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羽没提要送白有仪车的事情,怕迟澄笑他恋爱脑上瘾。
“你没问嘛。”白有仪装死刨饭,生怕迟羽深究。
迟父瞥了眼白有仪耳朵一直戴着的助听器,还好她
们提前知道白有仪的情况,尽管迟羽提示过不许问白有仪的助听器,迟父还是忍不住想问,“白小姐的耳朵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白有仪反应过来,摸着耳朵说:“后天的……吧?”
她也不确定,没人关注过她这个问题,她只是保持人设而已。
迟父松一口气。
但腿上被迟雅君掐得淤青,迟雅君狠剜迟父一眼。
这问得什么狗屁问题,这么多年还是不会说话,闹得人家第一次上门吃饭不开心?是想儿子恢复单身么?
迟父却觉得问题很有必要,万一白小姐和迟羽结婚,两个人总会生小孩养育,他想做好心理准备。
白有仪没想到迟父会想那么远,好在迟澄又起了个话题,揭开这件事。
“我也炒股。”迟澄在桌上说,“户外爬山也有涉猎,你去过贡北雪山么?离白城很近。”
“去过!我第一次去爬雪山就是那里,新手大本营,向导把我拽上去。”白有仪赶紧接话,揭过助听器这事情。
迟澄淡雅笑容如白荷安静:“我也一样,全程需要氧气瓶。你在买什么股票?最近行情很难做。”
一提这个,白有仪来了劲,和迟澄聊起来。迟澄说起那一年散户集结同心协力,白有仪便说她恰好也在,抽象地说是为国护盘,加仓猛干。
两人聊得久,彼此有许多共同话题。迟澄说拿过登山运动员的证书,邀请白有仪去他房间看他摄影的地理图志,白有仪应声答应。
迟羽在一旁,鼓着腮帮子咬住筷子,眸光乍冷,牙齿乖戾切割筷子。
母亲父亲看向白有仪眼神和蔼,只觉家庭氛围融洽,但迟羽知道迟澄的龌龊心意。
靠靠靠,他哥简直是个贱人。
一个精英阴暗装货爱吊哥,在他女友面前装什么阳光清澈大男孩,苍天明鉴他茶味浓郁。
迟澄又又又开始要争要抢了。
饭后,迟羽对白有仪寸步不离,生怕有人居心不良来诱惑白有仪。
迟雅君刚好有些事情要同迟羽讲,迟父便叫迟羽跟着上楼,迟羽依依不舍噘着嘴松开白有仪的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白有仪望着待收拾的餐桌,问迟澄:“这要怎么做?”
“不用管。你回客厅坐,”迟澄望向玄关隔断的客厅,“等大叔回来,他会收拾。”
两人离开就餐的餐厅,迟澄问:“吃水果么?我给你切点。”
白有仪说好啊。
迟澄很少做厨房里的事,他厌恶油烟滑腻的臭味。
但那天去迟羽家送酒,看见迟羽围着围裙在家上下忙碌,迟羽贤能朴惠,怡然享受给女友做饭的快乐,好像他已有自己的家庭,在打造和女友的小窝。
迟澄心中说不出的怪异酸胀,大概是咬下未成熟的青皮果子,酸麻涩口,但也不后悔好奇那是怎样感受。
忖度一秒,他找出一次性的围裙套在上身,走过去,背对着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白有仪说:“能不能帮我系一下?”
迟澄已然将两个细带扭转在腰后,白有仪只需打结。
白有仪无话可说。
迟羽的哥哥大他一岁,同样嗲精,切个水果还系围裙,又没油水飞溅。白有仪只能尊重,劝自己这或许就是有钱少爷的精致讲究吧。
她站起身,接过细绳,替迟澄快速绑好围裙。
交接时,迟澄指腹不小心触碰,擦过白有仪手背肌肤,白有仪没在意那点触碰。
迟澄把绑带卡得紧,勒出的腰与迟羽同样窄细,更多是介于少年男性和成熟男人的韧劲,腰身曲线优美匀称,肩背挺拔宽实。
白玉似的脖颈间喷过香水,在脉搏突兀跳跃的刺激下凌空绽放,是薰衣草混合薄荷的浓郁,略微刺鼻,辛辣却幽靡。
白有仪按迟羽说的打好结,问:“这样会不会太紧?”
“不会。刚刚好的程度。”迟澄背着手去摸绑带,白有仪的手抽走离开。
稍后,迟澄去到厨房,揉了揉发烫的耳垂。
传递绳索时,好像无意间碰到她手背。
迟澄从没碰过女孩子手背,想到那种触感,既不绵软,也不骨感。他很快点过那鸟雀羽毛的柔顺,怦然起跳的胸腔里蕴含说不出的意味,痒痒的,挠动他的心思。
一脸专心切水果时,迟澄发怔想: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如果迟羽看见,会怎么骂他?卑鄙?下贱?无聊?恶心?故意去勾引他的女朋友,明明她们那么恩爱,天作之合的一对……
厨房窗口透出明光,窗外树影婆娑轻晃。
迟澄额前碎发垂在眉骨间,他垂头敛眉,叹了一口无可奈何的气息。侧脸映出疏影的阴霾,是烦躁难耐的神采,他突然很讨厌自己。
讨厌自己到,耻感是银色刃面,一下一下切割心脏的果皮。
迟澄很想发自内心去祝福白有仪和他弟弟成双成对,却很难真诚做到。
明明他和白有仪有更多话题……不是么?
小型待客厅内。
迟澄把切好的水果放上茶几,瓷盘磕碰出脆响,和主厅的茶几不同,副厅的茶几桌透明光亮。迟澄低头穿透那层玻璃,彷佛那天在迟澄家里,看见弟弟放在茶几底部藏匿的避孕药。
白有仪会经常和迟羽做/爱么?
心脏猛地被揪了一下。
白有仪用牙签插走一块哈密瓜,抬头朝迟澄道谢。
“吃不吃冰淇淋?”迟澄又问。
“好啊!”白有仪眼睛灿星般明亮,“有什么口味?”
迟澄不像迟羽,经常吃甜食,冰淇淋是迟父见迟羽喜欢,他才买来屯放在冰箱。哪怕迟羽不常回家,长辈也在等待迟羽回家收获喜悦。
迟澄回忆了下,因为不吃,便想不出任何口味,扎在心脏的密刺逐步放大,便对白有仪说:“你自己去冰箱选吧,有很多口味。”
白有仪不好意思再说出,叫男生帮她随便拿一个的要求。迟澄是迟羽的哥哥,虽然比白有仪年龄小,但客人指使主家去做事,也不礼貌。
白有仪站起身,跟在迟澄身后去拿冰淇淋桶。
迟澄家的冰箱不是拉开的两侧门,而是一面冰箱墙,滑轮窗似的,会把冰箱门向另一侧推开。但迟澄也没有手动推开,点了墙上一个按钮,冰箱门便缓慢自动滑开。
白有仪表面淡定,内心哇哇叫:冰箱还能这么开,姐们儿今天也是长见识了。
“还挺高级。”白有仪称赞。
“嗯,”迟澄情绪平和,“我选的,智能家居嘛,当时很流行。”
其实迟澄想说不好用,需要定期上门保养检查,打开冰箱还得等待,门开太大还冷气逼人。
但说出昂贵却不实用,遥遥在上去吐槽别人买不起东西的口吻,有点像阴阳怪气去向做保安职业的女人显摆。家境悬殊是客观事实,可迟澄不想弟弟的女友感到不舒适。
迟澄便住口,不想讨女生烦恹。
他蹲下身,从最下面那层抽拉出一整层冰淇淋,白有仪跟着蹲下,拿起包装,在里面挑选口味。
迟澄没有推荐,因为他不吃。
用余光瞥着白有仪侧脸,女人的发丝浮在耳鬓。迟澄观察白有仪戴的助听器,塑料的,平价很容易损坏的样子,不知道女人的听力磨损到什么地步。
如果说话足够轻,她是不是听不见?
“葡萄干朗姆酒还行。”迟澄朝白有仪戴助听器那只耳朵说得极轻,呼吸喷薄,飘起几根青黑发丝。
白有仪确实没怎么听清迟澄的车轱辘话,扭头问:“你说什么口味好吃?”
“朗姆酒。”一字一顿。
“好的。我找找,嘿嘿。”
迟澄淡淡垂眸,眼底含笑。
怎么那么可爱,明明比他年长些,好想从她后背环住她的腰,像弟弟那样做她的男朋友,对她撒娇。如果同她拿冰淇淋的是迟羽,恐怕已经抱住女友,调皮地穿过她的咯吱窝,抱起她抬高,对她讨打犯贱的嬉笑,之后肯定会被她暴揍吧。
很温馨的画面,可惜迟澄得不到,仅仅是晃过脑海的幻想。
狡狯的光从迟澄黑色瞳眸内闪过,他装出好兄长模样提议:“给迟羽拿一个吧,他喜欢酸甜草莓那个口味。”
根本没有这个口味,迟澄全靠迟羽爱吃草莓和水蜜桃的习惯编纂。
白有仪答应好的,继续死命翻找,内心是想和有钱人拼了。冰淇淋桶叠叠放,找个口味,跟在快递站翻快递差不多麻烦。
看白有仪翻得麻烦,迟澄加入:“我也找找。”
迟澄的头靠近,努力和白有仪的发丝保持一定距离,不允许自己凑她太亲近。
“说起来,”迟澄让声音在暧昧的空气中停顿,变轻,“我是不是能叫你姐姐?”
轻到不能再轻:“白姐。”
白有仪这次听清楚了,抬头,张嘴就是猫猫meme表情包:“啊?”
迟澄没有淡淡朝白有仪微笑,脸上空无一物,再正常不过地平静说:“你比我大四岁。刚才叫你小白,我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哦。那事,”白有仪拂过耳畔,发丝挠得她脸皮发痒,“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是你弟弟的女朋友嘛,第一次见面你叫我小白很正常。你把我叫年轻,我也很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白有仪有意说得天衣无缝,既表明迟羽女友的身份,还化解了迟澄叫她小白的尴尬,转为年轻的称赞。
但她说明她是迟羽女友的身份,迟澄明白了她的态度。
她是个很有正直做派的女人。
不想和男友的哥哥走得太近。
他刚才是不是犯蠢了?说出那句话,以为她听不见,就可以玩蛊惑的暧昧么?
他不是犯蠢,迟澄无比烦躁地想,他是发春,恬不知耻地僭越道德,发/情公狗似的在发春。
把自己骂了一顿,迟澄恢复正常,默不作声地翻找冰淇淋,彻底确定找不到草莓口味后,才和白有仪随意拿走一桶夏威夷果口味。
迟澄没有再提餐桌上,邀请白有仪去他房间参观登山摄影的事,没有再讨论户外装备,没有再说炒股八卦,没有任何话。
两个人距离稍远地坐在沙发,各自玩各自的。期间迟澄偏斜着眼眸,悄悄觑了白有仪很多次,自我感知悲哀地盯看女人。
白有仪并没有要和迟澄重起话头的意思,就那么晾着他。
迟澄只能把躁动不安的情愫放下。
迟雅君和迟父关上门,提点了迟羽。
迟父:“小白挺好的啊,你这混账小子到底怎么遇上人家的?”
迟雅君:“平时别让女朋友累着了,多体谅点她。”
“她这工作还做多久,如果做烦了,你就同妈妈说,看她有什么想做的想学的,妈妈给她找资源知道么?扶她,等于扶你知道么?我给她立个门户,立个事业,相当于她好,你也好。”
迟雅君没有说得特别明白,迟羽完全听不懂,但迟父理解了老婆是要把小儿子赘出门,赘到白家,把迟澄留在家中公司接班的意思。
迟父道:“是啊,谈恋爱到最后总要结婚的嘛。没想到你这小孩子心性会比迟澄早些成家,我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你在这一点上,比你哥哥聪明争气。”
迟雅君认同:“年龄大的男生确实不容易结婚。”
迟羽大叫:“她不想上班!说了好多次,不上班,不上班,和我一样。你们真烦,才谈一个月,还没同居,说什么结婚成家,还早着呢。”
迟父不喜欢迟羽对老婆没大没小地吵闹,大手一拍书桌,震得实木响动:“你妈妈是为你们两个好。小孩子懂个屁,男人过了二十五,身体质量就会下降。你晚结婚,就是在害她。”
“你爸爸说的没错。”迟雅君想起当年她妈妈劝她早点结婚的理由,给小儿子科普,“男性精子逐年下降,找老男人等于给自己找难产。你想等到你二十八九岁,变成大龄男性,去生小孩害她么?”
迟羽被两个长辈吓到,猛摇头:“我不想。”
提起儿子年龄这点,迟雅君想到迟澄已经二十四,有些犯愁地叹气,“也不知道你哥哥有什么机会交到女友,他看起来像个同性恋的样子,成天只和男助理待在一块。”
迟羽噗嗤笑出声,“你俩还挺懂的嘛。”
迟羽咬牙切齿,在心中腹诽:迟澄那傻屌的确爱男,精英装哥最好一辈子孤寡,别来祸害女人。
迟羽和父母聊完下楼,便嚷着要回家,他并不想面对迟澄,或是让迟澄多看白有仪几眼。
迟澄今天穿搭比他优秀,不是他故意去比较,算了……
迟羽承认,他就是故意去比较。
见了白有仪的前男友,他现在对所有大胸男人存在潜意识的敌意。迟澄高中便在健身,迟羽知道他练出倒三角身材,背肌如蝴蝶展翅般平宽,胸肌略微饱满硕大,比不上白有仪前男友那种要从衣服内磅礴溢出的夸张,但很紧实有型。
只是穿上衣服看不出身材好坏。
迟羽下楼便径直去找白有仪,从收拾餐桌的大叔口中,得知白有仪在副厅坐着吃冰淇淋。
迟羽奔过去,坐在白有仪身前,挡住白有仪可能会看到迟澄的身影,他张了嘴急吼吼说出:“我要吃,喂我,喂我。”
白有仪还没拆掉新的塑料勺,迟羽咬上白有仪吃过的那一只勺子,用舌头高兴地舔了舔,笑弯眼说:“挺好吃。”
两人带走了开封的冰淇淋,被迟母迟父送出门,迟澄坐在一旁翘着腿坐看平板,好似临时处理器公务。他只是打了告别的招呼,没有出门相送。
坐上车,迟羽一边开车一边问:“白白,我上楼时,我哥哥没找你去他房间吧。”
“没有。”白有仪如实回答,但迟澄莫名其妙唤她一声白姐的事,白有仪没有说出口。
能看出迟羽防着迟澄,将迟澄当做透明人处理,两兄弟的关系并非兄友弟恭,可以称得上差到极点。
白有仪没有想要掺和迟羽家事的意思,也没想要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豪门兄弟反目这种事,对她来说,些微复杂。
白有仪并不喜欢恋爱掺杂太多,她更在意工作得来的物质幸福,谈恋爱本就是为了情感和生理舒爽,掺杂过多杂质,只会让她想要剃除对方。
去见迟羽父母告一段落,白有仪第二日照常上班,从春季班次调至夏季班次,早班可以比之前晚两小时出门。
白有仪下楼坐电梯,无意间又碰上鹦鹉哥。
鹦鹉哥有点颓靡,没刮胡子,趿拉着塑料运动拖鞋去赶地铁。
白有仪朝他翻了个白眼,常在业主群插科打诨,白有仪和他熟稔,便提醒道:“我是穿越到十八世纪的欧洲大街了么?大哥啊,你平时还是注意点形象,刮一下胡子吧。知道的明白你和我同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大爷。我见了你都得叫声叔了,你这形象,起码老了二十岁。”
“咋了嘛。”鹦鹉哥嗅嗅身上气味,上班前才冲了澡,这点道德素养他还是有的,他只是不想刮胡子,“加班男人本来就憔悴丑,我能保持我精神状态稳定就不错了。哪像你老公,每天喷香水,长得又帅,穿着英俊,跟个夜场男模似的在电梯公孔雀开屏。我没那个能耐。”
“你老公!你骂谁有老公,你才有老公!”白有仪气急,鹦鹉哥造她婚谣,杀无赦!
“你和那大胸西装男没结婚?是你男朋友对吧?”鹦鹉哥觉得自己说错话,产生误会。
"偶尔戴银丝眼镜那个?"白有仪问。
鹦鹉哥点头,“打领带,穿西装,高端皮鞋黑丝袜,衬衫夹,胸大到顶我脸上我都会害怕的那个,有那么几天和你一起出门。”
“他,”白有仪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每天看见他?”
“就,一直,在小区。昨天,”鹦鹉哥充满不理解地竖起食指,“你们怎么回事?难道我被做局了,见的是男鬼啊啊啊啊——”
电梯刚巧抵达一层,鹦鹉哥啊地嘴巴张开拳头大小,神经病般摇晃着手掌,左拐右拐地跑出住宅大门。
白有仪望着他远去的夸张身影,比起鹦鹉哥这种天赋型选手,她对抽象的理解像个新兵蛋子,根本不懂抽象。
白有仪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卡地亚的项链还给宋青熙。
那天送外卖,嗅到宋青熙衣间的绵甜酒气。白有仪猜想,宋青熙是喝醉酒,没有经过思考送给她奢侈品。
他看起来不像个大方手笔的人,某些时候,还挺斤斤计较。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项链贵重,可白有仪不占便宜,她得在宋青熙思维清醒的情况下,心安理得地接受小费。她不违背她给自己设立的处事准则。
这条项链,白有仪第二天便在找机会退还给宋青熙。
和同事商量,成功对调了下一周期的坐岗班次,白有仪在一期保安亭内负责工作,当天下午便等到宋青熙开车回家。
开门时,宋青熙在等待自动栏杆被调起,白有仪疾步走出来,一看便是朝向他的车。
宋青熙急速心跳,不敢相信白有仪朝他走来,他紧张到窒息。
好在他脸庞肌肉控制住了,紧张到对白有仪疏远冷淡。
“业主,不好意思,打搅一下。”白有仪把项链从兜里拿出来,“我是3号晚上帮送你外卖到你家的工作人员,你给了我这个。”
宋青熙为了人设不倒,装作倨傲地轻瞥一眼白有仪掌心项链,内心反复大叫:“妈咪,对不起,小狗不是故意对你不礼貌。你要原谅小狗呀,小狗不想这样。”
“哦。”宋青熙淡漠说,“怎么?”
“还给你。”见宋青熙的态度,白有仪口吻也不好。
白有仪礼貌的态度瞬间改变,宋青熙心脏被鞭子抽了一下。
宋青熙假装被白有仪拦住的不爽和为难,看了眼后视镜有无后车需要进门,提议:“去小区里边说吧。”
白有仪点头,后退几步,还道了句不好意思。
宋青熙把车开在路边,白有仪走过来,想到自己能和白有仪多说几句话,宋青熙心脏咚咚擂鼓,速度降低不下来。
指尖血热,泛出娇嫩的粉红,宋青熙害怕上头和白有仪说错话,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再在白有仪看不见的视野外,给了自己凶狠一巴掌,强迫自己冷静。
挨了一巴掌的效果显著,疼痛使得宋青熙清醒,心率也下降不少。
宋青熙再回过头,面对白有仪已是正常状态。
“我不要。”宋青熙肃冷道。
白有仪还想开口:确定么?老哥。
宋青熙打断,彷佛看见项链会引起情伤,暗淡垂眼:“别拿给我看,我不想看到它。”
白有仪翻看项链,装作不懂问:“为什么啊,业主,这项链很漂亮。后面还有个B的刻字,那个业主,我没见过世面,请问这是铂金材质的标志么?我收的话会不会太贵重了。如果是铂金,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谢谢你的好意,小费我不要了。”
宋青熙微沉眉目,展露不耐烦,内心尖叫,她居然问了,她发现了,要了我的命吧。我需不需要当场告白。
“白。缩写。”宋青熙收拢下颌,演技拙劣到心痛地攥拳,“不是铂金标志。你问那么多干嘛?要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几万块钱吧。我不缺这点。你不想要,可以丢垃圾桶。我要回家了。”
好像不愿再提这件事,没工夫和保安妹虚耗,宋青熙转身就走。
脚步一滑,告完白,他脑袋晕晕,险些要昏过去栽倒。
好在出尽洋相前,手掌狼狈地扶住了车前盖,撑住颀长身躯。
遽然出糗,还是在白有仪面前,臊得宋青熙耳垂绯红,上了车,他踩着油门跑掉,嘴角就算被白有仪抽一巴掌,也难以压下。
这算不算正式告白?
她早就知道他本人是谁。
好幸福,我怎么敢说出那句话,要疯了,和她谈正常的恋爱,比说做她的狗还带感。
宋青熙现在只想化身卡通玩具车蜿蜒摇摆,对世界的恨意像冰雪遇春被融解,重获一次新生。
白有仪望着宋青熙远去的车影,刚才诈宋青熙,没想到得到的答案还真是送给她。
心情些微微妙,她知道富哥恋爱脑,没想到这么恋爱脑,对她难以忘怀。
不就是个网聊对象,没搭理他,戏多到真和她谈了几年失恋分手一样,自我攻略比景邈还夸张。
可见她们从来不是同种类的人,白有仪从不为感情烦恼,让她不爽就分开,这是原则问题,景邈就是这样被分掉。
上了个班,不比以前,白有仪每天的感受是没时间,她的时间怎么那么少。
她已然放弃很多爱好,比如夜跑,比如打拳,再比如户外,看书提升自己,抽不出闲暇时间,将太多心思放另一个人身上。
她实在无法理解宋青熙,将手链踹在制服兜内,白有仪甩着长腿回到保安亭,大喝一声:“赚钱啦!猛猛加餐干饭!今天,姐们儿非得奢侈一把,下午茶不用券,点两杯蜜雪冰城。”
同事在打游戏,一听:“白姐?两杯?日子不过了?”
迟澄翻看着迟羽账号下的视频,迟羽最初做账号,他便收到推荐。
可能是弟弟没有关闭手机通讯录推荐,或者共用一个网段,迟澄就算点了不感兴趣和屏蔽,都会被算法推荐。
当时迟澄只有厌烦,心想是老天强扭的玩笑施加于他,他明明对迟羽的事从不感兴趣,却要喂饭般推送到他面前。
拉黑账号之后,心灵才清净,不过那昵称如细小锐刺般扎进神经,想拔出,弄巧成拙,伤的更深。
白有仪走后,迟澄便把弟弟的账号从黑名单放出,笨蛋弟弟粉丝数增多,也没有改名,还是原来的昵称。
迟澄试图从他发视频的蛛丝马迹里寻找一个女人的踪迹,但疏冷地窥看完弟弟的所有评论,每个账号点进去都仔细验查。
没有一个账号像是白有仪。
评论区让迟澄有些恶心,全是一些他不理解的嗲男话语,喜欢一个女生为什么不能正常地大方地去喜欢?
前几天的一条视频。
【看来朱波也在往puppy发展。好羡慕朱波,不是圈内人,还能找到情侣主恋爱。只有拥有过的人才知道多幸运。】
朱波是谁?迟澄凝眉不解。
迟澄往下翻,迟羽发了句滚,神经病,别侮辱他女友,她不是玩圈子的人。
评论没被删除,回复很多,多数在询问:
【哥们儿,做puppy是什么感受?】
【科幻片】
【取关了,因为我谈不到这种女友】
【跟你们这群m拼了,我到哪里领主人】
迟澄不会往下翻,物以类聚,这些男人和迟羽一样疯疯癫癫。
退出视频前看到迟羽视频下方的推荐,封面是清俊雅致的年轻男生的喉结,他好像背手跪在地面,微微仰头,曲颈致使喉结分明,凸起处戴了黑色金属铆钉皮带。
他牵住一连串的银色廉价链条递至屏幕前,标题是《mommy……》。
搞什么?起这种没道德的称呼,真是让人反胃。
擦边魅惑女性的起号方式让迟澄轻蔑。
如果迟羽做这种类型账号,他立马点举报,并且交给家里长辈观看,要让迟羽收敛行径。
迟澄退出,几秒后,他神色纠结,重回迟羽视频页,再次点进首个推荐。
他只是看看,不会多想。
视频很短,男生仰头,没有露出太多脸面,但看得出漂亮清爽的骨相。
宽面黑色蕾丝蒙在他高挺鼻梁上方,朦胧里浅尝辄止的性感,视频外的女性用做了美甲的纤纤食指轻点男生鼻梁,好像在称赞他很乖,男生用不可察觉地声音,唤出尊敬称呼的字眼。
迟澄产生从未有过的感受,透过男生的皮相
,他觉得那是自己的鼻梁。
他仰起头,被迫束缚着双手,绑跪在地上。有个熟悉但陌生的女人轻点他的鼻尖,轻慢辱蔑地笑,笑意半是鄙薄,半是疼爱,像羽毛轻佻抚过他的喉结,也想逗狗般在挠他。
女人低头,有意把他玩弄在掌心似的挑逗,凑至他耳畔吻了一下,迟澄难以抵抗,唤出那两个字。
好像那晚白有仪俯身趴在迟羽颈侧坐的一切。
颅内一片空白,腹部涌过热流。
迟澄攥紧拳心,手背青筋迭起地夹起双腿,他拼命克制自己不许多想。
不许。绝对不许想她。不可以。她不想要。
但还是虚幻地感觉耳垂被女人含在唇齿间,舌尖溽热湿润的一舔。
迟澄再难控制,要死掉般,脊柱蹿上酥麻的电流,麻痒到颅内神经无奈,海潮一样澎湃着某种他无法得到的信仰,淹没了他。他肩膀一松,无力地将额头磕倒在手臂上方,埋着头,急促地喘了又喘,心脏疾速到失控过山车的地步。
迟澄用额头蹭着手臂,好像迟羽般埋在女人的脖颈,锁住她的腰身,朝她撒娇,被她宽容地溺爱。
“不要……”
迟澄在心里偷偷唤出那两个字的称呼。
良久,迟澄才将心跳平复,抬起头,冷峻着脸缓过来。
他点进那个视频,再次攥紧拳头,夹住腿,颤抖着大腿肌肉,回味了那股高超。
他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他不想承认,拼命用理智拒绝。可是没办法,生理的潮湿告诉他,他是渴望自毁和卑贱的人。
快感之后,是自厌的难受又难过,情绪落到谷底般沮丧。
冷静恢复理性是半个小时后的事,迟澄再次点进评论区,想要购买男生的同款颈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账号,发表言论,带着期待希望评论区有账号帮他问出来。
他冷眼盯着迟羽的ID,明白系统为什么首个推荐这视频。
因为迟羽回复并点赞关注了这个博主,互动频率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