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劣质墙面掉漆后，惨淡的白色中透着灰扑扑的斑驳颜色。
“你，你！”
他不断朝她身后左右张望，瞳孔里都是红血丝，满是惊恐。
“你为什么阴魂不散还跟着我！我警告你，这是在哨塔！”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似乎也没在看她，更像是对她周围的空气无能狂怒。
尤莉一头雾水。
什么毛病？
谁跟着他了？
没等她反击，刘殇骂完后，猛地一扭头，跌跌撞撞跑进食堂。
尤莉：“？？？”
……这是骂完就跑？
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脏的战术？
太高看他了！
她以为刘殇被她嘲讽一番，多少会再丢几句国粹出来。
这样，她还能投诉他一个不尊敬高等级向导。
没想到他比她还怂，她起码怂得坦诚，他怂起来是气急败坏、倒打一耙……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向导的本能作祟，尤莉脑中忽地闪过一个词
——失控。
刘殇的状态不太对……
他上一次接受向导治疗是什么时候？
“污染”无法被定义。
它不是物品，它更像一种状态。
它的外在具象化为各种畸变物，但哨兵们在对抗畸变物的同时，还要抵抗渗进心理的污染。
污染区内的高压、紧张、屠戮、生死一线的焦灼，这些，也统统可以称之为污染。
在这方面，哨兵跟普通人无异。
而且更因为精神体跟脑域息息相关，哨兵从污染区回来，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与净化。
让精神体所受的污染影响到了本身，有可能面对心理问题时，他们的表现反而会比普通人还脆弱。
情绪放大的速度也会更快。
刘殇的状态，就很像心理出了问题。
想到这，尤莉一阵沉默。
该不会，他是早上被托兰的精神体吓到了吧？
……丢不丢人啊，她一个短命的恶毒女配，被吓几天了，都没这样。
算了，不关她事。
尤莉眼瞅有个队伍人少了，赶紧溜去排队。
红绡小队不是有名男性随队向导么，还跟他们队长红绡是情侣，那是他该操心的。
她才不要管刘殇。
左右这是她最后一次来食堂打饭了，不来食堂，自然不会再遇见刘殇这个讨厌鬼。
蹭饭不是什么光荣的行为，加上前面糊弄托兰的约饭邀请，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来食堂。
今天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不跟小人置气。
尤莉收拾心情，喜滋滋跑去排队人数最少的向导窗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打饭阿姨看到她，似乎有些惊喜。
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表情，只不过给她盛勺的菜量，好像比别的向导……多那么一点？
她原本想的是厚着脸皮开口，说今天自己特别饿，希望可以多盛点。
这下好了，完全不用她开口。
阿姨每勺都多那么一点，她只需另加选两样不同的菜式，打包起来，完全够她和灵玲两个人吃。
米饭也是，阿姨压了又压。
在阿姨即将给她添第二勺的时候，尤莉忙道：“够了，够了，谢谢您，再多吃不下了。”
第一勺饭就很多，够她跟灵玲分食。
阿姨故作自然地将饭勺收了回去。
但在交付打包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嘀咕念叨：“小姐，刚出院，营养要跟上啊，得多吃点。”
尤莉没太在意这个称呼，阿姨又不是哨兵，没叫她向导，很正常。
她笑着又道了声谢：“您放心，我胃口好着呢，营养肯定跟上。”
这里的民众可真热情啊！
食堂阿姨虽是普通人，但在哨塔内任职工作，能知道她出院的消息不奇怪。
看来原身对外的形象保持还不错，这很有利！
她拎着打包盒，开心从食堂走出，恰巧遇见了刚从训练场下来的奇迹小队。
奇迹愣愣看着她手中的打包盒。
“向导，你今天也不跟我一起吃饭吗？”
她也就跟他吃了一次饭，他这个“也”是怎么来的？
白发少年纯净的异瞳眨了两下，看向尤莉，又继续看看打包盒。
眸光不断在她脸庞和打包盒中来回扫视。
他也不是质问，黑白分明的眼中是单纯的疑惑。
可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她，脚步不肯挪走。
尤莉莫名有种她在外面餐馆吃过饭，回到家中，发现狗狗端着食盆，蹲在门口，还在等她一起吃饭的罪恶感。
她先虚了。
“头低下来，有话跟你说。”她说。
奇迹听话地弯下腰，脑袋挨近凑过来。
尤莉揉了一把白毛脑袋，用哄小朋友的语气悄悄道：“我本来也就不怎么来食堂吃饭呀。”
“平时也都是灵铃给我带饭，明天开始我就吃回便当，不来食堂了。”
“我不在食堂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吃饱了才能长高高。”
嗯……虽然他已经是队伍里最高的人了，这不妨碍尤莉继续哄小朋友。
少女轻柔的呼吸跟糖果一样软绵绵，奇迹红着耳朵“嗯”了一声，保证：“那我今天好好吃三盘！”
等等，用不着这么激进……
尤莉鼓励的话一滞，“适当，适当就行，不要打太多了吃不完，浪费粮食。”
“好的，向导！我一盘一盘打！”
副队辛通海听了想扶额，主动开口：“莉尔向导，您放心，我会帮队长注意的。”
奇迹小队跟其他精英小队不同，是五支精英小队里，唯一一支非双向选择建立的队伍。
因奇迹本人情况特殊，他只有身为S级的战斗力，没有任何带领队伍的能力。
每天的心思除了向导向导，也不会想别的。
奇迹小队除了队伍名字跟他沾边外，其余所有成员，都是宋玄烨长官亲自挑选的。
甚至队伍名字，也是因为长官懒得取，才直接叫了“奇迹小队”。
辛通海名义上是副队长，实际做的是队长的工作，操的也是队长的心。
“那就麻烦了。”尤莉想了想，掏出光脑，“加个好友，有问题随时联系。”
“好的。”
他们之前其实有好友，不过辛通海是知道莉尔向导换了新光脑的。
因此并不奇怪。
奇迹就这么安静地，乖乖地，人畜无害地看着他们添加光脑好友。
尤莉感觉自己是在跟副队进行什么家养巨型宠物的托管交接仪式。
“莉尔向导。”
刚加完好友，她又听见了熟悉好听的声音。
白砚身后跟着四五个穿贵气私服的青年，步履优雅地朝她走来。
他身后的青年们，也礼数周到地跟她打招呼：“莉尔向导，您好。”
跟奇迹小队壮观的一群人，全员统一训练服相比，白焰小队今天的人数，显然不是满额，西奥也不在。
哨兵通常以小队为单位活动，无论是下污染区出任务，还是日常训练，都是团队一起。
相处久了，成员之间难免会产生一定默契，或者习惯。
就像今天，白焰小队的哨兵们穿着私服，应该是处于成员自由活动期间。
只是到了饭点，习惯使然，没有额外私事的队员们自然凑到了一起，以小队范围地出行，前往食堂。
这种情况在哨塔内十分常见。
食堂内哨兵们打完饭，基本也都是一小队一小队落座的。
“白砚队长好。白焰小队的成员们，你们好。”
尤莉虽然跟白焰小队的几位哨兵不熟，但队长和副队珠玉在前，她对这支队伍还是很有好感的。
灵铃也说过，白焰小队无论是在哨塔内，还是在基地民众之间，口碑俱佳。
虽说大部分成员是贵族出身的背景，听起来容易让人望而却步，不敢接触，但实际上他们非常公允。
基地内大大小小无法解决的纠纷，只要寻求他们帮助，都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
为此，她非常礼貌地回应了白焰哨兵们的招呼。
无他，如果白焰小队的成员真如传闻中那么公允，意味着在一些事情上，他们有自己的准则，不会无条件屈于S级哨兵的威压。
绝对是她未来苟命大业的一大助力，是需要拉拢和打好关系的！
当然，当着队长的面就免了。
白砚看出她着急走，没拉人寒暄，只淡笑地问了一句：“明天，几点？”
清润温和的四个字，落在尤莉耳中，不知怎的，烫得她耳根开始烧了起来。
“我都可以，您什么时候有空？”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在问她明天上班的时间。
长官只跟她说了第一个安排的人，从赛恩换成白砚，没有规定她几点上班。
理论上，她是S级哨兵们的专属向导，不需要跟其他向导一样系统地排班。
完全可以他们几个人之间，自由地约定和调整。
“随时。”白砚礼貌温和地说，“我明天一天的时间，都属于您。”
一天……一天的接触……深入……呸呸，尤莉你在想什么。
人家是在说正事！
比搂腰深入的大不了就是拥抱贴贴，不可以乱想！
“那就……早上八点？”
尤莉把脑中扭腰嗷嗷叫的小人甩走，心虚瞄了白砚一眼，试探问道。
这个社畜正常的上班时间点，应该不会出错吧。
“好。”
“稍等一下，您这里……”
白砚朝前走近一步，在少女眼眸微微睁大却没躲开时，唇角弯起一抹清浅的笑弧。
他抬起手臂，仔细帮少女捋顺耳边几缕俏皮的头发。
那是方才奇迹脑袋凑过去时，不小心蹭乱的。
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让尤莉感觉任何不适，她甚至还闻到了青年身上好闻的淡淡香味。
是昨晚沐浴露同款的香氛。
她今天被托兰吓到，其实刚刚下意识地有想躲开，但很快想到白砚说过，要适应他的触碰。
为了苟命，她还是很想把尤莉尔原先的本职工作做好的……事实证明，她一个隐藏颜狗，确实不也排斥美男的靠近。
可恶，如果这不是一个苟命剧本，说不定她已经在评论区胡蹦乱跳了。
尤莉小人在内心作悲痛惋惜状。
“整理好了，希望没有耽误您的用餐时间。”
白砚没有耽误时间，帮她整理好仪表后，体贴放人。
“好的，您也进去用餐吧。”
灵玲确实该等饿了，尤莉没再耽搁，朝宿舍方向前进。
食堂内，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狰狞眼睛，阴恻恻盯着他们。
“刘殇，你怎么老盯着外面？在看什么？”
刘殇猛地收回视线，心底泛起极为烦躁的不悦。
“没什么，随便看看。”
他机械地往嘴里塞一口饭。
不过，好歹有收获。
他确认想杀他的人是谁了。
没想到他刘殇自诩聪明，竟被一个公认的蠢货给骗了，真是个大笑话。
他早该想到的……那只弃犬就算脑子再不好，好歹是个S级。
让精神体伪装成其他物种，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一个S级哨兵身上，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一直号称什么基地的未来？瑰宝？
都是不傻子，现在除了那条脑子不好的弃犬，谁还会把尤莉尔这没了精神力的向导当成宝？
精神感知受损严重到失忆，尤莉尔以后铁定是个废物。
等级差摆在那里，她又没有跟任何一个结成情侣，就不可能跟那几个S级真正结合。
既然没有真正结合，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更换向导。
托兰两天没出现，肯定是想跟尤莉尔撇清关系。
白砚对她的态度，也只是身为贵族少爷的礼仪涵养。
只有奇迹。
只有这条认了尤莉尔当主人。
也只认她当主人的蠢狗。
肯定是他。
就是他！
确认是奇迹后，刘殇反而不害怕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托兰，五位S级哨兵里唯一的猫科。
但在基地内明目张胆地威胁杀人？
他自诩有些小聪明，更觉得托兰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不会那么蠢。
奇迹那傻子能想到把雪狼伪装成猫科，肯定是尤莉尔教的。
奇迹想帮尤莉尔杀他，他们做梦！
只要他把那件事上报给长官，他们统统都得滚蛋！
不，不能单独汇报……就算尤莉尔废了，奇迹一个S级哨兵，长官说不定会包庇。
刘殇清楚知道，什么所谓的公平秩序，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下的狗屁！
他环顾稠人广坐的食堂，再也无法阻止内心的澎湃激昂。
报复之火在他胸腔熊熊燃烧。
得在这里，得在这人声鼎沸的公共场合，这里就是最佳的散播广场！
所有，所有。
他要把伯爵庄园那晚的秘密。
那些只有他看到的秘密！
全都散播出去！
尤莉快步走到宿舍楼前。
她微微喘气，鼻尖也冒出细密的小汗珠。
看到某人，竟一点都不惊讶，她，她就知道……
“莉莉，你需要一个健康的体魄。”
托兰不知从哪搞了把折叠躺椅，大喇喇摆放在宿舍楼门前正中央的位置。
伸展长腿，就那么舒服躺靠着，饶有兴致地看她。
“明天别跟白砚治疗了，来训练场，我带你一起训练。”
尤莉：“……”他好闲，再来副墨镜他都能沙滩度假了。
好好运动这个道理她又不是不懂。
但体质这种问题，又不是立刻就能改善的！
她算是发现了，在知道托兰真面目后，她总能被他小小地气到，或者噎住。
尤莉看着眼前躺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极为无语，没好气道：“易碎小猫咪，别告诉我又是巧合，你……”
他说过，只要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看不到他。
但话未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
托兰明显也愣了一下。
红发青年俊美到有些邪性的脸上，是极少见的迷惑表情。
“莉莉，你刚刚……”
叫他什么？
尤莉喉中一噎，当即摇头，否认三连：“没有。”
“您听错了。”
“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请问您在这里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把心中吐槽的昵称叫出来后，她整个人头皮都麻了。
托兰一直是个颜色馥郁秾艳，给人浓墨重彩感觉的人。
即便在野外时，刻意装得温柔，也难掩他本身的绮丽。
此时脸上骤然出现这种迷惑表情，竟透出了几分跟他本人气质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无辜之感。
……对不起，他不是易碎小猫咪，她才是。
看到空中这纷纷扬扬的透明物质了吗？
是她一个花季少女的灵魂，现在正碎成一片一片。
“嗯……”托兰若有所思支起下巴，美丽的瞳孔转了转，“没关系，莉莉，这个昵称其实不错。”
“只要是你取的，都不错……我是说，我会用的。”
用什么用！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尤莉死去的灵魂被这句话轰地瞬间归拢。
她又尬又躁，惊恼交加，脸颊红得滴血。
打算抵死不认。
但托兰很快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他略过这个话题，重新露出迷人又蛊惑的笑容：“不是巧合，莉莉，我特地在等你。”
“想不想去食堂看出好戏？”

两位S级的哨兵队长亦是如此。
仿佛他们并非昔日战友, 昨天中午也没有在食堂一起吃饭, 没有一同坐在少女的对面。
对于这种现象, 两队的队员们倒是不奇怪。
对辛通海他们来说，白焰小队那群哨兵, 虽是贵族出身，骨子里永远透着距离感。
但在整个哨塔的哨兵队伍中，白焰小队是唯一能用普通、平常的态度，对待他们的哨兵了。
这很难得。
精英小队在食堂吃饭, 通常是留一人占座，不会放出精神体, 以免影响其他低等级哨兵。
这跟从污染区回来, 开辟野区新道路一样，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在食堂这种公共场合, 更可以说是一种礼节。
但奇迹不管这些。
一进食堂，他就带着雪狼欢快跑向哨兵1号窗口。
只有1号窗口会全天供应白馒头。
他爱吃。
以前在组织每天都吃。
其他的菜和肉, 他也喜欢吃。
但馒头更可以带来记忆里肚子饱饱的感觉。
他喜欢, 排在第二喜欢。
第一喜欢是主人亲手做的小饼干。
虽然小饼干的味道，对他的味觉来说，太酸, 太甜。
但吃到嘴里，落到肚子里面，是比饱还要舒服的感觉。
可惜很久没吃到了。
这么想起来，奇迹更觉得他今天要好好吃三盘饭。
只要他听话，主人以后一定会奖励他的。
白发少年小旋风一样冲向窗口。
所到之处, 周围的哨兵如静默涌动的潮水，突然四散，退了开来。
这种沉默避嫌的态度，与其说是受到高等级精神体的压制，更像在躲避什么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奇迹很快就成为整个食堂内，第一个抵达哨兵1号窗口的人。
他有记得主人说过，在食堂要遵守秩序排队。
他放雪狼出来只是遛弯，并没有威胁。
长官也说过，精神体不伤人，就没问题。
这些人大概都不喜欢吃馒头。
他听力好，之前听到好几次哨兵的谈话。
说不知道为什么长官一定要在1号窗口设立全天供应馒头，根本没人会在正餐吃那玩意儿。
不过他们喜不喜欢，不关他的事。
反正他有馒头吃就行。
奇迹欢快地开始点餐：“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加那个，两个馒头，合起来一盘！”
“一盘？”
1号窗口打饭的大叔愣了一下。
奇迹点头：“一盘。”
见他真的准备一盘一盘打，辛通海摸摸鼻子，也走到奇迹开辟出的“VIP通道”。
站在他身后，对打饭大叔道：“没关系师傅，您正常打两盘，另一盘我端着。”
“哦哦，好。”
大叔本来还纳闷，他两个盘子都端出来了，小白毛今天跟他说一盘？
现在听了副队的话，懒得琢磨，打就是了。
奇迹端好属于自己的那一盘餐，也不管辛通海，瞅见空位区有个朝他招手的熟面孔队员。
端着餐盘就走了过去，坐下开吃。
项大洪心里苦啊。
虽然他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觉得爹妈取得太随便，甚至一度想改名。
但不喜欢是一回事，没被记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怀疑，队长至今没记住他名字。
或者说几年下来，他压根就没去记……
队内的成员，奇迹队长到现在，大概也只记住了副队辛通海的名字。
这还是建立在辛通海帮他管理大大小小的生活琐碎、清点战利品和资产。
以及，帮忙挑选送给莉尔向导礼物这种非常重要，又难以抉择的事情的基础上。
如果辛通海不帮忙一起挑，奇迹有时候自己能纠结一个月。
因为莉尔向导说过，不要送太多礼物。
他就不能跟最开始那样，不用想，哐哐全搬过去。
不过很快，项大洪也没心思苦了。
他面前摆上了其他队友帮他带的餐盘。
奇迹小队的其他成员，同样跟在副队身后，一起使用了队长开辟的“VIP通道”，打饭速度十分效率。
几年下来，他们从最开始的难堪、觉得丢脸，到逐渐躺平。
再到现在，已经可以坦然开始享受起这种便利。
反正他们从被选出来，成为奇迹小队的一员开始，就注定会遭遇白眼和嫌恶。
那跟队长区不区分开，有什么区别？
最开始，他们确实也没想到自己未来，可以锻炼出如此厚重的脸皮。
想来还是长官的眼光毒辣。
当初选人之际应该就有所考量，知道心态不好的人，是无法胜任奇迹小队成员这项秘密任务的。
反观白焰小队那边的哨兵，还在其他正常窗口好好排着队，队长白砚亦是如此。
可以说白焰小队是哨塔内遵守秩序规则的标杆之队。
而他们队刚刚打过的1号窗口，即便现在空着，也无一个哨兵前往。
透明窗口内，两只手臂左青龙右白虎的打饭大叔，闲得打开光脑，开始津津有味看起了武侠小说。
1号窗口的闲置，跟其他窗口长长的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
昭示出他们奇迹小队是多么不受欢迎。
在哨塔之外，基地民众之间，奇迹小队的人气排名位列第几，辛通海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哨塔内部，绝对是最后一名。
至于原因……
“啪、啪、啪”
不远处，突然响起三下拍掌声，突兀又响亮。
哨兵们对声音敏感，辛通海下意识扭头去看。
看见是红绡小队就餐的区域，站起来一个面色灰败，但难掩疯狂之意的低等级哨兵。
他的面孔削瘦，两颊凹陷，嘴巴又太尖，一眼看去丑得很抽象。
眼睛内布满了红色血丝，球内血管仿佛要暴凸而出，正死死盯着他们小队方向。
确切来说，是盯着奇迹。
预感到来者不善，辛通海浓眉皱了起来。
那个哨兵冷笑一声，开口了。
一张嘴就是浓浓的嘲讽。
“诸位，没人愿意去1号窗口打饭吗？”
“空着多不好啊。”
“是不是觉得那边脏了，被污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奇迹小队的成员，齐刷刷撂下筷子，看了过去。
一时之间，这边桌子只剩下白发少年一个人，还在认真吃饭。
他保持着一口馒头一口菜，一口米饭一口菜的频率，吃得分外香香。
辛通海抬手，示意队员们稍安勿躁。
红绡小队在普通哨兵小队中的名头很响，他知道这个队伍。
队长红绡讨厌奇迹，也是公认的事实，这位女队长从不掩饰。
每次偶尔碰见，总对奇迹冷脸冷哼。
但也仅此而已。
两支队伍既没有一起合作过下污染区，训练场也不在同一个地方。
除了哨塔内的偶遇，他们并没有其余可以交集的地方。
今天这位队员突然发难，几个意思？
辛通海的第一反应，是跟其他队员一样，约人到训练场“切磋”。
基地内，哨兵之间不能打架私斗，但可以进行“友好切磋”。
只要不出血，不搞残。
一些养几天就能恢复的轻伤，哨巡部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总不能让人憋坏了是吧。
当然，损坏物品得五倍赔偿。
医疗费也是五倍。
这些数字还是长官亲自定下的。
因此，基地内的“切磋”有是有，也不会非常频繁……因为多打几次架，很可能会变成穷光蛋。
辛通海毕竟当了那么久的实际队长，性格相对比一般的哨兵沉稳。
很快发现刘殇的状态，不太对劲。
辛通海道：“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小队的意思？”
红绡小队这边，向导吕桥第一个反应过来。
“刘殇，你想做什么？”
他立刻去拉刘殇，想让他坐下。
奈何向导力气不大，未能撼动刘殇半分。
“刘殇，你状态不对。”
吕桥压低声音。
“我不知道你早上巡逻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在伯爵庄园跟一个平民起冲突。”
“我也知道你受了处罚，心情不好。”
“但是现在，你必须立刻停止你的行为。”
“明天早上，不，现在晚餐之后，请立刻到我的静音室进行治疗。”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刘殇神思游离。
默默观察一阵，发现他菜汁溅到盘外，甚至溅了他自己一袖子都不自知。
那时候，吕桥就已经在心中把刘殇的治疗安排，提前到了明天早上。
原本按照他排定的顺序，从污染区回来，刘殇状态尚可，可以排在中后顺序治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早上出去自由巡逻了一趟。
回来后，他就濒临到了失控的边缘。
吕桥懊恼于他对队员不够细心，劝阻间，他用眼神示意红绡。
他一个向导，实在压制不住刘殇。
然而红绡看到刘殇炮轰的，是奇迹小队的方向。
轻轻哼一声，对伴侣摊了摊手，不打算管。
她讨厌奇迹，他又不是不知道。
“红绡！”
现在是由着性子的时候吗？
眼见私人恩怨要升级成小队间的战火，其中一位队员还濒临失控。
向来脾气温和的向导，不由加重了语气。
红绡眯起眼睛：“吕桥，你什么意思，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她性格强势，吃软不吃硬，而且已经习惯了吕桥什么时候都对她温柔耐心好脾气。
突然被吼，还因为一个她不喜欢的队员被吼。
红绡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不笑时就很显臭脸的冷艳队长，此时脸上布满寒霜，显得既美又阴郁。
“绡绡，我不是……”
二人争执间，刘殇继续拍着巴掌。
环顾四周因声响而不断朝他看来的人，他感觉自己站在了聚光灯下，有着无数的观众，等待他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
刘殇清了清嗓子，高亢道：“我说诸位，安逸太久，大家是不是都忘了，四年前在伯爵庄园发生的惨案了？”
“什么时候，屠戮平民的人也可以上桌吃饭了？”
“就凭他是个S级吗？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些话一出口，全场寂静。
红绡和吕桥同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