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高门后死遁了by白月轻舟
白月轻舟  发于:2025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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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虽然贺知煜看着满身是伤,那指上的伤口更是见骨吓人,明明似乎比平日虚弱,却让她陡然生出一种“不敢招惹”的情绪来。
只能慢慢劝,慢慢说。
贺知煜听了她的话,却不像是像她说的“宽宽心”的,黯然伤神道:“旁人如此为难她,她却没有同我说。我这个丈夫做得可真是……”
侯夫人看他有自责之态,劝解道:“那事也没伤到她什么,你现在纠结这些也不能为逝者添些什么,又何必自苦。”
贺知煜却仍是问道:“那柳姨娘究竟想说她些什么?”
侯夫人看不好再继续瞒着,便想着言语上尽量显得平和,别让贺知煜太过于在意:“柳姨娘……估计也是猜的,哎,她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总爱翻些是非。她本也不是有心,正巧寻了一女医来给众人把把脉。她瞧着云芍几年也是无所出,便自己猜着她可能于生育上……有些问题,想当场证实一番。最后也发现只是莫须有罢了,没什么要紧事。”
贺知煜却表情有些难言:“‘猜的’‘正巧’,也不知夫人在这府中,碰到了多少次这样的‘正巧’?我竟以前都从未留意过,还当是在家里,有母亲在堂,虽则严些,也该是家风清正,无人敢造次。如今只是随便一问,竟全是这样的事。”
侯夫人察觉他语气中亦有隐隐责备自己的意思,换做从前早就跳脚,今日却也不敢言语了。
贺知煜又道:“可是……夫人确实之前被诊断于生育上有些难,
怎么会忽然好了?”
侯夫人心中一惊,还不知道有这档子事:“之前也未听说有如此之事?”
贺知煜:“之前是我藏着没说。廖大人说,因她体寒却诊不出寒起之缘由,夫人自己也不清楚问题,无从治起,只能慢慢看着能否寻到源头,再有些方法。我想着说出来不过徒惹夫人伤心,也没告诉她罢了。怎么竟又突然好了?”
侯夫人心虚至极,思忖了片刻,觉得万不能让贺知煜怀疑至自己身上,照他如今疯魔样子,若是知道自己害了孟云芍,那她和舒窈岂不都完了,心思一动:“你竟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
贺知煜疑惑地看向她。
侯夫人假作为难道:“斯人已逝,我本不便多言。既是你非想知道,她也与你夫妻一场,我便说了吧。其实……其实我也是碰巧发现,云芍她,是她自己不愿生养,一直偷偷在府里服避子汤……故而那太医问她,她才自己也说是不知道。想来太医说的体寒,也是因此缘故吧。”
贺知煜没想到竟是此等原因,愣愣地看着侯夫人,神色中一半惊讶,一半哀戚。
原来,是她自己不想同他生儿育女吗?自己为人夫君,竟是差到此种程度,一则让夫人生了如此的念想,二则夫人生了如此念想自己竟还懵然不知。
侯夫人看他神色似有自怨之意,又转圜道:“那至于后来好了,可能,是她改了主意,又不喝那药了吧。”
贺知煜心疼如绞。
开始喝避子药,后来又不喝了,该是又生了同他一起安安生生度过此生的念想了吧?若非如此,也该不会因为他那些要命的混话如此伤心,如此“心绪不佳”。
在狱中,太后罚他受刑,又说敬重他过往功绩,由得他自选刑罚。他便是想选个最疼痛难捱的,好看看能不能平衡自己心里的痛楚。
像一个想抵御身上某处致命疼痛的人,恨不得以身撞墙,以刀割肉,才可堪和那极端的痛苦抗衡。
如今看来,也是不能。
贺知煜没再说话。
侯夫人看他神色戚戚,不再继续追问,心里不忍,却又长嘘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终是蒙混过关了,怕越是说多越是漏洞百出,起身说要去寻大夫给贺知煜诊治。
贺知煜道:“那便请母亲还是请太医院的廖怀春廖大人吧,知煜此事不想太多人知,廖大人同我是挚友,该能守口如瓶。”
侯夫人应了便离开了。
贺知煜看她离开的背影,眼神中却燃起一丝阴鸷,自言自语道:“母亲竟也是把我当傻子了。”
廖太医当日所言,虽言语上有所委婉,但他听得出,夫人寒症甚重,恐再无能力生育。
夫人喝避子汤未必是假,但她又怎能给自己下如此重药,以致于几乎不能生育?该是还有其他不知道的缘由。
贺知煜荒如冰原的心里裂开一道深沟,长出一株妖冶疯狂的藤蔓,冰冷怨毒的恨意在上面绽开出娇妍艳丽的阴暗之花。
柳姨娘寻了女医来找夫人的麻烦是巧合,那夫人的死呢,也是巧合?怎么如此多的巧合?
她心绪不佳固然是对的,那是否又有人利用了此事做文章,在寺庙中故意纵火,才让她枉送了性命?
那心中的藤蔓长得飞快,扎进血肉。
所有伤害了夫人的人,他会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贺逍暗暗派了些人,想看着些贺知煜。
他如今真是看不懂他这个儿子了,实是不知若他再一次错了主意,还能掀出些什么风浪来。
他差了不少人去寻孟云芍的下落,想着一旦有些眉目,哪怕人还没找到,有些线索,也便干脆悄悄告诉贺知煜,结束了这场闹剧完事。
反正公主这亲事是不成了,再由着他闹下去,怕是整个侯府都得赔进去。这次好歹伤的是他自己,虽是有些教训到底没动到贺逍自己头上,可是下次呢?
可人海茫茫,孟云芍如鱼入大海,鸟朝南归,想找到谈何容易?
贺逍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却是连孟云芍的分毫下落都没查到。
她初时驾的那马车还是有些人见过的,但孟云芍想得周全,安排缜密,不多时又更换了其他车马,路线也是七拐八绕,很快就再就无人知晓了。
另外贺逍也不知道,孟云芍暗中也寻了宁乐的帮助,宁乐虽是大盛人,但她出访邻国,手下也颇有些暗卫保护,一路调派了几个高手送走了孟云芍。
贺逍想了想,如此大海捞针不是办法,还是得有些寻人的思路。
这样想着,他先是想排查孟云芍带走的东西里是否有些线索。可以暗暗找扶摇阁的下人们探了探,她竟什么都没带走,连她素日最宝贝的那个放着体己钱的黄木雕花盒子都没拿。
也是,她从贺逍处骗走了那么多钱,也该是不再需要之前的三两银钱了。
想到此节,贺逍不禁咬紧了牙。
他还没怎么把十万两太当回事,但钱财事小,屈辱却深。
便是日后寻回了孟云芍,先止住贺知煜这疯病,他再想法子将她磋磨至死也不迟。
贺知煜喜欢她又如何?等到知道她是逃了,定也会心思回转,勃然大怒,不会让自己被这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哪怕他没有怨怼至此,再差也该心思松动了,届时他再找些万无一失的法子出手,该是顺利很多。
不过,想到钱财这事,他却也忽然福至心灵,想出个法子来。
他给孟云芍的银票,虽当时没存了她能带走的心思,没做什么特殊记号,但他也是从京城的长宁银庄所兑换,又金额巨大,按道理总该有些集中批次的印记。
若能循着这批银票的下落一路寻找,虽仍是费人费力,但终归范围缩小了很多,也有个明确的方向。
贺逍心中一动,马上交待了手下去办。
侯夫人寻了廖怀春过来。
廖怀春在太医院任职,总在后宫走动,不免听到些风言风语。见到贺知煜这样子,虽然心中震惊,也没有多问什么,只默默为他医治。
身上伤口虽看着吓人,但也都是些外伤,并不难医。
只是贺知煜平日一双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此时却红肿溃烂,伤可见骨,让人看着心惊。有些地方需得割除腐肉才可医治,虽可敷些药草略微减轻痛楚,但手指敏感多用,廖怀春也不敢敷太多反可能影响长期恢复。
廖怀春心中不忍,却也没有办法,同贺知煜说了,便拿了医刀为其割疗。
贺知煜疼得冷汗从苍白的侧脸流下,口中却无一言。
良久,廖怀春为他处理包扎完毕,自己亦是汗透里衣。
贺知煜忽然问:“廖大人,之前你曾为我夫人把过脉,当时说她……体有寒凉,于子嗣上困难,可是,她后来又忽然好了,廖大人可能想到原因?”
廖怀春知道贺知煜夫人已然去了,但上次一见,也知贺知煜和其夫人情深,并未因为其夫人离去便随意敷衍,反而认真道:“上次所说,贵夫人该是接触了什么极寒之物才有此症状,可贵夫人当时坚称未有此物。若是突然好了……有可能是那寒凉的源头忽然没了,日渐养养,许也是能康复的。”
那寒凉的源头忽然没了……贺知煜恍然想起一事。
廖怀春看他神思恍惚,知他心中有事,自己不宜久留,病也已看完,便起身告辞了。
临要走时,贺知煜又忽然道:“廖兄,我……还有一事。”
廖怀春看他面色犹豫,道:“知煜请说。”
贺知煜偏过头,似乎有些难言:“廖兄,可否有药……可治心绞之症……时有发作,实在是,难受得厉害。”
廖怀春叹了口气,道:“知煜,你这是心病,需想开些,无药可医。”
贺知煜垂下了眼睛,低声道:“嗯。”
廖怀春知他定是因为夫人之事,心痛难捱,劝解道:“唉,人已去了,虽是有些难,但你也需节哀。便是能治,也都是些旁门左道,食用伤身。有些虽能短暂惑人心智,减轻痛楚,但长期服用无异于毒药。知煜,莫作此想才是。”
贺知煜似是已被说服,低声又道:“嗯。”
廖怀春离去了。
贺知煜唤一直候在外间的竹安:“竹安,我书房中,架上第二个阁子里有一锦盒,里面放着一段玉镯。你寻人带去给祖母,帮我看看
那玉镯到底是何物。”
之前在温泉镇,孟云芍手上的玉镯碎了,虽她用手帕包了大半,贺知煜当时也拿了一截,想找个类似玉质的镯子再给孟云芍。因她说要先同母亲说过,一直搁着也没动,后来又没了下文。
竹安得令,道:“好,我这便去办。世子还有何吩咐?”
贺知煜又道:“你去信给子墨,让他得空过来一趟,我有事情同他说。”
竹安识得黎子墨,是上次一同和贺知煜配合剿匪的副将,亦是他的生死挚友,亦是道好。
贺知煜又叫住了竹安,似乎是想再说件事情,犹豫了片刻,还是让他先走了。

第45章 火葬场开启 回家咯~
贺知煜本想着差竹安去寻些廖大人口中所言的药来, 或可解一时之痛楚。
但廖大人所言却撕碎了他的幻想。
心病所需乃是心药,旁的东西不过也是饮鸩止渴。
人有生老三千疾, 唯有相思不可医。
既是无药可医,便由着自己病着吧。
这一点心头的痛楚,也许亦是他与她之间的一层深深的羁绊。反而全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夫妻情分。
贺知煜等到黎子墨过来,先看了他带来的一些重要呈报,又同他交待了些城防公务的事情,诸如整体布局、人员安排、重点部署、调配之法等, 他说得详细,黎子墨也一直听得认真。
可是黎子墨却觉得这仿若“托孤”一般细致的交待越发奇怪,越听越不对, 忍不住问道:“将军怎么说得如此详细?”
贺知煜停顿了片刻, 道:“皇上让我休沐三月,但城防之事一日不可耽搁, 之前我去北境之时, 也常是你代理的, 如今我再同你说仔细些,以免有何错漏。”
可是黎子墨心中却隐隐不安, 他知道贺知煜夫人去了定是一直郁郁,心中有了一个不祥的猜测, 脱口而出道:“将军你……你不会要辞官吧?”
贺知煜愣了一下, 没说话。
黎子墨见他不言, 又知道最近一些皇上把贺知煜下狱的传闻,道他真有此意,慌忙劝解道:“将军万不可做此想!”
贺知煜见他焦急,解释道:“子墨多虑了, 纵是这些日子我伤心难耐,但身为朝廷重臣,也断不能有如此颓靡心性。不过……我心里隐隐不安,手上现在也有其他事情,亦觉得有可能要离开汴京一段时日,且极可能时日不短。届时可能城防的重任,还需落在你身上,我需得提前安排好才能放心。但是现在,我却是不能告诉你具体缘由了。你我相交多年,我知你是可信之人,也请子墨,暂且为我保密。”
黎子墨见他郑重,亦是点点头,没再追问。
孟云芍在镇子上住了些日子,她本天生擅与人交往,又因着那日在潋滟楼的缘分,同那大盛来的兰溪姑娘成了朋友。
详聊之下,她才知兰溪姑娘同其哥哥不日便要回到大盛去。
之前也是因家中母亲体弱,常年卧床,兰溪便同其哥哥一起来这里寻些营生,靠着在大盛几乎人人都会的舞乐之能,她跳舞蹈,哥哥演乐,两人配合多赚些银钱,好给母亲治病。
如今钱已赚了不少,是时候返还家乡去了。
兰溪是她在这镇子上交的第一个朋友,孟云芍有些不舍。
兰溪虽不知她为何同素月两个小女子流落此地,却听孟云芍说起有些想要经商的心思,但又似乎有些踌躇,仿佛在防着什么人似的,不敢贸然开始。
兰溪同哥哥两人常年在外,见人颇多,知道这是孟云芍的私隐之事,不便打听。但因着那日的缘分,仍是十分热心,亦想努力同她出些主意,解她困境,却也实在是没想出什么方法来。
这日,兰溪正在收拾行李,之前便约好的孟云芍也来了,说要帮她一起。素月因想出去采买些日常用品,没同她们二人一起。
两个女孩子热热闹闹地在一处聊笑收拾,不多时便理好了不少。
兰溪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柜中取出两套舞蹈时穿的明丽服装,颜色如出水芙蓉,娇而清雅,走线亦是细密工整,上面还点缀着光色变换的明珠,不知是什么材质,虽看着不似名贵宝物,却也美丽异常。
她同孟云芍道:“我要走了,也没什么送给两位姐妹的,只有这两套衣服,是从家乡带过来的。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但也是大盛的百年衣行所制,我之前也一直没舍得穿过。今日,便送于云芍吧。另一套,还请帮我带给素月。”
孟云芍看那衣装十分明艳动人,知道是兰溪的一片心意,也没有推脱,笑道:“那便收下了。”
兰溪却笑道:“光是收下可不行。云芍是美人,需得穿上让我瞧瞧才可以。”
孟云芍倩然一笑,也有想试下的心思,便去换了装。
她换完了,有些不好意思,缓步从里屋走出。
那明丽衣裳与孟云芍娇妍的姿容极为相称,只映衬得人面芙蓉,如惊鸿照影。
兰溪眼前一亮,惊艳道:“你平日穿得太过素雅了,倒是这大盛的明艳服装,很是适合呢,真真是不可方物。看着你倒像是从大盛过来的。”
孟云芍也对自己穿的颇为满意,转了几个圈,看裙摆旋转飞扬,婉转一笑,嫣然无方:“这衣裳可真是好看,放到以前,我却是想都不敢想自己能穿了。”
兰溪看着孟云芍,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道:“云芍……你……你要不要考虑下,同我一起去大盛吧?”
孟云芍看着她,惊讶道:“啊?”
兰溪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经商,可在这里又似乎有些不便的样子,我知你不好说,也不想问你缘由,但却想给你出个主意。大盛与此地距离不算过分遥远,但却是另一片天地了。那里民风开放,经商的环境也比这里好些,也无言语不通之处。若想避着谁,也是山高水远,再没人管得着了,你真的可以想想。”
孟云芍莞尔一笑:“我倒是一直存了想去的心思……可这事情于我来说,跨度也太大了些,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只怕暂时仍是不行的。”
兰溪也知道,不过是自己忽然的想法,如此大事,定还是需要周密考虑的,需得仔细安排好一系列的事情,也没再劝解,只同她说了可以多考虑考虑。
两人一起收拾完,又同去镇子里的食肆用饭。
孟云芍知道两人聚在一起的日子一天少似一天,又是点了一桌好菜。
正吃着,忽听旁边桌上一浓眉食客聊道:“也不知最近是发了什么邪,这镇子上多了些奇怪的人,看着也不是本地人。各个带刀拿棒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着有些吓人。”
另一戴着儒生帽的食客也道:“是了,青天白日的,弄得人心惶惶的。”
对面浓眉食客又道:“你说咱们这镇子,有什么能吸引这些人注意的,我还真是好奇了。”
戴儒生帽的食客:“我看那样子倒像是在抓什么人似的,到处翻找。也该是背后有些势力,瞧着官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该不会是,跑丢了哪个官宦人家的女子吧?”
浓眉食客忽然制止了他的言语,低声道:“哎,咱们小点声,你看他们不就在门口呢。”
孟云芍一桌人听见他们言语,也不自觉朝着门口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孟云芍心里一惊。
虽则那些人都穿着寻常便服,但其中有一个却是孟云芍曾见过的。
有一回她从侯府门前走过,偏巧看见那人在同侯爷在门口说话。因那人从额头到眉心有一道细长
的浅疤,似被什么利器伤过,容貌实在特殊,孟云芍才记得清楚。
旁边的兰溪无意中瞥见孟云芍的脸色,看她面色有些发白。
偏巧就在此时,那几人往食肆中看去,孟云芍赶忙微微偏过了头,却也不好动作做得太明显。
“哎呦,妹妹的珠花怎么有些散了。”
兰溪盈盈一笑,站起身来挡住了孟云芍,朝她发上一拢。
门外几人见三三两两,都是些当地人在吃饭,便也走了。
兰溪见她面色不佳,也没有多问,两人匆匆吃了饭便离开了。
回到住处,孟云芍久久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她没想到贺逍的动作竟然这样快。
仔细想了想,自己虽顺利逃出生天,也尽力做了些周旋遮掩,但毕竟活生生一个人,兴许总是在路途上留下了些痕迹的,怎么真能做到全然人间蒸发?
她倒不是非常担心此刻便被发现。自己多少做了些准备,现在从此处离开也不过眨眼的事情。
可如今看起来,贺逍这寻人的能力比她想的要强上许多,日后她也不能处处这般东奔西走?若是真的生意做大了,那身份便是更难隐藏了。
恍然间,一个答案在孟云芍的心中呼之欲出。
其实她很早便做过此想,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罢了。
这说不好是奇妙还是奇怪的人生际遇,仿佛在朝着她的想法,反推着她向前。
想到此节,她并不觉得看到永安侯派人来寻自己,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倒生出了一丝终于做出决定的畅然之感。
就像是一件很久以来都不敢做的事情,终于有了要排除万难去做的那一刻的决心。
素月置办了些寻常物品,从外边回来,看见孟云芍坐在桌旁,似在想着什么事情。
她走上前去,道:“主子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孟云芍却没回答她的问题,拉过了素月,嫣然一笑,问道:“素月,你想同我一起去大盛吗?”
贺知煜心中想到自己不日即将离京,开始火速处理手中几件想做的事情。
自从怀疑孟云芍出的“意外”可能不是意外之后,他便处处觉得异常。
先是祖母那边,不日便给了他回信。贺知煜看过之后,实在觉得心下一片寒凉。
红隐寺那边,却是一直没查出什么异常。当日所见孟云芍之人,多是些平民百姓,没有姓名,来去无踪。都是些寻常过日子的人,亦不方便追着打扰。
贺知煜差人寻到几个,所问之下,几人的证词乍看却也都没什么问题,可贺知煜看着这完美无缺的证言,又生出些怀疑来。
也许人与人之间便是如此,当你相信的时候,再拙劣的谎言也能不让人怀疑;而一旦信任崩塌,便是再天衣无缝的话语,也能让人看出破绽。
贺逍亦寻了些人在暗中一直盯着贺知煜的行动,他看到贺知煜竟又开始调查孟云芍意外火灾之事,虽亦编织了精心的谎言,但心中仍是有些无语,加快了寻找孟云芍的步伐。
另外,他看到贺知煜明明在休沐,却是往军中跑得更勤,安排兵士做各种演练,城防的事情却渐渐放下了,当他心中发泄,也没当回事。
他手下的人循着钱庄,终于找到了孟云芍唯一兑换的一张大额银票的记录,又循着那银票所到之处继续查找,百般询问,终也是问出些头绪来。
可与此同时,贺逍看着贺知煜行为乖张,也渐渐生出一种“这样的儿子要他作何”的情绪。
贺知煜亦开始准备些离京的所用之物。
出行从简,他没带太多,在必备物品之中,把最后一瓶已经见底的幽兰松柏香放了进去。
孟云芍去了之后,他也再舍不得用了,放在身边也算个念想。
他亦走到扶摇阁门外,想自己既要离开,是否带件孟云芍日常所用之物,从她那黄木雕花盒子中取出样东西放在身边。
可是走到门外,那心中绞痛实在发作得厉害,他久久停在门口,像被无形的屏障困住,似有道家所说的“结界”在面前,竟是无法进入院中。
已经是深夏时分,他于门外看到院内梧桐树叶参天,不由得想起曾看见孟云芍穿着单薄的素淡旧衣,病弱于树下,苍白如纸,却又别有倔强。
他该是在那一日便已经爱上她了吧?可笑的是,他竟于今日才全然知晓。
原来过往年岁,总是以为夫人待他热切主动,怕不过是自己心中先所有愿,才努力寻些明证罢了。
如今,梧桐碧叶亭亭如盖,他的思念亦是。
可却,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一日,贺知煜直到暮色四合,才返回家中。
竹安悄声在他耳边道,说有一贺知煜的昔年友人来找,此人交待不便人知,已在贺知煜如今临时的书房中等他许久。
贺知煜心下了然,走进书房。
有一人着一黑色兜帽长袍,整个身形都隐于其中,面上亦覆着面罩,看不出容貌。
他闲散地坐于贺知煜惯常坐的位置上,随手翻着些桌上的文书。
“我那都是朝中公务事情,怎可随意翻看?你放下。”贺知煜朝那人道,语气冷冷中透着一丝责备。
那人却也不在意,并未放下手中的一本,道:“我看你恢复得倒是挺快,既没什么事情了,怎么不上朝?”
贺知煜冷冷道:“皇上准我三月休沐,你又作何来催我上朝?”
那人听了此言,久久没有说话。
贺知煜亦是无言,空气中一片安静。
忽然,那人又道:“皇上他……他不需要你上朝,但是……萧明征需要。”
说完,那人放下了阔大的黑色兜帽,又摘下了面罩。
那伪装之下,赫然便是当今圣上萧明征。
贺知煜早已认出,只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皇上有些讪讪的,半晌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语气有些底气不足:“贺知煜,我觉得,北境……可能要出事了。”
贺知煜一双灼灼明亮的眸子看着他,道:“你觉得?你才觉得?!我同你说过几次了?!”

第46章 火葬场开启 他把折虎鞭狠狠扔在了地上……
萧明征看他语气严厉, 有些没了脾气,嘴上却提高声音道:“不是也不晚吗?!”
贺知煜不欲与他争辩, 面上表情一言难尽,似是不愿理会他。
停了片刻,萧明征又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和缓道:“这不是……来找你商量……你可知出宫一趟有多麻烦……”
贺知煜却不买账,一双星眸里燃起些怒意:“找我商量做什么,皇上不是不信我,说我僭越么, 你们萧家的天下与我何干?!”
萧明征亦是怒道:“你有完没完!”
贺知煜冷笑一声:“‘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皇上这是既想让臣当妾, 又想让臣当将军, 未免想得也太多了些,臣实属是做不到。皇上不如御驾亲征?”
萧明征沉默了片刻, 知道他仍是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道:“大盛那边早已回绝了。你当真不愿意, 我还能真逼你不成?”
贺知煜冷冷道:“你已经逼我了。”
萧明征感觉自己被贺知煜带跑了话题,道:“先别说你是不是要去北境吧, 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你便是想去,也不一定去的成。”
贺知煜听了此言倒像是有了些兴趣, 看向萧明征。
萧明征又道:“此次金人易主, 对北境已有觊觎之意, 看你那些探子来报,他们已是蠢蠢欲动。但如今朝中人心不齐,若是提出此事来,定会有不少重臣提出来反对打仗, 说要求和。可那金人的新主,是个狡诈狠辣之人,可是好应付的?银钱却也罢了,定是要割地相让才肯罢休。北境虽苦寒,但物产丰饶,民众甚多,金人残暴,属野蛮之辈,平日里抓了战俘大多都是虐待而死,怎能把城池如此相让出去?断不可放任不管!”
贺知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在朝中出头引导众臣方向,好让出兵显得顺理成章的,一脸一言难尽:“皇上不是惯常喜欢演戏吗?你找几个人,在朝中先把这事提出来,再附和几句,不就成了么?我累了,不愿再陪你玩这些把戏。当年
若不是皇上非要在我成亲之日抓住逆党,说什么他此时才最放松警惕,也断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
萧明征没想到他不但拒绝,还提出了久远之事:“可当年……你也没说你在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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