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位穿越夫君by予潆
予潆  发于:2025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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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陪嫁和聘礼中有好几间铺子,当初与谢氏说给谢氏料理,银钱补贴家用,被谢氏拒绝,但林蓁和谢氏一起巡视了好几次毅勇侯府铺面田产,林蓁始终坚持这个想法,谢氏也就应下,想着等时隽娶妻时姝嫁人后,手头宽裕了再把钱还给林蓁。
林蓁实在没兴趣每天看各种账本,若不是时彦户部事情多,都想让他帮自己打理,婆母有兴趣亦擅长此事,为林蓁解了难,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她这么一个毫无经验的人自己管理,说不得钱没挣到本还赔了出去。
虽和婆母说好,婆母继续管事儿,但林蓁亦不好完全撒手,隔几周还是和婆母一起去铺面看看。这日遇上月中铺面盘整,婆母叫上林蓁一起去看看。
两人刚到布庄,掌柜带着伙计正准备清点,铺面门口一阵马匹嘶叫声,众人往外看了一眼,竟是时隽。
时隽翻身下马,径直往铺面里走。
谢氏惊讶:“你不去当值,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上峰家眷得了急病,急需大量老参,让我回来问问。母亲,咱家药铺有没有,你带我去看看。”
“派个人捎个口信就是。”
“不行,这药有讲究,上峰给我的注意事项我还揣着呢。”
“我们现在就去药铺,病人急等!”
谢氏嘱咐了林蓁和掌柜几句,上了马车和时隽离去。林蓁心下怪异,看着马车离开后埋首继续和掌柜数布匹。
“公子好,要布料还是成衣?”店内伙计热情招呼。
身后脚步声轻缓,低沉清润男音耳畔响起。
“林蓁,你都好吗?”
林蓁猛地抬头,侧首瞥过一眼,“飞飞”一步之遥。

衣袖下手指不由自主攥紧成拳,微微颤抖。
不是厌烦自己么,为何要到云栖院,为何不能入府后还要追到这里,为质问自己出尔反尔么。
如果地上有缝,林蓁会钻进去,可地上什么都没有,身边是布庄掌柜和一众伙计们,他们正看着自己,看着毅勇侯府少夫人。
林蓁缓缓转过身,视线对上方怀简,眼眸中平淡无波,客气而疏离道:“原来是方公子,方公子需要些什么,是布料还是成衣,男用还是女用?”
方公子,方怀简心里体味着这个称呼,目光扫了一遍周围睽睽视线,落在林蓁面庞上,她面容和自己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丰腴一些,细腻红润,宛若凝脂,可她目光暗淡,再无曾经闪亮细碎小星星,仿佛自己是一片乌云,遮挡住她的神采。
“需要一些上好布料,给家里女眷添置新衣”,方怀简艰难说出这几个字,眼眸一眨不眨盯在林蓁脸上。
林蓁已避开他的视线,对掌柜吩咐道:“方公子是二公子好友,不可怠慢,把最好布料拿出来给方公子选用。”
她转身要走,方怀简一个闪身挡住她的去路。
“我要什么,少夫人最清楚,让掌柜把布料拿到雅间,烦请少夫人亲自介绍。”
掌柜看着林蓁。
林蓁踟蹰片刻。
也好,两人说清楚再无瓜葛。
“按方公子说的,把布料送到隔壁雅间。”
雅间通常招待店铺贵客或者大客户,掌柜微微躬身,认真给方怀简介绍布料花样和特点,林蓁站在掌柜身边作陪,目光随着掌柜介绍在布料上流连。
方怀简早听得不耐烦,打断道:“我自己看看,你先下去,我若需要和你们少夫人说。”
掌柜目光看向林蓁。
“你先下去罢,有需要我唤你。”
掌柜走到门口,随手就要关门。
林蓁忙道:“莫关门!”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林蓁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
方怀简久不开口,林蓁率先打破沉默,她眉眼低垂,看着眼前布料沉声道:“方公子,过去皆是我不对,我痴缠你损了公子清誉,现在我已嫁人,方公子大人大量,莫和我计较往事,我感激不尽。”
方怀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目光一寸寸滚过林蓁,白皙面庞散发着珠玉般柔光,红润饱满嘴唇似乎要浸出汁水,抿唇时隐隐若现梨涡,身材婀娜但不显单薄,曾经担心她会心思暗淡而消瘦憔悴,这样很好,再看她乌发如云却不再是少女发髻,心下顿时如被鼓槌猛击,一阵钝痛。
陡然听到林蓁和自己撇清言语,方怀简几乎落泪,他压下眼中朦胧,声音中带着哽咽:“林蓁,你别这样说,你为我受了太多委屈,过去我不能正视我的本心,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林蓁有些懵。
方怀简刚说完,忙改口:“不是现在想明白,那个雨夜你送我平安玉后我就很明白,我喜欢你,我让时隽去包子铺找你,给你捎口信等我三个月,我回来就娶你。”
“可是”,方怀简带着哭腔,他顿了顿缓和些许情绪,缓缓道:“他没有送到,我后来托人给你送信也人去楼空。”
“这都只怨我自己”,方怀简长叹一声,“若你找到真心爱人也就罢了,分明你不喜欢时彦,我不知你俩为何突然成亲,既然我回来了,我的心意未变,我不想你和他蹉跎一生,我还想娶你,这一次我为你遮风挡雨,可好?”
林蓁愕然,面上死死盯住眼前布料,羽睫忍不住颤动。
曾以为方怀简铁石心肠,无数次心碎,又满面泪痕重新扒拉着破碎把心拼凑起来,鼓起勇气继续。
心疼那时自己。
所幸未铸成大错,冥冥中天注定,找到了真正的飞飞。
“方公子,你误会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和我夫君彼此真心,我愿与他相携一生。方公子好意我心领,出了这个门,我就当方公子今日未曾来过。世间百花万千,皇城里爱慕方公子的贵女何其多,方公子忘了我罢。”
“你被我伤透心所以说这些话,对不对?”
回皇城后方怀简专门去过肖记包子铺,听时隽提起过林蓁女扮男装在御史台前摆状师摊维持生计,她能忍受那样逼仄环境,坚定无畏奔往毫无退路的道路,若不是因为心中有情,还能因为什么呢。
这份情深情真,所以亦伤她极深极重。
在来之前,方怀简就想好,无论林蓁说什么,这次他都不会退缩。若他都不坚定,林蓁看不到他的真心他的勇气,她怎敢重新走出来呢。
“林蓁,时彦他身体有恙你很清楚,你不要害怕,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你只要和时彦和离,其他我来承担。”
“住口!”
“我当你是君子,怎能胡乱揣测他人夫妻私事!你说话越来越荒谬,你的父母是我和我夫君证婚人,你怎能说出和离的话!”
“你走罢,我不想听这些污言秽语。”
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突然属于别人,心有不甘罢了。
林蓁转身不想看方怀简,背身对着他。
方怀简不甘道:“从始至终,你都不敢正眼看我,你喜欢我,所以没法儿直视我,是不是?”
“你敢看我吗?你看着我!”
其实是有点儿不敢看。
倒不是林蓁对方怀简有情,实是他实在和飞飞前世没什么两样,看着他就似看着前世飞飞,很熟悉又很陌生,这种感觉极其怪异。
不想看着“飞飞”,想着另外一个飞飞。
此刻,林蓁缓缓转身,对上方怀简灼烫希冀目光,淡声道:“没有什么不敢看,方公子,希望你明白,我不看你不是我喜欢你,那是因为我已有夫君,我不该也无兴趣看任何外男。”
她目光平和,宛若静水深潭,再无曾经看自己时那种兴奋渴盼甜蜜,眼里没有丁点闪亮和光火,似暗夜的黑深邃幽暗,方怀简一时身形虚空撑不住,一把按住身边布匹才稳住腿脚。
哀莫大于心死,迟到了,所以他永远被判了死刑,用她一生的代价?
不甘啊,他不甘!
“那些爱慕我的话都是假的?搂我吻我扑通我让我抱抱你,都是骗我的?”
“那不是骗我,对不对?那是你的真心实意?是不是?”
“林蓁,你回答我,那时那刻你都是真心!”
方怀简神情激动,林蓁看着他没有言语。
他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和前世飞飞很像,若不是遇到时彦,或许自己还会死缠他。
待方怀简平静下来,林蓁轻轻问:“我送过你一副小画,你看它时有想起过什么?”
方怀简愣了愣,那幅画他曾经琢磨很久,并没有明白什么。
他试探着问:“交大?鸳鸯交颈,正大光明?”
林蓁淡淡地笑了笑。
他怎可能想起什么呢,他永远不会想起什么,她的飞飞是时彦呀。
“我曾痴缠你,是我一心想攀高枝,见你远走不再回来,我只得另嫁他人。现我已在高枝,何必挪腾,我和方公子,庆幸未酿成大错,日后方夫人必千好万好,比我好。”
林蓁往门口走,方怀简大步追上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他眼眸充血,眼里似跳跃着火焰,要燃烧眼前一切。
“不许走!你喜欢我,你不会见异思迁,你逼不得已,你言不由衷——”
门扉大开着,伙计们交谈之声都能听到,林蓁捂住了方怀简的
他似乎陷入情感漩涡,神色可怖,林蓁才知道,端方如他一旦沉沦情障竟有些疯魔。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主动招惹。
林蓁捂紧方怀简的唇,小声哀求:“方公子,都是我的错,我不检点,我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言而无信,我,我不值得。”
“若方大将军和夫人知道我们如此,他们气恼,方府和毅勇侯府多年友好也会生了罅隙。”
“求求你,就这样罢。”
前一刻她古井无波,可此时她低低哀求,似小兔子被天敌捕获,祈求一条生路,弱小可怜,声音微微发颤,眼神不敢声张求饶的柔软,整个人瞬间似有了活气,方怀简熟悉的活气。
就像曾经,求他抱她,求他爱她。
他就知道,她对他,戴着假面。
林蓁低低说着软话,指望方怀简快点放开自己,不要被布庄里的人看到。
突的捂住方怀简的手心一烫,软软湿润感觉忽如其来,林蓁手臂一麻,意识到是什么时,又来了一下。
刹那间满脸通红,捂嘴的手顺手一耳光。
“啪!”
力量之大店铺里伙计们都听得一清二楚,掌柜循声走来,问道:“少夫人?”并未听到少夫人应声。
掌柜疾步到门口,见林蓁朝里站着看不到她面容,方公子垂首站在她对面,目光低垂,两人并未言语,他正要启口问。
“方公子选好了,烦请给包好。”
“是”,掌柜应声,往布匹走时,余光就见林蓁闪了个身径直出了门,再看方公子,他神情呆滞,似乎失了心窍。
“方公子,您要哪些?”
掌柜连询了几声,方怀简才有回应,手指随意点点,“这个,这个。”
时隽在芙蓉醉找到方怀简时,他满身酒气,身边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坛。时隽暗暗松了口气,若方怀简神色轻松,该喝酒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为方怀简办事不周,不得已答应了方怀简请求,算是还了欠债,方怀简如此,那林蓁必是对哥哥心意坚决,时隽心下认可,口中安慰道:“她有什么好,值得如此?你母亲说,你祖母带着你表妹就要来皇城了,你表妹与你知根知底,不比她好一万倍?”
时隽去方府找方怀简时,方怀简母亲袁氏特意叮嘱了他几句,许多话心照不宣,他自然意会,这会儿按照袁氏意思说着方怀简表妹的好话。
方怀简递给时隽一杯酒:“陪我喝!”
时隽一饮而尽,就听方怀简问:“你哥哥到底有没有毛病?”

有没有毛病?
实在想不到如此粗鄙不堪之语从方怀简口中说出,俗语酒后吐真言,再说下去怕是更多不堪入耳,他糊涂可以不认账,时隽并不想听到对时彦林蓁不敬之语。
“走了,走了,我送你回去”,时隽收拾桌上酒坛,不由分说攥上方怀简胳膊往外走。
“我才刚开始喝!”方怀简死拽着桌角不肯放手,“你是我的好友,你都不陪我喝?!”
“你算什么好友!”
“是了,你不是,哪有你这样的好友,做事如此靠不住,见她跳火坑也不拦住,就为你哥哥一己私欲!”
时隽心中烦躁,口信没传到他的确有错,可谁能想到会是如今结果?为他俩能单独见面,回家自己还不知道要挨多少骂。
他并不认为,即便当时林蓁收了玉知晓了方怀简心意,两人就能顺利和美。
方怀简不似哥哥时彦,哥哥什么都能自己拿主意,方怀简要娶林蓁,他爹娘就能把林蓁折腾得敬而远之,还别说有一个据说让他母亲都犯怵的祖母。
他就是从小太顺,过得都是娇惯日子,第一次得不到,耍些小孩脾气。
可怜自己,受着他的气还心甘情愿帮他,给他东遮西掩。
回家还得面对雷霆之火。
酒醉之人力气大,时隽竟没扒动方怀简,他叫来门口候着的方德山,方德山早就看不下去了,只是他毕竟一个下人,这会时隽做主,两人不管方怀简口中叫嚷,强架住他回了方府。
被强灌了几碗醒酒汤,仆役伺候着洗浴换了衣裳,方怀简清醒了不少。酒喝多了头有些疼,方怀简无心睡眠,到书房看书。方德山见他行动尚可,情绪恢复如常,放下了心,遵方怀简吩咐自去休息。
在多宝柜里翻找,方怀简找出林蓁曾经送给他的物什。
其实没有什么。
最珍贵最重要的平安玉他给弄丢了,包子铺人去楼空,姓肖的男人变成黄土,他想找回玉都不知从何下手,只得画了玉的模样让人在皇城当铺一间间挨个打听,那男人是个赌徒,或许当了玉在某间当铺未尝可知。
只有一个紫色绣袋,里面曾经装着她特意买的松鹤楼点心,她知晓他的口味,那些点心都合心意。
还有一副自己和一位陌生女子的画像,两人行状亲昵,应是一对情侣。
方怀简凝视画像。
今日林蓁问过,可想起什么。
画像里年轻女子甜笑粲然,若山泉甘甜,月辉轻柔,心中烦躁郁结似减轻不少,可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再翻看紫色绣袋,软烟罗双面绣,正面红色暗花纹为底,白色绣线绣出几簇茉莉花苞,花苞里黄色花蕊精细动人,里面,方怀简翻出绣袋内里,才发现袋底竟然绣着几个字。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方怀简攥紧绣袋,字迹渐浑,潸然泪下。
那时心意此时才看见,他彻彻底底迟到,无关时隽。
她若还有一丝丝一丁点留恋,他必粉身碎骨迎向她,可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大胆逾矩的行为得到的却是一记猛烈耳光。
“我生是时府人,死是时府鬼。”
“若你不要脸面,我自会与公爹婆母禀告。”
她语气坚决,神色带着恼怒,或许还有厌恶。
在她心中,自己如此不堪,已无异于登徒子。
她是不是恨自己,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回头了吗。
方怀简攥紧绣袋。
毅然决然奔向她,可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眼前白茫茫一片,林蓁消散在白雾中,何去何从才能再在雾锁烟迷中找到曾经的她呢。
脑海里浮现时彦面容,他很是诡谲。
从未显露过丁点儿心意,亦非好色之徒,他贪图美貌?还是其他?
不在意她和自己落水,无所谓她私逃出府女扮男装?
他没有毛病,时隽必然直接否决自己问题,可时隽避而不答。
毅勇侯府给林蓁聘礼远超皇城贵女出嫁规格,他们完全不需如此。
还赞许她考女官,这不是侯府之家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
寂静秋夜,圆月中天,柔和月辉和星光撒向院落,给满地铺上了一层银。书房窗棂前,烛火明亮,方怀简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抽丝剥茧回忆过往一点一滴,蛛丝马迹亦不放过。
许多古怪反常。
各种诡谲怪诞。
醉意渐渐上头。
朦朦胧胧,自己坐在一条小船上,夜风拂面,水波阵阵,小船漾得人心醉,船身后月影细碎如银,湖中似有丝竹之声。
小船另一头年轻女子与自己相对而坐,她手中捧着一束
茉莉。茉莉花香清幽,似温柔月光倾覆于身,不知不觉萦绕自己,引诱自己沉沦深陷。
年轻女子甜笑粲然,她的笑容若甜酒,自己醉了似的,心里甜得发软,不由自主满目含情。
“安安”,自己脱口而出,似呼喊了千万遍熟悉。
“我很喜欢你,我无时无刻不想和你在一起。”
年轻女子笑得璨胜春光。
“你别笑我,和你在一起,我前所未有的满足,开心,踏实,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想永远拥有这样的满足幸福安全——”
一颗泪珠突然从安安脸颊滚落,她赶忙垂首,手背遮挡住眼眸不想让自己看见,可细微啜泣声还是从她指缝间溜了出来。
自己急忙坐到她的身边,搂住她安慰:“安安,你怎么哭了?”
“我高兴哭,不能哭么?”安安边抽泣边忿忿,可自己瞧见了她上翘的嘴角。
“没有,只是我话还没说完呢!”
手顺着安安后背安抚她,想说些好听的安慰她,话未出口,猝不及防的,安安猛地搂住自己脖颈,倾身过来深深吸了口自己嘴唇,唇齿碰撞那一瞬,自己手脚发麻,肢体似多余不知该放哪儿好。
安安猛亲了口自己,唇舌恋恋不舍微微分开后,眼梢上扬露出娇嗔:“还要说什么,这么啰嗦!我都答应啦!”
她伸出手,放在自己胸口,不容置疑道:“拿出来罢,给我戴上!”
她的手小巧白皙,手指似柔荑微微蜷缩,等待着什么。
自己心神领会,从胸口掏出一个红色绒盒,掀开盒盖,里面一枚亮晶晶戒指,自己单膝跪在安安面前,将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
她的手指温润暖和,自己攥着她的手,忍不住亲了一口。
安安看看手指上戒指,目光拂过攥紧她的自己的手,落在自己眼眸中,嘤嘤嘤又哭起来。
“别哭啦,都冒鼻涕泡啦!”
安安生气道:“擦你身上!”
她垂首想钻进自己胸口,作势要把脸蹭到自己衣服上,自己却笑呵呵捧上她的脸:“擦我脸上!”
脸颊泪痕温热,唇齿相交,甘甜似蜜,吻得浑身发颤发软,头晕目眩,不知亲吻得缺氧,还是无人掌舵的小船晃荡……
方怀简遽然惊醒。
四下空无,明月中天,万籁俱寂,鼻间只有满院浓郁桂花香气,院里一丝风也没有,草木葳蕤隐身在幽静的黑中,房内烛火尚未熄灭,满室煌煌,似乎自己只是晃神一瞬,黄粱一梦而已。
头有些眩晕,似乎刚下那条摇晃的小船,他下意识舔了舔唇角,唇舌间还残留安安甜美,胸口还有她的余温,手上还有被她亲吻发懵时留下的微麻感。
心中一抽,蓦地拿起镇纸下那幅画,刚刚和自己亲昵唇齿相缠的安安正是画中女子。
方怀简猛灌几口酒,思索着刚刚这个离奇的梦。
过去林蓁缠着自己,诉说和自己相识,那些记忆一段段浮现。
“你我前世为夫妻。”
“这是我们前世模样。”
“年岁大了我慢慢回想起。”
不是梦,或许是自己另外一段记忆?
方怀简并不确定,不知为何脑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片段,不知是幻梦还是曾经的真实。
梦里安安和自己穿着和现在截然不同的衣裳,胳膊腿都裸露着,这是可以幻想出来的吗?
方怀简目光在书房里搜寻,他搬来书房里所有酒坛,一坛坛往嘴里灌,他要再次醉过去,去好好体味探寻曾经的真实。
毅勇侯府。
时隽回自己院子时,刚跨进院门,仆役就上前通报:“大公子等候多时,看样子好像不高兴。”心里早有准备,只是听到哥哥不高兴,时隽还是有些诧异,哥哥素来脾气宽厚,再让人生气的事情他都面不显色,仆役竟然看出他脸色不好,那他得生气成啥样。
时隽边走边想,可想不起曾经,印象中时彦没有发火过。推开门扉,迎面对上时彦的脸,他坐在八仙桌前品茶,脸色暗沉滴得出水。
“哥哥,这么晚还不休息。”
“你支开母亲,把方怀简带到林蓁面前,到底为何?”
“方怀简一个外人,你要帮着一个外人非要生事儿吗?你是怕没人知道他俩曾经的事儿?”
时隽坐到时彦面前,知道自己不对,垂首不言语。
时彦道:“这事往轻了说,林蓁刚刚嫁人就和方怀简见面,无论她在家里在父母面前,还是在外做时少夫人,都是极其没脸的事,她以后如何掌事儿?”
“往重了说,方怀简一个大男人,别人不会说他什么,最多笑话几句风流,可说到林蓁身上,什么难听的都可能,她以后还要考女官,德行不行,怎么考,你一时兄弟义气坏她名声,毁了她辛苦付出!”
时隽本想任凭哥哥出气,可时彦危言耸听,根本没这么严重。
他不服道:“上次去红枫寺,她明明和两个男人联系紧密,我好意提醒你,你怪我多管闲事,说完全信任她,怎么,现在你不信任她了?”
“今日世之酩酊大醉,我帮你验证过,林蓁心思全系于你,完全值得你信任,你不该感谢我?”
时隽大咧咧看着时彦,一副欠揍模样。
时彦面色本就阴沉,此时忽的似蒙上一层暗纱,脸上棱角坚硬得宛若能戳破虚空,刺出一个缺口卷进昏天黑地的飓风来。
这样面色只在杀敌战场上见过,时隽有些看不明白,他垂下眼眸避开时彦视线,仿佛如此屋内骤然的冷冽就能化开些许。
“哐!”
时彦抓起面前茶盏,使劲砸在时隽脚下,茶水瓷片四溅,时隽官靴湿了个透。
“林蓁视线里,不许再出现方怀简!若有下次,这个家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我说到做到!”
时隽垂首盯看自己黑色皂靴,上面糊满了茶叶,一如他糟透的心情,杂乱黏湿。
事情比想象得严重,原以为大发雷霆的会是母亲,哥哥如此大动肝火,担心什么呢?林蓁对他分明毫无二心。
幸而不会有下次,方怀简被打击得丢魂失魄,应该彻底死了心。

第54章 臣女愿助诸大人
天空还泛着湛蓝,方德山放心不下,早早起床到方怀简跟前伺候,刚进院子,就听打扫院子的小厮说,方怀简一晚上都在书房,早些烛火才灭。
方德山急急奔向书房。
尚未走到门前,透过大开窗棂看到方怀简趴在案几上似乎熟睡,案几上横七竖八堆满了酒坛。
方德山推开门,浓重酒气夹杂着酸腐气扑面而来,方德山皱眉,定睛一看,呕吐物酒水还有糟污的巾帕等触目皆是,地上一片狼藉。
方怀简趴在案几上,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梦中,胸襟上衣摆间都沾染了呕吐物,方德山第一次见如此狼狈的小公子!
他急忙唤人进来收拾,和贴身服侍方怀简的仆役一起给方怀简清洗了一番,扶着他回卧室躺下,方怀简嘴里尤在喃喃“还要喝,拿酒来”。
从越州回来休息了几日,今日本应是去翰林院当值第一日,可现下状况方怀简根本起不了床,方德山无法,硬着头皮向方怀简母亲袁氏禀告,不敢说方怀简去见了林蓁,只说方怀简喝了一夜酒,现在醉得不省人事。
袁氏一听,刚刚爽利没两天的身子顿觉哪里都难受,她知晓小儿子和时隽相约喝酒,可喝通宵还是第一次,不可能为时隽,只能是因林蓁买醉。
她烦躁地叹了一声,吩咐方德山去给方怀简告假:“就说他在家给我伺疾,中秋节后上值!”
当初方怀简在越州时,托人给住在包子铺里的林蓁送信,托付之人没找到林蓁人影,担心误事,把信和银票专门送到了方府,袁氏看了信上儿子对林蓁的心仪之词,允诺回来娶她,当即就病倒了。
袁氏赧于和任何人说信中内容,思来想去不仅给方怀简去了信,告诉他林蓁高高兴兴做了毅勇侯府少夫人,还写信给老家的婆母秦氏,让婆母带着方怀简表妹徐蕊婴来皇城,委婉表达自己同意方怀简和徐蕊婴的亲事。
曾经她和婆母斗,一心给方怀简找个皇城中对他文官事业有助力门当户对的贵女,可方怀简和林蓁落水之事沸沸扬扬,林蓁嫁人
了他却似丢了魂,袁氏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徐蕊婴在皇城没有根基,据说温顺听话,婆母一直中意。
罢了,就她吧。
袁氏心中苦涩,没想到半路冒出个林蓁,让自己和婆母斗了大半辈子的拼力毫无意义。
晌午时分,方怀简才彻底醒过来,昨夜他睁眼就喝,醉了就睡,整个人半梦半醒想起许多片段。原来林蓁从未有臆症或者幻梦,她所说每一句都千真万确。
他曾经和她同学。
他曾经与她相拥相吻。
他曾经向她求婚……
他就是飞飞,安安最爱的人。
可怜林蓁曾哀婉求他,回家好好看画,好好想一想,自己潦草看过几眼便束之高阁。
世间机缘,时不我与,如今只留自己空叹。
方怀简只想飞到林蓁面前,大声告诉她:
我是飞飞!
我想起来了!
我们可否回到从前!
林蓁,会回头么?
应该会,她心死是以为自己不喜欢她,以为自己不是飞飞。
云开见日真相大白,她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怀抱。
方怀简先去向母亲袁氏请安。
袁氏见他脸上苍白,心疼地问:“头还疼么,以后若再和时隽胡闹如此,我不会答应他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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