶屋,你心满意足地捏着袖里的东西,侧目望着庭院里蓬勃的春日光景,只觉处处风和日丽。
就连冻了一冬的池塘,都开始漾着粼粼微光,显得明亮又美好。
你意识到是时候解脱了。
已经到了你成为富裕的小寡妇,功成身退的时刻。
那日,浴佛会。
法华堂举行着盛大的仪式,浴佛的佛堂里点缀着时令鲜花,黄色的芍药、红色的牡丹,白色的百合、紫色的紫藤花等各色鲜花搭配摆放,更显得身后端正坐于正中的佛像庄严肃穆。
你特意僧侣那里讨来佛前甘茶,站在房檐下,一眼就从人来人往的人群里看见了继国岩胜父子三人。
孩子们都很开心。
一人拉着父亲的一只手,吵吵闹闹地拽着他往自己想要去的摊位走。
而继国岩胜,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苟言笑,但却没有一刻对孩子们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褪去了做家主时的繁冗服装,只穿着紫色蛇纹和服黑色马乘袴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不善言辞的父亲。
……如果他肯乖乖做个人就好了。
念及此,你忍俊不禁。
「哪有这种好事?」
「他要是肯乖乖的,我又怎么会来到这里……这大抵就是报应吧。」
你一边吐槽着,一边面带微笑,捧着甘茶朝他那里走去。
继国岩胜终归是鬼杀队的中坚力量。
你要是毫无征兆就把他鸩杀宅邸,鬼杀队众人很可能会迁怒怨恨你。
毕竟,他还没有做出真正的背叛的行为。
而未来的那些事,即使你说出来,恐怕大家也只会觉得你疯了。
为了避免这种糟糕的情况出现,你才会特意同他一起出来逛人来人往的浴佛会。一旦他喝下甘茶,你就会及时引走孩子,绝对不会给他们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的死因嘛,你随随便便推到仇家或者鬼身上好了。
至于你,当然只是个骤然失去丈夫,只能跟孩子相依为命的可怜小寡妇啦。
【就是不知道缘一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如果他知道,是我一杯茶毒死了他尊敬爱重的兄长大人,会不会像杀无惨一样来杀了我?】
【有趣,要告诉他,绝对要告诉他!】
你突然亢奋起来。
捧着甘茶的手都情不自禁发抖。
只觉未来真是越来越令人期待了……
「羽衣?」
「羽衣!」
「羽衣」
娇娇尖锐惊恐地喊声,将你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你回过神。
就瞧见那个沉浸摸鱼无法自拔的娇娇,正跟没头苍蝇一样,围着你疯了似的打转:「你想干什么啊?你最近一直想干什么啊?!」
你:「没啊。」
娇娇气得直蹦:「没有?你没胡思乱想,那我的后台怎么会天天滋儿哇滋儿哇地响警报?」
「呜呜……」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最近整天都是这样,我都要被吵死了,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追番看剧。」
「我要是没办法增长见识,怎么才能给你这棵让我又爱又恨地独苗苗出谋划策啊?」
它一边哭唧唧诉苦,一边狐疑地上下审视着你,最后,它停驻在你手里捧着的甘茶上,定睛一看,顿时倒吸凉气,惊呼出声:「这水有毒!」
随即,它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飘到你眼前:「呐呐呐,你不会是想毒死他吧?」
它似乎是想要严肃跟你对视。
可你真的分不出它的眼睛在哪里,只能隐约感觉到从它飘忽不定的白色光团中传出与目光相似的观察视线。
你:「……你猜?」
娇娇当场给你表演一个抱腿哭:「我猜你肯定不是留着给自己喝的。」
你:「真聪明,不愧是封……人工智能。」
娇娇哭得情难自已:「羽衣,你不能因为他失信了一次,就马上就将他赶尽杀绝啊!他还是爱你跟孩子的!不然,他又怎么会费尽心思把继国家处理好,才安安稳稳交到你手上呢?」
很显然。
它已经翻阅过历史记录了。
你神情不变。
娇娇:「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这些年你不是跟他过得很幸福吗?」
「为什么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实在不行,你就看看孩子们啊!你瞧,他们跟黑死牟在一起玩得多开心啊!」
「羽衣,你不是一直不愿意他们知晓自己被抛弃的事实,想要他们度过一个快乐的童年吗?如今,他们跟黑死牟相处得这样好,你要是残忍夺走他们父亲,他们真的还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你这个母亲吗?」
「你好好想想啊!」
「既然决心要守护他们,就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啊!」
娇娇哭着劝了你好久,生怕你走了后门漏洞,下一刻就以解渴之名,把继国岩胜毒死了。
你站在廊檐下。
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望向人群中的父子三人。
扪心自问。
你还是很想给他解解渴,好让自己开心开心。
沉思片刻,你向娇娇提了交换条件:「听你的倒不是不可以,只是……」
娇娇:「只是什么只是什么?!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别说上刀山下火海了,就算让我把命给你,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被膈应得不轻。
心知它可能又看了不少霸总小甜文,已经成功从封建智障,变成了油腻的封建智障了。
你敛下眸光,手指摩挲着温热的竹制杯壁,缓缓道:「我不想再替原主生孩子了。要生,我只会生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孩子生下来,成为我的工作任务对象。这种公私不分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娇娇:「可是……」
「你就说行不行罢。」
你也不给它过多思考的时间。
端着甘茶就迈下台阶,大有它要是不同意,你就立马送甘茶给继国岩胜解解渴。
娇娇:「行!当然行!怎么不行?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你叹了口气。
抬手倒掉加了料的甘茶。
你有点遗憾。
不能把继国岩胜杀了解气,也不能看见继国缘一奇妙的表情,怎么想怎么亏。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权衡利弊后,普通打工人出身的你,果然是还是更喜欢公私分明的生活。
忍忍罢。
一时的快乐,哪比得上永远的快乐?
不过,你也不准备就此放弃,任凭继国岩胜拿你当软柿子捏。
你得霍霍继国缘一。
因为他的缘故,你才会过得这么艰难,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像原著里那样置身事外,不染尘埃,做他高高在上的神明之子。
他得变得跟你一样烂才行。
而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在幼子开蒙后不久,产屋敷宅邸发生了大事。
鬼杀队的柱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即使蝶屋医师拼尽一切竭力抢救,也无法挽留他们的性命。
曾经标志着剑士拥有战胜鬼的力量的斑纹,化身死神,将年轻的柱们逐一收割。
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有精明的医师察觉到,觉醒斑纹的剑士根本不可能活不过25岁这一事实。
几乎就是在这一消息确认后,你就瞧见那个从来无所畏惧,背脊挺得端正笔挺的男人,肉眼可见地颓靡了下来。
……再过一年,他就25岁了。
你望着继国岩胜。
有点同情,但不多。
上前安慰他了一番「早死早超生,迟早能刷到跟弟弟一样的uff」的大道理后,就趁着夜色,再一次敲开继国缘一的房门。
「去帮我把你哥哥杀了呗。」
你直接开门见山。
就瞧见继国缘一脸上霎时浮出前所未有的错愕与震惊,再也无法维持淡漠平静。
你不以为意笑笑。
目光饶有兴趣瞥向四周,打量着他的生活居所。
虽然这是你第二次走进他的寝室,但你却坦然得仿佛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为什么?」
继国缘一跟在你身后。
他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可怕的要求,「你们过得不开心吗?」
你偏头瞟他一眼,笑盈盈:「开心啊,只不过……你帮我杀了他的话,我会更开心。」
「怎么样,要不要帮我这个忙?」
这样说着,你欺身近前,强行抬手勾住他脖颈。
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过幽玄的烛光,深深望入他深赫色的眼底,柔润的唇瓣微微翕动,仿佛有着无尽缠绵情意的声音,便缓缓飘荡在他耳畔。
「弟弟。」
「只要你让我开心开心,你就会重新拥有妻子和孩子,从而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好弟弟,这么很划算的买卖,你真的丝毫不动心吗?」
继国缘一呆滞了一瞬。
他狼狈地避开视线,抬手遮住你的眼睛:「不要说,不要说这样话……羽衣,你是兄长大人的妻子,你们要快乐地度过一生。」
你拉下他自欺欺人的手:「这个世界如此危险,注定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弟弟,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认真考虑清楚再……」
「不会!」
他打断你的话,近乎失态地努力保证,「不会发生那种事,你们都会活得好好的,我会保护你们不再被恶鬼伤害。」
你眨了眨眼,神情平静异常。
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如藤蔓缠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
你凝睇着他。
手指认真描摹着他的五官,最后,来到他左额头上的火焰斑纹,指腹不停摩挲着下方高热的皮肤。
哪怕他根本不敢看你,你也还是笑眯眯仰起头,亲了亲他紧绷颤抖的唇角。
你重新靠在他怀里。
将一切愤怒和不甘总结成一句话:
「真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去死吧,继国缘一。」

当你听到上方屋顶传来毫无掩饰的异动后,果断从榻上爬起来,翻出枕头下用来防身的短刀胁差。
等到眼前恼人的猩红标语散去,你随手披了件衣服,赤着脚追出房门。
说实话。
并不是你天赋异禀,听力惊人。
只是单纯因为鬼舞辻无惨那狗东西挑选了你的房顶,又加之他犹如无人之境,踩得你屋顶吱嘎吱嘎乱响,这才让睡觉越来越浅的你,受惊醒了过来。
继国岩胜这男人,多少有点心狠在身上。
明知道你跟孩子靠着产屋敷荫泽而活,可他还是毫不迟疑地跟鬼舞辻无惨达成了交易。
如果你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孩子的母亲,你会敬佩他舍弃一切,也要追寻至高的觉悟。
可现在,你只想自己跑快点、在跑快点,务必在他再次做出错事前拦下他。
你没有惊动其他人。
继国岩胜是鬼杀队里第二强的剑士。
唯一可能力挽狂澜的继国缘一不在这里,这种情况下,就算其他柱加一起,恐怕也只能拖延他一会儿。
何必呢?
何必徒增杀孽?
此外,你还指望他们都好好活着,从而更好地照顾你的孩子们呢。
「岩胜!」
终于,在他闯入产屋敷主公居所之前,你及时赶到,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因为飞快奔跑追逐过,你气息紊乱,喘得很急,字句却依旧明晰,「这样真的好吗?……如今,我跟孩子都生活在产屋敷的家族属地,如果你杀了他,我们要怎么办?……」
「松开。」
继国岩胜打断你的话。
他声音很冷。
仿佛雪夜里,飘落了无数雪花的池塘,刺骨的寒意冻得你不禁打了个寒噤。
「岩胜。」
你仿佛被他冷酷的样子吓得,满脸受伤地低下头。
一边颤声呢喃着他的名字,一边紧紧拉住他胳膊,似乎这样就能阻止他再次做出错事,「会死、会输,原本就是人生常态。没有人会一直活下去,更没有人能永远嬴下去。」
「你弟弟的确在剑术天赋上胜过了你,可我们的人生,除了剑术,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啊。」
「只是为了计较一处的长短,就贸然舍弃全部的人生,化身食人恶鬼,从此不见天日,这样真的值得吗?」
「岩胜,你要知道,人生的意义根本不在于……」
「松手。」
继国岩胜目光平视前方,不为所动。
你呼吸一滞。
真是没男德的狗东西。
竟然敢不知好歹地接连打断你的话。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考量,你高地得给他两大比兜。
这样想着,你深吸口气,摆出不敢置信的受伤姿态,圆润的指甲深深扣入他胳膊上结实的皮肉,愤怒质问:「就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虚名!你真的要再次把我们逼上绝路?」
「岩胜,你恨我也就罢了!现在,你已经连自己孩子的死活都不管,对你来说,父亲的责任和担当,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安稳的日子……」
继国岩胜不想跟你纠缠。
抬手甩开你,拂手一推,面前的纸拉门就霍然分开,撞到两边,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你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很显然。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已经是油盐不进了。
你揉了揉有点痛的后背。
早有预料的同时,心里多少还有点不是滋味。
果然是你给他脸了。
以至于他都敢不耐烦推搡你,跟你动手。
最让你耿耿于怀的是,明明你那么想让他挂墙上,却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擦屁股。
他变鬼是爽了。
可你要是处理不好,你的孩子们都有可能被他牵连,指不定哪天就会死于非命。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
你越想越难过。
再次不知死活挡在他的刀和产屋敷主公中间。
「让开。」
继国岩胜皱紧眉头,终于换了个词。
可这次,他手里的刀直直落在了你脖子上,过分锋利的刀刃贴着你颈部白皙的肌肤,森然凉意顺着皮肉渗入骨血,冷得你头皮发麻。
你知道他是认真的。
那双赫色的眼睛异常冷静,即使看见刀在你脖子上划出丝丝缕缕的血痕,也没有丝毫要挪开的意思。
你也不是玩什么苦肉计。
单纯是生死之间,身体不受控制发抖,而他的刀子太稳,又离你太近,身体本能哆嗦的时候,不经意就被划破了肌肤。
「刚刚我都听见了,你想要给鬼舞辻无惨献上投名状。」
「可这个投名状,不一定是产屋敷主公的头颅。」
「岩胜……」
你咽了口唾沫,勉强稳住发抖的声线,从袖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桧扇,递到他面前,「这个东西,远比产屋敷主公的头颅更有诚意。」
继国岩胜沉下眼眸,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你:「羽衣,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让开。」
「我不会骗你。」
你执拗地桧扇往他身前送了送,「就算骗你,我也不会拿着孩子们的性命开玩笑。」
「我很清楚,就算今天能哄你一次,可只要你心意已决,产屋敷主公的头颅就迟早都是你的囊中之物……所以,我不会说徒劳无功的谎言,更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
「只要你把它交给鬼舞辻无惨,你所有的心愿,他都会帮你实现。」
「为什么不试试呢,岩胜?」
「你只需要相信我一次,稍微试一试,不仅能实现你自己的心愿,还能给我跟孩子留个勉强还能活下去的未来……这种双赢的事情,为什么要犹豫?」
「岩胜,你是我的丈夫,更是我孩子的父亲。」
你望着他。
眸光颤了颤。
泛红的眼眶再次流出泪来。
你无声流着泪,眼睛眨也不眨望着面前的男人,哭腔里满是难以诉说的悲伤和酸楚,「为什么……为什么就非要让我跟孩子们都活不下去才行呢?」
继国岩胜迟疑。
你破涕而笑。
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行把桧扇塞入他手里。
继国岩胜收刀回鞘。
展开桧扇一看,果然是你用惯的那把。
正奇怪着,就听你解释:
「这是一位友人送我的礼物。」
「听说,乃是几百年前,京都贵族鬼舞辻无惨第五任妻子所用之物。原本,我只是觉得好看,便时常拿来用用,没想到……」
你接过产屋敷主公递过来的帕子,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泪,还使劲擤了擤鼻涕,「他就是你们对话中的鬼王。」
「怪不得我那个友人提起他的时候,表情总是那么奇怪。」
「要是我的话,我也不想跟鬼王沾边,晦气……你去告诉无惨,我知道他妻子在哪里。」
「这个消息,不管怎么想,都比产屋敷主公的头颅更有用。」
「虽然擅自透露别人消息不太好,但我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想必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继国岩胜可疑地沉默下来。
这时,你身后的产屋敷主公伏在妻子肩上喘了喘,低声插言:「……说起鬼舞辻无惨的第五任妻子,她应该是唯一一个从鬼王手里逃出生天的女子。根据族中记在,那女子还生下了鬼王唯一的子嗣……如果也被转变成了鬼的话,活到现在,也不足为奇。」
继国岩胜像是听进去了。
握着你的桧扇,转身离开。
「等一下!」
你好不容易擤完鼻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出声叫住大步离开的继国岩胜,一边走向他,一边作势掏向袖口,「还有样东西,我得交给你……这样的话,无惨就会更相信我没有骗他了。」
继国岩胜停下脚步。
可还不等他回身去接,就感觉腰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只要不抱着杀人的念头,眼前的标语就不足以妨碍你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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