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饿了好久,要给他多带一点。
一旁的圆脸小男孩都看呆了。
粟粟想着,突然站起身环顾四周。
“你在找什么?”
“哥哥。”粟粟立刻说,“他长得可好看了,是我见过最,不对,第二好看的小孩,你见过吗?”
圆脸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睛一亮,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跑去,然后在一个埋首抱膝独自一人坐在墙角的小男孩身边站定。
“漂亮哥哥。”圆脸小男孩指着对方开口。
粟粟疑惑地俯下身,正要开口,却见对方突然抬起头,正好对上她视线。
粟粟被他冷不丁动作惊得往后趔趄了一步,等看清对方的面容肩膀微微下垂。
虽然对方也挺好看的,但不是漂亮哥哥。
沈翊看着眼前略显失落的小姑娘,眼睫动了动。
虽然对方此刻的模样有些狼狈,但看衣着穿戴来历绝对不普通。
见圆脸小男孩歪着脑袋看她,粟粟摇了摇头:“不是他。”
“这里是哪里?”粟粟看着周围过于和谐的氛围,疑惑问道。
没等圆脸小男孩回答,另一道声音率先回答:“船上。”
“船上?”粟粟重复了一遍,疑惑地看向他。
沈翊点点头:“过不了多久,船就要开了。”
“开去哪儿?”粟粟心中升起巨大的惶恐。
要是离开了皇城,娘亲和爹爹还能找到她吗?
沈翊看着她:“哪里都有可能。”
粟粟抓了抓裙摆,又松开。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二人身上,又扫过屋内的其他小孩:“你们都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沈翊神色郁郁:“被抓来的。”
圆脸小男孩眨眨眼:“叔叔说带我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沈翊掀了掀眼帘,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粟粟的疑惑,解释道:“这里大部分小孩都同他一样。”
所以才不哭不闹,一派和谐。
因为有问题的都被单独关起来了。
他是因为识相,所以成了漏网之鱼。
粟粟顿时将目光放在沈翊身上,试图拉拢:“那你一定也想逃出去吧?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呀!”
就在这时,船身猛地晃动了下。
沈翊小脸凝重:“船开了。”
一旦船体驶离港口,他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裴季川双手双脚皆被缚住,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一动不动坐在马车内。
小眼睛得了粗嗓子吩咐,专挑偏僻的路径走,宁可绕路也要避开最近在街上巡视的官兵。
然而眼看就要路过一个巷口,前方突然冒出一名穿着灰银甲胄的禁军。
小眼睛大抵是心中慌了瞬,直接拉着缰绳当着对方的面调转马头,擦着青石壁在最后一刻拐进旁边的巷子。
禁军看着这突兀的举动顿时精神一振,大喝道:“停下!例行巡查!”
小眼睛越慌越急,下意识甩着马鞭疾驰而去,却在粗嗓子的一声喝令中清醒过来,急忙拉住缰绳,冲着跑来的禁军讨好一笑,不动声色给他塞了一把银子:“官爷,您是有什么事吗?”
那禁军既未推拒也未松口,冷声道:“车头转这么快,莫不是有鬼?车门打开,我要检查。”
小眼睛笑呵呵道:“嗨呦,小的方才走神,这不一没注意差点走错道,好在最后醒过神来,不然得绕路了。”
“打开。”禁军不容置喙道。
小眼睛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伸手去开车门,余光却死死盯着他的神情,决定他一有异动便先下手为强。
禁军看着车内被五花大绑的少年,有一瞬间的惊讶。
裴季川像是看见了希望,立即奋力挣扎起来,朝他投去求救的视线,眼中满是焦急。
已经过了一夜,不知道粟粟是否还活着。
小眼睛见旁边的官差并没有什么反应,眼珠一转,谄媚道:“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癖好,官爷您请行个方便。”
说着又忍痛偷摸给他塞了几张银票。
禁军看清车厢内不是上头说的小女孩时,便没了兴致。
这皇城内的贵人多的是,总有些奇怪的癖好,他既不想得罪人,也不想引火上身,左右周围也没有同僚,便干脆睁只眼闭只眼,收点好处就差不多了。
他绷着脸,故作冷肃地点点头:“走吧,下次别再鬼鬼祟祟的,引人怀疑。”
裴季川不可置信地听着这话,亲眼看着穿着灰银甲胄的官差从小眼睛手中收过银票,同他同流合污,随着合上车门,他眼中的光也被黑暗一点点填满。
冷肃的灰银甲胄之下,生出了食腐的渡鸦。
马车重新启程,裴季川坐在车内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粗嗓子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小眼睛得了那名禁军的提醒,干脆将车驱到大道上。
还真别说,虽然没走几步便能看见有人站在街边巡查,却再没人拦车盘问。
裴季川深吸一口气,猛地车壁撞去。
粗嗓子一个不察,耳边就传来一声巨响,马车也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偏去。
小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即将撞上的人群,险之又险地拉住缰绳,在最后之际从对方身边擦过,惹得人群阵阵惊呼。
眼见裴季川还要继续,粗嗓子立即扯着他的衣领压着他的脑袋一把将人死死按在座位上,杀意腾腾道:“找死?”
裴季川眸光沉沉,看不出丝毫情绪。
粗嗓子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底发寒。
突然间,手腕一疼,低头一看,却发现手上被划了一道细小的口气,凶器是裴季川藏在手心边缘被磨得锋利的石子。
原本古怪的感觉瞬间散去。
粗嗓子嗤笑一声,不甚在意地抬起那只被划伤,在裴季川眼前晃了晃:“你武器未免也太钝了些,难不成就为了伤我个皮毛泄愤?”
这时,小眼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后边有人追上来了,怎么办?!”
粗嗓子低头看了裴季川一眼,嘴角又撇了下去,冷声道:“往小道走,甩开他们后弃车。”
这里人多眼杂,方才那个法子用不了。
这时,裴季川又开始挣扎。
粗嗓子粗暴地踢了他一脚:“安分点。”
然而裴季川却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想要往车壁上撞。
粗嗓子耐心全无:“方才是我不察,你不会以为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故技重施吧?”
裴季川没理会他,甚至不顾受伤的腿脚,奋力朝他踢去。
粗嗓子一脸不以为意,然而下一秒,却一脸错愕看着对方挣脱了自己的束缚。
怎么回事?
便是自己只使了五成的力气,也不该让一个小鬼挣脱吧?
他反应过来,想要重新将人控制,然而手上却根本使不出一点劲儿。
怎么可能?!
粗嗓子,握了握拳,感受到手上的绵软无力,身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满脸戒备看着眼前的小鬼,然后对上了后者眼中的森然笑意。
粗嗓子的呼吸变得急促。
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外头小眼睛被追得开始骂娘:“艹艹艹,他娘的,怎么这么多人,老子根本拐不进小巷!”
粗嗓子没理会外头的嘈杂的声音,视线落在手腕上已经开始止血的划痕上,目眦欲裂地看着裴季川,哑声低吼:“是那块石头!你究竟对老子做了什么?”
裴季川努力翻过身,随意地依靠在后壁上,眼中满是嘲弄。
他嘴里塞着一大团布,明明说不了话,但粗嗓子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要你命的东西。】
见还没人拦下马车,他聚力狠狠往车壁撞去。
马车在大道上疯狂摇摆漂移,路人惊恐声此起彼伏,组成了一场空前乱象。
终于,马车翻了。
后头追赶而来的官差一把控制住小眼睛,另外有人打开车门,将里头的裴季川和粗嗓子拖出来。
“徐副将,这人好像快死了!”蹲在粗嗓子旁边的人惊呼。
裴季川注意到他们称呼为副将之人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派两个人将他们送去官府。”
“唔唔唔唔唔!”裴季川朝他的方向疯狂挣扎起来。
“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站在他旁边的人同同伴说。
“伸冤是官府的事情,徐副将这几天都要为郡主的事急疯了,你还有空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裴季川听到“郡主”二字,反应更剧烈了。
他双目泛红,猛地朝旁边的人身上扑去。
“艹,你有病是不是!”那人一把将他推到地上。
裴季川倒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随即眼中发狠,压着牙使劲儿朝地面撞去。
砰砰砰。
一下撞得比一下重,没几下脑袋便磕出血来。
旁边的人被他的举动震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他真有病啊……”推他那人咽了咽口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旁边的同伴被唤回神,连忙上前阻止。
“你别磕了,有什么冤情到官府同他们说便是,我们也不是府尹啊。”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眼见他还要往地上磕,那人一把将他拉住:“行行行,算了怕了你了。”
他将裴季川嘴里的步团取出,无奈道:“你想说什么?”
裴季川顾不上脑袋发晕,白着一张脸道:“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
“艹!”旁边的人眼睛一点点睁大,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确定不是幻觉后,迅速扭头激动喊道,“快去告诉徐副将,有郡主的下落了!”
同时心中升起一阵后怕:方才要是真将人送走,他怕是做鬼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没一会儿为首的人便原路返回,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裴季川的肩膀。
“你真知道郡主下落?人如今在哪儿?!”
旁边的小眼睛自知逃不掉了,嗤笑一声:“你应该问尸体在哪儿。”
徐武一个暴怒上前往他心口猛踹一脚:“哪儿来的混账玩意儿,再胡言乱语看老子不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小眼睛还在呵呵笑,挑衅地看了裴季川一眼:“不信你问他,他敢说人还活着吗?”
徐武眸光冷冽地看向裴季川,嘴唇隐隐有所颤动。
“你说。”
裴季川抬头,眸中无波无澜,直视他道:“如果人还活着,此刻势必在港口。”
徐武努力忽视他话语里的另一个可能,赫然转身道:“所有人备马,随我去港口!”
“我也要去。”裴季川上前一步。
徐武转身,看着鲜血从他额角滑落,逶迤出一条偏执的血痕,
他低头,目光扫向裴季川的脚。
他是武将,对这些外伤司空见惯,即便他努力掩饰,但行走间依旧动作滞涩,瞒不过他的眼睛。
裴季川执拗地往前。
徐武啧了下舌,还是松口:“行,你跟我同乘。”
到达港口时,已经有人先行一步奉命将所有船只封锁,没有命令不准起航。
徐武手下的大批人手尽然有序地分成各个小队,上船舱仔细检查。
裴季川视线从一艘艘大船身上划过,抬眸时,被江面的粼粼波光晃了下眼睛。
他抬手遮在眼前上方,视线却突然顿住。
只见江面尽头行驶着一艘船只,再远些怕是就要化为一个黑点了。
裴季川心脏没来由地砰砰直跳。
港口周围已经被清场。
此处本就人流密集,长公主府的人这番大动作越发引人注目。人群被拦在数米开外,皆是伸着脑袋好奇地往里瞧。
裴季川的视线从周遭行色匆匆的护卫身上扫过,最终锁定一旁身穿长袍,手拿竹筒的男子,快步朝他走去。
“那艘船怎么出去了?”时间紧急,裴季川顾不上其他,指着远处的江面开门见山道。
市舶使方才便注意到这少年方才是从徐武马上下来的,即便见他模样狼狈,也没有轻视,依旧好声好气道:“接到消息前那船就已经开出去了,那些商人最信这些,船一旦开出去万没有返程重启的道理,不吉利。不过放心,船内的货物都检查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长公主刚从一艘船内出来,听到动静朝这边走来:“怎么回事?”
市舶使将原话又转述了遍。
裴季川担心她松口,正想坚持,就见长公主抬眸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毫不犹豫下令:“让人驱船去将其拦下来,一应损失,长公主府自会补偿。”
裴季川紧张地朝看向江面,心中愈发焦灼。
眼看他们所在的船只就要开了,粟粟扫了眼屋内三俩凑堆的小孩,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摸了摸口袋,发现昨日的饴糖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我有办法了!”
在沈翊狐疑的目光中,粟粟随即凑到他耳边同他说起悄悄话。
旁边的圆脸男孩觉得自己被排挤了,站在一旁委屈地望着他们。
明明是自己先找漂亮妹妹说话的。
“怎么样?”粟粟眨着一双澄澈的眸子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沈翊小大人般老成地垂首思索片刻,最终认同地点了点头。
可以一试。
粟粟眼睛一亮,正准备行动,抬头就对上圆脸小男孩控诉的眼神。
她歪了歪脑袋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便想到有一事还需要他帮忙。
不一会儿,房间内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嚎啕哭声,很快便惊动了门外的看守。
虽然船上都是他们的人,但此刻船尚未离开港口太远,要是闹出太大动静,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两人推门而入时,一眼便看见所有小孩凑在一起,哭嚎声没了遮挡,瞬间高了几个度,听得他们头都大了。
粟粟躲在门后准备伺机出去,就听见其中一人暗骂了声,边走边转头问另一人:“那玩意儿还有吗?”
另一人面露迟疑:“有是有,但老大不是说这东西不兴多用吗?”
粟粟正奇怪他们嘴里说的玩意儿是什么,手臂就被旁边的沈翊推了推,显然是在示意她趁这机会赶快出去。
屋内的哭声太大,很好地遮掩了两人的动静,等他们跑出房间那两人也没发现异常。
粟粟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了眼屋内,就发现其中一人正拿着一枚小巧的铃铛在一个哭闹的小孩面前摇了摇,伴随着他的动作,依稀有粉色的粉末从铃铛内逸散出来,正好被他面前的小孩吸了个干净。
瞬间,原本哭闹不止的孩童声音戛然而止,神色木然地坐起身,仿佛被抽了魂似的呆呆地坐在那儿。
粟粟被沈翊拉着踉跄跑开。
沈翊来时留意过船上的结构布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一路跑跑藏藏,避开船上的人方向明确地带着她朝甲板靠近。
他们是从二层的房间出来的,想要到甲板上还需要经过索梯,不过索梯边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供遮挡,只要下面的人抬头就能看见上边经过的人影。
原本沈翊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避开底下那些人的视线,没想到刚靠近就听就一阵热火朝天的叫骂起哄声。
“靠!老子又输了,老癞你大爷的是不是出千了!”
众人齐齐发出一道“嘘”声:“老刘,你是不是输不起啊!”
“放屁,老子纵横赌场多年,手气还没这么背过!绝对是他耍诈了!”
“走开走开走开,让老子来两把给你开开眼,这些天尽躲朝廷那些鬣狗去了差点没憋死老子。”
沈翊探出头去,就看见那群人竟聚在甲板上打牌,看气氛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
见此,他朝粟粟做了个手势,率先踏上索梯。
等二人有惊无险地踩上一层的木板时,就听见一道声音说:“等等,老子先去放个水,等我!”
“靠,早干嘛去了,你他娘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啊,谁牌打到一半离桌的!”
“算了算了,就他那二两肉,别憋出个好歹来。”一人看戏不嫌事大,故作宽慰道。
“滚犊子,一会儿给老子等着!”男人一边说着脚下却朝粟粟二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两人顿时慌忙地四下张望,试图找到可供藏身的地方。
眼见他们就要暴露,粟粟一把将旁边的沈翊拉进索梯后头空出来的小地方。
沈翊看着眼前木板与木板之间留出的硕大空隙的瞬间,心都死了。
只要对方不是个瞎子……
下一秒,说要放水的男人如风一般目不斜视地从索梯旁跑过,直接朝船边冲去,手上还在忙不迭地解着裤带,显然是为求速度打算就地解决。
沈翊默默在心中收回方才的话。
见男人毫无所查地掠过他们,粟粟缓缓松了口气,不过等看见一望无际的江面,注意到他们已经远离港口时,眼中多了几分茫然和无措。
这和计划的不一样……
如今他们已经离岸边这么远了,原定的计划已然失败了大半,真的还有机会得救吗?
想到方才在房间外看到的一幕,心中更是不安。
她垂着眸压低声音:“小安他们不会有事吧……”
小安就是之前那个自来熟的圆脸小男孩。
沈翊注意着四下的动静面色未改,直到看出她眼中的动摇,担心她脑袋一热冲出去暴露他们,正想开口安抚,就看见方才的过去的男人提着裤子往回跑,一边大喊道:“别玩了,情况有些不对!”
原本凑在一起的人听到动静回头,嘴里还在嘀咕着:“别是这孙子故意唬我们的吧。”
话虽如此说着,但所有人的动作却丝毫不慢,纷纷起身井然有序地回到船只各处做着自己手上的活,任谁看来都是一群再正常不过的经验老道的船员。
不过不知不觉间,船只已然开始提速。
两个人看完后头的情形从索梯旁经过,叹着气边走边说:“怎么回事,不会真是冲我们来的吧?”
“别乌鸦嘴!岸上的事上头都打点干净了,我们现在可是‘良民’。”
“卖‘货’的良民。”一开始叹气的人手一摊,补充道。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伸手一把揽住对方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朝对方挤了挤眼睛:“嘿,我记得这些人里你水性最好。先说好,一会儿要真出事,记得在水里拉我一把哈,兄弟。”
对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别开脸去,下一瞬,还没翻回来的白眼就这样对上了索梯后的两颗圆滚滚的脑袋。 !!!
早在看到索梯前足有他们脑袋大的空隙时,沈翊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虽然这船上的瞎子比他预想中的多了点……
他反应迅速地一把拉过粟粟:“跑!”
与此同时,船只后头远远传来清晰的喊话声:“前面的船只即刻停下!”
粟粟眼睛一亮:“有人来了!是爹爹!”
沈翊虽然面上不显,心里也不免定了几分,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身份有了更高的评估。
这时,白眼男追上来,努力克制着音量朝前头的人厉声道:“快抓住那两个小鬼!”
沈翊看着眼前的围上来的人,略一思索果断道:“我们分开跑,记住,往船边跑!”
说完直接松开手。
粟粟点点头,下一刻,脚下一空。
“李二他们怎么看人的,竟然让俩小鬼跑出来了?”一道带着稀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粟粟转头,是刚才被叫乌鸦嘴的人。
“小鬼,你这是要去哪儿?”乌鸦嘴转着滴溜溜的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嚯,小姑娘长得不赖啊,应该是那些货里最值钱的。”
说着没等粟粟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扯了下她的头发,神神叨叨地稀罕道:“留一根做纪念好了,沾沾财运。”
粟粟被他粗鲁的动作扯得头皮一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上好几根头发,眼中迅速酝酿出一片雾气。
要、要变成秃子了。QAQ
这时,白眼男提着沈翊朝他们走来,见状没好气道:“你又在搞什么鬼?那些人就要来了,你先带他们去藏起来。”
乌鸦嘴将手里的头发妥当收好,这从他手里接过沈翊。
粟粟此刻才注意到,沈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眼见乌鸦嘴就要朝索梯走去,白眼男叫住他:“来不及了,此刻上去太过显眼,先去前舱躲着。”
说完注意到还睁着眼的小女孩,皱眉道:“把她嘴堵上,算了干脆打晕好了,一会儿可不能让她开口。”
说着抬起手就要上前。
粟粟连忙抱住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别打我,我绝对不说话!”说着将袖子往嘴里塞,一副自己给自己堵嘴的听话模样。
白眼男抽了抽嘴角,然后毫不客气地朝她脖子给了一刀手。
听到船尾传来的梯子落下的声音,白眼男神色一肃,催促道:“快去!”
粟粟清醒时,就听见爹爹和旁人的对话声自头顶传来。
“大人,您究竟要找什么,好歹和我们说一声,这船上的货没人比我们更清楚啦,而且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上头都查过了的,您看……”
“不必,手下的人自会好好查验。”
粟粟环视一圈,发现沈翊也已经醒来,动了动嘴正想说话,发现自己嘴巴正被堵着。
那个乌鸦嘴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墙边,看见她还友好地抬了抬手,似乎是在同她打招呼。
粟粟还记挂着被他扯断的头发,顿时不再看他,仰着头一脸希冀地望着楼上的方向。
然而直到脖子抬酸,却被一道声音泼了盆凉水:“将军,船舱内外都找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乌鸦嘴,却见对方露出牙齿笑容明朗。
“等等,一定漏了什么地方,先将这船开回去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粟粟微微睁大眼。
是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吗?
粟粟弯着眼眸,顿时开心起来。
“大人,我们行商的最重视的便是诚信,此刻返回,行程耽误不起啊,以后谁还会同我们做生意?更别说您几位也检查过了,要是我们哪里犯了错也就认了,但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嘛。”
钟远丘抿着唇摆了摆手:“走。”
等到上头彻底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木板上节奏性地敲了敲。
乌鸦嘴伸了个长长地懒腰,站起身,看着他们好整以暇道:“好了,小鬼们,危机解除。”
他将两人提起来站直,然后握着特意系长的绳子,像放狗一样拽了拽:“走吧。”
“唔唔唔。”粟粟摇着脑袋晃了晃,示意他拿出自己嘴里的布。
乌鸦嘴看着她憋红的小脸,想了想还是把布取下了,脸上带着笑威胁道:“不准大喊大叫哦,不然就把你的嘴巴缝上。”
粟粟后仰了下,咽了咽口水迅速点头。
转头看向同样被堵了一嘴的小伙伴,努力为他争求道:“他不爱说话,也不吵的。”
“唉,谁让你们遇到的是心软的我呢。”乌鸦嘴耸耸肩无奈道。
等出到甲板,粟粟望着逐渐远去的十数只小船,眸色微暗,因此并没注意到一旁沈翊略显晦暗的眼神。
沈翊长睫轻颤,闭上眼,猛地朝身侧撞去。
抱歉,但是阿娘还在家里等我,我必须回去。
会有人来救你的。
会有人来救你的。
毕竟,这就是我们此前的计划,不是吗?
他红着眼,声嘶力竭地高呼:“粟粟!来人啊!粟粟落水了!”
第84章 江水没过口鼻的窒息感阵……
江水没过口鼻的窒息感阵阵袭来,就在呼吸即将被彻底剥夺的瞬间,钟溪语赫然睁开眼。
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
她翻过身,扒着床板剧烈咳嗽,仿佛要将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
好半晌,发懵的大脑才回归理智。
钟溪语怔怔地坐在床上缓了许久,努力平复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
如今回过头去再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股若有若无的违和感萦绕在心头,偏偏又无从找起。
此前她是因为高烧导致多年来心智不全,即便这些时日心智恢复,七岁前的记忆也并未恢复,如今这一出是否说明她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
钟溪语晃了晃脑袋,暂且收起心中的杂念,当下要紧。
她抬起头,眼前是黑乎乎的一片。
昏迷前的记忆逐渐回笼,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猛然攥紧手心,下一瞬,伴随着刺痛,一股异物感从掌中传来。
钟溪语伸手抚过掌心之物,熟悉的纹路顺者指尖延展开来,正是她昏迷前接住的玉佩。
还好,没碎。
不过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今她又是在什么地方?
钟溪语从床上下来,伸手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得趔趄了下。
感受着到鞋底踩到的粘腻液体,钟溪语抬起脚,心中闪过一丝不妙,做了好半晌心里准备才蹲下身,朝方才险些绊倒她的地方摸去。
只一下,她便意识到地上竟躺着个人,顿时惊地连连后退,结果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沾了一屁股的血。
钟溪语既惊又惧,完全想不到眼下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绕开那具尸体重新在屋内摸索起来。
里头布局简单,除了她醒来那张床,再无其他家私,倒是靠着其中一面墙的地上散放着各种零碎的东西,有食物、木碗、几张不知名的动物皮毛……多是一些生活用品。
钟溪语绕了几圈后又重新回到尸体会倒下的地方。
她思忖片刻,做了个深呼吸。
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埋伏,贸然出去并非上策,还是先弄清这人身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