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君追妻火葬场了by守惜
守惜  发于:2025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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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忽然, 一声凄厉的哀嚎打碎了洞穴中的寂静。
昏迷的厉鬼突然醒了,沙哑的嗓音中似乎夹杂着愤怒、痛苦、哀怨,在狭小的地洞中回荡。
一缕缕雾气从脚下升起,渐次笼罩四周,不过须臾,视线不及一臂之遥。
姜冉站得远,早已不见其余人身影。
她用渡影笛的灵力驱散周身浓雾,下意识去寻文昀。
那道白色的身影在未散尽的薄雾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似乎也在寻她,一道道灵力自掌心而出,试图击散由鬼魂怨气所化的雾。
姜冉唤了他一声:“文昀,这里。”
那道白影循声看来,即便隔着层层雾纱,也难掩眸底愁容。
在见到姜冉的瞬间,文昀那双眸子瞬间如点漆般透亮,他拂袖一挥,灵力之风卷着渡影笛的光,吹散了隔在两人之间的雾。
姜冉看到他大步流星地走来,旋即长袖一展,下一瞬,她便被他拥入怀中。
“阿冉,你没事吧?”
他紧紧搂着她的腰,说话时带出来的热气喷洒在她颈间。
姜冉只道了声:“没事。”
这雾气来得蹊跷,只怕魔族又有什么动作,若再待在这洞穴中不出去,谁是鳖可就当真说不好了。
她推开文昀,四周浓雾渐散,对着渐渐显露身影的岩墨和两小只扬声道:“洞中怨气太重,怕是有亡灵化厉鬼了,我们得快些出去,若洞口被堵就危险了。”
大雾都没让岩墨清醒,“危险”二字让他酒意当即便散去了几分。
他把酒葫芦挂回腰间,大步一迈就要走:“那还不快点?”
姜冉正欲离开,视线落在角落那团痛苦的黑影上,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秉着没害过人性命,能救还是救一下的念头,她凝了张符咒将它收入乾坤袋中。
然而,正值转身之际,一道戾气之息扑面而来。
“鬼啊——”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姜冉猛一抬头看向洞口,头皮都要炸了。
洞外徘徊着不少厉鬼。
其中一只探头进了地洞,苍白的两颊布满了暗紫色网状血丝,延伸至脖颈,深深凹陷的眼窝里盛满了血,顺着脸颊滴落,伴着“嘀嗒”声,汇入洞口下方的那滩融化的雪水。
厉鬼血盆大口一张,臭气熏天不说,还把本就狭小的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姜冉不掩嫌弃地“啧”了一声,握着长笛的手猛一发力,带着灵力的符印正好落于拦路鬼额间。
此鬼身上背着人命,符咒入体瞬间,额间便燃起了一道幽绿的火光,它痛苦地嘶吼一声,很快收回了身子。
洞口空了一片,纷纷扬扬的雪花从洞口灌入。
趁这个机会,姜冉招呼众人离开地洞。
地洞外,早已变了天色。
漫天黑雾,浊气弥漫,唯能看见暗夜中厉鬼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闪着怨念与阴毒。
“姜姑娘可真叫我好找,之前在月龙剑阁招待不周,敖月特来赔罪。”
虚空之中的黑雾被强光破开,敖月赫然出现在众人身前,一袭黑袍猎猎作响,即便夜色黑暗,也不难看清她衣袍上绣着的大片金色牡丹。
她身后站着的,正是消失不见的蛟龙。
姜冉微微眯起双眼,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敖月。
这一瞬间,被戏耍的憋屈和愤怒盖过了对敖月的恐惧,直视她一双赤瞳,嗤笑道:“那还真得多谢你了,冒灰飞烟灭的下场前来。”
“灰飞烟灭?”敖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掩嘴笑了许久,“我只知道我能活到今天靠的都是自己,我若不为自己争取,二十年前我就该死了。”
姜冉冷声反驳:“不人不鬼的样子也能叫活着?”
敖月并不爱听这话。
人怎么了?鬼又如何?
她倒是觉得,做鬼比做人还恣意洒脱。
活着的时候,她是龙族长公主,父王不爱,母后不管,三界之中随便来个人便可将她踩在脚底下,活得毫无尊严。
如今做了鬼,爱恨生杀全凭心意。
只要完成敖华交代的任务,就能获得灵兽内丹,得到魔族的敬仰,就连生前趾高气昂的岚衣也不得不对她低头,这才叫活着。
敖月笑了笑,带着嘲讽与鄙夷,也带着几分不被理解的寂寥:“说了这么多,姜姑娘该口渴了吧,我带姑娘去喝茶。”
话音甫一落下,丝丝缕缕的浊气如同游蛇般向外扩散,让本就暗不透光的夜色更显沉重。
附近的厉鬼似是收到了号令,张牙舞爪,纷纷朝着众人飞扑而来。
敖月更是掐起一团浊气,直冲姜冉而去。
见浊气袭来,文昀祭出长剑,净化之力随剑气而出,打散浊气,也逼得敖月倒退了几步。
他转头对姜冉嘱咐道:“敖月交给我,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剑尖轻颤,文昀脚下步伐加快,姜冉只瞧见一道虚影从眼前闪过,隐匿于黑雾之中。
作为上古九尾狐仙,文昀的修为已到化神后阶,再加上有一分神女之力加持,对付魔族本应游刃有余。
可此前两次为姜冉压制浊气,动了本源仙力,后取玄冰玉佩被瑞明兽重伤,虽有灵药疗愈,但修为也难恢复如初。
此剑一出,虽看着气势磅礴,却也暴露了他受了伤的事实。
敖月凝起一团浊气,化作盾牌挡下破空而来的长剑,“咦”了一声,带着几分看戏的哂笑:“仙君这是失了多少修为?”
文昀沉着脸,没有回答。
岩墨刚赶到便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心底一震,急忙幻化出一柄拂尘。
他是上仙修为,全力一击虽不至于重伤那魔头,但也能替仙君争取片刻时间。
敖月被长剑牵制无法躲避,左肩被击中,手臂猛地一颤,魔功停滞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文昀手腕转动,灵力汇聚于长剑之中,剑尖在黑雾中转了个方向,刺向敖月胸口。
深厚的气息如无边瀚海,翻涌不息。
敖月一时反应不及,胸口中了一剑,暗黑色的血从胸口涌出,她吃痛地捂住伤口,原本慵懒的脸上闪过几道不可思议。
成了?!
岩墨脸上掩不住欣喜。
不过,敖月也跟着笑了,笑得狂傲、阴鸷。
文昀刚舒展的眉心又倏地紧蹙,他看到敖月双手握住剑刃,缓缓将剑拔出,而流着血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让文昀仙君失望了,你杀不了我。”
迷窟石壁间空间狭小,短短一瞬,挤满了面目狰狞的厉鬼。
雪堆里插了好几支安魂香,袅袅青烟悬浮而上。
然而,下一瞬便被几道慌乱的脚步拦腰踩断,香头上的那一抹火光,在触碰到积雪的瞬间,彻底熄灭。
灰黑色的香灰洒了一地,将积雪染成了斑驳的黑白,看着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泽尘已被厉鬼逼至墙角,扔掉手中只燃了一小截的安魂香,不满道:“这破香怎么没用啊!”
姜冉倒是冷静。
她被一众厉鬼团团围住,在听到小狐狸骂骂咧咧的声音时,嘴角抽了抽,旋即一跃而起,飞身来到两小只身前。
落地的瞬t间,渡影笛从身侧划过虚空。
灵力光芒顺着她的动作快速向外扩散,点点荧光如同飞箭一般打在厉鬼身上。
前排的厉鬼吃痛地嘶吼一声,连连往后飘去。
姜冉回头朝泽尘投下冷冷一瞥。
她还是太好心了!
像这种骗人的小狐狸,就该被鬼捉走,拔光狐狸毛,关在囚车里游街示众!
空气中浊气太浓,挑唆起厉鬼最深处的执念。
即便知晓会被渡影笛所伤,也前扑后继而来。
渡影笛的灵力只能起到短暂的作用,姜冉很清楚,受魔族挑唆的厉鬼是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泽尘阿原,我用释怨咒驱散它们怨气,你们贴黄符将它们收到乾坤袋。”
她一边沉声吩咐,一边凝起释怨咒朝最近的那只厉鬼戳去。
金原从泽尘肩头展翅飞起,衔起一张黄符,在那厉鬼眼中红光散去的瞬间,将其戳在它脑门上。
厉鬼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泽尘亦是。
金原见他迟迟未有动作,又飞回他肩头,一翅膀扇在他侧脸,催促道:“呆狐狸,还不快收鬼!”
挑明了身份还要听姜冉发号施令,泽尘明显不情愿,可生死关头也由不得他矫情,面上瘪着嘴,实际却老老实实地将厉鬼收于乾坤袋中。
三人配合,效果显著,厉鬼的数量逐渐减少。
姜冉看着小狐狸憋屈得脸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心情别提多好。
想起当初在小渔村他对文昀那番溜须拍马之言,忍不住调侃了几句:“你倒是个机灵的,即便被你家仙君安排到我身边,小渔村之际还不忘表忠心,你就不怕被我看出端倪?”
泽尘不屑道:“我怕你做甚,你到最后不也没看出来么?仙君谴我去冥界开心都来不及,就算被幽冥冷眼相待,也比跟在你身边来得舒服。”
幽冥不待见他?
短短几个字瞬间扫了姜冉的兴致,她想起了寻影灯和瑶铃,心中突然惴惴不安起来。
语气微沉道:“你去冥界借寻影灯,冥王是如何说的?”
泽尘冷哼一声:“我凭何告诉你?”
姜冉也不恼,只道:“事关魔族,别闹。”
泽尘下意识就要反驳,可视线扫过漫天厉鬼,又觉得她的话竟有几分道理,踌躇片刻,扭捏道了句:“寻影灯已出借,至今未还。”
“何时出借的?”姜冉又追问了一句。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
龙王说过,敖月逝世便是在二十年前。
姜冉直觉头皮一阵发麻。
亡灵化成厉鬼修魔冥界也未曾出手,时间上又偏偏如此巧合。
冥界,当真没有问题吗?
她朝敖月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只这一眼,她如被抽了魂似的钉在原地。
敖月仰头怒哮,文昀拽着老酒仙正飞速而来。
在他们身后,是漫天浊气,一丝一缕,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漫天灵力星光被逐一吞灭。
姜冉只觉得心中那点光亮也随之暗了下去。
那些祛除戾气却还未来得及收入乾坤袋中的鬼魂,在触碰到浊气的瞬间,瞬间成魔。
猩红的双目透出阴鸷的杀意,如一群饿狼贪婪地盯着眼前三只无力反抗的猎物。
姜冉:“……”
一天天的,尽白忙活!

只是才跑了没几步,她就察觉到了问题。
金原擅长飞行, 此刻早已没了身影,泽尘化出狐狸原形,虽说没有金鸟族速度快,但此刻也已化作火红色的虚影,遥遥而去。
两个小没良心的!
在小渔村的时候,她自诩一身武艺过人, 虽说做不到画本子里那般踏雪无痕,但也算得上身轻如燕。
可到了仙族可好, 人家掐个诀能飞, 御剑能飞, 团扇能飞,贴张飞行符, 再不济化出原形也比她跑得快不少。
很显然, 照现在这趋势,她定然会落在最后,被魔族逮走也是迟早之事。
想到这里, 姜冉心中更急了。
虽不知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魔族惦记,但他们此番来极寒之地便是为了玄冰玉佩和她。
现在玉佩就在她身上,万一真被逮了,魔族一石二鸟, 岂不完蛋!
姜冉铆足了劲往前跑,围绕她身侧的灵力光点却一颗一颗被浊气吞灭。
忽然,腰间忽然传来一道强劲的力量,身体腾空而起。
鼻尖刚聚集的雪松香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散, 她眨了眨眼,不过片刻,睫羽上已挂满了霜。
两侧景物虚影飞速倒退。
她任由文昀抱着,穿梭在这片迷窟之中,不知拐了多少回廊,掠过多少洞窟。
终于,身后厉鬼的嘶吼声渐渐小了下去。
文昀带着众人,寻了个隐蔽的洞窟,双脚落地的瞬间,身体不稳踉跄了一下。
手还扶在腰边没来得及手回,姜冉被他裹挟着,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不稳,也险些摔倒。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姜冉转头去看文昀,果然在他嘴角看到溢出的血迹。
“你受伤了!”这话,姜冉问得很笃定。
“无碍。”文昀眼睫微动,从她腰际挪开手指。
姜冉抓住了他的手。
指尖冰凉,凉得让她也跟着颤了颤。
方才,他用了一分本源仙力,本想杀了敖月,却不想那魔头能自愈伤口。
未愈的内伤加重,此刻,五脏六腑如受烈火炙烤般疼痛。
他不想让姜冉担心,抽回手,故作镇定地掐诀,燃起篝火,挑了个火光并不太盛的位置独自坐下。
姜冉见他冷冷的模样愣了一瞬。
这大抵是他挑明心意以来第一次这么冷漠,一时间有些恍然,待回过神来,心底竟生出了些失落。
她向他看去。
文昀坐在光影交错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瞥了一眼。
掩饰过的眼神不仅看不出痛楚,也瞧不见柔光。
姜冉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站在原地并未去烤火。
从迎战敖月至此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她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敖月说了什么。
虽明白定然事出有因,可瞧见他骤然转变的态度,心底却是止不住的酸楚。
文昀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看向略显狼狈的众人,淡淡道:“魔族很快就会找来,他们魔化厉鬼,数量众多,若是正面相抗,我们胜算不大。”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我金鸟族就从没认输过!”
金原站在篝火旁,火焰将它的影子放得很大,巨大的双翼展开,说话间上下扇动,颇有几分气势。
“不可。”岩墨一口回绝,他虽向来不掺合三界之事,可也知道,事关魔族,无一人可以独善其身,“我们战死事小,倘若这些魔离开结界,丹青台兵力不足,若是抵挡不住,这偌大的四海八荒可就真要遭殃了。”
闻言,姜冉心底一震。
这话说得重,却也是事实。
魔族靠吞噬灵兽的内丹来提升修为,可此法违背三界规律,以此增长的灵力黑暗,散发着腐烂的恶臭,灭万物,是死亡的象征。
三界以魔为恶,视浊气为邪,人人得而诛之。
可人性贪婪,饶是如此,仍有源源不断的人为汲取力量不惜残害同类,自甘堕魔。
姜冉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凉,她不敢想象,若是结界中的魔倾巢而出,三界会成何模样。
礼兵殿虽在丹青台布防,可任谁也没想到,敖月竟能在须臾间让大片亡灵入魔。
仙魔大战后,仙族各大宗族门派明里暗里争斗,而魔族蛰伏数千年,如今卷土重来,竟已是另一副模样。
文昀撵着指尖,沉吟片刻后道:“岩墨仙君说得不错,以命相搏是万不得已的选择。好在玄冰玉佩已经找到,修补净浊渊封印亦不可耽搁。我们兵分两路,岩墨仙君你带他们三人即可返回丹青台,禀明天帝,守好结界出入口,我留下来疏散其余参炼者。若魔族有出结界迹象,直接封印观水镜结界。”
“不行—”
“仙君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姜冉与泽尘对视了一眼,又纷纷冷哼一声别开视线。
虽说厉鬼当前两人配合还算默契,可到底都相互心存芥蒂,偏偏又都是不肯低头的脾气,谁也不肯让步。
文昀态度坚决:“都听话,跟着岩墨仙君出去。”
姜冉倔犟地看着他:“让仙君带泽尘和阿原走,我留下与你一起。”
跳跃的火光把她琥珀色的双眸映得格外明亮,像是坠入凡尘的星子。
文昀与她目光交汇的瞬间便垂眸避开了,那双眸子太过炙热,他怕再多看一眼,会忍不住答应。
但他不能,留t下来她会没命的。
他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拾了根柴火扔到火堆里,骤然亮起的火光照亮了眉宇间的那片阴影,是一贯的清冷和漠然。
甚至没再多看她一眼,只道:“不行。”
姜冉喉间一哽。
为了说服他,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可瞧见他这般模样,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观水镜一旦封印,仙君您要如何出来?”泽尘亦是一副说什么也不肯走的架势。
洞口的黑雾越来越沉。
文昀用神识一探,感受到浊气已追了过来。
他不欲再多做解释,起身大手一挥,法力凝成风,卷着四人往洞口外而去。
而他转身背对洞口,不愿再看。
狂风掀得姜冉衣袍翻飞,双腿控制不住地向后走去。
她有些慌了。
若是结界被封,他一个人要如何应付敖月和一大群入了魔的厉鬼。
况且,他已经受伤了。
她一把扒住石壁上凸起的石块:“文昀,你不要命了!要么一起走,要么让我陪你留下!”
文昀眼眶瞬间红了,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很快,又倏地停下,闭眼冷声道:“听话,带着玄冰玉佩出去。”
“玄冰玉佩可以交给岩墨仙君,我陪你留下一起对付魔族,求了你,好不好?”姜冉的声音透着几分哀求。
他多想答应她,多想与她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可是,他不能拿她的性命去冒险。
留在结界注定九死一生,他是职责所在,可她却不是。
文昀克制住心底泛滥的情愫,悬在虚空中的掌心渐渐收紧,落回身侧。
再开口,已无任何情绪:“不必,我不需要。”
不需要……
他说不需要……
短短三个字竟把姜冉的心都挖空了一块。
理智告诉她,文昀让她离开是为了她的安危,可心底的情愫翻涌而上,染红了眼尾,浸湿了双眸。
她还想留下。
文昀虽受了伤,可灵力也不是姜冉能抵抗的。
不过瞬间,她的身体就被狂风拎到半空中,左右摇曳,唯有一双手死死抓住那块凸起的岩壁,像一只缠在枝头的纸鸢,苦苦挣扎。
石壁粗糙,而文昀法力不减,她的手掌在摩擦之下很快就破了皮、见了血,姜冉咬着牙关,手指用力几乎要嵌入石壁之中,可身体依旧一寸一寸向后挪去。
眼看着指尖已退到石壁边缘,她急得大吼一声:“文昀,你要是真让我离开,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文昀这才转身往洞口的方向看去。
石壁上长长一条血迹刺痛了他的双眸,他定定地望着她,婆娑的泪眼中带着决然。
他相信,姜冉定然会说到做到的。
文昀眼眸垂了下来,他掐了个诀,法力所化的风更大,扬起了他的衣袍,也吹开了姜冉扒着石壁的手。
“那便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了吧,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周身风力骤然加大,文昀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随风飘来,却如针落于心上,扎得姜冉心疼。
指甲被磨平,指尖早已皮开肉绽,她本不愿放手,可文昀这句话,让她瞬间失了全部力气。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手一松,身体瞬间失去了支点,如那漫天飞雪往洞外飞去。
灵力所化的风渐息,洞中一片寂静,唯有那堆篝火烧得“噼啪”作响。
直到瞧不见姜冉的身影,文昀紧绷的身体才松了下来,甚至带着几分颓然。
他摇晃着走了几步,忽然双腿一软倒在篝火旁,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溅落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阿冉,若我能活着出去,定去寻你赔罪。
岩墨等了许久都没见到姜冉追来,猜想她是留下了,便立刻喊上泽尘与金原先行离开。
金原打开乾坤袋,衔出信号弹,驻守在极夜迷窟的天兵天将找到他们,很快便带他们到了结界入口处。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顺利回到丹青台时,浓厚的浊气突然聚集而来,魔族包围了众人。
敖月踩着团黑雾飘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看着三人:“这么着急?我都还没玩够呢,这就想跑了?”
结界入口就在身后。
岩墨仰头闷了一大口酒,将酒葫芦随手一扔,大剌剌地用衣袖擦去下颌的酒渍,沉声喝道:“来啊,都守好结界,切不可将魔族放出!”
敖月仰头大笑几声,挥了挥手,身后魔族蜂拥而上。
浊气和仙力交织在一起,岩墨带着两小只和天兵天将皆以命相搏。
结界口刀光剑影交错,带着杀气的灵力波动一圈圈晕开,震碎了周边的石壁。
魔族功法蛮横霸道,仙族显然不是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
敖月手中捏着团浊气,看着被厉鬼缠身的众人,轻蔑一笑,冰冷的视线越过虚空,稳稳落在岩墨身上。
仙族打算开启五行阵法她自然知晓,五行阵法需要集齐修习不同法术的五位仙君,缺一不可。
而以她对仙族的了解,修习土系术法且能参与封印修补的仙君,除了岩墨便再无他人了。
若是今日能杀了岩墨,想来还等从敖华处讨一赏。
岩墨击退身侧的厉鬼,对身后众人道:“赶紧出去,守住结界,快啊!”
说话间,岩墨已跃到人群最前处,催动内丹中的本源仙力,筑起屏障为众人争取时间。
殊不知,他这般已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敖月的攻击范围之中。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只瞧见一支浊气所筑利箭冲自己命门而来。
敖月魔功修为深厚,他很清楚,自己的屏障根本挡不住这支箭,他若不避开,必死无疑。
可若他避开了,魔族倾巢而出,即便丹青台有天兵天将驻守,也少不了死伤一片。
既然这样,死他一个就足够了。
金原离得最近,他一眼就看出了敖月要取岩墨的性命,也很清楚,要是岩墨出事了,净浊渊封印便再也无法修补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展翅往岩墨的方向飞扑而来。
“仙君小心!”
耀眼的金光随金原的话音亮起,转瞬间,一个俊美的少年挡在岩墨身前。
他身穿金鸟族战甲,手持金羽长枪,一双巨大的金翼在身后展开,赤足而立。
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映着逐渐逼近的浊气,却依然坚定无比。
岩墨眼眶一热:金原这小崽子,化形了!

三界皆知金鸟族善战。
然而金鸟族体内有凤凰一族血脉,化形之际的金光是世间最坚硬的盔甲,可挡万物。
知晓这一点的人却寥寥无几。
封印于内丹之中的灵力, 在金原化形瞬间也彻底释放出来。
他再也不是那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小鸟。
浊气在触碰到金光屏障的瞬间悉数消散,至此,敖月轻蔑的神色才终于有了转变。
变得有些诧异,可更多的是森冷的肃杀之意。
金原握着长枪的手用力向下一投,金羽枪稳稳插入地面积雪中,他双手结印, 一道道金色的灵力自体内涌出,如绸带般将岩墨和泽尘等人紧紧包裹住。
随后, 他巨大的羽翼用力一扇, 掀起狂风, 将众人送出结界。
金鸟族毕竟不是凤族,金光转瞬即逝。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 上天真的很残酷。
金原展翅正欲起飞, 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垂眸一看,浊气所化的链条不知何时已牢牢禁锢住他, 让他一步都难以挪动。
入魔的厉鬼往结界的方向蜂拥而去。
金原看着步步紧逼的敖月,心想,自己应该是出不去了吧。
前一百年,爹爹娘亲带他四处求医仙、试百法, 皆未能化形。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可能就要天人永隔了。
倘若日后他们听闻这个消息,知晓他为守护仙族而牺牲, 会为他骄傲的吧!
金原收回视线,那双金瞳已无初化人形时憧憬的亮光,甚至布满黯色,却一如既往坚定。
他收起双翼,指尖灵力凝成利刃划破胸口。
没有了金光护体,金鸟族心头血是唯一藏有凤凰血脉气息的地方。
他曾听父亲说过,千年前仙魔大战,金鸟族众士兵正使用此法对抗魔族,拖到神女到来。
一人之力虽弱,但只要他活着,绝不让一只魔从结界出去!
金原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灵力,从胸口溢出的鲜血溶于灵力中,如流星般划过黑夜,落在结前,筑成一道金色屏障。
想要趁机溜出结界的厉鬼均被弹了回来,身体触碰到屏障的部位瞬间皲裂,宛如生长了百年千年的老树皮,纵横交错,扭曲狰狞。
厉鬼们捂着伤口,不敢再上前t。
“你找死——”
敖月发出一道尖锐的怒吼,脖子扭动,僵硬得如同凡间做工粗糙的木质人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金原感受到从后背侵入身体的寒意,也感受到尖锐的长甲贴着脸颊上的皮肤划过。
尖锐的嘶吼声在耳畔一声接一声炸开,脑中嗡嗡作响。
用心头血及其耗神耗力,他早就体力不支,脚踝处的皮肤被浊气侵蚀得溃烂,疼到麻木。
迷朦间,他瞧见一道黑雾击碎了挡在结界处的屏障。
那屏障的灵力他内丹中的本源仙力所化,遭此一击,修为瞬间散去了大半,若不是凤凰血脉相护,怕是连人形都难以维持。
口中鲜血喷涌而出,金原身体摇摇晃晃,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
敖月缓缓走到金原身前蹲下,伸出手掐住他的双颊,抬起他的脸。
见他一身傲骨,她忽然笑了:“既然你不让我动岩墨,那就让你的好父亲来代替吧。”
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满是不可置信,问道:“你要做什么?”
敖月的笑更深了,乌黑的嘴唇几乎咧到耳根,伴随着几道尖锐的笑声,直叫人毛骨悚然。
锋利的长甲割破少年脸颊上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印,她满不在乎地用力一拽,将人拉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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