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麦格教授讨论着,就在她们一步之遥的少年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了魔杖,这让莱姆斯大松了一口气,他果断地从书本当中抬起了头,语气平静地问道:“我们现在可以去礼堂吃饭了对吗?”
“当然。”詹姆耸了耸肩,“必须要承认,虽然鼻涕精这种生物倒胃口极了,但是今天暂且放他一马。”
他们齐刷刷地转身往楼梯那边走去,旁边的学生们的注意力也顿时分散了,虽然他们是校园里明星一般的存在,但是凑不了热闹之后,大家也难免失去了刚才那样浓厚的兴趣。
西里斯走得很慢,甚至遥遥地落在了掠夺者的后面——没有人注意到这有什么不对,凯西还在后面和麦格教授交流学习心得呢。
他和斯内普之间的距离渐渐地缩小了。这让斯内普攥紧了手里的魔杖,狠狠咬着牙,似乎时刻准备着在麦格教授注意不到的时候给他来一个诅咒。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西里斯突然回过头,他仰着脸,神色高傲而鄙弃地看向他,“嗯?你不是看到了那天莱姆斯跟着庞弗雷夫人去打人柳那里吗?你不是就是从那之后就开始跟踪我们了吗?”
斯内普紧紧抿着嘴,目光防备而凶恶地盯着西里斯。
“只要用一根长棍碰一下打人柳树干上的节疤就能跟着我们进树洞。”他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斯内普,“你今晚要来看看吗?胆小鬼?”
=======================
橘红色的晚霞弥漫开来渐渐地转为浓墨重彩的瑰丽的紫色,这座古老的城堡笼罩在夕阳的光辉之中。
“西里斯,你们今晚也要去那里吗?”凯西把切好的牛排换到西里斯的面前,随口问道。
他们正在厨房里解决今天的晚餐,因为詹姆他们还要给莱姆斯带去今天晚上的食物。
“当然。”他笑起来,恣意而任性。
“怎么?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总不会又是把蒙顿格斯·弗莱奇赶出猪头酒吧的事情吧。”
凯西托着腮看向西里斯,好奇地问道。
“远不会是这样无趣的事情。”他和对面的詹姆交换了一个眼神,身上愉悦简直要溢出来。
凯西看了一眼一副发愁的模样的詹姆,忍不住问道:“你们不会有想要玩什么恶作剧吧?”
“放心吧,”西里斯轻佻地说道,“我们只是耍了一个小小的心思而已。”
“大脚板,我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太好,他和我们不一样。”詹姆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对于詹姆来说实在是少见得可怕,凯西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看向了西里斯。
“什么主意?”她皱着眉头问道。
“放心吧,尖头叉子,那个胆小鬼怎么可能敢过去?就是过去,以他会的那一沓诅咒,顶多只是被吓一吓……”西里斯咧嘴想要笑一笑,却被凯西挪开椅子的响动打断了。
“凯西——”西里斯错愕地看着她狂奔出去的背影,而下一刻,詹姆也站了起来,他苦笑了一下:“抱歉,大脚板,我……还是觉得应该去看看。”
“所以,就我是那个恶人?”西里斯冷笑了一声,“该死的,我到底是因为谁才会想出这个主意的?”
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而詹姆已经冲了出去。
他抱着头颓丧地蹲了下来。
旁边的家养小精灵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帮着把桌上的餐碟收拾起来,丝毫不敢把自己玻璃珠一样的大眼睛往西里斯那边挪一寸。
“凯西,凯西!”
詹姆仗着身高没过一会儿就追上了冲出去一段距离的凯西。
“不要阻止我!马上就要到天黑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凯西侧过身挥开了詹姆的手。
“不,你没有办法面对现在的莱姆斯的……让我去,我跟他已经相处过这么多个满月了。我比你有经验的多。”詹姆语速飞快地却也难得的清醒而理智地说道。
“对,你说得对,”凯西深吸了口气,她看向詹姆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一样地说道,“我去找邓布利多教授,这个给你。”
她把脖子上的吊坠拽了下来:“这里面存了一道强效盔甲咒,如果有必要……”
“我会使用它的。”詹姆接过了吊坠,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凯西平复了一下心情,飞快地跑上了三楼——“覆盆子果酱。”她尖叫道。
石兽跳到了两边,凯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通往邓布利多办公室的弯弯曲曲的梯子,一边跑,一边喊着:“邓布利多教授!邓布利多教授!”
“发生什么了,凯西?”邓布利多站在楼梯的尽头,镇静地问道,给予了凯西无限的力量。
“先生——斯内普,斯莱特林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跑进尖叫棚屋里面了。”凯西气喘吁吁地说道。
邓布利多放下双手,从他那半月形的眼镜后审视着凯西。
“有人已经过去阻止了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对于一个瘦削的老人来说超乎寻常的力气带着凯西往打人柳走去,穿过走廊的时候,邓布利多问道。
“是的,詹姆已经过去了。但是我想,他可能……”凯西顿了顿,连忙说道,“我把一个封存了强效盔甲咒的吊坠给了他,他们应该不至于会受到太多的伤害的。”
邓布利多似乎放松了一点,他镇静地问道:“斯内普是怎么知道进去尖叫棚屋的方法的?”
“因为……他不小心听见了他们说的话。”凯西苍白着一张脸说着,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到了一个她无法控制的地步,甚至能够听见心跳的声音。
她克制着自己所有在说出谎话时候的生理反应,努力装作焦急而非紧张的模样。
“不小心?”邓布利多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总是在跟踪他们,所以可能听见了。”凯西梗着脖子直直地看向邓布利多的眼睛,以一种她从未有想到过的坚定地态度欺骗到。
邓布利多没有怀疑,他们穿过了门厅,越过草坪之后,他们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和一边站着的西里斯。
他转过头来,看见邓布利多和凯西的时候脸色更加苍白了,却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唇,什么都没有说。
“邓布利多教授!他们要杀了我!”斯内普看见邓布利多出现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个下面藏着的……”
邓布利多看向他,抬起手止住了他往下说的话:“斯内普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将你今天看见的事情保密。”
“保密!他们要的是我的命!”他愤怒地从地上跃起来,他指着旁边的西里斯愤愤地说,“如果不是他怂恿,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看上去你完好无损地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啊。”西里斯在一边冷冰冰地说道。
“斯内普先生,我想我需要和你谈一谈。还有,”邓布利多的目光凛冽地掠过面前争执的两个人,“布莱克先生,请沉默一会儿,好吗?”
“以及,波特先生,我想你需要去一趟校医院,波皮会帮你处理好伤口的。”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手臂鲜血淋漓的詹姆身上,平静地叮嘱道。
月光静谧地照着着一方草地,从打人柳底下传出来的隐隐的狼嚎声似乎还能够听见。邓布利多已经带着斯内普离开了。
凯西走到詹姆的身边,不安地问道:“这应该不是……”
“不是,把鼻涕……斯内普拖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刮到旁边的石壁了。”詹姆满不在乎地说道。
凯西多少松了口气,看着他手上那道狰狞地伤口说道:“那庞弗雷夫人一定很快就能够处理好的。”
西里斯看着凯西抬起詹姆的手,亲密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是啊,所有的人在这件事情都是受害者,只有他,他才是那个罪犯,那个伤害了他们所有的人的罪大恶极的混蛋。
他咬着牙转过了身,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的鼓噪着,他们谁都没有说错,他是一个布莱克。
和詹姆不一样,和凯西也不一样。
他们甚至不能说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得不到邓布利多的信任,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残忍得不像是个格兰芬多,他所有的勇敢不过是驽钝的鲁莽。
就像沃尔布加说的那样——
“像你这样,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你的——”
他变成了什么样呢?
变成了一个被格兰芬多不认可,同时也不能被斯莱特林认可的背叛者。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强求而来的,和詹姆友谊是他驱赶了伊万斯他们才夺来的,格兰芬多是他威胁着分院帽得来的,就连凯西也不过是他强求得到的。
但现在他们都清醒过来了,他像是一张白纸上的黑点,拙劣得即便是隔着千万人也能够清晰地察觉到。
“西里斯——”凯西追上了他,她拦在他的身前,探出双手想要抱住他。
可他赤红的双眼让凯西愣了一瞬。
“终于想起我了?”他尖刻地说,“怎么?不去关心关心詹姆?关心一下那个现在还瘫软在地上的鼻涕精?还是说你打算去树洞底下探望一下狼人先生告诉他我犯下的罪大恶极的错误,告诉他我根本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震惊得泪眼婆娑的凯西,冷冰冰地说:“你们还是要在霍格沃茨忍受我的存在。”
“这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和莱姆斯他们说这样的话呢?西里斯,你只是钻牛角尖了而已。但是这件事情你确实是错了,一旦莱姆斯伤人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吗?你都会被开除出霍格沃茨的,而莱姆斯,他甚至可能会被送进阿兹卡班。更不用说斯内普了,他可能就会躺在那里,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了。”
凯西深吸了一口气,气恼又不解地试图和西里斯解释出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支持他这个愚蠢的主意的原因。
他似乎被这个设想镇住了,脸上的血色骤然间消失殆尽。
但在下一刻,他看向她,讥诮地问——
“卡特琳娜·霍尔,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救世主?还是你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关注,非要让每一个人都牢牢的记住你,所以才会这样高高在上地审判着我的行为?”
凯西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苍白无力地笑着,难以置信地问道:“审判?西里斯,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傻话吗?”
“难道不是吗?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骑在高高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上,俯瞰着我——这个在你眼中是个可怜虫的家伙。你选择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怜悯吗?”他声嘶力竭地喊到。
“真可惜!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愤怒地说。
“西里斯·布莱克!你疯了吗?”凯西瞪圆了眼睛以同样地愤怒的目光看向他,讥诮地说道,“这就是对我的看法?拯救?高高在上的布莱克家族的大少爷轮得到我来拯救和审判?”
西里斯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凯西的每一句话都好像砸在了他的疮口上,他那属于布莱克家的疯狂的血液就是导致了眼下局面的一切。
他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是我想要成为布莱克家的人的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凯西有些无措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的不对。
“别傻了,”他拨开了她的手,“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和布莱克家族的大少爷在一起对吗?真可惜,我是西里斯,不是什么布莱克家的大少爷。到此为止吧,卡特琳娜·霍尔。”
“你就是这么理解我的?”凯西扬起了眉毛。
“对。”他肯定的说。
凯西踉跄地退了两步,泣不成声:“好……好,西里斯,你最好不要后悔。”
“我从来都不会后悔。”他冷漠地说道。
凯西扭头,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莉莉?你怎么在这里?”凯西无措地转过头,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今天轮到我和莱姆斯巡视了。”莉莉抿了抿嘴说道。
凯西吸了两下鼻子,克制住自己的悲伤,飞快地站了起来:“那我和你一起巡视吧,莱姆斯回家了对吗?”
“嗯,他又请假了。”莉莉含糊地把这件事情带了过去。
她们走在学校安静的走廊上,莉莉忽然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发生,”凯西板着脸,“只是我终于知道了,我听到过最正确的一句话就是,西里斯·布莱克在十五岁的时候的的确确是个傲慢自大的小傻瓜。”
莉莉忍不住好奇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凯西。
“我一点事情也没有。”凯西看着前面,眼泪却不听话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凯西——怎么了?”莉莉停下脚步,关切地看着她,小声地问。
凯西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酸,她把头埋在莉莉的肩上,轻声地简略地说起了这一次的事情:“他想要恶作剧斯内普,你知道,他们一直都不太对付——只是这一次的玩笑有一点大。如果不是詹姆救了斯内普,情况可能会非常危险……”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但我想西里斯可能觉得我不应该去找邓布利多教授解决这件事情。”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那样看我……”她哽咽地说着,“我只是想要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有一个好结果而已,我只是,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离我而去而已……”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应该说他们不愧是一对默契的情侣吗?
就连吵起架来也能够毫不犹豫地往彼此最深刻的痛处戳。
即使西里斯什么都不知道,也能够干脆利落地掀开了凯西在这个世界里最恐慌的事情。
——她害怕无可挽回,她害怕见到身边的人化为尘土,她害怕那个在外面的世界兴风作浪的狂徒,她害怕他的爪牙一个接一个地终结掉她身边最爱的人的生命。
也许很多无法弥补的争吵过后的情况,都是来源于这些字字见血的话语吧。
莉莉听着她支离破碎的解释,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凯西和布莱克吵架了,而且,显然,错的是布莱克。
“没事的,凯西。没事的。我们不要和他们计较这些事情。男孩们,尤其是格兰芬多的那几个男孩们,都是一群傲慢无礼的蠢蛋。”她轻轻拍着凯西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才没事呢。”凯西含着哭腔倔强地说道,“和一个笨蛋计较,不就是说明我也是一个笨蛋吗?”
她松开莉莉,擦了擦眼泪:“我才不要做笨蛋呢,我只是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过来,谁才是那个骗子!而且,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改变的,我能够改变我想要改变的事情的!”
藏在走廊背后的西里斯默默地听完了凯西的话。
他立起身子,闭了闭眼睛,克制住自己跑出去安慰凯西的冲动,大跨步地踏上了移动的楼梯,往八楼的格兰芬多塔楼走去。
“大脚板……”
詹姆推开寝室门的时候,西里斯已经拉上了自己的床幔,他一时间也拿不定西里斯究竟有没有睡过去。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今天自己遇到的事情可真是烦人得厉害。
像是那个讨人厌的鼻涕精,又像是他从走廊路过的时候听见的西里斯和凯西之间的争吵。
他从来没有听见过他们两个人那样厉害地争吵。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今天的事情咱们都有错,是我没拦住你。再说了,要不是鼻涕虫自己自找苦吃,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嘛。他老想着把咱们感触霍格沃茨去。”
詹姆苦恼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它们变得更加的乱糟糟的。
“没事的啊,明天你过去和凯西道一声歉就是了。女孩子嘛……”
詹姆往后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朝着旁边床铺的西里斯嘟囔道。
床铺听上去静悄悄的,如果不是些微地呼吸声从里面传出来,詹姆几乎都要以为西里斯还没有回来呢。
“你睡了?”詹姆小声地问道。
没有听见回应的他估摸着西里斯很可能是已经睡过去了,他叹了声气,蹑手蹑脚地把盆子和毛巾端着走去外面的盥洗室去了。
西里斯当然没有睡过去,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詹姆说的话。
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身侧握紧的拳头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呢?
他无奈地望着头顶威风凛凛的金红两色的属于格兰芬多的帷幔。
它们被窗外的月色照得半明半暗地,一半像是被吞没在了漆黑的光影之中。
你看啊,那满月的银辉静静地照射在这一片大地上。
然而即使是月光,也从不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黑暗的家族,终究是要归于黑暗之中。
就像是他自己。
即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不过换来一句——“你不像是一个布莱克”。
可是这些本来就和凯西从来都没有关系。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光明的痕迹,也因此格外的向往光明。
他不该迁怒于她。
不该把自己无法从黑暗之中脱身的郁郁和苦闷都一股脑地发泄在她的身上。
他知道她对他有多好。
而就是这样,他才被她宠得头脑发热,以至于把这种好当成了理所应当,把她看做了永远应该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伙伴。
可是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他们的世界里,对与错从来都是最分明的。
西里斯把玩着手里的魔杖,怔怔出神。
詹姆说得对,他明天应该好好道歉,为了他的迁怒,也为了护着她的分明。
然而西里斯从来没有考虑过,凯西究竟想不想和他和好。
格兰芬多的男生宿舍的清晨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寂静过,莱姆斯已经回来了,他似乎并不打算在他们出去之前起身,帷幔拉得紧紧地,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詹姆拿不准他到底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由得一边刷着牙一边频频往莱姆斯的方向看去。
西里斯心里存着心事,也显得格外地沉默,他似乎在琢磨着什么高深的魔法,拿着魔杖对着一本书研究得津津有味。
彼得从来只有战战兢兢地两边看着的分,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向来出众,几乎是在一开始就觉出了今天宿舍里的不对劲,拽着书包就溜出去了,跑得比谁都快,也跑得比谁都早。
西里斯似乎已经练好了那个咒语。
他把书包随手甩在了肩上,看了一眼莱姆斯的床,迈开步子拉开寝室的门走了出去。
时间尚早。
他大可以到礼堂门口守株待兔,等着凯西的出现。
凯西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看上去眼圈还有点红。西里斯的脸上忍不住也跟着泛出了些微羞愧的红,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昨天晚上要说出那种话了。
时间总是有用的。
它能够让失控的人变得清醒,也能够让在深夜里情绪奔溃的人在白昼降临的时候变得理智。
西里斯把自己偷偷准备了一晚上的礼物拿了出来,站到了凯西的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道:“凯西,昨天我不该那么说的,是我先后悔了。”
他正打算把昨晚的事情想尽办法地糊弄过去,却没有想到凯西只是冷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清凌凌的眼睛里还挂着泪珠。
西里斯的手一顿,连忙把手里面的东西往凯西的方向递了递,想着说些什么让凯西能够缓和过情绪来。
凯西看到了西里斯手里捧着的一闪一闪像是天上的悬挂的星辰一样明明灭灭的金黄色月季,她好笑地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着西里斯。
她前所未有地明白,西里斯其实压根就没有明白她为什么在生气。
他以为她是在气他发火。
无论是把斯内普引去了打人柳的事情,还是他口不择言说的那些“不会后悔”的话,他甚至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那她怎么原谅他呢?
继续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被他现在还没有加身的荣耀一叶障目?
她暗暗地咬了咬牙。
现在的这个西里斯,就是那个十五岁的小混蛋。
没有光环,而已没有成熟。
幼稚又傲慢。
即便历经了家庭的打击,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把一切都看做是恶作剧的大少爷。
凯西低下了头,迈开腿绕过了他。
他该明白了,不是所有的恶作剧都是值得包容的。
就像她应该明白,这个世界的他们,绝不仅仅是书中的人物和符号。
西里斯还以为凯西打算要说点什么,却只见凯西又像是没看到那样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西里斯一怔,伸手就想要拦住凯西,却没有想到凯西迅速地,用以前针对那些犯了错误的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地速度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横亘在他们两个之间,像是威胁着西里斯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西里斯艰涩地说道。
凯西没有说话,只是昂着头,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在赫奇帕奇的长桌上坐了下来。
=======================
雪花在窗外旋舞着,窗棂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棱,凯西挣扎着醒来的时候,痛苦地把脚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被子,沁人心脾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迅速的清醒了过来。
她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看着赭黄色的帷幔,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赫奇帕奇的宿舍里,周围的一切都安全而宁静。
她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起刚才的梦。
一只虎斑猫坐在一家花园的墙头上纹丝不动,两只猫头鹰扑闪着翅膀从它头顶飞过。她听见从那只猫蹲坐的家里传出来电视机的声音——
“……专家们也无法解释猫头鹰为什么改变了它们的睡眠习惯。”
看上去再平和不过的场景却生生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之前出现的所有的梦,似乎都没有那个场景更令她感到害怕。
因为那意味着那个关于哈利的故事的开启,同样也意味着他们的故事的尘埃落定。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就像西里斯说得那样,到最后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能够挽回。
连续几日的噩梦让她看上去比前一阵子要憔悴得多,梦里面反反复复出现的坍塌的屋子和璀璨的绿光,入狱阿兹卡班的疯狂的西里斯,无一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凯西当然知道自己也不是全然无错。
但是她想着,西里斯如果到头来还是从不觉得自己在对斯内普那件事情上有错误,吃下个教训,日后那些莽莽撞撞的麻烦,迟早得接踵而至。
凯西冰凉的脚在碰到地面的前一刻碰到了莱卡柔软的容貌,她蹲下身在莱卡的脑袋上蹭了蹭,却也难以避免地又想起把莱卡送给她的西里斯,眼眶里的泪水又一次开始打转了。
她从旁边的架子上把自己的毛巾拽了下来,从宿舍里的盥洗室打了一盆水洗漱了一下。然后坐在宿舍的镜子前摆弄她的头发。
阿曼达在后面默契地和黛比、布瑞莉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装作从容平静的模样换上了校袍,仿佛凯西前几天回来的时候红着眼眶泪流不止的时候从未有出现过一样。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霍格沃茨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除了学生们茶余饭后的闲谈当中难免会提到凯西·霍尔和西里斯·布莱克之间有目共睹的疏远。
凯西没有接过那束花一刻,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仿佛就已经开始了。
西里斯反思几日,也总算是察觉出了自己的一点错处来。
但凯西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做到“到此为止”四个字一样,连着一周都没有在礼堂吃过饭。
即使西里斯有心想要去厨房堵人,撞见的却更多是看见他冷哼一声就端着吃食离开的格兰特。
更让他郁闷的是,凯西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样,无论是大家的闲言碎语还是和他之间的疏远。在大多数人的眼中,都看不出来她有任何的忧伤与哀愁。
她和以往一样认真地学习着,除了在教室和宿舍以外,几乎只能够在图书馆找到她——当然,一旦西里斯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就会立刻收拾东西走开。
好像除了她的身边少了西里斯·布莱克的身影,反倒是多了莉莉·伊万斯的身影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比起西里斯之前抗拒见到凯西却还是不得不和她在同一个小组照顾炸尾螺的“疏远”,凯西可以说是将一切可能的碰面都杜绝了。
譬如说,古代魔文课上,莉莉在西里斯旁边的座位上放下了书包——莱姆斯发誓,自己听见了身边的詹姆艳羡的吸气声——而凯西毫不犹豫地坐在了莉莉之前的位置上,旁边是脸色阴沉得似乎像是被巨乌贼喷了一脸墨汁的斯内普。
而在占卜课、变形课和黑魔法防御术这几门今年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一起上的课上,凯西都毫不犹豫地回到了赫奇帕奇的那堆女孩们当中,除了偶尔会和莉莉聊天之外,甚至连半点目光都不想分给他们几个。
与此相反的是,西里斯总是按捺不住地往她们那边望。
“如果你想要和凯西和好,下课之后和她好好道个歉就是了。”詹姆建议道,“再这样下去,麦格教授大概会把我们赶出去的,因为你已经是第三次在她提到重点的时候走神了。而更可怕的是,她绝对注意到了。”
“道歉?”西里斯转过脸来,冷冰冰地说道,“说得好像我没有尝试过道歉一样,说得好像道歉了她就会原谅一样。”
詹姆刚想要为西里斯剖析一番女孩们的心理,麦格教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波特先生,我想你需要多把注意力放在课堂上,而不是和你的朋友聊天。”
他摸不着头脑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羽毛笔开始在书上记笔记。而旁边的西里斯,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课,眼神不时飘忽地放在那边的凯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