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身体也发生了种种变化,她常常孕吐,变得爱哭,看到一朵花都莫名想哭,对丈夫的陪伴需求变得更高。
然而封乘海那时候确实忙的分身乏术,经常要飞离港岛去别的地方出差,所以再想抽时间回来陪严路妍也做不到。
怀孕了的严路妍身体激素在变化,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封逸言在外面养小三了。
而且圈子里总有人不怀好意的在她面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暗示封乘海在外面有养小情人了, 有些言之凿凿的, 让严路妍孕期后期情绪变得非常低落。
最糟糕的是, 封乘海错过了她生产的那天。
这次生产过程严路妍极其辛苦,她从顺转剖, 吃了非常大的苦头,结束后得了产后抑郁症, 偏偏最需要丈夫陪伴的时候封乘海联系不上。
这次缺席给了严路妍非常重大的一击。
从那之后严路妍的心里就有个越不过的坎了,她不再搭理封乘海, 完完全全的视他为无物, 他再跟她示好赔罪她也只当没听见。
产后抑郁症实在是可怕, 她就像是燃烧完的灰烬,木木的,每天要流很多泪,整个陷入一种非常负面的情绪旋涡里, 无法挣脱,就连她自己生下的婴儿也不想见,每次她妈妈想抱过来给她看看她就会大受刺激,大声喝令她们抱走,然后发疯。
这种情况久久不见好转。
生完孩子的严路妍变得不再像严路妍了,她变成个只知道发呆流泪的软弱者,总是觉得自己像个漏空的破口袋,谁都无法将她拉离负面旋涡。
到后面连她妈妈都放弃了,只是一个星期来看她一趟,毕竟她有四个孩子,严路妍只是其中的一个,每天陪在抑郁症患者身边是很消耗能量的。
严路妍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在医院的电视上再次看到封乘海的绯闻。
绯闻里清晰播放了一个偷拍镜头。
那是在海边码头的游艇旁,一男一女一后一前的走着,少女走在前头,双手背在身后俏皮地倒走着,对着封乘海笑说着什么,一头黑色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她也不去理发丝,任由自己的几缕发丝吹到封乘海的脸上。
她看起来非常漂亮、活泼且鲜嫩,淡蓝色的长裙仿佛天空的颜色,一眼就让人喜欢。
圈子里绝大部分的大佬都在私下里养情人,养的还不止一个,封乘海被证实也是如此,不过跟那些老头不一样,被他养的情人会爱上他。
视频里光看少女的眼神就能看出她藏着的爱慕,那是在看喜欢的人时才会微微发亮的眼神,那短短几秒钟的偷拍视频就仿佛是偶像剧,他们恍如一对璧人,无比般配。
这个视频犹如一支利箭,迅疾、凶猛、狠绝地刺破了严路妍封闭的心,她木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关掉电视后,她支开了照顾她的护士和佣人,准备出门。
时间太短促,她没有好好化妆,只是为自己挑了只颜色最鲜艳的口红,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在衣柜里挑出一条颜色最鲜艳的红色裙子。
怀孕生产和产后抑郁让她变得憔悴,不复往日光彩,但底子还在,换上裙子涂好口红后依然是那么明艳。
接着严路妍直接打车杀到封乘海公司,在公司里大闹了一场。
封乘海看起来猝不及防,稳住其他员工,向她解释。
以前的严路妍可能还会听他说完,维持体面,但这次她听都不想听了,只是宣泄自己的情绪,闹完之后留下一地烂摊子走人。
离开后她觉得痛快至极,人都重新活了过来,恍如撕掉了一直包裹着她的茧子,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第一次领悟原来当个疯婆子那么爽。
但是走在路边看到落地窗前自己的倒影时,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连自己的都觉得陌生了。
这样的自己……跟以前她不屑的那种到处抓小三的疯癫正宫有什么区别?她们丧失了自己的体面,自己的尊严,只为了一个男人而歇斯底里。
她怔怔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里头的奢侈品店店员认出了她,笑脸出来相迎,严路妍并没有进店,离开了。
之后她扭头找了个八块腹肌男模,拉着他的手进了酒店,开好房间后,给封乘海打了通电话,让他来这个酒店,并告诉他房卡直接问前台要,来的时候直接上来。
半个小时后封乘海赶到。
用房卡刷开门后的他,看到的就是房间内情事后的现场。
年轻的男模赤着身体躺在床上什么都没穿,看到他进来后坐了起来,颇为不知所措,眼睛瞄向严路妍。
自己的妻子坐在床脚。
严路妍慵懒地在穿衣服,她头发半干,看起来刚洗过澡,之前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凌乱地堆在地上,现在换的是一套新的,穿好裙子后,正慢条斯理地往自己的美腿上套丝袜,一举一动都极美。
直到套好后,她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脸色惨白呆立在房门口的封乘海,然后勾起红唇,用手指勾上高跟鞋的鞋跟,站起来悠悠对他说:“这下我们扯平了。”
封乘海眼睛刹那赤红,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严路妍无视他痛苦的神色,踩着高跟鞋和他擦肩而过时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年轻人果然体力好,出轨的滋味确实不错。”
随后潇洒利落地走人。
只留封乘海僵站在原地。
他站了片刻,没有给屋内那个年轻男模一个眼神,攥着手里的资料慢慢离开这里,只有手背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绪。
路过垃圾桶时,他把那份资料扔了进去。
这是一份自证清白的资料。
那个绯闻是假的,两天前,封乘海决定听从医生的建议,试试用刺激疗法让严路妍从现在状态中恢复过来。
医生认为心结还需心结解,如果想要严路妍尽早恢复可以试试刺激她的情绪,但是等她有了情绪后,要尽快解除误会。
于是封乘海雇佣了这么一个女人,在码头上拍完照他就将人赶走了。
他想着等严路妍情绪有起伏后就立刻把这份证据交给她自证清白,以免她真的误会。
他提前准备了很充足的证据,相信这份资料绝对能自证自己的清白,但当时在公司的时候严路妍根本不愿看。
当时公司里有个来拜访喝茶的圈内熟人,封、严不合的事不能传出去,于是在严路妍走时封乘海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他选择先安抚住这个熟人,然后再追去解释。
结果一步错,整个局面滑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让他如坠深渊。
封乘海是爱严路妍的,这份感情的萌芽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虽然是联姻,但也是他求来的联姻。
但一切都结束了。
心灰意冷的封乘海把资料丢进了垃圾桶里,不再尝试解释,从此夫妻两人开始冷战,进入彼此憎恨的阶段。
不过两人偶尔也会有同房。
看到这里露可和系统再次懵逼。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啊。
更懵逼的是,他们看到严路妍自己去医院上了环,封乘海自己去医院结了扎,但是都没跟对方说,两人互相都不知道。
露可:“……”
系统:“……?”
露可又翻了一页资料,根据调查结果,原来那个男模也是在演戏!
严路妍原本真的想出轨的,但是她把人带到酒店后又嫌人可能不干净,想要让他做个身体检查,等男模拿出一个月前做的检查报告后,她又发现自己对着人亲不下去。
露可看到这里又惊又喜地睁大眼睛,激动地连拍封逸言的胳膊,示意他看资料:“这些资料你都看过吗?!”
“我不看我收集这些资料为了放在抽屉里收藏吗?”封逸言被她逗笑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看这个事情肯定是他们心里最大的心结!如果告诉他们肯定不一样。”
“看完我再告诉你这个答案。”他安抚地轻拍了下露可的后脑勺,之后继续专心看工作资料,看起来想在睡觉前处理完工作。
露可心里也十分好奇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缠他,继续看资料。
一张纸又一张纸。
她看到中间严路妍和封乘海两人身上各自也出来过一些小范围绯闻,不过两夫妻没再像之前那样地动天摇的吵架,对彼此都越来越冷漠。
严路妍除了对封乘海冷漠外,还对封逸言越来越偏执。
她无法亲近这个跟封乘海长得有三分相似的儿子,但到底是自己生的,母爱的本能也不能让她像忽视丈夫一样完全忽视他。
但是她又有点怨他。
怨他来的不是时候,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出生,两家彻底绑死,即使严家不同意她也要离婚。
于是这份复杂的感情化为了偏执。
她对待封逸言非常严厉,在学习方面社交方面不许他出一丝错,封逸言的房间门从不允许关闭,以便她随时进去检查他是否在学习,封逸言身上也不可以有一分钱。
哪位家庭教师如果说封逸言哪里没学好,那封逸言就会受到严路妍的惩罚,都是那种隐蔽的非体罚式的惩戒,比如一整个宅子里没人跟封逸言说话,或者跟封逸言关系最好的佣人薪水会减半。
那时候的严路妍是非常偏执可怕的,对封逸言拥有着强烈的掌控欲,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露可来到这个家几个月后。
那时候的严路妍因为露可得到了一些情绪上的治愈,也恰好的,在这个时候严路妍面临着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就是严家老爷子病重,严家风云变幻,她的大哥二哥都做了蠢事,她的父亲紧急之下拉她入局,一起参与这场争斗。
严路妍当时很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于是捧着露可的狗头让她帮她做抉择。
地毯的左边摆放了一只鸡腿,右边摆放了一只鸭腿,如果露可吃鸡腿她就去帮忙,吃鸭腿她就不去。
露可先选了鸡腿,再扑向鸭腿。
这让严路妍下定了决心,最终决定参与进旋涡之中。
然后她就在严家的权利争斗中越卷越深。
严路妍其实是天生的斗士,步入商界像一株枯萎的花去面临风吹雨打,虽然屡次遭受挫折,但汲取风霜化作养分,越变越强,反而逐渐焕发生机。
在加入战局的第六年后严路妍甚至斗垮了自己的父亲,成为严家新一任的家主,让她爹颐养天年去了。
总之那时候严路妍离开封家后一去不复返,忙到脚不沾地。
封乘海也忙,从此封家只有封逸言这个小少爷常住,露可和封逸言进入相依为命的相处阶段,严路妍被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再对封逸言有那么强的掌控欲了,她变得宽容,给封逸言大量的零花钱。
而在情感方面,严路妍在踏入商界后不可避免的要出席各种场合,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其中就包括以前的追求者,绯闻也就那么来了。
封乘海偶尔也会有捕风捉影的绯闻见报。
在露可这只小狗狗还在封家的时候,严路妍和封乘海会时长抽空回家,他们那时候平和成熟了很多,彼此也能坐下来解释清楚,家里气氛就和谐一些。
但后来露可走了,封逸言大受刺激之下也离开了港岛,封宅就变成了空宅,没有了挂心的家人和爱宠,严路妍和封乘海也就不怎么回来了。
那之后两人依然时不时传出绯闻。
露可看到的绯闻报告厚达夸张的几十页,夫妻两个的数量都差不都多,但调查显示居然都是假的。
露可大受震撼。
她问封逸言:“为什么后来的绯闻他们不跟对方解释了呢?”
封逸言这边也看完工作资料了,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捏了捏鼻梁,温柔地对她说:“因为他们不想私底下给对方发消息,觉得谁主动解释,就是在给对方示弱,这跟在家里坐在饭桌上随口解释的轻描淡写感不一样。”
他又笑了笑,这次眼中却没笑意:“大概私底下跟对方解释会伤害到他们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露可有点懂了。
这些绯闻就像一片片雪片,冰冷地冻在他们身上,因为不解释,所以这些雪片没有一片融化的,他们也就对彼此越来越冷。
封逸言脑袋歪在她的头发上,声调懒散地说:“有些绯闻甚至是他们自己放出来的,在听到对方的绯闻之后。”
露可:“啊?”
封逸言:“因为不甘示弱,因为想看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
露可哀叹地双手捂住脸,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他们怎么这样啊——”她在系统山里的时候看过系统给她播放的《傲慢与偏见》,干脆这本名著让他们来演算了。
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有九十岁了,还这么幼稚。
“既然他们不肯跟对方解释,那我们把这份资料寄给他们看吧?”露可提议。
封逸言:“没必要,他们会这样就说明他们不合适。”
话语里有着藏着很深的冷倦,是冷淡、厌烦、倦意的混合。
系统发现这个虐文男主是真的冷情,连自己爸妈的感情都不想掺和,就看他们互相折磨,一家人分裂。
想必假如不是露狗子一次次热情主动,足够真挚真诚,他也不会动心。
在系统觉得封逸言冷情的时候,露可却抱住了封逸言,有点心疼地说:“哥哥你以前受苦了。”
看过这些资料她才能跳脱出来,更客观地看一些事情,然后发现封逸言小时候过的并不好。
封逸言眸光怔了怔,侧头看她。
“他们当父母不合格。”
露可有点郁闷地说。
现在想想小狗时期严路妍确实不怎么亲近封逸言,再结合刚才看到的资料,她都想出在她之前严路妍是怎么和封逸言相处的,封乘海又是怎么跟封逸言相处的。
可是这都是他们的错,完全是大人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怀孕了是他们两个大人的选择,不是封逸言的选择,但是封逸言却在这样的环境下度过了童年。
封逸言狭长的黑眸深深的望着露可,眼里的情绪变得很深。
他张了张口,想用轻松的语气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片刻后他转移了视线,唇角微抿。
露可张开双臂抱住他,温暖的,紧紧的,霸道的体温隔着布料传递过去:“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原谅他们了,什么时候再把这份资料给他们吧,现在这样对两个相爱的人而言已经是惩罚了!”
是的,严路妍和封乘海这对怨偶竟然是相爱的,彼此折磨了这么些年,居然海相爱,简直奇迹。
“好。”
封逸言挤出一声,有点干涩。
突然间他什么怨意都没了,那些埋藏在岁月深处心底深处的不快乐,魔法般被身旁人抹平。
露可往封逸言怀里更深处窝了窝,眼睛冒出期待的光:“再给我说说你们家之前养的那只跟我同名的狗吧!”
“你们有多喜欢她呢?”
封逸言笑了笑,压下复杂的情绪,薄唇微启,缓缓讲述,磁性的声音流淌,第一次和人讲他养过的小狗。
露可眼睛亮晶晶地听着,仿佛在像听睡前故事。
才听了没多久她就睡着了,睡时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脸莹润柔和,唇瓣和脸颊健康的血粉色,看起来很幸福很快乐的样子。
她睡在柔软的层层被子中,像被蚌肉包裹的珍珠。
封逸言望着她,神情无限柔和,过了片刻他跟着笑了,一个无比惊艳美丽的微笑,如果被粉丝拍到流传到网上大概会成为经典,永久被人回味。
在这一瞬间,此时此刻,在这即将落雪的寒冬,在最寻常熟悉不过的卧室中,封逸言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和幸运。
他关了床头灯,躺在露可身边,也很快睡着了。
或许是睡觉前提起了小狗露可, 晚上封逸言梦到了第一次见到小狗露可的时候。
那是一只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奶狗,刚出生才十一天, 只有极小的一小团大,漂亮得像毛毡玩具,被封乘海抱着从门外走进来。
它的到来将周围的佣人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都稀奇地过来看。
连严路妍也走过来,她看到封乘海怀里的小狗时,常年冷漠阴郁的脸流露出了一丝诧异,这丝诧异让她看起来像是多了丝活气的机器人。
封乘海抱着小狗坐到沙发上,严路妍在旁边坐下,目光一直不离他怀里的小哈士奇,两夫妻没有交流气氛却也不僵硬, 因为其他佣人都凑了上来逗小狗, 你一言我一语的, 客厅一时很是热闹。
封乘海让人把在楼上上课的封逸言喊了过来。
封逸言很快下来, 走到沙发旁边喊父亲。
毛团似得小狗蜷缩着,全程闭着眼睛, 却在封逸言出声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水蒙蒙的, 像初绽的通透蓝宝石,煞是好看, 马上又闭上了。
佣人在旁边稀奇不已, 惊呼:“小少爷它在看你呢!诶呦, 原来这么小的狗已经会睁眼了啊。”
封乘海也很惊讶,眼尾漾开笑意,说:“老王说小狗要十五天才会睁眼,它才十一天大, 没想到就会睁眼了。”
因为这个意外他难得口吻和煦,对封逸言说:“给她起个名字吧,是个小姑娘。”
八岁的小封逸言脸庞精致又稚嫩,并不为小奶狗睁眼看他而惊喜触动,只稍瞥了一眼就没兴趣了,拒绝道:“父亲,你的狗还是你自己起名字吧。”
封乘海皱了皱眉。
他偶尔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有点小问题。
封逸言虽然面上正常,社交方面也没什么问题,也没有出现冷血反社会征兆,不抗拒出席各种慈善场合,但他总觉得他对家庭有点冷漠。
毕竟谁家孩子喊父亲母亲的,又不是旧社会,这小崽子只在外面喊爸爸妈妈,回到家一口一个父亲母亲,明显是故意膈应人。
这狗也确实是因为封逸言动了心思养的。
他听说小时候养小动物可以培养孩子的爱心,还可以增加家庭和谐度,所以在听到老友说他们家的狗生了五只小狗,最小的那只不被母狗喜欢时就心头一动,动了心思。
等去了老友家,见到那只最小的毛团子真的被母狗排斥,还被其余小奶狗排挤到角落时,就真的把这只小奶狗给要了过来。
“是给你的小狗。”
封乘海纠正他。
小封逸言依旧兴趣寡淡,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他觉得封乘海只是嘴上这么说,这只哈士奇的实际归属权还是属于封乘海自己。
但看封乘海一副就是你的小狗的样子,小封逸言想了想问他:“我能每天抱着这只狗睡觉吗?”
封乘海断然拒绝:“这么小的狗要几个钟头喝一次奶,尿也会乱拉,你怎么抱着睡,不行。”
“我能每天负责喂它吗?”
“你要上课,哪有时间喂,喂食我们会负责。”
小封逸言:“那我能把它送人吗?”
封乘海皱眉:“送走干什么?当然不可以。”
小孩不再说话了,漂亮的凤眼中掠过一丝嘲讽。
如果他没有这只小狗的照顾权和处置权,那有什么证据说这只小狗是他的,它的真正监护者决策者不就是封乘海,也就是封乘海才是这小狗的主人。
后面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不过唯我独尊的大家长是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见封逸言没有预料中的欢喜,封乘海也不高兴起来,声音变得严厉:“给她起个名字,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我明白了。”
封逸言口吻乖顺的应下。
顿了一秒,他说,“就叫小狗吧。”
封乘海哽了一下,训斥他:“这是什么名字,她是我们家的家庭成员,未来会陪伴我们度过十几年,你这名字像话吗?给你三天时间吧,三天时间重新想一个。”
小封逸言抬头瞥了自己父亲一眼,对封乘海‘家庭成员’的这句话不以为意。
他认为他们只会有三分钟热度,没兴趣了就甩手交给佣人们照顾,以后狗长大了看到佣人会比看到他们还亲。
但他面上他态度端正的应下。
“明白了父亲。”
然后他转向严路妍,又对自己的母亲说:“我去楼上继续上课了,母亲。”
坐在封乘海旁边的严路妍淡淡地点了点头,用如出一辙的严厉口吻对他道:“听你父亲的,三天时间好好想一个名字。”
尽管严路妍和封乘海的婚姻已经进入了长久的冰冻期,但他们在自己儿子面前还是会伪装一下的。
严路妍会让封逸言听封乘海的话,封乘海也会让封逸言听严路妍的话,仿佛互相之间没有裂痕。
但这表象也是很脆弱的表象,薄的就像一层纸。
等小封逸言走到二楼的时候,他停住脚步,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己的母亲迫不及待撕掉了那层伪装。
她朝封乘海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神色,冷冷示意他把小狗崽给她:“给我。”
封乘海迟疑了一下:“你不会丢掉吧?”
严路妍挑眉冷冷横了他一眼:“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给不给我?”
见封乘海不动,她强制从他怀里把小狗崽抱了过来,起身离开前甩下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讥讽:“我还以为你会抱来个贱种私生子呢,没想到本事差点,只抱来只小狗崽。”
近些年严路妍的脾气愈发尖刻不好相处,连贱种这种词都能从嘴巴里吐出,封乘海怕严路妍真的把小狗崽扔进垃圾桶,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严路妍不想被他追上,加快了脚步,纤细莹白的小腿快速交叠,绛紫色的丝绸家居袍裙摆在双腿漫步行走间划出花瓣似得弧度。
三十几岁的封乘海轮廓英俊,眉眼锋利,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任由严路妍脚步多快都能轻松追上,紧紧跟在旁边,有一种贵公子的赖皮感。
男人高大英俊,女人高挑美丽,任谁看到都要说一句般配。
但却是实打实的一对怨偶。
他们之间说的话也不是情话,而是争执。
“你真的要丢?”
“我就丢怎么了,我还要带到厨房去,让老应把它炖了煲汤,晚上我们加餐,这么嫩的小奶狗吃起来好吃得很。”
发现严路妍应该在说气话,封乘海微拧的眉头松开,双手插在了裤兜里:“这只狗是从老王那里要来的,扔了说不过去。”
“谁知道是老王还是小三,说不定是小三家的狗呢。”严路妍冷视他一眼。
封乘海气笑了一下,挡在她面前堵住她:“小三?我还没说你跟李轮海他们开party开到半夜,还有那个男模特,前天还来送你礼物,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小三不小三的?”
“行,我没资格,随你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的,别带个野种回来就行!让开,别挡道!”
严路妍冷喝一声,直接踩着他的脚绕过去。
“你给我说清楚。”
封乘海却真的生气了,他脸色一沉,蓦然拽住她的手腕,这使得严路妍整个人都被迫转过来,绛紫色的裙摆划了个圈,红色卷发披在她纤薄的脊背上。
这一下严路妍差点没抱住小狗。
她惊慌失措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封乘海没管其他,只拽着严路妍的胳膊严峻地逼近她,两人就刚才的问题争论起来,让她说清楚,问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他找情人。
站在楼梯上的小封逸言目睹了全程,也注意到了严路妍怀里的小奶狗因为惊慌再次睁开了一下眼睛,之后被两人夹在中间,被两人的大吵吵得不安扭动,想离开又离不开。
这一刻他的心里对这只小奶狗生出了一丝极淡的同情。
这是同类相惜生起的同情。
他们两个人就是这样的,养小孩不合格,养小狗也不会合格的。
严路妍吵到最后脸都气红了,恶狠狠地踹了封乘海一脚后抱着小狗离开,手指气得直打哆嗦,心里充满了怨恨。
她怨恨封乘海,怨恨封逸言,怨恨整个封家。
她早就想离婚了,但偏偏封乘海不愿意离,他的理由就是他们有一个儿子,离了婚儿子怎么办。
但凡她朝家里提起离婚的念头,她爸爸妈妈哥哥妹妹也都劝她考虑考虑自己的儿子。
她也怨自己,怨自己为什么会看上一个人渣。
当她满怀积怨踏上楼梯,看到二楼楼梯口处跟封乘海三分像的小封逸言时,厌烦之心油然而生,快速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封乘海也没有安抚自己的儿子,还有点冷地瞥了一眼他。
偶尔他也会烦躁,烦躁封逸言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如果不是生他严路妍产后抑郁,然后一步错步步错,他们夫妻关系也不会恶化成这个样子。
据说有的孩子是来报恩的,好怀又好生,怀他时孕妇不会孕吐,生产时也无比顺利。
但封逸言不是,怀他的时候严路妍就吃尽苦头,生的时候更是,性格也不讨喜,这种可能就是来讨债的。
在心理上严路妍没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封乘海又何尝准备好成为一个父亲,直到四十几岁的时候封乘海和严路妍才明白自己犯了错,心生愧疚,想要弥补自己儿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当时严路妍只是怒气冲冲的回了房,而封乘海在接了个电话又出门了。
小封逸言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睛,一瞬恢复成无所谓的样子,转身,沿着走廊离开这里,背影孤零零的。
四十分钟后,小封逸言课上完了课,礼貌地将老师送出门。
回来时经过了严路妍的房间,他非常意外地听到了门里传出了阵阵笑声,有保姆珍姨的,也有严路妍的。
珍姨的笑声他经常听到,但严路妍的笑声却很陌生。
他从未听过母亲的笑,一次也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驻足,站在在门口安静聆听。
门内传来了珍姨的大嗓门——“哎呦哎呦,你看这小狗嘬奶的样子真的跟小孩一样,喝个不够的,小家伙你慢慢喝,咱们羊奶粉管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