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没控制好情绪，眸色逐渐有了落日熔金般的转变。
尤莉看得小小后退一步。
望着有点破防状态的小猫咪，她心里一横，道：“也不是多相信他，我主要是不相信你。”
“你对我有敌意，托兰，我能感觉得出来。”
尤莉是真的豁出去了，她连队长都不叫了。
这是除却哨兵与向导的身份之外，她想以个人的名义，跟他谈一谈。
托兰眼睛中瞳孔的变化一下顿住，横介于美丽琥珀和熔金竖瞳之间。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莉莉。”
他静静看着她，问得很轻。
一弯微凉的残月，挂上了他身后薄暮渐暗的天空。
他的身上好像也拢了层月色般轻薄的纱华。
是浅淡的，跟平时张扬颜色截然不同的清远。
就连美丽瞳孔的颜色，好像也黯淡了几分。
“哒”的一声，宿舍楼门前的照明灯亮了起来。
其他方向的路灯，也渐次排开亮了起来。
远处，摩天塔楼办公室内一盏一盏亮起的灯光，像提前缀在夜幕的星河。
明亮的灯光下，尤莉收敛起了刚才暗中偷偷瞪他的小眼神。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心里没数吗？
而且就算奇迹真的对她隐瞒了什么，也不该是由托兰带她看到。
他让她看到的画面，肯定施加了“他想让她看见”的影响，有他的主观意识在里面。
这样不对。
苟命这样重要的事情，她要自己判断。
不上当了。
这次真不上他的当。
“你把我掳到野外。”她说。
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天就来个坦白局，省得她整天提着小心肝颤颤的。
“你想让畸变螳螂杀死我。”她补充。
“……”托兰开口，“等一下，莉莉。”
“那种低等级的玩意儿，我没有想让它杀你。”
“我一直在边上。”
果然，他这也算承认畸变螳螂就是他杀的了。
尤莉认真又仔细地分析：“那你就是想吓我，威胁我，恐吓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以前可能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想起小说概要里原身的行为，还是有那么点小忐忑的，“但是我现在不记得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以前对你真的很不好的话，我是希望可以弥补的。”
首先，得留着命才能弥补。
“所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我们……”
我们好好沟通，沟通是很重要的。
很多人间惨剧就是因为缺少沟通才酿成的，她一个青春美少女，还不想当惨剧。
但是她的这番沟通言论被托兰打断了，他说：“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莉莉。”
“你对我也很好。”
他的眸色已然恢复正常，似乎收敛起了一身的散漫不羁。
以前身上若有似无透出的乐子人气息，也尽数退散。
俊美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神色。
“为什么只想到是吓你，威胁你，恐吓你……好吧，确实是想吓吓你。”
他笑了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吓唬你的主要原因，或许是因为我……吃醋？”
“啊？”
尤莉脑中哐当两声巨响，唇瓣微张，没控制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么棱角分明的漂亮嘴唇，说这么恐怖的话合适吗？
你是男主，你可以靠实力说话的，不用这样……
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我说过，你之前最喜欢我的胸。”
他的指尖轻轻一勾，勾住了她手里拎的打包盒，将这碍事的东西，放到折叠躺椅上。
然后牵起她的惯用手，带她抚上了自己宽阔的胸膛：“这是证据，莉莉。”
这触感……
尤莉眼睛微微睁圆，逐渐放大。
相隔轻薄的衣服，她在他饱满的左侧胸肌位置，触到了一个硬挺的小小圆环。
即便隔着布料，这也绝不是人类皮肤的触感！
她下意识又按了按，在这片一手无法掌握的温热肉墙仔细感受，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
托兰的呼吸瞬间就重了。
他大概也没想到她会再来一下，不受控制地轻喘出声：“莉莉，先别……”
太久没碰，有点敏感。
尤莉立刻就不敢动了。
混迹擦边评论区的她几乎能立刻脑补出。
一个小小的金属环，冷银的色泽和炙热肉欲碰撞。
润湿之后，被水色覆盖的它，光泽晶莹透亮。
对，这是适合观赏的，不可以太用力地……
不不不，这已经不是脑补了。
她脑子里好像已经具现出了具体的形状。
好像她真的看过一样！
尤莉一下子慌了，纤长卷翘的睫毛扑乱忽闪：“我我我……”
她想说她刚刚那一下不是故意按的，不知道有没有弄疼他。
但托兰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后，说的却是：“你穿的。”
我穿的环？
尤莉懵了。
不不不，原身穿的？
玩，玩这么大的吗？
他是平复了，她还没有，她触电般地要缩回手。
托兰抓着她的手掌又按了回去：“不要抵赖，莉莉。”
他的动作很强势，任凭她挣扎也不肯松开她。
指尖带着她描绘，探索其他地方，说出的话却又在服软。
“这里……这里……你以前都喜欢的。”
“莉莉，你喜欢我的就够了，不用去摸别人。”
“不需要去摸赛恩，那两条狗的更不行。”
“我当时刚从污染区出来，不是想让畸变螳螂杀了你，只是情绪本来不太稳定，又听到你摸赛恩的消息，被气昏了头。”
“所以连夜跑回去，把你掳出来，想吓吓你。”
尤莉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我没有摸赛恩，这是个误会，情况跟你想的不……”
她想起长官确实说过，托兰的状态不太好。
这一愣，忘了挣扎，托兰握着她的力道也跟着轻柔。
只不过依然没有松开。
“我知道。”托兰温柔打断她，“后来我觉得，你失忆了，不能怪你。”
不是，你不知道……
他这话，相当于还是觉得她摸了……
“于是我改变策略，想英雄救美，给你留个好印象。”
“一开始确实也完成得很好，我知道，你在野外的时候是信任我的。”
这里倒是知道对了……
“但是到了基地……对不起，你回头的样子太可爱了，而且我也知道你应该发现了真相，瞒不住。”
“瞒不住，所以也就忍不住，索性再吓吓你。”
“对不起，莉莉。”
他俯身贴近她，鼻尖贴着鼻尖，神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我以后不会吓你了。”
他的琥珀眼瞳还是那么美丽。
只不过没有了平日里刻意萦绕的蛊惑味道，显得真实而诚恳。
“但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莉莉，这一点我不想隐瞒。”
“我对你的占有欲，跟脉搏跳动的本能一样，有时候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住的。”
他从对她的所有欲望中，挑拣出一个最底层的，最可以宣之于口的，讲给她听。
否则，总是本能锁定她的狩猎欲、想将她拆骨入腹的食欲、只要她愿意，可以随时随地的情欲……
以上但凡任何一个，都会吓到她。
他还不想吓到现在的她，他要等她慢慢发现之后……
托兰牵着她的手，缓缓上移，从胸膛一路抚上修长的脖颈。
他今天穿的是黑色高领的训练紧身服，因为脖子长，款式被衬托成了半高领。
这种专供哨兵的材质非常柔软，轻薄，力求可以让皮肤自由地呼吸。
也因此，好像他们之间并无距离。
皮肤的热度是那么真实，好像她是在直接触摸他的身躯。
但真正的皮肤触感，还是不一样。
托兰微微仰头，露出了领口内更多细腻的肌肤，以及锋锐凸起的整个喉结。
他拉着她在这里停留。
有意将自己作为人类的脆弱部位，呈现给她。
“感受到了吗？莉莉。”
“就是这种频率。”
只是吓吓她而已，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尤莉被迫掐住他的指节顶端，清晰感受到了他两侧颈动脉的搏动。
这种频率，跟她加速的心跳逐渐重叠。
“扑咚——扑咚”
还有一声明显的吞咽声，是青年喉结性感滚动。
这种代表着干渴意味的声音，听得人有些燥热。
托兰望着少女持续升温又惊慌交错的薄红脸庞，满眼带笑。
在她生出退意之前，先一步带着她的手。
贴上自己半边脸颊，半重不重地拍了几下，示意她：“所以，以后如果我不小心做了错事，你可以直接这样。”
“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用力。”
想到了什么，托兰的眼眸微微发亮：“莉莉，现在要不要来一下？”
“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如果你能解气的话。”
“不不不。”尤莉拨浪鼓摇头，“谢谢你的好意。”
请不要用类似今天要不要买菜的语气，问她要不要来扇他一巴掌的话。
“好吧。”托兰没有强求。
他的动作只是一个示范，现在也还舍不得她手疼。
“总之，像以前一样对待我，或者惩罚我，都可以。”
“什么惩罚都可以，莉莉。”
“我不奢求你现在就信任我，但起码以后不要想躲着我，也用不着一见到我就害怕，好不好？我不吓人的。”
他的手还没有放开，托着她的手撑在自己下巴处，望着她，翩长的眼睫眨了眨，等待她的回答。
等一下。
你先别放电，你让我捋捋……
什么叫“像以前一样对待”你？
掌心处持续的陌生又细腻的皮肤触感，加上这一番大爆炸的信息量。
尤莉眼睫震颤，表演了一个原地故障关机。
她的小心脏持续扑通加速。
像只小兔子一样，几乎要从胸腔蹦跶出来。
已经不是跳得有多快的问题了，是这只小兔子会不会跳死的问题。
以前怎么对待？
扇巴掌就是以前的对待？
其他还有什么惩罚？
太大了。
信息量太大了。
托兰跟尤莉尔之间，到底谁更变泰啊！
不行，她需要缓缓。
原本她还抱了一点点幻想，幻想小说剧情会不会给错了，但是现在……
托兰这番话看似鬼扯，但越鬼扯的话，可信度还真可能就越高。
主要从他之前的种种迹象，托兰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他如果要编，总得编点像样的话对吧……
所以，原身是真的很坏吗？
“我以前……真的打你？”她小心谨慎地确认一遍，“频，频率很高吗？”
“没有很高。”托兰当即否认，“只在我做错事的时候。”
上一个巴掌，还是四年前呢。
“放心，莉莉，我跟那条傻狗不一样，我很少做错事。”
做了也会藏好。
尤莉都没敢问剩下那些所谓的惩罚是什么。
眼神虚虚掠过一眼青年健硕的左侧胸肌。
他今天穿的，应该就是他们山猫小队的日常训练服。
虽然款式简单，但因为紧贴，也绝对最大限度突显出了他的身材。
绝对顶级的双开门，宽肩窄腰，长胳膊长腿的模特架子，胸肌胀鼓鼓。
若不是黑色不显物，其实仔细看，那里真的有轮廓突出。
他也没有任何一点遮掩的意思。
他就这么顶着小环环在基地乱晃？
再仔细想想，哨兵的作战服好像也挺修身的……她之前在野外的时候……！
山猫小队的作战服，左胸有队伍标识，她埋过去的时候自己避开了！
也就是说，托兰根本也没藏着。
也就相当于，他基本上，每天都在大大方方展示这个东西？
尤莉默了默，神思变得清明了点。
她怎么感觉，他好像挺自豪的样子？
这确定是他口中的惩罚？
托兰确实挺自豪的，特别喜欢她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他没有错过少女故作不经意的视线，眼眸闪过一丝狡黠：“要看吗？莉莉。”
他在无形之中，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那种蛊惑的，声调里带着缱绻迷人的尾钩。
“你想让我在这里展示，还是哪里？”
他拉着她的手指游移往下，大方往自己衣摆勾去。
甚至已经轻轻蜷起了衣物的边角，灼热的吐息化在她耳边：“虽然之前没试过公共场合，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试试。”
“还是你找个昏暗点的楼道？在宿舍楼内，或者其他地方。”
“训练场的器材室也可以，我的队员晚上都不在。”他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耳垂，“莉莉，你可以挑一个你觉得比较有氛……”
“不不不！”
尤莉整张脸颊爆红，脑中不断炸着黄澄澄的烟花。
一簇一簇黄心形的烟花，炸得她持续变成高温莉莉，烫得都要冒烟儿了。
语无伦次间。
在真实想法和赶紧找借口开溜之间。
她居然自动结合了一下，紧急中，说出了个不小心带了点真实想法的蹩脚开溜借口。
让她在接下来的99层电梯时间里后悔无数遍，脑中小人站在澄黄的烟花上疯狂跳脚，一路抱头尖叫。
“下，下次。”
“下次有机会，今天太晚了。”
“不不不，今天太早了，我没准备好。”
她急急忙忙地说，拎起打包盒，调头就往电梯跑。
生怕托兰下一秒就开始行动
“就是我，我今天真有事！”
“要先走啦，玲玲在等我，再见。”她还不忘礼貌补一句，“下次见！”
托兰目送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几秒后，听见她跑进电梯。
又过了几秒，在逐渐上升的电梯中，他绝佳的听力，听见了少女回过神来的一连串绝望“妈妈呀”“苍天呐”“救命啊”
“我为什么要强调这么多次的下次，啊啊啊！”
托兰没有听太久。
听到这，他就已经乐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行啊你，莉莉。
原来你是真喜欢，还真的想在外面试试？
行，试试就试试。
下次就下次，下次等你准备好的。
托兰转身，一脸愉悦地朝食堂方向走去。
长腿慢慢悠悠，这会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也完全没有搞事情失败的遗憾。
像只刚偷完腥的猫咪，舒服眯起眼眸，在事后快乐地细细品味。

托兰没有走灯光明亮的大道, 从容地步入僻静小路的阴影中。
他此刻任由瞳孔在不刻意压制的情况下，自行转换，在正常琥珀瞳和竖瞳之间来回切换。
完全随心所欲。
像只刚刚稍微解了点馋, 但还未完全餍足的美丽野兽。
独自一人于这夜色下, 在光照不到的沉静如水暗面里, 隐匿而去。
“啧。”
突然又有点不爽。
以前没觉得浮月楼多了不起。
现在他是真的嫉妒他了。
原来失忆后的莉莉这么好玩。
也就意味着，没经历过那些事的莉莉、小时候的莉莉, 同样这么好玩……啧啧，越想越不爽。
早点死吧，别回来了。
凭什么他比他早拥有她那么多年。
托兰的眼睛骤然定格成竖瞳。
他一定要做第一个吃掉莉莉的人。
趁浮月楼回来之前。
在莉莉想起他之前。
因为不爽，托兰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散步调性, 身形陡然加快，如鬼魅般在阴影中穿梭前行。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 红发青年就站在了哨塔食堂的门口。
“队长, 你怎么才来啊，好戏都……”
斑尾抱怨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见队长重新加深了对精神体的联系。
原本窝在食堂屋顶一只眼神呆滞，小瞎子一样的迷你版猫咪, 瞬间变大。
一下变成了眸光水灵生动的棕虎缅因, 机灵地抖落尾巴，从房梁一跃而下。
跟着托兰一人一猫，闪身入内。
斑尾：“……”
得嘞, 他又得在外面先等着。
斑尾真觉得他们基地的S级哨兵，多少都有点大病。
哨塔自制的检测仪器比不过白塔，谁都不知道那几个S级现在的实力，具体达到了S里的什么级别。
只知道他们锻炼精神力的方法和行为，都很奇葩。
奇迹那个小白毛就不用说了, 每天把雪狼放出来跟狗一样遛。
自己遛自己，还遛得很开心。
可以说他提升精神力，就跟本能地呼吸一样自然，因为他本来就把自己当条狗。
这种方法别人无法复制。
别人一旦复制，把自己当成精神体物种一样的存在，每天沉浸扮演什么熊狮鸟兽的。
那大概没几天，哨塔内就会出现哨兵集体失控的壮景了。
他们队长的提升方法，也同样奇葩无法复制。
听老队员说，好像是以前，莉尔向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了一句“大尾巴摸起来很舒服”，队长就跟尾巴杠上了。
喵生致力于跟狗比尾巴。
每天研究怎么操控精神力，改变尾巴大小。
每天把精神体丢来丢去，极限体验能连接的最远距离。
别说，还真让他练出来了……
身为猞猁，他不止练出了大尾巴，还能在缩小版的精神体上稍微改变外貌，变得更可爱。
虽然斑尾觉得队长跟“可爱”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对精神力的掌握和精神体的操控能力，已经精细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变态地步。
但这种方法风险非常大。
因为原则上，精神体是不能离开本体太远的。
一旦超过本人能感应的最大距离，联系突然绷断，很有可能对脑域产生冲击。
严重时，会有面临失控的危险。
除了队长那个疯子，没人敢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玩儿。
还有赛恩那只唧唧喳喳跟本体完全不一样吵死了的鹰。
鹰不可能长尾巴。
但是据说他为了朝什么毛茸茸靠拢，好像在练习把溢出的精神力，具化成真正的鸟类羽毛……嗯嗯嗯，羽毛也是算毛？
唉，不懂。
反正没几个正常的。
斑尾觉得他们都有点病。
精神力这种东西，明明干饭也能长出来嘛！
搞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累不累啊。
“等。”
斓星在旁简短落了一句，继续安静地玩[勇士趣味解谜]。
“等呗，等呗。”
斑尾打了个哈欠，同样摇头晃脑地掏出光脑，点进[勇士拼刀刀]。
正好他要继续冲排名。
他就前阵子下个污染区，回来排名都掉出50开外了。
昨天通宵冲一晚上才爬回49。
今天必须超过30！
那个全区排名第一的《谁TM想上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的998关，居然已经在冲最后的999终极关卡了，可恶！！
窗外“嗖嗖咻咻”的小游戏特效中。
食堂内。
一双黑色战术军靴踏着月光的清辉，踩在了今日未经清理、略显杂乱的地板上。
长腿一路行走，径直走到此前爆发混乱的中心位置。
这里凝固了斑驳的血迹，开裂的铁质餐桌断口镀上锈红的颜色，旁边地面，躺着一个满身污血陷入昏迷的人。
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的头皮血肉模糊，面目也看不清楚，只有手臂爬满的铅灰色鳞片在散发淡淡的腥臭。
托兰嗤笑一声，鞋踩过去，按着刘殇的脸挪了挪：“死了没？”
没人回应。
托兰也不需要回应。
他当然知道没死。
死了的话，白砚早让人抬走了。
窗门紧闭，工作人员全部撤离，也没让人清理现场打扫。
这是短暂封锁的意思。
“可惜了，非得是个浅层畸变。”
重度畸变的话，哨塔会直接处死。
不畸变，他可以弄到野外去杀。
偏偏是个可以进疗养仓的浅层畸变。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托兰轻啧两声，遗憾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扯住刘殇污浊的衣服领口。
“砰”的一声。
宛若地震般突然响起的巨大响动，惊得食堂外斑尾手一滑，闯关失败。
杂毛乱乱翘着的少年抬头看一眼光线昏暗的食堂，撅撅嘴，没兴趣看虐菜。
复又低头，懊恼地重新开一局游戏。
“现在醒了么？”
托兰微笑地看着逐渐被痛醒，面容扭曲的半畸变人。
“醒了，我们聊会儿天。”
刘殇慢慢睁开的浑浊眼球，看到了面带微笑的俊美红发青年。
以及餐桌上，不声不响盯着他的棕虎缅因精神体。
他瞳孔骤缩。
嘶哑的喉咙发出模糊恐惧的气音：“si——si——”
“sh——i——”
“……你！”
是、你。
昏迷后再次醒来，刘殇眼内的血红褪去，神智恢复到了清明状态，已经可以进行人类的思考。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先前他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怎么会把托兰当成一个正常人。
他怎么敢把托兰当成一个正常人！
不是奇迹。
竟然是他！
对，疯子，他是疯子。
他就是那种明目张胆，敢直接在基地内露出杀意的疯子！
“是我。”
托兰坦然承认。
“你瞎吗？怎么会把我认错那只狗？”
这一点，他最开始真的迷惑过。
不过他很快就随意地将手一松。
“算了，答案不想听。”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自己跟狗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随着他手的松开，骤然没了支撑的力量，刘殇猛地落了下来。
从脚尖被带离几尺的高度。
从身后扩开微裂细缝的墙壁上。
“嘭”的一声，直接砸到了地面。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呻吟，托兰就紧跟着蹲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恶劣地剥弄他手臂的铅灰鳞片。
因畸变而长出来的坚硬鳞片，可能坚固程度已经达到B+往A的级别。
在青年修长的指尖面前，却只是轻轻一扯，就被撕了下来。
鲜红的血液伴随浓烈的腥臭，从断口处涌出。
“不过我也挺喜欢你这种不自量力的人。”
托兰仿佛没闻到这股袭人的恶臭般，还在友好地进行聊天。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这种人通常有很多五花八门的死法，非常有趣。”他笑容满面地自问自答，“比畸变物一刀切的死法，精彩多了。”
“啧，也不对。”
“你现在也算半个畸变物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呢。”他再次发表了一下先前的遗憾，停下拨鳞片的动作，抬脚按住痛得不断扭动身躯的刘殇。
抬起他的下巴，拖着往下一扯，刘殇的下颌骨顿时发出了“咔咔”的错位声响。
下巴脱臼，嘴巴跟着不受控制地瘫开。
望着托兰慢悠悠将拔下来的鳞片，收拢好，堆成一个小山丘。
意识到他接下来的举动，刘殇心惊肉跳，不断惊恐摇头。
“放心，现在不杀你，别害怕。”
托兰微笑着，将从刘殇身上拔下来的腥臭鳞片，捏成团，一把一把回塞进他自己的口中，“就是你这张嘴太贱了，需要堵一堵。”
“听听你的贱嘴巴都说了什么？”
塞完就拔，边塞边拔。
实在已经塞得太满，托兰停下动作，抬手在刘殇脸上轻拍了拍。
在他本就难以入眼的丑陋脸上，留下一串黏糊糊的血红指印。
“随时欢迎莉莉上你的床榻？嗯？你那天在庄园是想说这个？”
“你怎么敢的？”
“这种话，我都不敢这么对莉莉说。”
托兰慢条斯理地在刘殇脸上糊弄指间残留的血迹，把他的脸当成了张破抹布，眼里却没了笑意，眸光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凭你也配？”
腥臭和血液不断从刘殇无法闭合的嘴角流下，他不断不断地摇头，仿佛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机械的反应。
眼里是深深的恐惧，无边的绝望。
“早点好起来吧。”
托兰直起身，琥珀眼瞳居高临下地斜睨他。
“到治疗仓住一住，好好修养。”
“然后勤劳一点，记得出任务，知道么？”
说到这，他又弯眸笑了起来：“治疗仓挺贵的，你的资产够吗？”
“不够的话尽管开口，我可以借给你……嗯，送给你。”
“反正你到时候也还不了，就当我太过善良，偶尔做做慈善。”
刘殇听得简直肝胆俱裂。
极度的惊慌之下，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白逐渐上涌血红，又开始了畸变反应。
托兰眸光一闪，唇角愉悦上扬，准备迈步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静待惊喜。
只可惜，很快他就听到了惹人嫌的脚步声。
“托兰，适可而止。”
食堂外面的走廊，以白砚为首，穿白大褂的邵华医生已经带着一支特殊医疗小队前来。
清冷的嗓音间，一道帅气的毛茸茸身影迅疾掠过，一掌拍晕了处于畸变反应的刘殇。
邵华迅速上前，往刘殇扎了一针药剂。
穿戴着防护装备的医疗小队很快开始忙碌。
“来挺‘早’啊，白砚队长。”
托兰吹了一声口哨，径直从邵华带来的工具箱里，取出清洁剂。
心机狗，凭他的效率，真想救人何必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