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竟然也闯进来了?
童启有些意外。
当然,更令他意外的,是王世昌一个女孩子,竟然也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走到如此地步。
那么,要不要帮一把呢?
他想着,索性令人将王世昌叫了过来。
第120章 (二更)一键换装……
见到许久未见的学生,童启先被对方所呈现出来的状态给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你这是去哪儿挖煤了?”
晒得黝黑不说,黑眼圈和眼袋,简直都快要垂到颧骨之下了!
怪不得白天没见到他下山迎接去,就这幅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学校里受欺负了呢?
谁想他刚问了一句,对方却直接整个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焦急的眼泪直流,求道。
“山长,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
你弟弟?
童启一头雾水,忙拄着拐上前搀扶起她。
“等等,等等,好好说话!这动不动就跪的,什么毛病?”
他无奈的将人托起,安抚着坐下,令人倒了杯水来,之后才追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世贞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泪
眼朦胧的讲述着。
原来,在童启离开的这段时间,王家发生了很多事,他的大伯因得罪了上司,意外丢了官职,家里的进出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大伯母畏惧于王世昌身负秀才之名,不敢再刁难与针对,可却因着两人成亲年龄渐近,而起了别的心,想要花高价,将王世贞嫁出去,用来贴补家用。顺带着把自己娘家的穷侄女带进门,转嫁给王世昌,图一个未来的稳妥与保障。
即便两人百般反对,可父母不在,长辈说了算,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伯母筛选合适的人家。
定了亲。
眼见着婚期将近,王世贞急的寝食难安,本想求助于师长,却不知该如何阐述自己的身份。
山长能接受的事情,其他的先生们未必能接受。
若知道她其实是女子,只怕会令这件事更加的火上浇油。
因此,她只能继续等。
一日日的,便这样消沉了下来。
童启整个人都听懵了。
什么王世昌、王世贞的,他勉强能够明白,王世贞女扮男装,应是借了自己双胞胎弟弟的身份,可婚事……这才多大啊,就开始说亲了?
圣上已经下了旨,明年就要开恩科补录进士,以王世贞的成绩,自然可以拼上一拼,可若是说了亲,那就相当于两人互换身份上学甚至科考的事情彻底暴露。
别说继续往上考了,不追究一个欺君之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婪,若不是当初我一心想试一试男孩子们的生活,赌气来参加书院的考试,也不会生了其他的心思,想要和男人们一样赚个功名回去,减轻家里的负担。山长,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弟弟是无辜的,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成全我!现在,他甚至还想牺牲自己,替我嫁人。我该怎么办?”
若没有见到过这世界的广大与精彩,那她还可以后退回那方寸的绣楼之中。
可当她见过了这世界上最好的山长与同窗后,她发现,自己真的不甘心再松开手,任由这一切溜走了。
她距离那个位置,如今只差一步,要就这么放弃吗?
那过往付出的泪水与汗水呢?
“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藏书阁内的书,我已经把整个一二层全部看完了,每一科的先生们,都说我是最好的,可就因为我是女子,这一切,便都要拱手想让吗?山长,我不明白,这到底真的是我的错,还是这世道的错。我不想就这么嫁人,我也不想,让任何人为了我的行为去受伤,可山长,我不甘心呐,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望着王世贞泪眼之中勃勃的野心,童启怔愣了两秒,双眸垂了下来。
他很想说,这不叫贪婪,也不叫自私,这叫做,争取。
可涉及这个年代,涉及学生的家事,这些话,他也只能暂时咽了下去。
见到童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世贞忙擦了擦眼泪,强撑道。
“抱歉,我有点失态了。我不是说您一定要帮我的意思,其实,我也知道,这事情乃是死结,无人可解,我只是……”
只是想找一个真正能理解她身份的人,一吐胸中的不平罢了。
即便童山长也是这套框架中受益的人群,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觉得,对方能够懂得她的不甘。
童启当然能懂得这份不甘。
曾经在现代山区支教时,他曾见过无数个想要走出大山的孩子,那些孩子们的表情,与此刻的王世贞,并没什么两样。
那种哪怕风雨飘摇,也要踩着绳索,走着崎岖的山道,冒着性命之忧,来读书的倔强。
不是为了学习改命,又是什么呢?
这绝没有错!
学生想上学,想走出命运的框架,想凭借努力走上高位,这就像是牛喝水、猫抓耗子一般,理所应当。
只是在这特定的时空下,遭到了打压与抑制罢了。
并并不叫做错。
“我想,我明白你的困难了。你先别急,短时间内,先不要离开书院,我会想办法,和你的伯父伯母们见上一面的。”
他只能先如此承诺道。
可即便如此,也已经让王世贞绝望的世界中,骤然亮起了一盏灯。
“山长……”
她怔愣道。
说归说,求归求,可她从没有想过,对方会真的支持她继续走这“不像话”的道路。
毕竟,这可是跟男人们争抢名额啊?
山长竟不觉得冒犯吗?
童启看着她瞬间茫然迟滞的表情,无奈的笑了笑,但也没有继续解释其他。
第二日,便请来了柏老、张小娘子等人,说要联合他们一起在华夏书院的校刊上,共同发表一篇文章来。
题目就叫做《论早婚早育对于男女的身体危害及寿命损伤》。
这篇文章,老实讲,童启自己一个人来写也可以,但加上柏老与张小娘子,显然会拥有更多的权威性与数据支撑。
两个人皆是一脸讶异,似没有想到童启会猛不丁讨论起这个话题来。
上一次的辩论赛,那些敏感的话题,便已经让不少大儒和权贵世家们对其颇有怨言,这一次若再搞出这么一个大新闻来,那无疑是让华夏书院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值得吗?我们只是一家书院而已,即便真的有这样的危害,大不了以后约束本院校的学生们就是了,发布到校刊上,那可是无数人都会看的。”
更何况这里面还讲了一部分世家近亲结婚的危害。
这是要疯吧?
不是狂戳那些人的肺管子是什么?
就连张小娘子也有些为难,道,“山长提出这个论点,是有什么发现吗?这样的事情虽然听闻过很多,但大部分都会觉得是正常事件。”
毕竟小孩子夭折实在是太过正常。
妇人难产,也有着稳婆技术不佳,或者生育条件卫生情况太差之类的问题,只怪罪在生育的年龄身上,是不是有些以偏概全呢?
童启闻言,将蓟州府之前收集到的人丁图册递给了张小娘子。
“其实,此事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讲,就像你们说的,此乃家事民风,即便说了也未必有人听。但蓟州府一行,我观察了一下当地的人口统计,顺带着做出了个数据表格分析来,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可怕一些。”
两人低下头,循着那图册一一翻看过去,越往后便越是心惊。
神情严肃之下,连带着后背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这……可为真?”
“确凿无疑。”
童启的话,令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现代,早婚早育的危害,基本上人尽皆知。可在大奉朝,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开国皇帝本身就是男性,所以不管生育问题的原因,所以竟连提都没有提到过。大部分的百姓们,都认为成亲生孩子的最佳年龄处于13岁左右,某些地区甚至还讲究早婚是福,娃娃亲、童养媳等,十岁不到就开始准备孕育生命,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这一次蓟州府行,人口普查,他也是在统计之后,才发现了此事。
若没有王世贞的求助,他其实本身也在思考着要不要公开出来,总不能继续看着人口就这么折损下去吧?
而对方的困境,则算是彻底推动了他大范围传播的勇气。
张小娘子近乎震撼的一遍遍摩挲着那串数字。
身为女性医者,她愧疚于自己竟从未注意到这一点,还得靠山长的额外提醒,才能知晓,更觉惊恐的则是,千百年来,那么多的大夫,竟无一人提到过?大家皆默认十三岁便是成亲生育最佳的年纪,这背后,到底是不知道,还是说故意隐瞒?
细思之下,简直毛骨悚然。
十六岁以下的母亲,生产出来的新生儿,死亡率竟高达百分之六十九?而十岁以下,则还要再增高百分之五十?
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
相当于一百个孩子里面,只能活下来三十一个!
而孕妇更是受到骨盆过小、难产、后发病等困扰,光
是死在产房里的,一年便有三千多人。
天哪,她仿佛看到了无数性命前仆后继,向着火光而去。
心被猛的攥紧了。
至于下面更严重的近亲成亲数据,那就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下去的勇气。
“发,必须得发。这种事情,我们若不说,那便更没有人说了。”
张小娘子沉重道,一旁的柏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下来,一起同意了此事。
谁家都有儿女。
此文章一出,无疑是颠覆了不少人的认知。
而其中数据详实,案例丰富,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一下子便迅速引起了文坛震动。
牵连着圣上及不少老牌世家们都忍不住认真了起来。
不少人看清楚内容后,首先第一反应便是荒唐!
他们遵守了几千年的规矩,怎么可能不对呢?
从没听说过生孩子也能这么严重的。
可那明晃晃的数据不是作假,在铁证面前,有无数人顺着那些实例前往调查,可见到的却是畸形的婴儿、早夭的孩童,死亡的幼女……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人颤栗沉默。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也有不少名士为了扬名,咬死了牙说这乃是危言耸听,劝大家不要相信。
可更多的适龄家庭,一方面说着不信不信,一方面却开始拖延起成婚的日期来。
他们犹豫了。
那可是童启啊,年少成名,打赢了契丹,一手创办了华夏书院的童启啊!
对方说的,即便有误,应该也大差不差?
不得不说,童启对自己如今的声望还是没有太过具体的认知的。
如今华夏书刊的贩卖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十万本。
整个大奉朝识字的人一共才有多少啊?
这就导致了不少刚订好了亲,商量好良辰吉日的人家,顿时僵在了原地,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为难的是那些刚成婚的,前两日还在面临催生,如今,父母却开始劝起来,让他们保养身体了?
那怎么办……还要继续生吗?
就在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皇城里,圣上也见到了这篇文章。
他虽讶异这种事情童启竟然也会关注,但也不免被上面的数据搞得心中不适。
原本还想着给四公主选婿呢,此刻,也不由往后放了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皇族也不缺人,不在乎这一年两年。
而其他世家们观望着圣上的态度,自然也跟着迟缓了说亲。
风头一时间瞬间向着同一个方向所倾倒。
晚嫁的顿时都成了爱女儿的表现,而早婚的反倒要被戳着脊梁骨,议论是故意嗟磨人。
不少百姓听闻这论据,也是半信半疑,但河南府的人本身就习惯了童启的各种新鲜说法、行为处事,因此为着同乡的情谊,反倒是第一个用实际行动做出支持与响应的州府。
而蓟州、瀛洲、涿州、黄龙府等紧随其后。
京都、环县、广州因着有华夏的学生在治理,自是不必多说。
至于王世贞、王世昌家。
童启以家访学校优秀学生为由,亲自去了一趟。
话里话外暗示了一番他对王世昌明年恩科的期待与重视,连敲带打,直接把受宠若惊的王伯母、王伯父给说的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了。
而且等人走后,他们仔细想了想,也觉得童山长这话并无不对之处。
“听闻王伯如今暂时停职在家?不妨事,等明年世昌一举得中,不仅您的差事有了,想必到时门楣兴旺,风光大盛,家里的姊妹也尽可沾光。我的文章您应该也看了?到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能不叹一句,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呢?”
略带着蛊惑的声音,独属于少年的狡黠,一瞬间,便点醒了他们。
尤其是王伯母,更是整个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她自己也有女儿,若真的像童山长所说,王世昌对明年的状元有着一争之力,那到时候以世贞双胞胎的身份,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嫁到世家去?
届时,自己的女儿也就等于有了铺路的人,借着东风,还不是任由挑选,可远比现在的境况要好得多了?
一时间,她也不提什么联姻说亲之事了,不仅退了婚,还反倒对着王世贞劝,“你以后啊就好生的待在家,别去烦你弟弟,那婚事,倒也不急,就像是童山长说的那样,真把你早嫁出去,回头也是受罪,倒不如慢慢寻摸,反正有你弟弟在,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王世贞”听完,顿时长松一口气。
天知道,他已经快准备好以身代嫁了!连自己为什么是个男的理由都编好了!
好在世贞动作快,拦了下来,不然的话,他恐怕就只能在弑夫和胁迫这两个选项中任选一项进行。
到时候一大摊子事,只怕会更加难搞。
没有料到如此大的危机,竟然被童山长如此轻易的解决。
王世昌和王世贞皆感激不已。
他顺势询问起前几次科考,两个人是如何躲过搜身检查的疑惑来。
对方嗫嚅着讲道。
“其实,我是先托了关系,在考场内找了个看守恭厕的工作,然后让弟弟帮我应考搜身,等考场开考了,再假借上厕所,与其偷偷更换衣服。因着事前有伪装,所以倒也没有太大的差池……”
童启:……
好家伙,果然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古代人。
他听完后,都不觉涨了见识,能有如此新奇的想法,还怕混不出来?
只怕没有自己帮忙,就凭着这急智,两人也迟早能想到解决之法吧。
“那你们想过明年的会试要如何解决吗?到时候考场森严,可远没有这么容易混进去。”
说好的考状元呢?
听到这,王世贞也觉得颇为棘手。
罢了,明年的事情,明年再想吧,焦虑太多也没什么用。
大不了到时候刷脸,再用圣上给的名额来试试浑水摸鱼。
童启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询问起两人是否知晓【轮值讲学】的事情来。
这是前两日,他在收到江南“求真书院”邀请函时,最新开出的系统任务。
传言说每四年,便要举行一次。
通常由声望最盛的四大书院轮值举办,邀请文坛各领域的名士前往参加,进行长达十日的公开讲学任务。
今年,正好轮到了求真书院,而他们书院的山长,则邀请了他作为讲师前往。
顺带着带一批学生过去,进行交流(比拼)。
潘阆、曹老、柏大人等都说是好事,劝他过去,可这求真书院,他并不了解,对于轮值讲学,也并无多大的热衷。
一时间,便卡在了这里。
王世贞听完后,想了想,也劝他前往。
“您不是说有开分院校的想法吗?那趁此机会去打探一下别的书院的经营方式,不也是一种很好的借鉴?”
童启挑了挑眉,眼神微亮了起来。
既如此,那还是有参加的必要的,他点了冯宴春、陆无双、王禹偁、王楚川、程勤、全岸轩等数十名不太熟悉的学生,一起前往。
作为他们本学期的课外实践活动。
收到消息后,几个人都相当兴奋。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陪伴山长一起出外勤,且如此近距离的相处,想一想就觉得怦然心动。
而吴琦墨、吴齐豫两兄弟却满脸愁容,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从求真书院出来的啊!
实在是不想再回去一次了!
然而,还没开始动身准备,伊川县县令一个举动,直接打破了此次出行的计划。
不同于章县令等正儿八经通过科举考上来的官员。
刘新利,乃是趁着朝廷缺人,花了上万两银子,买过来的这个官职!
他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便被莫名其妙分派到了河南府伊川县。
一开始,他还不觉得满意,认为这地方穷乡僻壤,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可刮。
可当到了实地之后,这才发现其实建设的还不错。不仅百姓们腰包鼓鼓,更令人惊喜的是,此地居然还有一个占地面积如此之大的书院!
虽不通笔墨,但他也知道书院有多赚钱!
听到乃是个乡下小子开的,那便更是无惧无畏了。
至于这乡下小子曾经干过什么,刚从哪里回来,在文坛上的地位又有多高,那统统不归他管,只要能钱生钱,那便是好东西。
谁先占住,便是谁的!
于是,还没等顾知府出手,他便先下手为强,以“聚众闹事”为由,直接将童启等人抓到了牢房中。
童启:……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回乡之后,是第几次露出这样茫然的表情了。
不愧是老家,果然是有很多惊喜。
俗话说越是无知无畏的人,胆子便越大。
当童启被打着镣铐二话不说关进牢房里的时候,别说他,就连所有的先生和学生们,都忍不住懵在了原地,还以为是在搞什么抽象的事情。
这玩儿啥呢?
什么欢迎play吗?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而面对众人的呆愣,刘县令也半点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令人将所有学生老师清场赶出来,之后便带领着一班衙役,将整个华夏书院层层包围了起来,以手撑腰大喊道。
“童启涉嫌聚众闹事,旗下的华夏书院,自然也应该按例收公,你们这些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等一切事情查明之后,再行开学。”
当然,那个时候,学费定然也会重新收。
而且将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刘县令已经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他准备把童启打一顿,以低于三十两的银子收购这家书院,若对方不同意,便随便寻个罪,将其流放到岭南去做苦役。
到时候,把牌匾一摘,以自己的名义重新请几个先生来,按照每人学费五十两……不,一百两的份例去收,肯定也会有学生来!
到时候一年收个三百的学生,两年便收个五百人。
瞬间,他买官的钱便能够得回来。
不仅如此,还收获了一个源源不断,始终累积财富的“聚宝盆”!
这天下,再没有如此美的事情了!
反正他们那地界,官老爷们都是这样找油水的,因此,有样学样,刘县令如此模仿,也颇为底气十足。
因着华夏书院尚处于休沐日,所以学校里,并没有多少人在,再加上安保队的童继本等人放了假,还未归来,所以只剩下几个小厮,压根不敢反抗。
刘县令带着一众衙役,大摇大摆便闯了进去。
当看到其内部的景色时,他们皆忍不住张大了嘴,叹为观止。
尤其是那精致的校长办公室,天圆地方,水井清澈,教学楼无灯自亮,分明寒天冬日,里面却温暖如春……
奢侈,这也太奢侈了吧?
确定这真的是书院,而不是什么世家后花园吗?
“捞到了,这一次还真的是让我捞对了!”
刘新利激动的抚掌大笑道。
他踩过软乎乎如真草地一般的操场,带着一班人进入食堂内部,仰头四望,欢喜不已。
且不说里面丰盛的食材与菜蔬,光是那传说中的售货机,透明的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便让他们目不暇接,几乎挪不开眼来。
童启无语的站在牢房内部,看着摄像头下,那些人拿着刀斧,准备强行破开售货机的模样,忍不住调出系统,一建切换了所有的装修模版。
【叮,您已更改食堂内部装修,“爱死亡与机器人”正式上线中,请稍后。】
【叮,您已更改操场外部装修,“古罗马斗兽场”正在调配中,请稍后。】
尘封了多日都不敢使用的风格,这一次终于有了上场的机会。
只是眨眼的一瞬间,整个食堂的内部灯光便陡然闪烁了起来。
然后,顿时降低了十几个色度。
阴暗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各类蛛网,诡异的机械触手,扭曲缠绕着蜿蜒而下,宛如深海中潜伏的未知生物。墙面上,沾满了带着鲜血的粉红色海报,破破烂烂的机器人眼中闪烁着蓝光,一步步端着瓷盘,朝着几人缓缓驶来。
那盘中,始终跳动着的,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眼球的不明物体。
空气中炙热而潮湿,一切变得湿漉漉起来。
脚下水潭里倒印着他们的影子,滴滴答答。
远处“滋滋”电流声,伴随着吟唱,像是有人在随歌跳舞,又像是沉重的钟摆,在隐隐催促着什么。
刘新利等人僵在原地,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其中一位衙差更是大着胆子,忍不住触摸了一下那眼球。
然后,直接惊恐的大叫起来。
“啊——有鬼啊!”
这声音顿时惊醒了所有人,连滚带爬,往外逃去。
几个人刚刚跑出食堂,头顶处便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凉意。
扑面而来的浓厚血腥味儿,差点将他们压得透不过气来。
双腿颤颤的转过身,只见方才还广阔无边的操场,此刻已经被一股阴影所笼罩,变成了阴森陈旧的石台,层层叠叠,堆得比院墙还高。
而他们正站在井底的中央看台上,被环绕的坐席所凝视着,像是即将上场的困兽一般。
不同的是,困兽之争仍有存赢,可他们这场比斗,却没有胜负。
每一个人,都必须以命相压,付出代价!
寒冬天,瑟瑟冷风中,几人被吓得当场尿了出来。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提前杀猪。
童启远程观看着摄像头内的几人,一脸恶嫌,手上动作却丝毫没停,直接将系统里所有没用过的装修模式,全部试了个遍,好好过了把瘾!
河南府。
骤然收到童启被关押的消息,顾知府震惊不已。
没错,他的确是在这新的县令上任前,给童启上了许多眼药,暗示着让对方给其找点麻烦,最好能好好整治一番,杀杀对方的威风。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刘县令竟然会如此粗暴,直接就给关押了?
童启好歹也是圣上新封的龙图阁大学士,一品官员!这样搞,岂不是藐视朝堂,藐视陛下吗?
确定不会出事?
思及起如今华夏书院的学生们在朝堂上的地位,他心急如焚,匆匆站起,拿起官服官帽便往外走,可当走到门口时,又骤然停了下来。
“等等,你方才说童启已经被关进了牢房里,那刘新利呢?他不审不罚,又去了哪儿?”
报信的小厮一脸呆愣,跟着停下脚步道。
“据说……他好像带着衙役们去查抄华夏书院了,如今正是学生们休沐的日子,无人看守,自是容易进去。刘县令扬言,要把其内所有的东西全部充公呢!”
全部充公?
顾知府惊讶的挑了挑眉,转过身,又缓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此,倒没必要那么急了。
他沉下心思考着。
若刘县令冲着童启而去,那妥妥是以下犯上,藐视朝堂官员,他身为知府肯定是不能眼睁睁就这么看着放任的。但若是对方只是暂时关押童启,目的地实际上是华夏书院呢?那便跟他没关系了,毕竟他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地监管着下方的动静吧?
即便上面真怪罪下来,他也能说一句新县令以权谋私,不懂规矩,而他顶多算个失职之罪,不痛不痒。
但借着新县令的手,他却能够彻底一探华夏书院内部,得到远超计划之外的东西。
何乐而不为呢?
上一次的火药、大炮,突然亮相前线,天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慌张?
自己治下竟出了如此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他竟全然不知?
这也就是童启他们这群文人没有反叛之心,不然的话,那岂不是九族八辈子都不够砍的?
要他说,这童启就是个麻烦精,不过一个教书的,不说好好教学生,成天总是神神秘秘,藏藏掖掖,趁此机会,正应该好好查一查!灭灭对方的威风!
不然真出了事,再搞一个火药或者大炮之类的出来,他上哪儿说理去?
想一想,便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但愿刘县令能争气点,查出来些什么,不管是不法之物还是大逆之言,只要能查出来,他也就有了借口,上谏整治去了。
于是,心下筹谋一番后,他重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喝起茶来,打算真出了什么事之后,再去收尾不迟。
而另一边,听闻童启被关押,伊川县内的不少权贵、世家们也纷纷陷入了抉择之中。
他们是要去帮童山长呢?还是要去帮县令大人呢?
这童山长虽声名鹊起,声望厚重,可依旧不改其只有个虚职一品官,毫无实权的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