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和反派HEby饯冬
饯冬  发于:2025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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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她一笑而过?,“分明都是一样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清岐再没耐心陪她演这出戏。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欺身将她压在墙上,逼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对,他唤她姓名,企图在她脸上寻到一丝一毫异样,“迟非妧。”
可是,真要将原本准备好的狠话说?出口时,他怯懦了,他太?害怕失去她,软下声来,“求求你……不要再骗我了。”
比起?他复杂的情绪,对面的女?人要简单许多。
她吃痛的叫了一声,而后大胆对上裴清岐的眼神,斩钉截铁,“客官,奴家没有骗你,奴家真的不认识你。”
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女?人的手腕,宛如铁链将她拴住,悬于头顶。
男人的双腿横在她的小腿外侧,隔着衣物亦能感觉到他体温滚烫。
他们保持这诡异的姿势很久,晚香先开?口,“楼主也同您说?过?,奴家卖艺不卖身,愿与奴家共度良宵的大多文人墨客,抑郁不得志故寻奴家喝些小酒,听?听?小曲,排忧解难,”
“客官若是有别的癖好,”她抿抿嘴,撇开?脸,“奴家恕不接待。”
裴清岐没说?话。
他就这样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面露难色,奈何一丝破绽都没寻到。
“或许你真的不是她,”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松开?对她的禁锢,眼底藏着几分落寞,“是裴某鲁莽了,扰姑娘清净,还望海涵。”
“如今夜已?深,裴某便不打?搅姑娘休息了。”说?完,男人失魂落魄离开?。
她揉了揉泛红的手腕,毕恭毕敬,“客官慢走。”
直到“咯吱”一声,木门被打?开?又关上,晚香跌坐在凳。
她还是那样拧巴。
希望你来,
又不希望你来。
希望你找到我,
又不希望你太?快找到我。

裴清岐说话算话,翌日,便带着众多金银财宝来醉仙楼赎人?。
老板娘见钱眼看,一声?令下?,便痛痛快快给了卖身契。
回府的马车上,
裴清岐坐在她身侧,余光悄然打量女子的神色,“晚香姑娘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语调很慢,隐约透着几分试探。
此时,晚香还身穿醉仙楼的衣裳,富贵逼人?,不像丫鬟,倒确实像他?夫人?。
女人?推敲几秒裴清岐的话,实在不相信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回裴老爷的话,没有的事。”
“奴家只是不解裴老爷颠三?倒四的作?为。”说着,她抬起头,看向装不在意的裴清岐,“根据裴老爷昨日大闹醉仙楼的表现来看,奴家斗胆猜测,应是因为奴家和您已逝妻子面容相似,可……”
“可什么?”裴清岐说。
晚香继续说,“可奴家早就同您说过,奴家不认识您,更不是您的妻,您昨夜也应允了奴家的话,可今早却又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花费重?金,岂不自相矛盾?”
裴清岐不语。
逼仄的马车内,霎时间静下?来。
他?垂眼,凝视掌中契约,缄默一瞬,“晚香姑娘既已赎得卖身契,日后便不必再以‘奴家’自称。”
晚香心中“咯噔”一声?。
之后,两人?配合默契,都没再说话。
一路寂静,直到下?车,晚香看见年轻的车夫。
那车夫似乎认识她,四目相对,指着她的鼻子,脱口而出,“妖女,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晚香没理会?他?的鲁莽,反而伸手握住他?的,微笑?,表示友好,“裴老爷仁慈心善,我乃老爷赎回的家奴,日后唤我晚香便可。”
车夫看看她的眼,又垂眸看看她的手,眉宇之间露出古怪的神色。
“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晚香问。
“他?没有名字。”这时,裴清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反手擦去衣裳灰尘,“他?是我少年时曾救下?的弃婴,你叫他?……段尧便是。”
裴清岐眯了眯眼。
还是晚香的戏更好些,脸上笑?容不止,“是,裴老爷。”
而后转身冲着段尧,“对了段尧,你方才为何要唤我妖女?”
段尧亦不知,刚才那一秒似乎是被鬼附身,莫名其?妙就说出“妖女”二字。
他?不习惯女子一直盯着自己,干脆无?视晚香的话,“裴老爷,新居修缮,诸多事务,奴才且先告退。”
留下?裴清岐一人?解释段尧生性老实,不爱同女子交流。
二人?紧随其?后,踏入裴府大门。
且刚进门不到三?秒,眼巴巴等待大人?已久的裴望生就从里屋跑了出来,他?倒是不认生,利落牵住晚香的手,“娘亲,您回来了!望生饿了!望生想吃好吃的!”
晚香一愣,看向裴清岐,她没说话,眼神表示疑问。
裴清岐抱起裴望生,笑?,“家宅乃新建,虽面积不小,但里外拢共你我望生,和段尧,四人?而已。”
“听起来不像是府邸,倒像是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晚香回复。
裴清岐充耳不闻,粲然一笑?,“洗衣做饭,照顾望生,便是晚香姑娘日后的分内事。”
裴府没有女装,于是晚香先穿上裴清岐的衣服,后便带裴望生出去吃饭。
一路上,裴望生叽叽喳喳,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囚/禁多年,刚才重?见天日。
晚香用裴清岐给的、为自己买衣裳的钱,为裴望生买了块玉佩,小心翼翼戴在他?脖上后,领他?走进一家面馆。
难得的独处时光,裴望生坐在她对面,悄咪咪看她,“你当真不是我娘亲吗?”
他?问的直白,毫无?铺垫。
少年那一点儿小心思全部显示在脸上,晚香眼也没抬,“若奴婢当真是小少爷你的娘亲,那初见时,奴婢为何会?是醉仙楼的花魁呢?”
她这一问,倒是将裴望生难住了,确实,他?爹爹是仙族天君,娘亲自然也非凡人?。可对面的女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人?族。
单凭一张脸就认定她是娘亲,确有不妥。
可他?不死心,像爹又像娘,他?追问起她的过往,“那你从出生开始就住在醉仙楼吗?”
“面来咯,客官小心烫啊。”
这时候,面来了。
晚香拿两双筷子,递给裴望生一双,漫不经心,“奴婢的过往无?聊的很,三?言两语便能汇总,小少爷当真想听?”
裴望生接过筷子,点头如捣蒜,“嗯嗯。”
“奴婢呢,并?非从出生开始就住在青楼的,”她看着碗中汤水倒映出的自己,回忆道,“奴婢出生在一户贫苦人家,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就丢弃了我和母亲,”
“后来,我还没满三?个?月,母亲就因一场浩劫而丧命,”晚香叹了口气?。
“舅舅认为是我间接害死了母亲,所以屠了奴婢的父亲后,又来追杀我。”晚香说。
“好在,”晚香说,“最后舅舅死于官兵手下?,但我也因此成了孤儿,我在街上乞讨时,被醉仙楼楼主看见,她见我年幼可怜,便好心收留了我。”
听完她的故事,裴望生倒吸一口冷气?。
他?以为自己从小没娘便是很惨的了,没想到苦难之人?,各有各的苦难。
一时间,裴望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费力的挪挪屁/股,俯身向前?,摸摸她的脑袋,“好惨。”
晚香没被坏情?绪拖太久,抬头,笑?眯眯问,“小少爷呢?小少爷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呢?”
说到自己,裴望生一屁/股坐了回来,拿起筷子,边扒拉边说,“我……我从小便没有母亲。”
“明明大家都有父亲和母亲,可我却只有爹爹一人?。”裴望生喃喃自语。
空气?凝固几秒。
“你娘亲……是生你时候难产死的?”晚香迟疑的问。
“才不是呢!”裴望生瞪大眼睛看她,而后又小小声?重?复,“才不是。”
“娘亲不是因为生我死的。他?们说,娘亲是因为……”裴望生刚想全盘脱出,倏忽间意识到眼前?人?并?非仙族,料定她不知晓仙魔之间的大义?,眼珠子转了转,很快改口道,“咳咳。”
“你可知为何裴府只有你和段尧两个?家仆?”他?故弄玄虚。
晚香顺着他?的意,摇头,“奴婢不知。”
裴望生起范,“其?实在我出生以前?,裴府可谓是人?丁兴旺!但是后来啊,听说有歹人?想将我掳走!”
“这不,娘亲为了救我,也为了救整个?裴府的家仆,不得已,和坏人?同归于尽了。”他?手舞足蹈,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可惜,晚香没被逗笑?,她垂眼,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听起来……你娘亲很勇猛。”
“那是自然!”裴望生脸上一闪而过得意之色,而后又被黯然失色覆盖,“可,我却一天都没感受过有娘亲的日子。”
她没想过,第一次独处会?聊这样沉重?的话题,停了几秒,“后来呢?”
“什么后来?”裴望生问。
嘴角挂着面条的汤汁,晚香伸手捻去,“后来,裴老爷就没再娶?”
裴望生摇摇头,边吃面边说,“爹爹他?不愿意再娶。”
“甚至,连旁的女人?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她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奴婢怕是和已故的裴夫人?长得很像吧?”
三?秒。
“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裴望生大喝一声?。
他?抓起晚香的手,“你别不信!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进入裴清岐书房的这一秒,她在想什么呢?
几乎是不可抑制的,女人?脑中跳出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所宫殿。
那所她死之后,徐让欢为薛均安打造的宫殿。
那所完完全全只有她的宫殿。
这样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从大布局到小细节,周遭一切实在是和百年前?太像了。
可惜,书房中的物件儿都变了,由从前?阴森可怖的人?偶,变为现如今的四书五经。
唯一不变的,是一进门,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硕大的、雕刻着她的画像。
与画中自己四目相对,鬼迷心窍般,晚香伸手去触她的脸。
嫁衣,盖头,半遮面,大婚之日,新娘笑?靥如花。
四目相对,也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窜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晚香拧了下?眉,
难道说……此处正?是百年前?的皇宫?她和徐让欢初次相遇的地方?
瞳孔骤变,晚香的手指往回缩了分毫,与画中女子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下?,顿在半空中。
像她这样苟延残喘偷得轮回之人?,整个?三?界都不会?有人?知晓她的身份,更别提裴清岐了。
他?既不知她身份,就绝无?可能会?突发奇想欲与她共度旧梦。
解开心结,女人?稍微宽心些,暗笑?女子天生的多虑。
“咦,你看见那幅画了呀!”这时,裴望生注意到发呆的晚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世人?都说,那是爹爹想象中的画,爹爹与娘亲从未举办过婚礼,爹爹后悔,所以才做此画卷,也算是了却自己一个?心愿。”
哪怕天下?世人?都要抹除她的痕迹,只有她知道,百年以前?,他?们当真做过夫妻。
晚香不动声?色,她看着裴望生轻车熟路打开最下?面的上了锁的抽屉,小心翼翼将那里面的画像平铺展开在桌,“这些都是爹爹亲手所做,”
“爹爹说……怕日子久了,自己也忘了娘亲长什么样子了。”裴望生说。
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没回话。
晚香拿着裴望生递过来的画像,看见右下?角“爱妻迟非妧”五个?字,佯装好奇问,“迟非妧,就是这家已故女主人?的名字?”
语毕,裴望生大叫一声?,“大胆!谁准你直呼娘亲名讳!”而后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不见裴清岐身影,才说,“这名字可不能说给爹爹听,他?会?哭的。”
“哦?裴老爷那样冷漠的人?,竟也会?流泪?”她低头翻阅桌上的画像,一张一张又一张,绵绵不断,仿佛注入灵魂,嘶吼着诉说自己的思念。
“你不懂啦,”裴望生叹了口气?,“爹爹很爱娘亲,很爱很爱。”
“这些都是爹爹亲手画的。他?不肯相信娘亲死了,他?觉得娘亲在外面玩累了,总会?回家的。”裴望生说。
气?氛安静了几秒,裴望生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日擅闯书房之事万万不可向爹爹告状!”他?做了个?吊死鬼的表情?,“否则,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什么事万万不能告诉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
裴望生前?脚刚说完,裴清岐后脚便走进来。
“爹爹!”裴望生吓得立刻从桌上跳下?来,一副乖乖的样子,钻入裴清岐怀中。
裴清岐面无?表情?打量四周,视线最终定在晚香脸上,他?薄唇轻启,“你们在干什么?”
“我带新来的家奴四处逛逛。”裴望生反应很快。
裴清岐缓慢垂下?眼睨他?,缄默一瞬,“裴望生,你先出去。”
“好、好。”裴望生松了口气?,又对晚香做出自求多福的表情?,而后溜的比谁都快。
他?可不想在娘亲面前?屁股开花。
两道视线撞在一起,晚香默默避开,开始收拾摊开的画像。
裴清岐盯着她,不说话。
收拾妥善,女人?抬头,一字一顿,“裴老爷不必再观察试探奴婢,奴婢问心无?愧。”
“倒是裴老爷,”她话锋一转。
“在裴老爷眼中,我是谁?是重?金赎回的花魁,晚晚,还是你的爱妻,妧妧呢?”

晚香还在醉仙楼的时候,有个常客,姓檀。
说起这檀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进京赶考屡战屡败,机缘巧合之下?,觅得?晚香作红颜知己。
酒过三巡,檀郎曾立下?誓,有朝一日攒足了银子,定当归来替她赎身。可这偌大长安城多少风流子立过这样的誓,晚香只当他在玩笑。
“你是何人?”看着眼前陌生面孔,段尧蹙起眉头。
檀郎见他也?是一愣,不过不到半秒,便径自?绕开他,朝里屋叫嚷,“晚香,晚香你可在这儿??”
语调情真意?切,像极是在呼唤久别未见的情人。
可惜,没唤得?情人,倒是唤得?情敌。
“何人来我裴府喧嚣?”裴清岐冷冷从书?房走出来。
檀郎冷哼一声,暗讽裴府上?下?拢共四人,怎配称得?上?一个“府”字?
“你就是裴老爷?”檀郎看着裴清岐。
裴清岐没说话,表示默认。
他慢慢从台阶上?走下?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裴老爷不必管我叫什么名字,檀某是来寻晚香的。”檀郎四处打?量。
裴清岐淡淡道,“阁下?不似来寻人,倒像是来找麻烦。”
被戳中心思,檀郎方才与裴清岐对视,有些沉不住气?,“你、你一个已?有家室之人,凭什么同?我抢晚晚?”
剑拔弩张之际,晚香带着裴望生,从裴清岐身后冒出来,“檀郎,”
女?人看看裴清岐,又看向檀郎,“你误会了。”
“檀郎”二字一出,裴清岐顿时想起一个故人的名字——檀棠生。
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上?来,裴清岐头一遭打?断女?人的话,眯眼笑道,“是啊,檀郎怕是误会了。”
他语气?极慢,隐隐带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说着,他伸手,缓慢抚上?晚香的肩,往怀中一带,偏头,嘴角挂着胜者微笑,“裴某确实是有家室。和你口中的‘晚香’有家室。”
“而他,”裴清岐垂眼,看着裴望生,“便是我和夫人的孩子。”
此话一出,晚香和裴望生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他们知道,裴清岐生气?了。
对面,檀郎如晴天霹雳僵在原处,十几秒又或是几十秒后,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这孩子看起来已?经?四五岁了,晚香五年前分明还在醉仙楼,怎会凭空多出个孩子?”
头脑倒还算清楚。
不过,裴清岐不屑与之解释,毕竟,鱼儿?已?经?咬上?了饵。
那只鱼儿?蠢得?可爱,无需旁人添油加醋,荒唐地?开始自?我攻略,“不、不是这样的。晚香怎会已?做人母?”
他一边否认裴清岐的话,一边对裴清岐的话深信不疑,“不……不!”
咆哮着,咆哮着,鱼儿?离开。
没了唯一一个观众,晚香顺势挣脱裴清岐的怀抱,抬眼看他。
裴清岐在微笑,看得?出来,他是真觉得?开心。
她缄默一瞬,“气?走檀郎,你便这样开心?”
“我当然?不是因此而乐,”裴清岐低眸,对上?她的双眼,“只是夫人作为前任花魁,追求者众多,我有幸赶走一个,自?然?是开心的。”
顿了顿,他补充,“方才动手动脚实在抱歉,晚香姑娘若是不喜欢,日后便不会再有。”
届时,晚香脸色并不好看,她悄然?移开视线,“不管老爷将奴婢当作谁的替身,还清了债务……奴婢自?会离开。”
女?人的冷漠深刻骨髓,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到“离开”二字,裴清岐心脏猛然?抽搐两下?。
他想说些什么,偏偏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如鲠在喉,选择用冷嘲热讽掩饰眼底失落,“那晚香姑娘呢?晚香姑娘又将裴某当成什么?”
“仅仅是……”长睫毛颤动几下?,裴清岐抿了抿唇,“仅仅是赶走追求者的工具吗?”
晚香承认,自?己确实不喜欢檀郎,也?确实将裴清岐当作挡箭牌。
可如今真被人看穿,她还是慌了。
不知是因坏心思被探而慌,还是因裴清岐失落而慌。
她没说话,奈何老天有意?救她。这时,离开的鱼又折返回来。
檀郎手中多了把?剑,气?急败坏瞪着裴清岐,仿佛他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人,拆散了一对两情相悦的有情人。
“檀某此生,”檀郎看了眼晚香,“檀某此生唯晚香小姐不娶!哪怕她已做人母,也?毫无芥蒂!”
说完,檀郎将手中长剑竖起,直直逼上?裴清岐的脖颈。
暗火骤起,裴清岐支起脖子,拧了下?眉。
他伸出两指,按在剑上?,笑,“刀剑无眼,阁下这是何意?”
“可是要在这太平盛世大开杀戒?”说完,裴清岐冷下?脸,嘴角笑意?全无,霎时间宛如一只刚从地?狱释放的恶鬼。
裴清岐这副嘴脸,晚香简直太熟悉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或者可以说是,怒火中烧。
不过,对面的檀郎似乎没料到这一点,他不信眼前宽肩窄腰的男子手无寸铁便能战胜自?己手中利刃。
檀郎势在必得?,“不,檀某是要同?你比试比试!”
“你们还未成亲,我不管那孩子究竟从何而来,未成亲便不是结拜夫妻,我便有追求晚香小姐的权力!”
说着,檀郎情意?绵绵看向晚香,定下?赌约,“胜者,带走晚香小姐,裴老爷意?下?如何?”
尾音落下?,府中静得?吊诡。
还是段尧先反应过来,“大胆平民,竟敢对老爷不恭!”
他拔出剑,斩上?檀郎的脖,被裴清岐安抚住,“段尧,休得?无礼。”
裴清岐慢条斯理?,待到段尧收剑才继续说,“闻阁下?之言,似乎是把?家妻当作一件商品……”
“裴某可不这样认为。”裴清岐看着晚香,女?人正捂住裴望生的眼睛,不让他看眼前血雨腥风,裴清岐慢慢收回视线,淡淡的笑了,“不过,阁下?若是想比武,在下?便成全你。”
说着,裴清岐两指震碎长剑,闪现?于?檀郎眼前,肘击夺过断剑,反手持剑,将剑横在檀郎喉结,偏头睨他,“阁下?可还要继续?”
二人面对面,距离近的离奇,檀郎看清局势,束手无策,紧闭双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只要檀某活着,就决不会停止追求晚香姑娘!”
他冲着空气?叫喊。
“好一个痴情人。”裴清岐面无表情,手中断剑愈来愈深,碾进檀郎的脖,压出几分血丝,“阁下?此话当真?”
一剑封喉可比这温水煮青蛙来得?畅快,檀郎忍住喉间剧痛,硬着头皮,“檀某今日之言,天地?可鉴!”
这凡人就是不肯松口,
反观裴清岐,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檀郎这话彻底惹恼裴清岐,下?一秒,脖前利剑挪开,裴清岐好似拥有读心术似的,徐徐后退,声线低哑到了极点,“好好好,既然?阁下?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他在距檀郎三米处停下?,竖剑,欲一击刺穿檀郎心脏。
即使是死到临头,檀郎还在喃喃自?语,“能够为晚香姑娘而死,檀某今生别无所求。”
利刃穿梭,即将触及檀郎。
晚香大喊一声,“不要!”
她朝檀郎面前扑了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如此突发的行为叫裴清岐瞪大双眼,他迅速控制住持剑的右手,欲要将剑丢向一边,可愤怒叫他杀红了眼,那把?剑威力巨大,已?然?控制不住继续往前。
“嘶!”
最终,断剑刺伤女?人的脚踝,晚香一下?子跌坐在地?。
裴清岐单膝跪地?,立即俯身查看伤口。
此刻,白皙到有些泛粉的脚踝处正鲜血不止,一滴一滴往下?流淌。
裴清岐拧了下?眉,“段尧!”
“快拿药酒来!”
檀郎睁开眼,看见眼前一幕也?跟着慌张,“晚、晚香……你没事吧?血……”
可一看到血,文弱书?生瞬间晕了过去。
段尧很快将药酒拿来。
裴清岐不语,一个劲儿?低头,为她处理?伤口。
直到女?人脚踝往里缩,他才按住她的小腿,“别动。”
似乎有点儿?不满。
她不再动弹。
“你对他……当真有情?”他没看她。
晚香愣了愣,好几秒后意?识到裴清岐口中的“他”字指的是檀郎。
她沉默了几秒,“这个问题,老爷似乎无权过问。”
裴清岐指尖一顿,头低的更深。
他为她细心包扎,抱她上?床盖好被子,起身离开,“晚香姑娘好生歇息。”
“裴老爷,”晚香叫住他。
裴清岐回头。
晚香提到另一人的名字,“檀郎并非故意?上?门挑衅,还请裴老爷放过他。”
裴清岐撇开眼,“好。”
论弱,晚香敢称第二,檀郎便敢称第一。
他昏迷了足足半日,醒来之时,正看见裴清岐坐在他床边。
男人没注意?到他醒了,眉头紧锁,似有心事。
“晚香呢?晚香可有事?”檀郎可不管情敌有无心事,直接打?断裴清岐,挣扎起身。
裴清岐冷冷看过去,“放心。她没事。”
檀郎松了口气?,追问,“她现?在在哪儿??”
“你无权过问。”裴清岐学晚香的语气?,向一个外人撒气?。
檀郎没放在心上?,视线掠过裴清岐,看向窗外,又重新看向裴清岐的脸,“天色渐晚,裴老爷守在此处,意?欲何为?可是有话要同?檀某说?”
“读书?人果然?聪明。”裴清岐不带一丝真心的夸赞他。
“请指教。”檀郎说。
裴清岐看着他的眼睛,“若我没有出现?在人族,你或许会是她的归宿,但现?在我出现?了,这天下?,便无人能给她更好的未来。”
“请阁下?相信裴某,裴某定会给晚香姑娘最幸福的人生,故今时今日……还请阁下?放手,成全我和晚香姑娘。”
他也?是学聪明了,知道对情敌软硬兼施了。
可惜,檀郎不听他的屁话。
不仅不听,甚至假借体虚之由,蓄意?赖在裴府。
这也?就成就了接下?来几日诡异的画面。
两男一女?一孩童,同?住一府,同?吃同?住,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第91章 家室(二)
晚香的脚踝伤了,于是乎,裴清岐成了专车,负责替她穿鞋、穿衣、背她来这儿去那儿;
檀郎不?甘示弱,挑挑拣拣,最后抢到帮她剥荔枝的活儿。
白瓷碗中,花花绿绿菜品堆积成一座小山。
晚香扯了扯嘴角,重重放下碗筷。
木与瓷的撞击声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吸引旁边四人目光。
原本,这番话,她是打算寻檀郎单独说的,可脚上伤势迟迟不?见好转,晚香愈发觉得?心累,索性破罐子破摔,“檀郎。”
她小小声唤他姓名。
“欸!”心上人叫自己的名字,檀郎笑得?比谁都灿烂,目光扫过裴清岐时,他甚至给?了裴清岐一个得?意的眼神?,而后才转向晚香,“晚香姑娘,我在。”
晚香委实不?善说些伤人的言辞,尤其是对檀郎这般真诚的人,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叹气道,“晚香不?知檀郎何时对我芳心暗许,但?晚香确实没有成家?的打算,故檀郎良人并非晚香,不?必再在晚香身上花时间?了。”
她这话可谓是一石二鸟,一来拒绝檀郎直白的求爱,二来委婉告诉裴清岐,她不?愿嫁作人妻。
话落,裴清岐的手指顿了顿,檀郎倒是见怪不?怪,“第九十八次。”
他看着晚香,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晚香抬头,对上檀郎的眼睛。
“这是你第九十八次拒绝我。”檀郎笑了笑,继续端起碗筷,往口中夹菜,“不?过,檀某不?在乎。”
“檀某曾立下誓言,今生势必给?晚香姑娘幸福。”檀郎大口大口扒拉饭菜,吃的比谁都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菜,是苦的。
气氛逐渐冷下来,所有人都不?动声色打量晚香的反应,唯独裴望生,他独自观察裴清岐的表情?。
裴望生亲眼所见,在檀郎的卑微乞讨式发言完毕后,裴清岐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笑。
他捕捉到了,也?把握住了这个时机,裴望生迅速从桌底递过来一张纸,结结巴巴,“那个,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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