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很讨厌疼痛,所以目前除了寿终正寝没有第二考虑的死法。对于太宰君,她也应该这样引导才对。
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太宰的回应,千穗理鼓起勇气看过去,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个睡眠质量……还真令人羡慕。千穗理沉默后,倒也下意识松了口气,至少不用继续和不太熟悉的人相处了,也不用想怎么引导对方。
她蹑手蹑脚地搬来被褥,轻轻铺在太宰旁边后,苦恼一会后,将人推进被窝。
在她的动作下,太宰都没有惊醒,看来先前确实是一段足够劳累的旅途。千穗理这样想着,缓缓退出房间,关上灯后带上障子门。
随着脚步声远去,太宰睁开眼,继续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天花板,鸢色眼眸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漠然。
这座一户建的一楼前半截被改造成商铺,隔档之后是厨房餐厅,正巧侧边对准二楼的楼梯。二楼则是两间差不多大小的卧室和一间盥洗室以及浴室。
以前是座不错的商用一体宅,周围也都是类似的房屋,形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商业街。
太宰睡的那个房间,在昨天之前都是被千穗理当做杂物间和休闲室使用。
台风仍在这座港口都市内肆虐,明明是早上,天色沉得要滴下墨,看样子马上就要下暴雨。
楼梯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煮着鸡蛋的千穗理抬头,看见太宰从楼梯上走下来。
“啊,你起得好早。”千穗理主动打招呼道。
对方如同游魂野鬼一样,微乎其微地应了一声,踮着脚飘到千穗理身边,吸了吸鼻子。
“……蟹肉?”
一瞬间,虚假的游离表象被撕裂开,仿佛有那么微乎其微的真实被揭露于千穗理眼前。千穗理愣了一下,没想到太宰的嗅觉能这么灵敏。
她确实准备了蟹肉来着,是昨天没吃完的剩饭。
被烤得金灿灿偏硬的吐司中间,夹着翻炒过的蟹腿,晚上觉得不适合关东煮便没有拿出来,今天早上特地和火炙酱翻炒后,加入鸡蛋与芝士,才让蟹肉的气味浓郁起来。
本来就是两人份早餐,倒也不必藏着掖着,千穗理将蟹肉三明治对半切开后,放进盘子里递给太宰。
对方确定这是今日份的早饭后,眼睛唰一下亮了,双手捧着盘子哒哒走到一旁,比昨天吃关东煮的热情高很多。眼瞅着就是喜欢蟹肉的模样。
——不仅性格像猫,口味也很像猫。
从胃口大开,比昨天食量更大的太宰那边收回视线,千穗理又重新做了一份,短暂盘子坐到太宰对面,小小咬下一口蟹肉三明治。
“千穗理!你在吗?”
门口传来焦急又耳熟的声音,准备咬第二口的千穗理连忙抬头应了声,放下三明治跑出去。
来人一头橘色发丝,绿色机车服上满是被雨沁湿的痕迹。中原中也揣着兜格外急切地朝千穗理望过来,见到千穗理,焦急中带着烦躁的情绪如同被安抚一样,平静了一点。
透过店门,能很容易听见外面传来的暴雨声,比周围偶尔响起的枪声还要急促几分。
“你这里还有多余的退烧贴和感冒药吗?”中原中也问道:“晶发烧了,附近的黑医不愿意出门……”
这种台风天,就算是想赚钱,黑医也不会随便出门,更别提镭钵街的少年团体本就挤不出多少钱。至于对医生出手,要是不小心弄伤医生或者被医生厌恶,更是会被其他势力联手排挤,对于刚成立的羊来说,也过于草率。
一般来说,对于镭钵街的皮实孩子,感冒发烧这种小毛病,忍忍就过去了。主动请黑医,是必须打退烧针,甚至更严重的病情。
——高烧不退及其并发症。
“有的,我找找。”千穗理点点头,却先翻找出一条干净毛巾,“你先擦一擦吧,别自己也感冒了。”说着,她又低下头在橱柜下翻找起来。
中原中也正要拒绝,听到千穗理的话,急切的面容一滞,啧了一声后,老老实实接过递来的毛巾,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渍。
窗外的风呼呼吹着,暴雨也拍打着地面,明明是早上,天气还阴沉的如同半夜。
千穗理将之前准备的常用药剂翻了出来,拿出退烧贴,消炎药,还有一支退烧针,一齐包好后递给中原中也。
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发烧,这些至少可以让人撑到台风过去,等医生再出诊。多余的,千穗理也无能为力了。
“如果吃下药还不好,就打这个退烧针,肌肉注射,胳膊和屁股都可以。”千穗理说道。
自从老板娘离开后,这家店就由她做主了,本来只卖一些日用百货,可来来往往的顾客需要,她也会储备一些药品以及各种杂物。
主打一个万事屋。当然,周围也不是谁都能做这门生意,千穗理也随大流地找了个背景——镭钵街的少年自卫组织,羊。
准确说,是重力使中原中也。
千穗理一直观察着中原中也,对方失忆了,但是她没有。实验室重点观察对象,在巨大的爆炸后,失忆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镭钵街。
怎么看怎么可疑。
“谢了。”中原中也掏出几张纸币,丢给千穗理。
千穗理也毫不客气地塞在橱柜里,举手之间,露出腕间的蓝色手环。
“带把伞走吧,下次还给我就是。”千穗理递着伞,又像想起什么一样,丢下一句话,“你先等一下。”
她急匆匆地跑到后厨,将自己没动过的另外一半三明治用油纸包好,然后又快步跑到前厅,绕过橱柜塞进中也怀里。
“你路上吃完,别被他们发现了。”千穗理一边说着,一边把抗拒的中也朝门外推去。
中也一看就没吃早饭,估计也没心情吃午饭,剩余的三明治刚好垫垫,还得叮嘱两句,不然带着一身气味回去,估计又会被一些小孩子嘀咕。
“喂,你……”
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对千穗理使用重力,又不好还手,只能跳脚地被千穗理推出门去。看着千穗理在门口对他挥手,打伞示意的动作,最终还是抓狂地甩甩潮湿的头发,不请不愿打着伞,朝镭钵街大步跳跃回去了。
千穗理有幸在实验室呆过一段时间,当过中原中也的邻居。和备受瞩目的'荒霸吐'项目不同,关于她的实验,在她有意识起似乎已宣告破产。
她没感觉自己身上多出什么异能力,大概正是项目破产的原因。差点被'处理'掉的那晚,千穗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样模模糊糊地走出来,没被任何人发现。
还没走出多远,就被老板娘带回了家。
没有追兵,也没消息,即便她在那个像军方的研究所蒸发,也没有任何情报异动。估计也觉得没必要追究她,一个人活不久把。
确实如此,作为个黑户,跑也跑不了多远,一出横滨就会被发现,况且以千穗理离开时看到的实验室门口,军警配置的专业守卫,恐怕实验室的背景并不简单,千穗理索性赌了一把灯下黑。
没过多久,镭钵街出现,水彻底浑了,她似乎也不用跑了。可还没等她将爆炸与实验室联系在一起,被白濑那群流浪儿带着的中原中也出现在她面前。
就算被算账,也是中原中也先吧。带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微妙想法,千穗理悄咪咪接触着对方,很快被纳入朋友范畴。
自己别有目的,可中原中也却格外护犊子,一来二去,千穗理便开始愧疚式报恩了。
——她真该死啊,中也好像才出生不久,还是个孩子呢!
“你暗恋他?不对,你母爱泛滥吗……”太宰啃着三明治,从门后探出头来,像钻出洞的鼹鼠,腮帮子因为咀嚼一鼓一鼓的,就算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动作也格外优雅。
一句话把先前矜贵的少爷形象破坏殆尽,千穗理被太宰的话惊到,呛得咳嗽几声,万万没想到太宰会得出这个结论。
他吃蟹肉三明治吃坏脑子了吗?
但一瞬间,千穗理又近乎下意识地敏锐察觉到,太宰似乎和她熟悉了很多,放在游戏里,大概是好感度+1+1的程度。
蟹肉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还是说其实她的异能力是蟹肉特攻之类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千穗理反驳了太宰一句,咬上自己剩下的那一半三明治。
非常普通,鸡蛋,蟹肉,芝士的味道。普通人果然不该做突然觉醒异能力的美梦。千穗理郁闷地再次啃了一口三明治,明明是同一个实验室出来,为什么中也就有特殊能力,而她跑来跑去还大喘气。
“唔,不是吗?熟人?”太宰又捧着三明治,幽幽说道:“早饭都不吃了,也要先忙活对方的事;莫名其妙带我回来也是,小姐你不会是颜控吧……唔!”
狠狠拿盘子堵完太宰的嘴,千穗理堵完才发现自己行为过分了,一时又抹不开脸,最后恼羞成怒地喊道:“吃完你洗碗啦!”
颜控怎么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也没吃你家大米,明明是你在吃她的大米!
千穗理气鼓鼓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拍拍手中碎屑,转身去洗手池洗手。
扯下抵过来的盘子,太宰捧着盘子瞅了生气的千穗理一眼,再次歪歪头,语气调侃道:“没关系哦,小姐,你也不是第一个看上我脸的人……”
洗着手的千穗理被太宰喋喋不休地吹嘘给烦到,下意识'啧'了一声,不耐的语气,几乎和先前离开的中原中也一模一样。
“小姐竟然凶我!”太宰水润的鸢眸立刻瞪圆了,倒打一耙,立刻就进入到以色侍人的状态,捧着餐盘哀怨道:“果然,小姐还是喜欢那种娇气类型的吗?”
千穗理麻木搓着手腕,完全没想到捡回来的小兔宰治会是这幅德行了,那张秀丽外表也太有欺骗性了吧!
“……我要是摔碎盘子,小姐不会怪我吧。那我只有割腕自杀,以示歉意了。”
一个走神,对方的话语不知怎么,又绕到奇怪的哲学生死上,千穗理已经发现,对方似乎是格外迷恋自杀方式的怪异性格。
倒也不奇怪,千穗理抽走盘子,轻飘飘瞟了太宰一眼道:“小少爷不想洗盘子别找这么多理由。”
顺手把太宰赶上楼去,自己熟练地清理起餐盘。
除了镭钵街爆炸,横滨市面上也有隐隐约约传来的战败消息,经济面临崩溃,就算是千穗理不怎么和外界沟通的,外出间隙也能从旁人口中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部分社会背景。
街上一日比一日多的流浪儿中,对比起来,千穗理算是其中头号的幸运儿。
这样的日子连大人都坚持不下来,失去求生意志的人也不少,更别提像太宰这样的少年了。千穗理擦干手上的积水,破罐子破摔想到。
就当是她颜控晚期,圣母大爆发吧,如果不是没办法一口气养下全部人,千穗理早考虑资助镭钵街的少年团伙。
在这样的世道,能独善其身都格外不容易了。
做好被赖上准备的千穗理,万万没想到,太宰的宣言并非口头花花。
第50章
台风天基本没多少人出行,更不用指望她这个小破杂货店,千穗理打算洗完碗,收拾一阵台面便上楼去。
才九点左右,中午吃方便料理的炖煮食材,暖呼呼的很适合台风氛围。
洗碗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千穗理转身找了半天,才在餐桌上发现剩下一半没动过的三明治。她望望楼梯方向,忍不住嘀咕起来。
“真是个怪小孩,不是喜欢吃蟹肉吗?吃不完?”
接触时间不长,千穗理一时无法断定太宰留下三明治的用意,思考一会还是将这半份没动过的三明治放到冰柜里。
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缺少的盘子,千穗理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她真的拿了两个盘子出来吗?已经洗干净了?
收拾的差不多,她打算在午饭之前上楼摸下鱼,比如翻翻老板娘还有没有留下打发时间的杂志。
“我进来咯。”千穗理敲敲门,既然这个房间给太宰暂住,那么就不能单纯当杂物室了,不如干脆清理一下,把多余的东西搬到自己房里先。
房间内许久没有回应,抱着是默许的想法,千穗理拉开障子门。
“欸?人呢。”
房间不大,几乎一眼望尽,正对着窗户,角落里放着几个纸箱,是千穗理没有整理完的老板娘的东西。
昨天搬来的被褥已经叠好了,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这点倒是让千穗理意外。
“不在这里……”千穗理探出头望了望,走廊也只有她的房间和盥洗室,是去厕所了吗?
千穗理走进房间收拾着纸箱内的杂物,整理的差不多后,来去几趟成功将纸箱转移到自己房间内,还在杂物中翻到了几本没见过的书籍。
“大丰收啊……”千穗理伸了个懒腰,又下意识扭头看向盥洗室,她忙碌的这段时间,那边一直没有声音,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太宰?你在里面吗?”千穗理靠近,敲了几下门。
依旧是无人回应,千穗理心中越发不妙,难不成是在厕所昏迷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吃了早饭也不至于低血糖吧。
靠近之后,千穗理如同幻觉般,听到奇怪的水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鼻尖缠绕,五感如同被强化一般,敏锐得惊人。
不妙的感觉愈发强烈,顾不上那么多,千穗理立即扭了几下门锁,被反锁了。她皱皱眉头,一边继续喊着太宰的名字,一边翻找着钥匙开门。
等她成功破门而入,千穗理有片刻呼吸停住,耳边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杂音,如同蜜蜂的鸣叫,又仿佛缺失信号的电流音。
后续的状态,连千穗理都不知该如何判定,她非常完美的进行了收尾工作,冷静的如同看见实验室小白鼠自杀。
“唔……”太宰从沉甸甸的梦中醒来,还没睁眼就意识到,他又一次自杀失败了。
手腕传来绷带的粗糙感觉,还有点紧绷,让他在清醒时就意识到那块的存在感,也或许是刺痛感在提示他,总之,不太走运,被发现了。这样想着的太宰睁开眼,对上有些发黄的实木房梁。
没等他故技重施,通过抱怨为什么救他,拉低这位小姐的好感,就被率先抢了话头。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套盘子。”千穗理陈述道。
“哈?”太宰眨眨眼。
“那套白底金边的底部有苹果派加入蜂蜜图案的盘子。”千穗理语气平淡,又毫不喘气地再次复述道:“那是我最喜欢一套盘子,现在你摔碎了一个,还用碎片来割腕。”
太宰沉默了一下,正准备张嘴说些什么,没发出的气音又一次被堵在嗓子眼。
“虽然还有三个盘子,但是只要再看到那套盘子,我就会想起它破裂的样子,沾染血迹的样子,你倒在浴缸旁的样子,我辛辛苦苦处理血迹,像个杀人狂魔收拾现场的样子……”
千穗理语气激烈起来,金色瞳孔瞪着太宰,格外不甘又怨气十足说:“我再也没办法正视那套盘子了。”
只分辨她的语气,仿佛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太宰一定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按理来说,无论是讨饶或者嘴硬,都能成功拉低对方心中的印象,太宰却莫名有种预感,对方不会就此赶走他。
老实说,从一开始,对方开启的话题就格外反常,正常人应该会更关注自杀的他更胜于盘子,除非是那种一毛不拔的葛朗台。
这位小姐已经用自己的行为证明她并非吝啬性格。
“所以呢?”太宰谨慎地反问,他开始收敛脸上固有的笑意,十分细致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女性在青少年时期会更早发育,对方比他还要高一点的个子便是证明,大抵也是这点给了对方自信,对他也一贯使用不太客气的态度。
说是这样说,但因为整个人就是偏弱气的类型,即使非常生气,也只是瞪圆眼睛盯着他。明明憋气到脸颊通红,却连一句难听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比他更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很奇怪,这个名为千穗理的少女身上充满疑点。
听到太宰的反问,千穗理更加生气了。什么叫,所以呢?!
“需要我离开吗?也……阔……以……”
自若收回目光的太宰正要找理由离开,奇怪的疑点都无所谓啦,他并不关心。外面还是厚重的台风天,太宰也浑然没有把自己健康放在心上,甚至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都亮起来。
这样期待的动作被千穗理暴力打断。
她伸出双手,用力的捏上太宰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对比起没有肉的其他部位,这处地方刚好适合被蹂躏。
千穗理双手微微发力,不顾太宰下意识躲闪姿态,把对方的脸捏出个奇怪表情,同时自己也微笑着咬牙切齿道:
“所以呢?这就所以呢,还离开,你是犯了错误就想跑的小孩子吗,太宰君。”
“自杀很有意思吗?”千穗理捏住太宰被包扎好的手腕,又下意识避开伤口地方,“喜欢划破动脉的话,我认识肉铺的大叔,以后去宰鸡屠猪吧,保证每天都能让你体验到热血划过皮肤的畅快……”
太宰瞪大眼睛,匪夷所思地看向面前的少女,他抽了抽手腕,没挣扎出来。
虽然千穗理的体能相比同龄人一般,甚至偏差,可她在实验室之中不愁吃喝,出来也直接被人捡到,即便自己独身一人,也是把大头花在吃喝上,没道理自己养自己还饿肚子。
对于明显又挑食不太爱吃饭的太宰,她的优越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不能输!
必须让小兔宰治知道,这个家到底谁才是家长!
奇异的好胜心让千穗理努力微笑,嘴角连弧度都没有改变,实际却在底下强制和太宰力量对抗,极力维持面上的游刃有余。
明明是营养不良又失血过多的病号,怎么会这么有力气呀!
“呼……这就不用了吧。”努力挣扎导致眼前一黑,太宰放弃挣扎,打着精神勉强说到。
确认自己占据上风,千穗理松开太宰的手,低头检查手腕处的包扎痕迹。
绷带没有血液晕染的迹象,说明两人刚刚的争执并没有让伤口二次破裂。千穗理点点头,再次在心中夸奖自己一番,真不知道之前的她是怎么绑的,竟然能捆出这么完美的包扎绷带,看起来就是专业的实验室手法。
看这最后的小蝴蝶结,多么可爱,说不定她成年之后可以成为一名护士呢。
想到这个,千穗理再次记起一件事。
“好痛!我说过我很怕痛的吧!”手腕的伤出突然被捏了一下,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太宰,瞬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格外鲜活地怒视千穗理。
这大概是他最真实的一刻了,在见到千穗理'得逞'表情之后,他的表情又快速平淡下来,仿佛先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你怕痛还自杀?”千穗理当然记得太宰的话,毕竟他们总共也没对话过几次,“而且是在别人家里,给别人添乱!你知道满是血迹的浴缸有多难擦吗!”
这句话倒是隐约体现了千穗理的视角以及怒气,太宰敏锐地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家,措辞也是别人。
正常的语序应该是'给我家添乱'才对。
“都在浴室了,用化学混合的方式也比割腕强吧!你甚至用的还是冷水,除了大失血,损伤元气完全达不到去世的目的啊!这种方式还很浪费水!”
千穗理沉浸在指责中,完全没意识到听到她的话的太宰眼神越来越亮。
“小姐,你好像非常懂得死亡的技艺欸——”太宰亮着眼睛,微微凑近,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再一次仔细观察着千穗理。
他改变主意了,这位小姐在自杀技艺上的了解超乎他的想象,普通人会知道日常用品合成有毒气体的方法吗,实在是太有趣了。
“哈?”现在轮到千穗理愣住了,被指责之后,羞愧,愤怒,才是正常反应吧。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怎么回事,是怎么得出她非常擅长'自杀'这个结论的。
“呐,”太宰反客为主,捧起千穗理的双手,声音甜腻地道:“教教我吧,千穗理小姐。”
他头一次极为准确地念出千穗理的名字。
“有没有无痛快速死亡的方式,”像是察觉到千穗理的意图,他迅速打上补丁,“不可以说老死!”
现在轮到千穗理的回合了。
“欸——”
“排除掉寿终正寝,是最快的方法是枪击致死,不小心打歪掉到脊柱或者骨头,就会半身残废,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其次是药物安乐,但是既要安眠药,也要安乐死的药物,没有专业知识是不可能了。”
眼看对方就要玩赖的,千穗理快速说完剩下的话,并转移话题。
“太宰为什么要寻死?”
与家人失散?没有活下去的目标,还是说无法存活下去……感觉都不太像,对方偶尔保持活跃的姿态,并不像遭逢巨变的少年。
那种哀默心死的姿态,在镭钵街之后,她也见过不少,至少与现在的太宰不太相似。
千穗理准备针对问题核心下手,她真的不想打开门就看见凶案现场了,就算是放横滨,对她来说也太超过了!
被千穗理的理论吸引,嘴里念叨着药物的太宰,听到千穗理的问题,茫然回视着她。在这幅表情之下,反倒是有了些孩童的天真。
“需要理由吗?”太宰问到,“小姐很了解,难不成另有打算……”
他试图岔开话题,将千穗理也一齐拖下水。
“奇奇怪怪的好心,还有非常讲究的清理方式,和讲究的医生或者研究员一样,况且小姐的知识储备,完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呢……”
太宰拉长了语调,将观察到的疑点一一指出,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意有所指地暗示着。
“……不出横滨甚至不去更安全的地方,因为身份证明很难弄到吗?”
就在千穗理以为,对方会一口气拆开大奖,借此要挟或者交换什么情报时,他却一反常态如同对真相好不感冒一样,懒洋洋地躺回被子里。
“这些我都不关心哦,所以好心的千穗理小姐,能给我配出一份安乐死的注剂吗?”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千穗理几乎要抓狂了。
这个叫太宰治的家伙过于锐利了吧!
要不是她确信在实验室没见过对方,都要以为对方是和她一起逃出来的人了。还说她的知识储备,明显太宰自己也不像这个岁数的少年。
“想都不要想!”千穗理冷硬地吐出这句话。
“交涉失败,那么小姐请吧,我现在没心情和人辩论,病人要睡觉了。”太宰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不咸不淡地支应了几句,只想把千穗理打发走。
千穗理被噎了一下,她难得好心,想要开导下迷途少年,结果反而被嘀咕多管闲事和故意辩论,任谁都会生气吧!
“我不止不会帮你寻死,如果你再在这个家里捣乱,我还会一次又一次破坏你的自杀,让你痛苦的活下去。”
同时,她也摸准了对方的弱点,如果那个也堪称为弱点的话。
寻求死亡她就打断呗,反正她不会让老板娘的房子变成凶宅的!
想到这个可怕后果以及老板娘失望的眼神,千穗理下定决心,信心满满说出最强硬的话,“总之,别再给人添麻烦了,不然我有的是力气的和手段!”
和想象中苦恼或者生气的反应不同,太宰只是无所谓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拒绝沟通。
完全无视她这个人!
千穗理觉得自己的狠话丢到了棉花上,不由得更生气起来。手指也因气愤轻轻颤抖,怒气如同摇晃的碳酸饮料中的气体,迫切地想要找个发泄口。
她顶着气鼓鼓地脸走出去。
房间再次只剩下太宰一个人,静谧地如同深夜,只剩下窗外狂风和暴雨侵袭。
门又一次被剧烈扯开,千穗理金色瞳孔亮的惊人,有些一反常态表现出格外霸道地气势。
“不行,我还是好生气,”千穗理对着毫无反应的太宰说道。
她也并不是要求对方怎样,连同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无缘由的怒火从何处而来,总不能是因为对方没有和自己辩论生死导致吧。
“喂,等等……小姐……你#¥%……唔!”
千穗理拿着两卷绷带,径直走到太宰身边。她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想不通自己明明一时好心带回太宰,也没有奢求回报,怎么还会被气到。
飞快伸手,无视太宰错愕神情和疯狂挣扎,仗着自己不挑食的好身板,成功压制住身娇体弱的太宰,手臂快速舞动,不容质疑且凶狠地——将某人包成了木乃伊。
最后把准备好的道歉木牌挂在对方的脖子上。
——对不起,我大脑有疾!
太宰睁着那双漂亮的鸢眸,只能隐约从绷带间隙中阴沉地瞪向千穗理。如果不是全身上下的关节都被缠上绷带,特别是那双灵活的双手,被扎扎实实缠成了一对圆手,想必世界马上就要核平了。
妙语连珠的薄唇也被绷带绑死,不能再吐露任何毒汁,千穗理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格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成功出了一口恶气,千穗理愉悦地看着太宰挣扎不能,在被子里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的姿态。
好耶,爽了!
她还是那个不记仇的好女孩!
“在我做好饭之前,你就好好反省吧!”丢下这句话,千穗理愉悦哼着小调,哒哒哒走出门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太宰自杀的场景,她就一直处于微妙暴躁的状态。千穗理不太理解,但她选择遵从自己潜意识的想法,否则她念头不通达。
特别是看对方老老实实无法行动后,那舒爽劲,别提了!
“唔呜呜——”太宰格外活跃地回应着她,想必也极为认同她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